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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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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

陳嶼洲一到家,接近八點,陳樂一家住在車程40分鐘的西林小區,他們得趕回去,牌桌就差不多散了。

陳樂:“大伯,哥哥,我們回家了。”

“哥我們先走了,”陳樂他媽問:“嫂子人呢?還想和她打個招呼。”

陳司說:“不用了,你們走吧。”

李穎從客房裏拿著一沓文件,急急忙忙回到客廳,在找她的電話,要給顧盼通話:“盼盼怎麽把稿子落在家裏了,也不知道她明天要不要用,讓她來拿吧,我手機呢?”

陳樂他媽邊換鞋邊說:“我瞧她剛才急急忙忙走了,可能有重要任務。”

“我給她送去吧。”陳樂他媽說。

“她住在東明小區,你們離得遠啊,方便嗎?”李穎找不著電話:“我先找找電話在哪。”

陳嶼洲聞言一停,腦海裏忽然劃過顧盼急匆匆離開的背影,片刻後就回了神,拔下鎖孔裏的鑰匙。

**

顧盼不接,電話鈴聲就不停。

她是絕對絕對不想陳嶼洲參與到這種事。

不願意把他拖進泥潭裏。

所以剛才即使時間緊急,也沒有開口說希望陳嶼洲能送她回來。

顧盼不和男人多說,背著他想走,眉目間的不悅不自知地收斂了許多:“餵,有事嗎?”

“你在哪裏?”陳嶼洲的聲音融入了無邊夜色,過分低沈。

陳嶼洲那側的背景音陸陸續續傳到電話裏,不像在南園小區,沒有李穎的絮絮叨叨,也不像單獨在家,有點吵,還有點熟悉。

顧盼故作輕松:“我準備睡覺了,先掛了。”

東明小區是老舊的城區,人煙不多,見她掛了電話要走,面前的男人突然動了,直接抓上了她的肩膀,不讓人走,竟然想拖著她往胡同裏走,嘴裏罵罵咧咧:“你今天不給我錢就別想走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顧盼用力推拒他,拿出包裏的防狼噴霧大力對著他噴,張嘴想喊救命——她記得小區的保安就在不遠處,幾個保安可以來幫忙。

男人捂住眼睛罵罵咧咧,顧盼想趁機逃跑,後續去報個警。

可以他這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臉皮,罰款或者拘留出來後怕不是又得纏上她。

這時,一道喇叭聲好似劃破雲霄,傳入了顧盼耳中。

她終於想起來陳嶼洲的背景音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了

——那是東明小區。

夜色中,一輛漆黑的奔馳G級緩緩駛入,如同潛伏在黑夜裏的巨獸。

看到來人,顧盼和男人同時止了動作。

男人看到陳嶼洲,松了抓住顧盼胳膊的手,驚訝:“喲,你不是那什麽冠軍嗎?”

陳嶼洲卻是沒有分給他一絲一毫的眼神。

被陳嶼洲忽視,男人有點不爽,但還記得更重要的目的,最大程度擠了個“純良”的表情:“帥哥,這是我侄女,她之前欠了我一筆錢,我們就鬧了點小矛盾,你忙你的去吧。”

陳嶼洲:“欠你多少?”

男人一雙綠豆眼滴溜溜轉,瞧這樣子,這顧盼是有一副好皮囊,聽說當上了什麽記者,工作也比較體面,傍上大款不在意料之外,難不成這什麽冠軍要替她還錢?

男人想獅子大開口,顧盼打斷他,忙道:“我和他沒關系,錢我已經全還清了,我們走吧。”

“大人說話有你什麽事,你爸和我可是比親兄弟還親,你發跡後就翻臉不認人,不認我這個叔叔了?”男人很不高興:“怪不得你爸當年和我說,就不應該生出你,克死了全家,帥哥,我和你說……”

話還來不及說完,陳嶼洲一拳到肉,男人腹部忽然傳來劇痛,艱難叫罵:“你,你,我操,你們兩個有媽生沒媽養的狗男女,死婊子裝個屁,全家都死光了,克父克母克弟弟!”

陳嶼洲眉目本就鋒利,帶上戾氣後,平白多了可怖的意味,他擡腿揣向男人腹部的同一個地方。

男人倒在墻邊,緩了好一陣都沒法開口,目光渾濁,心裏後知後覺升起害怕:“你,你這是殺人,殺人啦,救命啊!”

男人開始大叫。

陳嶼洲沒把男人的話放心上,冷笑也沒讓他的面龐染上柔和,衣角忽然被一股力道拉住了。

顧盼面色有些蒼白,饒是她的力道沒有常年訓練的陳嶼洲大,還是伸出手用了十足的力氣拉住他,指尖由於用力而泛白,搖了搖頭:“走吧。”

她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壓根不是陳嶼洲的對手。

不能再打了,再打要出事了。

他是冠軍,要珍惜羽翼。

這時,墻角爛泥般的男人跳起,直奔陳嶼洲而來。

陳嶼洲的反應力驚人,一把把顧盼拉到身後。

顧盼的聲音有點抖:“你們別打了。”

顧盼想著自己如果貿然加入,幫不上忙,可能會讓陳嶼洲分心,她強行冷靜下來,跑到巷子外面找東明小區的保安,還報了警。

**

出警局已經是晚上。

顧盼上下打量陳嶼洲,他沒怎麽受傷,下巴有一道淤青,右手大概是和水泥墻壁刮擦到了,有一條幾厘米上的小傷口。

路過了一個藥店,顧盼停了腳步,想給他買藥:“你受傷了,要不要塗點藥。”

其實她想說去醫院檢查有沒有內傷,可是以陳嶼洲這個個性,可能連藥都不會塗,說不定還會嘲諷:“再不快點去,我的傷口就要愈合了。”

陳嶼洲看了她一眼。

果不其然,顧盼從他的眼神裏讀出了“你覺得我有這麽矯情嗎”的意思,她裝作沒看懂,徑直走進藥店:“好的我知道了,我進藥店買藥,你等我一會。”

陳嶼洲也沒攔她,明晃晃的燈照在他臉上,一道淤青和破皮並完全不影響他的容貌。

他抱著手臂站在門口,視線投向藥店內部,只看得到顧盼的側臉,和下方一截白皙的脖頸。

她微微皺著眉,可能是在對比哪一種藥,哪個品牌的效果更好。

很快,顧盼出了藥店,把手裏提著的袋子給了陳嶼洲。

陳嶼洲沒說話,盯著她手裏的袋子看了一秒,又把視線移到她臉上。

顧盼才反應過來,陳嶼洲不愛塗藥,自己並沒有立場讓他塗藥。

“其實我只是想感謝你,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她略有窘迫,收回了手。

由於陳嶼洲的到來,她遇到的困難迎刃而解,說是感謝,一點都不為過。

過了一會,陳嶼洲忽然伸了手:“塗一點。”

**

顧盼和陳嶼洲坐上了陳嶼洲停在離派出所100米遠的奔馳,這裏光線好,車裏還有鏡子,方便塗藥。

顧盼低頭收拾好了自己落在南園小區的稿子,認真對了兩次,不多不少正好。

怪不得陳嶼洲會出現在東明小區,她把稿子落在了南園,可能是阿姨讓他來送稿子的。

車內氣壓有些低沈,陳嶼洲只拆了碘伏棉簽,沒看鏡子,隨意往臉上一懟,臟了的棉簽被他無情扔進垃圾桶——這就算塗完藥了。

雖說沒有放棄治療就已經進步了,顧盼對陳嶼洲的手法實在敬謝不敏,提醒:“你右邊沒塗到。”

陳嶼洲沒有回答。

“你……”

陳嶼洲截斷她的話:“不是說到家了?”

顧盼咽回了剩餘的話。

誒,當時騙他是出於迫不得已,無論如何,騙人是自己理虧,她有意忽略,陳嶼洲倒率先發難了。

當時她不想讓陳嶼洲摻和此事,就撒了謊騙他自己已經到家了,沒料到被他正好撞見。

過了一分鐘之久,顧盼解釋:“因為我不欠他錢了,連本帶利全還了,自己可以解決,就算報警也是他沒理,你不是挺忙的麽,就沒必要麻煩你。”

陳嶼洲顯然沒有被她糊弄過去:“我今天不來,你怎麽解決?”

先前這個“王叔叔”並沒有這麽兇神惡煞,顧盼也沒料到他狗急跳墻,但自己也有應對措施。

“報警啊,我有防狼噴霧,還有,東明小區的安保很不錯的,如果鬧出動靜,保安會幫忙。”

自己麻煩了陳嶼洲幾次,總得有所表示,她說:“你有時間的話,改天我請你吃飯,你哪天比較方便呢?”

感受到車內的沈默,顧盼輕嘆一口氣,不知為何,總是會讓陳嶼洲撞到狼狽不堪的一面。

顧盼瞅了一眼陳嶼洲,他的右手手背橫亙了一條幾厘米的傷口,不深,但破了皮,最好能消毒。

陳嶼洲卻沒事人一樣。

顧盼提醒:“你的手是不是還沒消毒。”

陳嶼洲靠回座位:“你已經說了幾次,有必要嗎?”

顧盼沒印象了,有點疑惑:“……是嗎?”

“還是說,”陳嶼洲語氣玩味:“你很惦記我的傷口?”

顧盼滯了一拍,就說:“對,你今天受傷,我也有責任,是惦記如何感謝你,你不想塗就算了。”

顧盼略有尷尬,且靜默的車內並不是適合溝通的地方,她的指尖撫上車把手:“今天謝謝了,我就先回去了,以後有需要,可以聯系我。”

但顧盼沒能開啟車門。

一只線條流暢的手臂橫亙在她面前,不輕不重抵住了副駕的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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