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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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明明秋天才剛開始，北塔樓卻已經寒風颯颯。攀過蜿蜒悠長的銀色樓梯，伊倫筋疲力竭地站上平地。
從這裏眺望，剛才鬧劇的案發地點黑湖已然變成了一個深藍色小點。
輕嘆口氣，她推開占蔔教室雕花的木門。
教室裏已經擠滿了人，伊倫看到塞得滿滿當當的座位，這才意識到自己耽誤了多少時間。
勞拉還沒來，而她答應要給好姐妹占座位，目光梭巡一圈，伊倫眼尖地發現一位拉文克勞身邊還有空位，驚喜地走過去。
對方正沈浸手上的厚書，看上去不怎麽想理人，伊倫抿抿唇，把搭在嘴邊的你好憋了回去。
取出課本，放在小圓桌上，勞拉的座位算是找到了。
拎起書包，她又開始尋覓自己的。
轉圈圈的間隙，特裏勞妮教授已經進來了，不想被她拽上去做示範，伊倫拼命往後排躲。
眼光一掃，角落裏還有個空位，她沒多思考，徑直走去坐下了。
同桌的還是一位拉文克勞女生，看上去怪異極了。
她把自己藏在一本巨大的報紙後面，上半張臉被一副裝飾得花裏胡哨的墨鏡遮得嚴嚴實實。
周圍人都在看她們，不時傳來斷斷續續的閑言碎語。
即使不太自在，出於禮貌，伊倫還是和她打了招呼。
“你好，我是赫奇帕奇的...”
“伊倫.萊恩。我記得你。”
對面那人不等她介紹完，騰地把報紙拿下，向後一仰，墨鏡鏡片變成透明。
胡蘿蔔項鏈，胡蘿蔔耳環，胡蘿蔔魔杖盒...
“盧娜？”
伊倫又驚又喜。
驚得是她在古怪方面又刷新了她的認識，喜的是她終於在這麽尷尬的時刻找到了認識的人。
“嗯，”盧娜歪頭一笑，很友善地上下看了看，最後直視她，“你的眼睛很漂亮，讓我想起了我爸爸封起來的那些蜂蜜。”
“哦，謝謝。我也很喜歡你的...耳環。”
努力搜尋，伊倫盡量找到她的一個優點。
湊得近一些，盧娜神秘地呢喃，“那是護身符，防蝻鉤的。”
又是那些陌生名詞，伊倫沒聽過也不感興趣，但為了不讓她難堪，她還是很興奮地點點頭。
“喔，那可真酷！”
沒說幾句，特裏勞妮教授用她一貫的縹緲悠揚的嗓音打斷了談話。
“很開心在這裏見到大家，整個暑假我都在替你們擔心，孩子們，我怕你們的天目被世俗遮蔽，失去方向。相信你們一定也期待見到我，對嗎？”
伊倫很感激她間接讓自己擺脫了盧娜似有若無的審視，盡管什麽都沒聽清，也坐正身體，微微笑著。
可下一秒她就後悔了，因為特裏勞妮發現了她，並扭動身體欣喜地朝她奔來。
“伊倫？你真是個善良的孩子，所有人裏只有你不吝惜給我一個回應。”
四眼蜻蜓帶起一陣苦澀難聞的風，嗆得伊倫睜不開眼。
“嗯。教授早上好，很高興見到你。”
她一邊咳嗽一邊說。
激動地轉了個身，特裏勞妮泫然欲泣。
“梅林啊，多少年了，都沒有學生跟我講過這種話。
既然你這麽熱情，那這學期的課代表就由你擔任，好不好？”
晨光熹微的教室裏，她紮著彩色頭巾，充滿希望地雙手交叉，鏡片背後的那雙灰眼睛閃著灼人的光。
餘光瞥到勞拉瘋狂搖著頭，伊倫怔了幾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的教授。”
沒別的，特裏勞妮的眼神實在太戳人了，她拒絕不了。
“祝你平安。”
勞拉沖好姐妹做了個口型。
歡欣鼓舞地拍了下掌，教授立刻讓伊倫去給同學們分發杯子和水晶球，她一一照做，最後腦袋昏昏地回到座位上。
感受到她的無助，盧娜同情地摘下墨鏡，“現在，我能看到你腦子裏的騷擾虻了，伊倫。”
接下來的時間，特裏勞妮像往常一樣給和她對視的每個人預言了一件倒黴事。大家在教室裏難聞的鼠尾草和熏香味裏心情郁悶地坐了一個半鐘頭，下課鈴一響，像見到救星一樣飛快逃走了，沒有一人願意多停留。
當然，新晉課代表伊倫除外。
她邁著沈重步伐上前，整理桌上的用具。
“啦啦啦啦，我來啦。”
勞拉自覺跑來幫她，小姑娘感激地沖她一笑，瞬間好受多了。
意外地是，盧娜居然也來了。
她隨手一揮，施了個清理一新咒，那些原本亂糟糟的東西呼啦啦全部飛進了櫥櫃裏。
“喔，你真厲害。”
伊倫讚嘆地呢喃。
“沒什麽。”
說完，盧娜輕盈地一蹦一跳，兔子一樣溜走了。
“她真厲害啊。”
註視那金發背影，伊倫忍不住又誇道。
而勞拉只是輕輕哼了一聲，挽著她的胳膊僵硬了一秒。
**
這天的午休並不十分充足，只是歪在沙發上稍微小憩一會兒，伊倫便被勞拉鬧鐘叫醒。
看她還睡得香甜，伊倫費力地薅了一把好友，“快醒醒，一會兒是烏姆裏奇的黑魔法防禦術！你不希望被罵吧？”
“什麽？惡毒反派？”勞拉聽到這個姓氏騰得一下彈起來，“快走快走，我們可不能像廣播劇女主一樣被折磨。”
兩人一路狂奔，睡眼惺忪地掙紮到教室，正巧撞上厄尼和賈斯廷從門裏出來。
“等下上課，不該說的話別說。”
厄尼沒給他們時間寒暄。
一旁賈斯廷篤定地點了點頭：“這是一句很有效的忠告。”
“好，記住了，謝謝你們。”
厄尼的話和他無精打采的背影無疑讓伊倫本就不好的心情又蒙了一層陰影。
還好來得早，教室還空著，兩個擅長擺爛的小姑娘對視一眼，果斷選擇了靠左倒數第二排這個無比適合打瞌睡的位置。
周圍許多人都聽說過烏姆裏奇的威名，大家都不敢吵鬧。
伴著鈴聲，一個身穿粉紅色格裙，腳踩粉紅矮跟鞋的胖女人邁著悠然步子緩緩踱進來。
她挺著胸脯一言不發，細長的腫泡眼亂轉，掃過每一個人的表情。
像是對大家正襟危坐迎接自己格外滿意，她咯咯笑出聲。
“歡迎歡迎，我青澀稚嫩的孩子們，看到你們真誠可愛的笑臉，我感覺我都變年輕了呢。”
聲音又膩又滲人，就像一杯榛子奶油冰淇淋化在了嗓子眼裏。
沒有一個人理她，烏姆裏奇尷尬地搓了搓手。
“咳咳，看來大家都很緊張，在我看來一點必要都沒有，因為我是魔法部派來的，自然事事都為同學們考慮。”
表明身份，她做作地攤開手，朝後揮了揮。
個別聰明的斯萊特林帶頭鼓起掌，剩下人也跟著拍拍，她才露出滿意的笑。
“感謝大家的熱烈歡迎。”
邁著她的胖腿，烏姆裏奇花了整整半個鐘頭為他們解釋魔法部將在霍格沃茨實施的改革，然後才把話題扯回課堂。
“我認為我的前任們對黑魔法防禦術課的理解都不是很到位，”輕蔑地撇撇嘴，她繼續說，“阿拉斯托.穆迪，他真是個粗暴的老師，對嗎？聽說他居然當面給你們演示那些惡咒，哦梅林啊，這簡直是在嚇唬學生！”
說到激動處，她瞪大眼睛喘粗.氣，那表情無端讓伊倫想到池塘裏的□□，但她忍住沒有笑。
“哦，萊姆斯.盧平，這個人能來教學，這就更難以理解了。我希望鄧布利多省省他的慈悲，畢竟半人半獸的智商和人類的智商還是存在天壤之別的。”
“誰說的，盧平教授是我見過最好的黑魔法防禦術老師。”
幾個瘦小的格蘭芬多小聲反駁，被烏姆裏奇狠狠瞪了回去。
伊倫聽得也不太舒服，不過想到厄尼的忠告，她只是捏緊了袖口，沒有吱聲。
好奇害死貓，出頭也會害死貓。
小貓伊倫深谙這個道理。
好在她很看不起盧平，並沒有費多餘口水在他身上。
當烏姆裏奇開始分發課本，這堂課只剩下最後一刻鐘了。
眼見她又花了十分鐘大講特講理論學習對於應付考試的重要性，所有人都傻眼了。
轉身把書遞給後桌時，勞拉悄悄附在伊倫耳邊耳語，“太奇怪了，我感覺我們什麽都沒學到。”
伊倫急忙捂住她的嘴，四處看了看，發現沒人註意他們，她才點點頭。
“是啊，不過沒關系，只要不掛就行。”
他們擅長擺爛，自然對學習內容不是很在乎，然而這不代表其他人也這樣想。
烏姆裏奇沈浸自己世界，這時一道聲音忿忿打斷了她。
“老師，我不認為黑魔法只要理論學習就夠了。”
是金妮，她頂著一頭紅發，此刻因為生氣，每一根發絲都在往上揚。
伊倫嘆了一聲梅林保佑，投去同情視線。
果然，烏姆裏奇聽完後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那雙腫泡眼倏地瞪大，就像□□捕獵前一樣猙獰。
“格蘭芬多，又是一個格蘭芬多，你叫什麽名字？你一定很崇拜哈利.波特吧，”她拿著教鞭一揮一揮，緩緩走到那紅發姑娘身邊，“否則，你不會和他說出一樣蠢笨無知的話。”
“我不覺得蠢笨無知，哈利上學年很明確地提醒全校，神秘人已經回來了，外面很危險，我想在座的許多人都相信。”
金妮很勇敢地直視她，沒有一絲一毫畏懼。
但這很明顯再次激怒了烏姆裏奇。
“上課發言前要先舉手，這點禮貌還需要教嗎？格蘭芬多扣去十分。”
說著，她像牛一樣喘著氣，呼哧呼哧繞回到講臺上。
“聽好了，大家，我想我們有必要給這個不懂禮貌的女孩好好上一課，她說你們都同意哈利波特的話，那麽有多少人真的讚同，請舉手。”
擺爛小貓因為哈利的名字坐不住了。
見目前只有金妮一個人高高舉起手，伊倫覺得就算出於幫助朋友的心理，她也不能再看戲了。
“只是表個態，不會怎樣吧...”
咬咬牙，她也把手舉起來，雖然在後排，並不很明顯。
接著，勞拉，夏比，愛羅伊斯文，還有幾個參加過塞德裏克後援會的赫奇帕奇女生都舉起手來。
“哈利救了塞德，我們得給予他信任和支持。”
大家互相打氣。
慢慢地，教室裏的氣氛因為局勢扭轉變得格外焦灼，烏姆裏奇走到每個舉手的人身邊死死盯著他，像是要記住長相。
最後她挨個登記了伊倫他們的名字。
晃晃手中那張薄薄的紙，烏姆裏奇看向臺下，眼神冷若冰霜。
“聽著，這是第一節課，所以我不會追究你們的責任，但是下一次，要是我再看到有人公然在課堂上挑釁我，還拉幫結派，我絕不姑息。”
晚飯結束，新晉級長蘇珊.博恩斯抱著一摞紙條走來，向他們宣布烏姆裏奇扣分的消息。
伊倫覺得腦袋嗡嗡的。
“很抱歉，是我帶頭的，但是我，我認為...我們不能說謊。”
她來到告示板旁，主動承認錯誤。
“這不怪你，”蘇珊離她最近，安慰地拍拍小姑娘肩膀，“我都聽說了，如果是我，我也會支持哈利。”
勞拉拉緊她的手，小聲嘟囔，“我覺得你酷極了，伊伊。”
“是啊，反正我們不爭不搶躺著也是第一，那有什麽好在乎學院分的。”
沙發上，賈斯廷無所謂地喊道，順道撞了下厄尼胳膊，後者很輕地嗯了聲，算是答應。
“第一？我們不是第四嗎...”
“倒數的也算。”塞德裏克走出來，捏捏伊倫小臉，“別難過了小傻子，我相信斯普勞特教授也不會怪大家的。”
“好吧。”
她盡力擠出一個還算甜美的笑。
**
一周就這麽有驚無險地過著，很快到了周五。
這期間伊倫一直都和勞拉在一起，他們忙得不可開交。
似乎哈利也是如此，他們像異地情侶一樣幾天都沒好好說話，只是在偶然遇到的時候打個招呼，就匆匆分別了。
開學對於伊倫來說不僅意味著上課，還包括補習。
今天當然也不例外。
久違的魔藥補習，斯內普對她上學期那份勉強及格的試卷進行了無情深刻的批判，接著布置了一堆繁瑣覆雜的任務給她，伊倫折騰了足足兩個小時才做完。
好在她足夠細心，抵擋住了斯內普的挑剔。
他挨個檢查過那些擦拭一新的坩堝和天秤，冷冷說。
“嚏根草用完了，去儲藏室拿適量出來，”瞥了她一眼，他不放心地補充，“適量，指的是足夠應付一節課幾十人的用量，可以聽懂吧？”
“嗯。”
“我要去辦公室處理一個麻煩的人，你拿完放好，自己回去，明晚再來。”
“嗯。”
“你是不是只會點頭啊，伊倫.萊恩。”
“嗯。”感受到他遞過來的眼刀，小貓慌張擡頭，“啊，不是，我...”
“別把自己傷到，嚏根草不太好處理。”
“好的教授，知道了。”
還好斯內普看上去對門外那個麻煩更感興趣，只是瞪了她好幾眼，就甩開袖子像陣烏雲一樣飄出去了。
伊倫稍微松口氣。
按他吩咐做好該做的事，伊倫鎖上工作間的門。
看了一眼窗外，夜色已深。
樹枝上清清冷冷掛著幾片枯葉，月亮靜默地籠罩一切。
她長長伸了個懶腰，路過不遠處辦公室，忽然看到哈利從裏面走出來。
和他對視上，向後仰的手不由地僵在原地。
原來，斯內普教授說的麻煩人是他...
銀白光暈下，男孩亂蓬蓬黑發隨意耷拉，在耳邊彎起弧度，那雙本應溫柔看著她的眼此刻卻像失明的人一樣無神，白襯衫卷起，露出一截緊實白皙的手臂，腕骨突出得明顯，就像嶙峋的小山包。
沮喪，頹廢，他看起來和意氣風發的救世主一點都不沾邊。
伊倫心疼極了。
她走去，主動攬住他勁瘦有力的腰。
“哈利，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啊。”
他沈默一瞬，呼吸忽然加重，好像在刻意隱藏情緒。
但沒持續多久。
因為伊倫明顯感覺身上傳來一道極重的力氣。
他把她一帶，隱入轉角暗處。
“我也是，很想很想你。”
抵住墻，長腿懶散地朝前一伸，他把頭靠在伊倫肩上，兩只手緊緊圈住她，用力攫取她清甜的氣息。
“伊倫，我好累，我這段時間一直想找你，但是發生了太多事，我真的沒有多餘精力。”
他緩緩說。
“沒事啊，你可以慢慢講，我有耐心慢慢聽。”
肩膀被人禁錮，怎麽都無法動彈，伊倫只能被動地環抱他，慢慢拍了拍哈利的身體。
“作業一大堆，粉紅□□罰我關禁閉，斯內普給我的論文畫零分，還有每個晚上無休止的噩夢，我是真的覺得要瘋掉了。”
“粉紅□□還給我扣了分呢，是因為我當眾和金妮一起支持你。而且我剛剛也被斯內普臭罵了一頓，並且還有變形術作業沒寫，”伊倫故作輕松，“要是我這樣說，你會好受一點嗎？”
“比慘嗎？不愧是你，伊伊。我身邊這樣安慰人的好像只有你了。”
附在她耳邊小聲呢喃，偶爾的呵氣弄得伊倫癢癢的。
“才不是，你經歷了那麽多恐怖的事，我根本沒立場和你比慘，哈利。”
她毛茸茸腦袋剛好挨到男孩頸窩，小貓一樣輕輕蹭了蹭，伊倫緩緩吐出一句話。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不孤單，當你難過的時候，我正陪你一起。”
...
“謝謝你，真的。”
除了這句單薄的回應，哈利找不到其他來回報這個又小又甜的姑娘。
她總能在他需要的時候神奇地給他力量，一個擁抱就能讓他安心。
夜寂靜而漫長。
牽著手亂晃，在伊倫強烈要求下，哈利把他的噩夢完整詳細地描述了一遍。
“等等，”小貓若有所思，捏起下巴，“關於夢，我忽然想到特裏勞妮教授，問問她或許會有幫助。”
話一出口，兩人都沒繼續，四周尷尬得像有烏鴉飛過。
“嗯...伊倫，我認為比起那個四眼蜻蜓，你還是給我一顆牛皮糖比較管用。”
“餵餵！我是認真的！你這家夥...”遲鈍小貓意識到他在開玩笑，氣鼓鼓撅起嘴。
“好啦，”揉揉她的頭，哈利指了指附近亮著暖黃光線的廚房，“時間不早了，有你陪我我已經好多了，你先進去吧。”
“讓我聞聞你的味道嘛，都很久沒見了。”
撒嬌賴在他懷裏，伊倫囈語般喃喃。
被她撩得心猿意馬，想入非非，哈利努力把思維往正經方向拽了拽。
“嗯對了，差點忘記，”他低頭看她，眼神恢覆專註和溫柔，“記得把你的日程表課程表之類的給我一份，這樣我就不用到處抓人問了。”
“怎麽了？有什麽要緊事嗎？”
“想每天每天都能看到你啊，傻瓜。”
點點她可愛小巧的鼻尖，哈利莫名覺得自己就像麻瓜世界裏的機器人。
只有在伊倫跟前才能充滿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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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裏眺望，剛才鬧劇的案發地點黑湖已然變成了一個深藍色小點。
輕嘆口氣，她推開占蔔教室雕花的木門。
教室裏已經擠滿了人，伊倫看到塞得滿滿當當的座位，這才意識到自己耽誤了多少時間。
勞拉還沒來，而她答應要給好姐妹占座位，目光梭巡一圈，伊倫眼尖地發現一位拉文克勞身邊還有空位，驚喜地走過去。
對方正沈浸手上的厚書，看上去不怎麽想理人，伊倫抿抿唇，把搭在嘴邊的你好憋了回去。
取出課本，放在小圓桌上，勞拉的座位算是找到了。
拎起書包，她又開始尋覓自己的。
轉圈圈的間隙，特裏勞妮教授已經進來了，不想被她拽上去做示範，伊倫拼命往後排躲。
眼光一掃，角落裏還有個空位，她沒多思考，徑直走去坐下了。
同桌的還是一位拉文克勞女生，看上去怪異極了。
她把自己藏在一本巨大的報紙後面，上半張臉被一副裝飾得花裏胡哨的墨鏡遮得嚴嚴實實。
周圍人都在看她們，不時傳來斷斷續續的閑言碎語。
即使不太自在，出於禮貌，伊倫還是和她打了招呼。
“你好，我是赫奇帕奇的...”
“伊倫.萊恩。我記得你。”
對面那人不等她介紹完，騰地把報紙拿下，向後一仰，墨鏡鏡片變成透明。
胡蘿蔔項鏈，胡蘿蔔耳環，胡蘿蔔魔杖盒...
“盧娜？”
伊倫又驚又喜。
驚得是她在古怪方面又刷新了她的認識，喜的是她終於在這麽尷尬的時刻找到了認識的人。
“嗯，”盧娜歪頭一笑，很友善地上下看了看，最後直視她，“你的眼睛很漂亮，讓我想起了我爸爸封起來的那些蜂蜜。”
“哦，謝謝。我也很喜歡你的...耳環。”
努力搜尋，伊倫盡量找到她的一個優點。
湊得近一些，盧娜神秘地呢喃，“那是護身符，防蝻鉤的。”
又是那些陌生名詞，伊倫沒聽過也不感興趣，但為了不讓她難堪，她還是很興奮地點點頭。
“喔，那可真酷！”
沒說幾句，特裏勞妮教授用她一貫的縹緲悠揚的嗓音打斷了談話。
“很開心在這裏見到大家，整個暑假我都在替你們擔心，孩子們，我怕你們的天目被世俗遮蔽，失去方向。相信你們一定也期待見到我，對嗎？”
伊倫很感激她間接讓自己擺脫了盧娜似有若無的審視，盡管什麽都沒聽清，也坐正身體，微微笑著。
可下一秒她就後悔了，因為特裏勞妮發現了她，並扭動身體欣喜地朝她奔來。
“伊倫？你真是個善良的孩子，所有人裏只有你不吝惜給我一個回應。”
四眼蜻蜓帶起一陣苦澀難聞的風，嗆得伊倫睜不開眼。
“嗯。教授早上好，很高興見到你。”
她一邊咳嗽一邊說。
激動地轉了個身，特裏勞妮泫然欲泣。
“梅林啊，多少年了，都沒有學生跟我講過這種話。
既然你這麽熱情，那這學期的課代表就由你擔任，好不好？”
晨光熹微的教室裏，她紮著彩色頭巾，充滿希望地雙手交叉，鏡片背後的那雙灰眼睛閃著灼人的光。
餘光瞥到勞拉瘋狂搖著頭，伊倫怔了幾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的教授。”
沒別的，特裏勞妮的眼神實在太戳人了，她拒絕不了。
“祝你平安。”
勞拉沖好姐妹做了個口型。
歡欣鼓舞地拍了下掌，教授立刻讓伊倫去給同學們分發杯子和水晶球，她一一照做，最後腦袋昏昏地回到座位上。
感受到她的無助，盧娜同情地摘下墨鏡，“現在，我能看到你腦子裏的騷擾虻了，伊倫。”
接下來的時間，特裏勞妮像往常一樣給和她對視的每個人預言了一件倒黴事。大家在教室裏難聞的鼠尾草和熏香味裏心情郁悶地坐了一個半鐘頭，下課鈴一響，像見到救星一樣飛快逃走了，沒有一人願意多停留。
當然，新晉課代表伊倫除外。
她邁著沈重步伐上前，整理桌上的用具。
“啦啦啦啦，我來啦。”
勞拉自覺跑來幫她，小姑娘感激地沖她一笑，瞬間好受多了。
意外地是，盧娜居然也來了。
她隨手一揮，施了個清理一新咒，那些原本亂糟糟的東西呼啦啦全部飛進了櫥櫃裏。
“喔，你真厲害。”
伊倫讚嘆地呢喃。
“沒什麽。”
說完，盧娜輕盈地一蹦一跳，兔子一樣溜走了。
“她真厲害啊。”
註視那金發背影，伊倫忍不住又誇道。
而勞拉只是輕輕哼了一聲，挽著她的胳膊僵硬了一秒。
**
這天的午休並不十分充足，只是歪在沙發上稍微小憩一會兒，伊倫便被勞拉鬧鐘叫醒。
看她還睡得香甜，伊倫費力地薅了一把好友，“快醒醒，一會兒是烏姆裏奇的黑魔法防禦術！你不希望被罵吧？”
“什麽？惡毒反派？”勞拉聽到這個姓氏騰得一下彈起來，“快走快走，我們可不能像廣播劇女主一樣被折磨。”
兩人一路狂奔，睡眼惺忪地掙紮到教室，正巧撞上厄尼和賈斯廷從門裏出來。
“等下上課，不該說的話別說。”
厄尼沒給他們時間寒暄。
一旁賈斯廷篤定地點了點頭：“這是一句很有效的忠告。”
“好，記住了，謝謝你們。”
厄尼的話和他無精打采的背影無疑讓伊倫本就不好的心情又蒙了一層陰影。
還好來得早，教室還空著，兩個擅長擺爛的小姑娘對視一眼，果斷選擇了靠左倒數第二排這個無比適合打瞌睡的位置。
周圍許多人都聽說過烏姆裏奇的威名，大家都不敢吵鬧。
伴著鈴聲，一個身穿粉紅色格裙，腳踩粉紅矮跟鞋的胖女人邁著悠然步子緩緩踱進來。
她挺著胸脯一言不發，細長的腫泡眼亂轉，掃過每一個人的表情。
像是對大家正襟危坐迎接自己格外滿意，她咯咯笑出聲。
“歡迎歡迎，我青澀稚嫩的孩子們，看到你們真誠可愛的笑臉，我感覺我都變年輕了呢。”
聲音又膩又滲人，就像一杯榛子奶油冰淇淋化在了嗓子眼裏。
沒有一個人理她，烏姆裏奇尷尬地搓了搓手。
“咳咳，看來大家都很緊張，在我看來一點必要都沒有，因為我是魔法部派來的，自然事事都為同學們考慮。”
表明身份，她做作地攤開手，朝後揮了揮。
個別聰明的斯萊特林帶頭鼓起掌，剩下人也跟著拍拍，她才露出滿意的笑。
“感謝大家的熱烈歡迎。”
邁著她的胖腿，烏姆裏奇花了整整半個鐘頭為他們解釋魔法部將在霍格沃茨實施的改革，然後才把話題扯回課堂。
“我認為我的前任們對黑魔法防禦術課的理解都不是很到位，”輕蔑地撇撇嘴，她繼續說，“阿拉斯托.穆迪，他真是個粗暴的老師，對嗎？聽說他居然當面給你們演示那些惡咒，哦梅林啊，這簡直是在嚇唬學生！”
說到激動處，她瞪大眼睛喘粗.氣，那表情無端讓伊倫想到池塘裏的□□，但她忍住沒有笑。
“哦，萊姆斯.盧平，這個人能來教學，這就更難以理解了。我希望鄧布利多省省他的慈悲，畢竟半人半獸的智商和人類的智商還是存在天壤之別的。”
“誰說的，盧平教授是我見過最好的黑魔法防禦術老師。”
幾個瘦小的格蘭芬多小聲反駁，被烏姆裏奇狠狠瞪了回去。
伊倫聽得也不太舒服，不過想到厄尼的忠告，她只是捏緊了袖口，沒有吱聲。
好奇害死貓，出頭也會害死貓。
小貓伊倫深谙這個道理。
好在她很看不起盧平，並沒有費多餘口水在他身上。
當烏姆裏奇開始分發課本，這堂課只剩下最後一刻鐘了。
眼見她又花了十分鐘大講特講理論學習對於應付考試的重要性，所有人都傻眼了。
轉身把書遞給後桌時，勞拉悄悄附在伊倫耳邊耳語，“太奇怪了，我感覺我們什麽都沒學到。”
伊倫急忙捂住她的嘴，四處看了看，發現沒人註意他們，她才點點頭。
“是啊，不過沒關系，只要不掛就行。”
他們擅長擺爛，自然對學習內容不是很在乎，然而這不代表其他人也這樣想。
烏姆裏奇沈浸自己世界，這時一道聲音忿忿打斷了她。
“老師，我不認為黑魔法只要理論學習就夠了。”
是金妮，她頂著一頭紅發，此刻因為生氣，每一根發絲都在往上揚。
伊倫嘆了一聲梅林保佑，投去同情視線。
果然，烏姆裏奇聽完後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那雙腫泡眼倏地瞪大，就像□□捕獵前一樣猙獰。
“格蘭芬多，又是一個格蘭芬多，你叫什麽名字？你一定很崇拜哈利.波特吧，”她拿著教鞭一揮一揮，緩緩走到那紅發姑娘身邊，“否則，你不會和他說出一樣蠢笨無知的話。”
“我不覺得蠢笨無知，哈利上學年很明確地提醒全校，神秘人已經回來了，外面很危險，我想在座的許多人都相信。”
金妮很勇敢地直視她，沒有一絲一毫畏懼。
但這很明顯再次激怒了烏姆裏奇。
“上課發言前要先舉手，這點禮貌還需要教嗎？格蘭芬多扣去十分。”
說著，她像牛一樣喘著氣，呼哧呼哧繞回到講臺上。
“聽好了，大家，我想我們有必要給這個不懂禮貌的女孩好好上一課，她說你們都同意哈利波特的話，那麽有多少人真的讚同，請舉手。”
擺爛小貓因為哈利的名字坐不住了。
見目前只有金妮一個人高高舉起手，伊倫覺得就算出於幫助朋友的心理，她也不能再看戲了。
“只是表個態，不會怎樣吧...”
咬咬牙，她也把手舉起來，雖然在後排，並不很明顯。
接著，勞拉，夏比，愛羅伊斯文，還有幾個參加過塞德裏克後援會的赫奇帕奇女生都舉起手來。
“哈利救了塞德，我們得給予他信任和支持。”
大家互相打氣。
慢慢地，教室裏的氣氛因為局勢扭轉變得格外焦灼，烏姆裏奇走到每個舉手的人身邊死死盯著他，像是要記住長相。
最後她挨個登記了伊倫他們的名字。
晃晃手中那張薄薄的紙，烏姆裏奇看向臺下，眼神冷若冰霜。
“聽著，這是第一節課，所以我不會追究你們的責任，但是下一次，要是我再看到有人公然在課堂上挑釁我，還拉幫結派，我絕不姑息。”
晚飯結束，新晉級長蘇珊.博恩斯抱著一摞紙條走來，向他們宣布烏姆裏奇扣分的消息。
伊倫覺得腦袋嗡嗡的。
“很抱歉，是我帶頭的，但是我，我認為...我們不能說謊。”
她來到告示板旁，主動承認錯誤。
“這不怪你，”蘇珊離她最近，安慰地拍拍小姑娘肩膀，“我都聽說了，如果是我，我也會支持哈利。”
勞拉拉緊她的手，小聲嘟囔，“我覺得你酷極了，伊伊。”
“是啊，反正我們不爭不搶躺著也是第一，那有什麽好在乎學院分的。”
沙發上，賈斯廷無所謂地喊道，順道撞了下厄尼胳膊，後者很輕地嗯了聲，算是答應。
“第一？我們不是第四嗎...”
“倒數的也算。”塞德裏克走出來，捏捏伊倫小臉，“別難過了小傻子，我相信斯普勞特教授也不會怪大家的。”
“好吧。”
她盡力擠出一個還算甜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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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就這麽有驚無險地過著，很快到了周五。
這期間伊倫一直都和勞拉在一起，他們忙得不可開交。
似乎哈利也是如此，他們像異地情侶一樣幾天都沒好好說話，只是在偶然遇到的時候打個招呼，就匆匆分別了。
開學對於伊倫來說不僅意味著上課，還包括補習。
今天當然也不例外。
久違的魔藥補習，斯內普對她上學期那份勉強及格的試卷進行了無情深刻的批判，接著布置了一堆繁瑣覆雜的任務給她，伊倫折騰了足足兩個小時才做完。
好在她足夠細心，抵擋住了斯內普的挑剔。
他挨個檢查過那些擦拭一新的坩堝和天秤，冷冷說。
“嚏根草用完了，去儲藏室拿適量出來，”瞥了她一眼，他不放心地補充，“適量，指的是足夠應付一節課幾十人的用量，可以聽懂吧？”
“嗯。”
“我要去辦公室處理一個麻煩的人，你拿完放好，自己回去，明晚再來。”
“嗯。”
“你是不是只會點頭啊，伊倫.萊恩。”
“嗯。”感受到他遞過來的眼刀，小貓慌張擡頭，“啊，不是，我...”
“別把自己傷到，嚏根草不太好處理。”
“好的教授，知道了。”
還好斯內普看上去對門外那個麻煩更感興趣，只是瞪了她好幾眼，就甩開袖子像陣烏雲一樣飄出去了。
伊倫稍微松口氣。
按他吩咐做好該做的事，伊倫鎖上工作間的門。
看了一眼窗外，夜色已深。
樹枝上清清冷冷掛著幾片枯葉，月亮靜默地籠罩一切。
她長長伸了個懶腰，路過不遠處辦公室，忽然看到哈利從裏面走出來。
和他對視上，向後仰的手不由地僵在原地。
原來，斯內普教授說的麻煩人是他...
銀白光暈下，男孩亂蓬蓬黑發隨意耷拉，在耳邊彎起弧度，那雙本應溫柔看著她的眼此刻卻像失明的人一樣無神，白襯衫卷起，露出一截緊實白皙的手臂，腕骨突出得明顯，就像嶙峋的小山包。
沮喪，頹廢，他看起來和意氣風發的救世主一點都不沾邊。
伊倫心疼極了。
她走去，主動攬住他勁瘦有力的腰。
“哈利，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啊。”
他沈默一瞬，呼吸忽然加重，好像在刻意隱藏情緒。
但沒持續多久。
因為伊倫明顯感覺身上傳來一道極重的力氣。
他把她一帶，隱入轉角暗處。
“我也是，很想很想你。”
抵住墻，長腿懶散地朝前一伸，他把頭靠在伊倫肩上，兩只手緊緊圈住她，用力攫取她清甜的氣息。
“伊倫，我好累，我這段時間一直想找你，但是發生了太多事，我真的沒有多餘精力。”
他緩緩說。
“沒事啊，你可以慢慢講，我有耐心慢慢聽。”
肩膀被人禁錮，怎麽都無法動彈，伊倫只能被動地環抱他，慢慢拍了拍哈利的身體。
“作業一大堆，粉紅□□罰我關禁閉，斯內普給我的論文畫零分，還有每個晚上無休止的噩夢，我是真的覺得要瘋掉了。”
“粉紅□□還給我扣了分呢，是因為我當眾和金妮一起支持你。而且我剛剛也被斯內普臭罵了一頓，並且還有變形術作業沒寫，”伊倫故作輕松，“要是我這樣說，你會好受一點嗎？”
“比慘嗎？不愧是你，伊伊。我身邊這樣安慰人的好像只有你了。”
附在她耳邊小聲呢喃，偶爾的呵氣弄得伊倫癢癢的。
“才不是，你經歷了那麽多恐怖的事，我根本沒立場和你比慘，哈利。”
她毛茸茸腦袋剛好挨到男孩頸窩，小貓一樣輕輕蹭了蹭，伊倫緩緩吐出一句話。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不孤單，當你難過的時候，我正陪你一起。”
...
“謝謝你，真的。”
除了這句單薄的回應，哈利找不到其他來回報這個又小又甜的姑娘。
她總能在他需要的時候神奇地給他力量，一個擁抱就能讓他安心。
夜寂靜而漫長。
牽著手亂晃，在伊倫強烈要求下，哈利把他的噩夢完整詳細地描述了一遍。
“等等，”小貓若有所思，捏起下巴，“關於夢，我忽然想到特裏勞妮教授，問問她或許會有幫助。”
話一出口，兩人都沒繼續，四周尷尬得像有烏鴉飛過。
“嗯...伊倫，我認為比起那個四眼蜻蜓，你還是給我一顆牛皮糖比較管用。”
“餵餵！我是認真的！你這家夥...”遲鈍小貓意識到他在開玩笑，氣鼓鼓撅起嘴。
“好啦，”揉揉她的頭，哈利指了指附近亮著暖黃光線的廚房，“時間不早了，有你陪我我已經好多了，你先進去吧。”
“讓我聞聞你的味道嘛，都很久沒見了。”
撒嬌賴在他懷裏，伊倫囈語般喃喃。
被她撩得心猿意馬，想入非非，哈利努力把思維往正經方向拽了拽。
“嗯對了，差點忘記，”他低頭看她，眼神恢覆專註和溫柔，“記得把你的日程表課程表之類的給我一份，這樣我就不用到處抓人問了。”
“怎麽了？有什麽要緊事嗎？”
“想每天每天都能看到你啊，傻瓜。”
點點她可愛小巧的鼻尖，哈利莫名覺得自己就像麻瓜世界裏的機器人。
只有在伊倫跟前才能充滿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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