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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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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心

茶杯擦著黎晏的鬢角, 落到左臂旁邊的地上。他膚質冷白,留下一抹格外突兀顯眼的紅痕。

餘幼汐也是第t一次見黎祎堯如此大動肝火,尤其還是他最疼愛的兒子, 心裏漫過深深的不安。

黎晏將她的手握得很緊,側眸望向身旁的餘幼汐, 微笑著用口型小聲說他沒事。

“汐汐, 你過來這邊。” 黎祎堯沖餘幼汐說,語氣軟和了幾分, 但仍舊冷硬。

一時之間,餘幼汐不禁略有慌亂, 不知該不該聽黎祎堯的話。她與黎晏對視一眼,手指在他掌中微動, 似詢問他的想法。

他沒有松開,她也不松開, 兩個人牽著手走近沙發區。

黎祎堯陰沈著臉, 面色非常難看。秦婉柔看見他們緊牽著手, 目光別到一旁, 嘴唇抿直不講話。

黎晏對父親說:“執意叫我們回來,不就是要審問嗎, 你們盡管問吧。”

黎祎堯不悅地哼了聲, 問:“什麽時候開始的?”

餘幼汐垂眸望著地板, 她想起在濱海灣淩晨時分, 在沙發上那個纏綿悱惻的吻。

黎晏聲音幽沈:“汐汐回來我就開始追她了,如果父親你要是問什麽時候開始的?汐汐去美國讀書前,我就喜歡她了, 非她不可的那種喜歡。”

餘幼汐心內顫動,不由擡頭看黎晏。

秦婉柔也看向兒子, 眸底湧動著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忽然明白了,當初黎晏為什麽那麽生氣餘幼汐離開。為什麽會在她剛回來的時候,態度那麽冰冷。

黎祎堯氣極了,再罵道: “你混賬。”

“如果不是她顧及你們而屢次拒絕我,我也不用等這麽久了,什麽哲學博士創業新貴,還有什麽餐廳老板、混血模特,他們根本不會有絲毫機會。”

黎晏表情不見絲毫松動,他的臉色不比父親好看,提起這些人,他心中便騰起不快。

餘幼汐聽後略見怔色,哲學博士她都快忘幹凈了,至於……餐廳老板,他是指許硯南嗎?

不是早就解釋過了嗎,她和許硯南只是吃過兩次飯,而且因為他們是好兄弟。

黎晏真的是很記仇,而且醋勁非常大。她輕掐了下他的指腹。

黎晏感覺到指尖的輕微痛感,轉過頭就看見她一張幽怨的小臉,忘了自己還在生氣,差點沒憋住笑出來。

“還有,我和薛青菱是假的,我賭氣故意鬧緋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斷掉梁家想要聯姻的想法。但我沒想到……”黎晏輕蔑地冷嗤了聲,“梁家這麽瞧得上我,就算我和女明星鬧緋聞,梁泓聲也盯上我們家,他還真是見錢眼開,難怪要進去吃牢飯……”

黎祎堯眉心緊皺,喝斥道:“說什麽呢?”

“怎麽?爸你還以為他能出來?”黎晏勾唇笑道,“他親哥都不管,您就別為他再白白費心了。”

黎祎堯臉色驟變:“黎晏,你現在真的是翅膀硬了。怎麽和長輩說話呢?”

黎晏淺笑道:“爸,我知道您這話的意思。你是說,我能接手整個名屹是因為我是您的兒子。可是……您以為我很想接手名屹?您以為我不惡心黎家的幾位叔伯,還有趴在名屹身上吸血的秦家嗎?”

“啪嗒——”煙灰缸被摔落在地上的巨大響聲,它亦是和茶杯一樣的下場,全身跌了個粉碎。

從進門起一直坐在沙發上的秦婉柔,倏地站起身怒聲道:“黎晏!”

黎晏連連搖頭,薄唇淺淺地勾著,長長地嘆了口氣,淺笑道:“媽,我知道只要一提秦家,您一定會出聲制止。”

秦婉柔厲聲說:“秦家是我的娘家,而且你身上還流著秦家一半的血呢。”

黎晏微抿唇角,眼神中露出無動於衷的輕傲和漠然,不鹹不淡道:“這個我不否認。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那為著秦家這一半的血,我跟您透個底,以後我不會讓姨媽一家繼續參與名屹的事,但我不在乎您提前和她通個口風。”

秦婉柔震驚地瞪大眼睛,驚怒到顫抖:“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原因我想您比我清楚,她這些年在您面前鼓動的事情太多了,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黎晏側首含著審視看向母親,腔調中微泛著幾分輕笑,“過去知道,現在也知道,至於以後,如果繼續我不會縱容。”

餘幼汐站在他身旁,掌心微微潮濕,眼皮也禁不住一跳。

秦婉柔被他的態度和言語徹底激怒了,她從沙發旁邁步走到黎晏面前,強忍下心中怨憤說:“就因為你姨媽勸我……”她說到這裏斜眱了眼餘幼汐,語氣微微停住片刻,方才再度開口:“就因為勸我不要讓你和汐汐在一起嗎?”

餘幼汐聞言垂下眼睫,心中酸楚翻湧,秦婉柔剛才望著她的眼神,充滿著敵視和涼意。

最害怕的就是疼愛她的長輩們,視她為仇人,如今已經無法避免。

“是,但不止於此。”黎晏說,“和梁泓聲一家走得太近,我容不得。”

秦婉柔冷笑:“和梁家走得太近?你就是記恨你姨媽撮合你和梁馨寧。”

黎晏沒有隱瞞,額頭點了點,說:“是,她碰了我的底線。”

他不在乎每月拿出數額不小的錢財養著他們,可以忍受秦家如今趴在黎家身上吸血,但是不能犯了他的忌諱——

餘幼汐是他的底線。

黎晏沒有給秦婉柔說話的機會,再道:“爸,媽,今天我帶汐汐回來,就是想要和你們表明決心,我喜歡汐汐,我愛她,我等了六年她終於回來了,這一次誰都不要再想,把她從我身邊搶走……”

餘幼汐心中非常矛盾,既是更加不敢面對兩位長輩,同時生出幾絲羞赧。

黎晏在父母面前的表決心,猶如一份刻骨銘心的表白,字字落地有聲,令她聽見了青春期那段暗戀時光的悠長回響。

黎祎堯抓到黎晏話中的重要,擰眉嚴厲掃了兩人一眼:“你們兩個當年就背著我們在一起了,是不是?”

餘幼汐眼眸中閃過慌亂,連連搖頭,輕聲說不是。

“沒有在一起,我甚至不敢和她表白,怕嚇到她。爸,媽,我相信你們心裏是疼愛汐汐的,可是寄人籬下的隱痛,對她來說是始終存在的。”黎晏無奈語氣中含著近乎悲寥的失落,喉嚨深處似凝著極力忍耐的哽咽,“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秦家表妹曾來我們家,打碎了汐汐很珍惜的貝殼燈,如果她這裏真是她的家,她會忍住難過,裝作沒關系,反過來安慰當時在場的表妹還有你們嗎?因為這裏不是她的家,而她對黎家滿懷感恩……”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他們不是很疼她嗎?為什麽會害怕並且提防他們在一起?

金錢、權勢、利益,就那麽重要嗎?可以勝過一切感情的牽絆。

黎晏停止聲音,平覆激動的情緒,緩緩說道:“所以……以她萬般委屈都獨自消化的性格,如果我當初貿然追求她,即使她喜歡我,也會陷入極為痛苦的選擇裏,一邊是我,一邊是你們。”

餘幼汐的眼眶已經被眼淚濡濕,是感動,是歡喜。

喜歡的人能讀懂她,或者說他能做到與她感同身受。在今後漫長的時光中,她也願意堅定不移地相信他。那些誤會和猶疑,隨之消弭。

“是誰會讓她陷入這樣的痛苦?是秦婉蔓,是秦家那些所謂的長輩們,是曹振鳴,他們一個個拿當年你們之間的事情,還有餘家的境況,給你們吹耳邊風……”

黎祎堯驟然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手指著黎晏,氣憤到擡起的胳膊都在止不住發抖:“你這個混賬,氣死父母的東西,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眼看著將要越過茶幾,沖到黎晏面前,餘幼汐緊張地拉了拉黎晏,卻被他松開手,把她朝旁邊推遠。

“啪——”

黎祎堯揮手狠狠地打了黎晏一巴掌。

黎晏的臉龐被打偏到一側,額間碎發淩亂地頹垂下來,半遮住雋拓的英眉。他的右臉上浮現清晰泛動的掌印,唇角也溢出鮮紅的血痕。

黎晏根本沒有想躲開,也不會還手,倘若父親打他一頓,就能同意他們結婚,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黎祎堯整個人怒不可遏,似乎還想繼續教訓養出來的這個“不孝子”。

餘幼汐忍不住跑回黎晏身邊,纖弱的身軀擋在他前面,哭著哀求道:“黎伯伯,不要再打了好嗎?您罵我吧,是我不好,我不該偷偷喜歡哥,請不要把錯誤都歸結到他一個人身上……t”

黎晏心疼地伸手將她攬在懷裏,聲音放輕但無比堅定:“汐汐,我們沒有錯,你更沒有錯,不需要給任何人道歉。”

也許被餘幼汐哭得泣不成聲的模樣,心軟了一分,也許是終究是對兒子狠不下心,黎祎堯沒有再動手。

秦婉柔哭得淚如雨下。

她語氣失望地說道:“黎晏,你既然知道了當年的事情,為什麽還要來傷害媽媽?”

曹振鳴給報道媒體放出了眾多添油加醋的假消息,其中就有一條十分荒唐地說道,黎祎堯壓根不愛秦家的女兒,婚後還和過去的戀人聯系,甚至說餘幼汐就是他的私生女,所以當初執意想要收養她,有意將大眾的關註度引導到黎家兄妹亂-倫的話題上。

幸虧黎晏處理得當,讓律師整理出有力的證據,直接報警並起訴該家媒體,嚇得該媒體急忙滑跪道歉。

黎晏惆悵地慨嘆道:“媽,傷害您絕對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是故意要和您作對。秦家,我已經網開一面,否則我的兩位舅舅早已經去陪梁泓聲了。但是,我說過——我的妻子只能是我喜歡的人。您當年也受到了父母逼迫的傷害,為什麽不能理解一下我們?我相信您是真心疼我和汐汐的。”

秦婉柔失望到極點,目光木訥地連連點頭,笑道:“好啊,這就是我養的好兒子……”

黎祎堯坐在旁邊,從回憶中抽神,懷疑地問道:“黎晏,你和我說實話,你對付曹振鳴,是不是就是因為他多次在我面前,勸我不要將汐汐……”

雖然黎祎堯的話說到一半停住,但是餘幼汐知道他的意思,她想起曾經兩家去湖邊過周末,曹振鳴講的那番話……

黎晏沈聲道:“是。”

餘幼汐猛然擡頭看向他。

黎祎堯斥責道:“混賬,你怎麽能公私不分?難怪你從接手啟辰就開始對付曹振鳴,我怎麽幫忙說和你都不聽……”

“不是的,爸。”黎晏打斷他,“還要再早一點……”

黎祎堯疑問:“什麽?”

餘幼汐同樣面露不解。

“曹宇睿從北津退學,就是我搞的。”黎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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