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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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晏的反應和她預想的一樣壞。
餘幼汐穩住心緒, 避開他的氣話，低聲細語地解釋：“姑姑她……哮喘發作，我請了一個周的假, 想要過去陪陪她。”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她在這邊還有工作, 青山鎮環境汙染的新聞還沒有跟出結果, 所以不能待太長時間。
黎晏冷嗤了聲，唇角冷冷上挑幾分弧度：“上次你走的時候, 怎麽和我們說的，你自己還記得嗎？”
他的眼神中凝著冷氣, 聲音冷厲蘊含著痛意。
隨著他的問話，餘幼汐想起那次離開前的場景。
走的那天, 她是哭著上飛機的，不舍和留戀溢於言表。
她說等姑姑病情穩定了, 馬上就回來看他們, 她問他說, 哥, 如果我想你了，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回想到此處, 她的眼睛不禁泛起酸澀之意, 自嘲地說道：“一個前科累累的人, 不值得你相信, 是這樣嗎？”
黎晏沒有直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偏開註視著她的視線，思緒好似也已放空。
他嗓音沈沈, 反問：“你說呢？”
餘幼汐輕嘆了口，仰頭望著他說：“不管你信不信, 我這次說的都是真的。上次我也不是騙你，我走之前真心打算以後回來，只是到了美國，我姑姑她不準我……”
不準我聯系你們，最後半句話，餘幼汐沒有說完。她不想在黎家人面前講姑姑不好的話，黎晏也不行。
特別是和黎晏私下在一起以後，更不願意了。她心裏總是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預感，她最後的結局，姑姑已經預演過。
黎晏冷笑：“你姑姑又一次進重癥了。如果她醒來後，再次以自殺逼你，你還會立刻回來嗎？”
餘幼汐神情微滯，眉心微蹙，低聲輕喃般問道：“你全部都知道？”
當年她之所以飛去美國，就是因為餘玫菱在父親去世後，躁郁癥覆發數次自殺。
“不知道你問我的是哪件事？”黎晏唇邊扯出極淺的笑意，他的笑容一次比一次寒冷，歷遍凜冬霜雪。“是我昨天已經知道你姑姑進了重癥，還是她當初懷疑我們在一起，找人在北津中學查我的事。”
餘幼汐震驚地擡眸看向黎晏，垂眸輕聲說道：“原來你都知道。”
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她已經不知道面對黎晏，應該以怎樣的一種情緒。
黎晏斜睨了一眼，譏諷道：“只能餘玫菱查我，不能我查她嗎？”
餘幼汐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也沒有再開口回答。她知道，以黎晏的財力和背景，完全可以查到任何他需要的消息。
只是現在，她有一點害怕他。
原來他自始至終都洞悉一切，居高臨下地觀察她的反應，看她一個人演獨角戲。
可是他的事情，她卻一概不知，只能依靠他和她主動提及，才能一知半解。
這在戀愛關系中，很不公平。
只不過，她不想責怪黎晏，也沒有立場指責他。
然而，黎晏好像能讀懂她的心，他稍傾身靠近她面前，躬身視線與她的雙眼齊平，淺笑說：“生氣了？不高興我沒告訴你，你姑姑哮喘病發被急救？”
黎晏越是生氣，越喜歡挑著唇角，笑容但往往越發森冷，往往令人不寒而栗。在名屹和啟辰乃至黎家秦家，很多長輩都知道他的脾氣，不敢輕易招惹這位小輩。
餘幼汐艱難地笑了下，盡量不讓語氣聽起來失落之至，輕聲說道：“沒有。我也沒告訴你……”
餘玫菱生病，常年照顧的私人醫生，不可能不告訴她。
黎晏一直都在等她如何選擇，會不會暫時拋下京港的一切，馬上飛過去看望她。拭目以待，她究竟會在什麽時候選擇和他坦白，是不是像之前那次一樣，臨走前都不曾和他坦露實話……
很顯然，她的表現非常糟糕。
黎晏面色冷凝，話鋒一轉問：“今天幾點的飛機？”
“下午六點。”她如實說道。
他沈吟片刻，開口幫她安排：“我讓石蕊去送你。”
餘幼汐：“都可以。”
黎晏伸手撈起方才扔在沙發靠背的西裝，轉身邁步正要準備離開。
忽而腳步停住，回頭幽幽說道：“她已經被搶救過來，今天就可以從重癥無菌環境轉出，私人醫生會照料到病情痊愈，你還是要飛過去嗎？”
餘幼汐沒辦法說不去。
她對餘玫菱的感情很矛盾，不滿當年逼迫她不許和黎家人來往，憎恨她當年找私人醫生檢查她和黎晏有無偷嘗禁果。
但是，心中又對這個姑姑，留有一份來自餘家的責任。
她是父親時感虧欠的妹妹，是從小每次去爺爺家拜訪，都會給她買漂亮小裙子，在春日裏帶著她去踏青的姑姑。
她們一起做西點烘焙，即便她每每搗亂，也耐心包容她的姑姑。
她也同t樣沒有辦法在黎晏面前，親口說她這次一定要去，所以只能以沈默來面對他。
長久不見她回答，黎晏已然明白她的決定，他眸色清冷，對上她的眼睛，笑了聲，口吻了然：“我早猜到你的決定，只是不甘心想親口問問你。……汐汐，你信不信，一個周以後，你無法脫身回來？”
她信。
昨天去找專欄總編談話，原本打算商量至少請一個月的假。
如果總編不答應，她可能會從報社辭職。只不過青山鎮的事情她不想半途而廢，回來還會繼續做，大不了後續選擇有權威性的新聞媒介平臺投稿。
她不曾說話，黎晏問：“如果需要在那邊待時間久了，你的工作怎麽辦？”
她不是個不擅長說謊的人，失去父母以後的日子都算寄人籬下，無論是在黎家還是在餘玫菱身邊，察言觀色和言不由衷，她都經常經歷當成習慣。
縱然黎晏如此逼問，令她十分受傷，但她還是選擇和他坦誠。
“總編說先批我一個周的假，如果家人病情嚴重，後續還會繼續批假，實在不行……我可以辭職。”
沈默在兩人中間，拉起了警戒線。
他們冰冷地對峙著。明明一個小時以前，兩情繾綣到能將稀薄的空氣升溫。
半晌，黎晏開口：“你的狗，怎麽辦？”
他的嗓音中染著淩厲的薄怒，飄至她的耳邊。
餘幼汐深吸了口氣，坦白說：“我先將維納斯寄養在寵物店，如果時間長了，可以辦理寵物托運……”
她確實想過，倘若這次待幾個月，維納斯應該怎麽辦。只是目前還不太能推斷好姑姑的情況。
“那、麽、我、呢？”
黎晏再度問道，從胸腔中發出的低沈聲音，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齒，像是痛到心扉的質問，又仿佛是帶著不甘的喟嘆。
餘幼汐怔然地仰頭望向他，她在這一瞬間，才恍然明白黎晏這般生氣的原因。
她的無言是最好的答案。
黎晏的眼底蘊著深深的自嘲，薄薄的臉皮微耷下些，將其中的晦暗也壓藏了下來。
他輕輕地笑了，聲音也不再冷冽，放輕說：“你考慮了你的姑姑，你的工作，還有你的狗……”
唯獨沒有考慮過他。
餘幼汐心頭湧過一絲難過，她分不清這是在為自己難過，還是在為黎晏難過。
她確實沒有考慮過他。
“我連你剛養了兩個月的一條狗都不如。”
黎晏的這句話含著心如死灰般的悵悲，他似乎對她徹底寒了心。
餘幼汐臉色蒼白，這次她果斷搖頭，語氣也冷靜：“我的姑姑，我的工作，我的狗，這些都是‘我的’。哥，你是我的嗎？你真的是‘我的’嗎？”
黎晏走過來一步，側了側臉，眼眸睨著她，寒聲道：“你覺得呢？”
“你問我姑姑醒來再次以自殺逼我，我還會立刻回來嗎？我不想對你說謊，不會，因為她是我的親人。”餘幼汐低聲說道。
她不像他，也許是性格使然，也許受身世經歷，她極為害怕與人起沖突，所以就算和人吵架爭執也拿不出盛氣淩人的姿態，永遠都是低聲細語，平靜地緩緩訴說。
“哥，假如柔姨以性命逼迫，不準我們在一起，你會拋下你現在身上背負的所有，繼續和我在一起嗎，落下一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外面天光大亮，璀璨明媚的曦光照進玻璃窗內，她的一雙眼睛清澈到，在陽光下宛如沒有波瀾的粼粼波光，容不得一點虛與委蛇的謊言。
黎晏忽然覺得，他們如此對峙像一對馬上要分道揚鑣的情人，實在沒有意思。他收斂起臉上的神色，邁步走向餘幼汐，伸手輕而易舉將她擁進臂彎。
她的面龐猝不及防地貼靠在他的胸口，出乎他的意料，懷裏的人沒有推開他。
“你怎麽確定我不會？”黎晏說，他的聲音已經柔和下來，不再像剛才那麽咄咄逼人。“汐汐，你該知道我，從來不怕什麽可笑的眾叛親離。”
他這番話看似無可指摘，也出自真心，卻有意無意錯過了第一個問題。
她這次卻不再察言觀色，執意問道：“如果柔姨以命相逼呢？”
他們都知道，憑秦婉柔提議拍全家福那天晚上的反應，絕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
“我不會讓這樣的局面出現。”黎晏說，像個小孩子信心十足地許諾，固執，不考慮後果，全靠一己情願。
餘幼汐推開他，朝他微微莞爾：“哥，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為難。”
言外之意，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她會主動離開這裏。
這就是她的性格，或者說，她從來沒有想過永遠留在這裏。
“你覺得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未來？”
這話問的孩子氣，似乎氣她不相信他，又仿佛在氣自己仍然受限於層層羈絆。
餘幼汐篤定道：“如果只是為了安置未來，我不會愛上你。”
明明腦子一團亂，說出口的話反而無比冷靜。
很可惜，在這一點上，他從來不懂她。
當激情退卻，他們都有迫不得已，必須要面對的難題。難題，之所以被稱為難題，是因為它能屢次將激情打敗。
黎晏的臉上已經沒有任何表情，他睇著她，幽幽說道：“你去照顧你姑姑吧，我不攔你，多久都可以。”
餘幼汐知道沒說完，她屏息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但這次，我不會一直等你。”
“汐汐，我不是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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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晏的反應和她預想的一樣壞。
餘幼汐穩住心緒, 避開他的氣話，低聲細語地解釋：“姑姑她……哮喘發作，我請了一個周的假, 想要過去陪陪她。”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她在這邊還有工作, 青山鎮環境汙染的新聞還沒有跟出結果, 所以不能待太長時間。
黎晏冷嗤了聲，唇角冷冷上挑幾分弧度：“上次你走的時候, 怎麽和我們說的，你自己還記得嗎？”
他的眼神中凝著冷氣, 聲音冷厲蘊含著痛意。
隨著他的問話，餘幼汐想起那次離開前的場景。
走的那天, 她是哭著上飛機的，不舍和留戀溢於言表。
她說等姑姑病情穩定了, 馬上就回來看他們, 她問他說, 哥, 如果我想你了，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回想到此處, 她的眼睛不禁泛起酸澀之意, 自嘲地說道：“一個前科累累的人, 不值得你相信, 是這樣嗎？”
黎晏沒有直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偏開註視著她的視線，思緒好似也已放空。
他嗓音沈沈, 反問：“你說呢？”
餘幼汐輕嘆了口，仰頭望著他說：“不管你信不信, 我這次說的都是真的。上次我也不是騙你，我走之前真心打算以後回來，只是到了美國，我姑姑她不準我……”
不準我聯系你們，最後半句話，餘幼汐沒有說完。她不想在黎家人面前講姑姑不好的話，黎晏也不行。
特別是和黎晏私下在一起以後，更不願意了。她心裏總是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預感，她最後的結局，姑姑已經預演過。
黎晏冷笑：“你姑姑又一次進重癥了。如果她醒來後，再次以自殺逼你，你還會立刻回來嗎？”
餘幼汐神情微滯，眉心微蹙，低聲輕喃般問道：“你全部都知道？”
當年她之所以飛去美國，就是因為餘玫菱在父親去世後，躁郁癥覆發數次自殺。
“不知道你問我的是哪件事？”黎晏唇邊扯出極淺的笑意，他的笑容一次比一次寒冷，歷遍凜冬霜雪。“是我昨天已經知道你姑姑進了重癥，還是她當初懷疑我們在一起，找人在北津中學查我的事。”
餘幼汐震驚地擡眸看向黎晏，垂眸輕聲說道：“原來你都知道。”
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她已經不知道面對黎晏，應該以怎樣的一種情緒。
黎晏斜睨了一眼，譏諷道：“只能餘玫菱查我，不能我查她嗎？”
餘幼汐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也沒有再開口回答。她知道，以黎晏的財力和背景，完全可以查到任何他需要的消息。
只是現在，她有一點害怕他。
原來他自始至終都洞悉一切，居高臨下地觀察她的反應，看她一個人演獨角戲。
可是他的事情，她卻一概不知，只能依靠他和她主動提及，才能一知半解。
這在戀愛關系中，很不公平。
只不過，她不想責怪黎晏，也沒有立場指責他。
然而，黎晏好像能讀懂她的心，他稍傾身靠近她面前，躬身視線與她的雙眼齊平，淺笑說：“生氣了？不高興我沒告訴你，你姑姑哮喘病發被急救？”
黎晏越是生氣，越喜歡挑著唇角，笑容但往往越發森冷，往往令人不寒而栗。在名屹和啟辰乃至黎家秦家，很多長輩都知道他的脾氣，不敢輕易招惹這位小輩。
餘幼汐艱難地笑了下，盡量不讓語氣聽起來失落之至，輕聲說道：“沒有。我也沒告訴你……”
餘玫菱生病，常年照顧的私人醫生，不可能不告訴她。
黎晏一直都在等她如何選擇，會不會暫時拋下京港的一切，馬上飛過去看望她。拭目以待，她究竟會在什麽時候選擇和他坦白，是不是像之前那次一樣，臨走前都不曾和他坦露實話……
很顯然，她的表現非常糟糕。
黎晏面色冷凝，話鋒一轉問：“今天幾點的飛機？”
“下午六點。”她如實說道。
他沈吟片刻，開口幫她安排：“我讓石蕊去送你。”
餘幼汐：“都可以。”
黎晏伸手撈起方才扔在沙發靠背的西裝，轉身邁步正要準備離開。
忽而腳步停住，回頭幽幽說道：“她已經被搶救過來，今天就可以從重癥無菌環境轉出，私人醫生會照料到病情痊愈，你還是要飛過去嗎？”
餘幼汐沒辦法說不去。
她對餘玫菱的感情很矛盾，不滿當年逼迫她不許和黎家人來往，憎恨她當年找私人醫生檢查她和黎晏有無偷嘗禁果。
但是，心中又對這個姑姑，留有一份來自餘家的責任。
她是父親時感虧欠的妹妹，是從小每次去爺爺家拜訪，都會給她買漂亮小裙子，在春日裏帶著她去踏青的姑姑。
她們一起做西點烘焙，即便她每每搗亂，也耐心包容她的姑姑。
她也同t樣沒有辦法在黎晏面前，親口說她這次一定要去，所以只能以沈默來面對他。
長久不見她回答，黎晏已然明白她的決定，他眸色清冷，對上她的眼睛，笑了聲，口吻了然：“我早猜到你的決定，只是不甘心想親口問問你。……汐汐，你信不信，一個周以後，你無法脫身回來？”
她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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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總編不答應，她可能會從報社辭職。只不過青山鎮的事情她不想半途而廢，回來還會繼續做，大不了後續選擇有權威性的新聞媒介平臺投稿。
她不曾說話，黎晏問：“如果需要在那邊待時間久了，你的工作怎麽辦？”
她不是個不擅長說謊的人，失去父母以後的日子都算寄人籬下，無論是在黎家還是在餘玫菱身邊，察言觀色和言不由衷，她都經常經歷當成習慣。
縱然黎晏如此逼問，令她十分受傷，但她還是選擇和他坦誠。
“總編說先批我一個周的假，如果家人病情嚴重，後續還會繼續批假，實在不行……我可以辭職。”
沈默在兩人中間，拉起了警戒線。
他們冰冷地對峙著。明明一個小時以前，兩情繾綣到能將稀薄的空氣升溫。
半晌，黎晏開口：“你的狗，怎麽辦？”
他的嗓音中染著淩厲的薄怒，飄至她的耳邊。
餘幼汐深吸了口氣，坦白說：“我先將維納斯寄養在寵物店，如果時間長了，可以辦理寵物托運……”
她確實想過，倘若這次待幾個月，維納斯應該怎麽辦。只是目前還不太能推斷好姑姑的情況。
“那、麽、我、呢？”
黎晏再度問道，從胸腔中發出的低沈聲音，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齒，像是痛到心扉的質問，又仿佛是帶著不甘的喟嘆。
餘幼汐怔然地仰頭望向他，她在這一瞬間，才恍然明白黎晏這般生氣的原因。
她的無言是最好的答案。
黎晏的眼底蘊著深深的自嘲，薄薄的臉皮微耷下些，將其中的晦暗也壓藏了下來。
他輕輕地笑了，聲音也不再冷冽，放輕說：“你考慮了你的姑姑，你的工作，還有你的狗……”
唯獨沒有考慮過他。
餘幼汐心頭湧過一絲難過，她分不清這是在為自己難過，還是在為黎晏難過。
她確實沒有考慮過他。
“我連你剛養了兩個月的一條狗都不如。”
黎晏的這句話含著心如死灰般的悵悲，他似乎對她徹底寒了心。
餘幼汐臉色蒼白，這次她果斷搖頭，語氣也冷靜：“我的姑姑，我的工作，我的狗，這些都是‘我的’。哥，你是我的嗎？你真的是‘我的’嗎？”
黎晏走過來一步，側了側臉，眼眸睨著她，寒聲道：“你覺得呢？”
“你問我姑姑醒來再次以自殺逼我，我還會立刻回來嗎？我不想對你說謊，不會，因為她是我的親人。”餘幼汐低聲說道。
她不像他，也許是性格使然，也許受身世經歷，她極為害怕與人起沖突，所以就算和人吵架爭執也拿不出盛氣淩人的姿態，永遠都是低聲細語，平靜地緩緩訴說。
“哥，假如柔姨以性命逼迫，不準我們在一起，你會拋下你現在身上背負的所有，繼續和我在一起嗎，落下一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外面天光大亮，璀璨明媚的曦光照進玻璃窗內，她的一雙眼睛清澈到，在陽光下宛如沒有波瀾的粼粼波光，容不得一點虛與委蛇的謊言。
黎晏忽然覺得，他們如此對峙像一對馬上要分道揚鑣的情人，實在沒有意思。他收斂起臉上的神色，邁步走向餘幼汐，伸手輕而易舉將她擁進臂彎。
她的面龐猝不及防地貼靠在他的胸口，出乎他的意料，懷裏的人沒有推開他。
“你怎麽確定我不會？”黎晏說，他的聲音已經柔和下來，不再像剛才那麽咄咄逼人。“汐汐，你該知道我，從來不怕什麽可笑的眾叛親離。”
他這番話看似無可指摘，也出自真心，卻有意無意錯過了第一個問題。
她這次卻不再察言觀色，執意問道：“如果柔姨以命相逼呢？”
他們都知道，憑秦婉柔提議拍全家福那天晚上的反應，絕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
“我不會讓這樣的局面出現。”黎晏說，像個小孩子信心十足地許諾，固執，不考慮後果，全靠一己情願。
餘幼汐推開他，朝他微微莞爾：“哥，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為難。”
言外之意，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她會主動離開這裏。
這就是她的性格，或者說，她從來沒有想過永遠留在這裏。
“你覺得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未來？”
這話問的孩子氣，似乎氣她不相信他，又仿佛在氣自己仍然受限於層層羈絆。
餘幼汐篤定道：“如果只是為了安置未來，我不會愛上你。”
明明腦子一團亂，說出口的話反而無比冷靜。
很可惜，在這一點上，他從來不懂她。
當激情退卻，他們都有迫不得已，必須要面對的難題。難題，之所以被稱為難題，是因為它能屢次將激情打敗。
黎晏的臉上已經沒有任何表情，他睇著她，幽幽說道：“你去照顧你姑姑吧，我不攔你，多久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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