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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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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

次日早上, 餘幼汐扶著廚房門框,焦急地等嚴阿姨做的吐司卷。

餘幼汐試探問道:“嚴阿姨,我可以不拿嗎?”

嚴阿姨將煎好的吐司卷, 幫她包裝好,不滿地說道:“不行, 我特意給你做的, 而且時間還很早。”

時間是挺早的,但是她這不是害怕遇到黎晏嗎?

餘幼汐安靜下來, 便忍不住回想昨晚的事情。黎晏突然的擁抱,凝視的灼熱眼神, 還有他的那句“那你現在和我跳”。

即便身穿溫暖羊毛衣,她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難道他前不久分手, 如今每天都太閑了,所以頻繁插手管她的事情。可是, 昨晚黎晏的做法, 多少有些超過了哥哥教管妹妹的界限。

當時, 她就回神反應過來, 抗拒地使盡力氣推開他。他也沒使什麽力氣,隨即就配合地松了手, 放任她像只被驚嚇到的小兔, 蹭地一下邁腿快速跑開了。

只不過, 晚上睡覺的時候, 似乎始終都在做夢,夢裏黎晏開車載她回D.Horizon,強迫她和他貼身跳舞。

被他弄得羞惱, 心裏還止不住地害怕,最後她從夢中驚醒, 額間布滿了細細的汗。

陷入沈思中的餘幼汐,沒有聽見身後遠處下樓的腳步聲。

直到黎晏從身邊若無其事地繞進了廚房,餘幼汐才發現了他,嚇到接連往後倒退了兩步。

“嚴阿姨,我……老板催我今天早點去上班,我先走了。”

餘幼汐還沒說完拔腿就跑了,最後一句話遠遠地飄散了空氣中,腳步聲也漸行漸遠了。

“誒,汐汐,你等等呀,吐司卷已經包好了……”

嚴阿姨趕忙從廚房跟著追了出去。

黎晏走到廚臺旁邊,修長寬薄的手掌從果籃中抓起一枚冰糖橘,放在鼻間垂眸輕嗅了下,唇邊緩緩漫開漸明的笑意。

陶楚靜和苒苒經過那晚的事情,猶豫著要不要繼續拉著餘幼汐去D.Horizon玩。

餘幼汐感覺自己長了一身反骨,明知道可能還會遇見黎晏,心裏害怕但又不服氣,硬要跟著她倆下班去玩。

憑什麽他們那些紙醉金迷的二世祖可以天天去,她就不能去了?越想心裏越氣不過,反抗意識越來越強,甚至有一種要和黎晏對著幹的想法。

腦袋裏閃過一瞬懷疑,黎晏會不會對她生出兄妹之外的感情,可是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反抗意識覆滅。

黎晏就是身居高位久了,眾星捧月慣出來的驕橫脾氣犯了,想要管她卻沒能稱心滿意,進而更加霸道地強迫她聽話。

可是她憑什麽要聽他的話,笑話,她已經成年很久了。

下個月,餘幼汐就要到《京港晚報》那邊入職。雖然仍舊在同一幢大樓上班,但是平常見面肯定不如現在方便。

隔了兩天不用加班的晚上,現在的外采小組三個人又去club玩了。

陶楚靜端著酒杯,環顧四周一圈問道:“幼汐,今天不會又遇上你哥吧。”

餘幼汐還沒來得及回答這個問題,聽見身旁苒苒接著問:“幼汐,你哥真的和薛青菱分手了啊?是真的分手了,還是轉到地下了……”

餘幼汐先回了苒苒的問題,她的問題更容易回答些,“他前不久說自己單身,現在不知道了……”

至於會不會再次在club遇見黎晏,這個問題不到最後,誰也不好回答。

陶楚靜說:“我不怕你哥,但你哥帶的那兩個保鏢,我真的……戴著透明無線耳機,好像諜戰黑/道劇裏的殺/手。”

餘幼汐不由笑了:“你想象力太豐富了,他們都是上過報道的全國各類武/術冠軍,不會做殺人的事情……”

靠著桌邊簡單聊了兩句,陶楚靜和苒苒又看到之前遇到舞蹈學院的男大,興沖沖地去中間的彈簧舞池找他們玩了。

餘幼汐不喜歡那幾個男大,上次去衛生間聽見其中有一個人,不知道在給誰打電話,言語中對學校裏追求他們的女生用詞頗為不尊重。

鼓起勇氣表白,承認自己青澀暗戀的女孩們,就算得不到期待的回應,也不應該被當作男生間炫耀的資本,屢屢被拿出來非議。

可能因為自己青春期也卑微地暗戀過,所以不免對那幾個男大生出濃濃的厭惡和反感。

Club裏有專門請來的調酒師。

餘幼汐倚著吧臺,隨手點了一杯雞尾酒。調酒師的手法紛繁覆雜但極為流利熟練,感覺再雜亂的毛線到他手裏都能被理清楚。

餘幼汐被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逗笑,在這時她點的酒,也已經被調好了。

最上層是天藍色酒液,隨著杯壁越往下藍色越淺最後聊勝於白,猶如幽閉的玻璃中滲透進了一片海。

不可思議的一杯酒。

“這杯酒叫什麽名字?”她問。

可惜答案有點無趣,甚至感覺配不上這杯長相好看的酒。調酒師說:“藍t酒。”

餘幼汐笑說:“我覺得它很像——玻璃海。”

“以後就叫它‘玻璃海’。”

餘幼汐笑著抿了一口,口感沒有很驚艷的感覺,但因為叫了她取的名字,偏愛地誇它很好喝。

只是這份好心情沒能維持太長時間,倚著吧臺一轉眸,餘幼汐就看見了站在廳外走廊墻邊的劉烽,他身旁還有另一個人。

那個人她也見到過,和劉烽一起經常在黎晏身邊露面。上次在凈慈寺,劉烽給她介紹過,名字叫吳贏。

黎家所有傭人都知道——餘小姐溫柔好脾氣。

喜提溫柔的餘小姐,一記冷冽沁著冰的眼風,他們的眼神躲閃了幾分。

小黎總親自下的任務,出了任何問題直接走人,他們不敢不上心。

餘幼汐扔下酒杯,走到劉烽面前,清秀的眉眼間皆是如霜般的涼意:“他人呢?”

既沒叫“哥”,也沒喊名字,但是雙方都知道指的是誰。

劉烽搖搖頭說:“回餘小姐,小黎總有項目決策會,所以今晚沒來。”

“那你為什麽要來?”

“小黎總要我保護您。”

“可我不需要。”

“小黎總也是為您的安全著想。”

餘幼汐冷笑了聲,這話怎麽那麽耳熟,像長輩管教小輩,蠻橫不講理,卻還要說都是為你好。反而不如餘玫菱,直接道德綁架,說我就是恨黎家,你是我唯一的侄女,你也不準和黎家聯系。

餘幼汐眱視著劉烽問:“你怎麽知道我今晚來D.Horizon?”

劉烽眼神閃過一絲猶疑。

餘幼汐瞬間就明白了,不免騰起憤怒:“他讓你跟蹤我!”

“不是的,餘小姐,我只是負責在您下班後平安護送您到家。”

餘幼汐氣到整個人在顫抖:“那經過我同意了嗎?”

劉烽欲言又止:“……”

餘幼汐都能猜到他本想說的話,這是小黎總的交代。

“你現在就打電話給他,讓他立刻、馬上給我過來,我要見他。”餘幼汐第一次說這麽重的話,她已經被黎晏氣到喪失了大半個理智。

“我要沈叔開車載他來。”

這也是第一次她這麽任性地吩咐黎家傭人的用度。

餘幼汐以為有沈叔在旁,黎晏不敢像那天晚上那般胡來。

劉烽不敢忤逆餘幼汐的安排,即便知道黎晏此時在開很重要的決策會,還是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電話那端沒有多說什麽,只說聽她的,讓沈叔現在到啟辰科技接他。

Club裏面溫度很高,餘幼汐只穿了件淡粉色一字肩收腰短裙。

在室外穿的外套是一件長到小腿肚的象牙白羊駝毛風衣,大衣很厚非常保暖,但依然露出半截雪白勻稱的小腿。

劉烽在旁邊說:“餘小姐,小黎總還在路上,您可以先上車等他。”

黎晏那輛標志性的庫裏南Black Badge,格外礙眼地就停在路邊。

餘幼汐斜睨了眼那車,環抱著手臂,轉向側邊,眼不見為凈,也不搭理劉烽。

劉烽只能閉了閉嘴。他想和餘幼汐說,這家club是真的不安全,年前試營業的時候就出過事,整頓了以後年後重新才開門營業。但是見她此時極度忿然,不說話可能會更好些。

黎晏很快就到了,銀灰色幻影優雅地在路邊停下。

“餘小姐,小黎總到了。”

餘幼汐踩著高跟鞋,在迎著寒風走向路邊,“噠噠噠”的高跟鞋聲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十分急躁,憤怒到了極點。

劉烽快走兩步上前幫她打開車門。

車門打開就看見,黎晏姿態悠閑地翹著腿,坐在旁邊的座位。聽見車門打開,他懶洋洋地側眸看了過來。

餘幼汐躬身坐進車裏。

車門被從外面輕輕關上。

黎晏神情泰然,好像他一點都沒惹她不高興,聲音清潤得好聽,朝前座說道:“沈叔,我們回家。”

說完,甚至還有心情,傾身要從扶手旁邊的車載冰箱裏取酒。

餘幼汐忍住沒上車就和他吵架,見他還有心情喝酒,瞬間氣不打一處來,覺得就是這個時候了。

她身體稍坐直了些,側過身緊繃著臉,雙眸瞪著黎晏。

黎晏沖她眨了下眼睛,聲音低低地笑說:“需要讓沈叔回避嗎?”

但是餘幼汐敢肯定,在幻影近乎變態的靜音車廂裏,沈叔聽得一清二楚。

她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不用。”

“好了,那就開始吧。”黎晏姿勢隨意慵懶地倚著後座俯首,輕描淡寫說道,“你不是讓我立刻給你過來嗎?”

劉烽自然不敢將原話覆述給他,是他聽出他語氣中的猶豫,了然一笑問說“她原話怎麽說的?”劉烽還吞吞吐吐地講給他聽,當時他就靠著皮椅開懷笑了。

餘幼汐雙手握成拳頭,雙眸緊緊地看著黎晏,說:“哥,你不覺得你做的太過分了嗎?”

“願聞其詳。”黎晏神情從容地說道。

“我是一個成年人了,有我的個人自由,我工作之後到club放松不可以嗎?你為什麽一定要反應這麽激烈,居然還讓劉烽跟蹤我,你說是為了保護我的安全,你不覺得一個男保鏢時刻跟著我,我更不安全嗎?”

餘幼汐一口氣說完,盯著黎晏等他的回答。

難得她說這麽長的一番話,黎晏笑著安撫道:“劉烽他不敢。不過,你說的有道理,所以我已經在篩選女保鏢,最近兩天還在崗前培訓,明天你就可以見到她。”

餘幼汐覺得他頑固不化,憤怒打斷:“黎晏!你有完沒完,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什麽保鏢,男的女的我都不需要,我有我自己的人身自由。”

“你確實有自己的人身自由。”黎晏骨節修長的手指扶了下額,好像她令他感到頗為頭痛,“我不喜歡你穿成這樣——”

說著擡手指了指她的離膝蓋尚遠的短裙,才又啟唇緩緩說道:“去club和別的男人跳舞。”

餘幼汐正在氣頭上,沒有留意這句話中“別的”二字,也就錯過了其中占有欲極強的深意。

“所以呢,就因為你不喜歡,我就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去club玩嗎?”餘幼汐情緒激動到眼眶濕潤,“你這是一個哥哥對妹妹的正常管教嗎?”

黎晏輕挑了挑眉,目光有所期待地望著她,問:“那是什麽?”

餘幼汐據理力爭:“你不是我的長輩,別拿長輩管束小輩的那套,來蠻橫地約束我。你只是我哥,不是我的爸爸!”

黎晏眼光一黯,失笑地望著餘幼汐凝滿著怒色的小臉,果然就不該對她有所期待。

他被氣得笑容深深:“長兄如父,沒聽說過?”

“你胡說什麽?”她皺眉說道。

黎晏正過身去,雙手搭在腦後,頭枕著手臂聲調懶懶說:“我那天晚上怎麽說的?”

餘幼汐擰眉看她,非常不解。

黎晏卻調轉話鋒說:“你喜歡去club玩,我不反對。但是出於你的安全考慮,我必須配備專門的人保護你。”

餘幼汐戳破他:“別拿你玩弄人心的那套對我,你嘴上冠冕堂皇地說,不反對我去club玩。又用派人保護我的名義,逼迫我做出選擇——如果想獲得完整的人身自由,就不準去club玩……”

話音剛落,就聽見身旁人忽然笑了,餘幼汐還沒有反應過來,下巴已經被黎晏輕捏起來,兩指微微發力扣住,讓她仰頭迎上他的目光。

“沒白跟著你姑姑,這張小嘴現在牙尖嘴利的,讓我看看拔掉哪顆能稍微聽點話。”

餘幼汐想要掙脫他的禁錮,然而根本動不了。她伸起手臂想要打掉他的手,反而被輕松扣住手腕,接著被他稍微用力一拽,徑直拽了過去。

餘幼汐頓時失去重心,眼看就要倒向座椅中間的地毯上。這時黎晏再度伸手扶住她的腰,順勢將她攬住。

如果是一對情人,接上來就會被抱到腿上坐起來,但他們不是。

黎晏沒有進一步動作,餘幼汐也穩住了身體重心,她連忙扶住中間身旁座位中間的扶手,氣急敗壞地推開黎晏。

坐下以後還心虛地瞥了前座沈叔一眼。

經過剛才的小插曲,彼此都稍冷靜下來,餘幼汐扭頭看著車窗外。

過了很久,黎晏聽見身旁有隱忍的抽泣聲,他轉頭看向身側,看到餘幼汐抱緊手臂,靠著座椅在吸鼻子。

餘幼汐察覺到黎晏在看自己,再向窗邊側了側身,不想被他看見。

等到微微平覆了情緒,她忍著輕微的哽咽,緩緩說道:“你總說是為了保護我,為了保護我也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啊。你這樣和我姑姑有什t麽區別,她拿姑侄血緣綁架我,不讓我和黎家聯系。我好不容易抗爭回來了……”

黎晏心中驀然一痛,湧起含著自責的負疚感。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和他提起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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