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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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月殿外, 雷聲陣陣。
偶有一道閃電劃過，將漆黑的房中照亮，伴隨窗外搖曳的樹影和豆大的雨滴, 顯得格外吵鬧。
裴宴臨一聽見雷聲就急匆匆地趕來找她, 情急之下也沒有帶傘, 此刻他跪在少女榻前, 渾身濕透。
可宋宛辛的手是熱的，她剛哭過, 身上帶著熱氣, 小手放在少年胸膛舒服極了。
這只手在他胸膛停留片刻後一路往下, 伸出兩只手指勾住他的腰帶，另一只手也湊上去，捉住了腰帶的玉帶鉤。
少年慌張起來，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小辛……你……”
這一擡頭, 剛好撞上少女彎腰曲背, 凹陷的鎖骨下瑩潤飽滿的雪白幾乎就要貼到臉上, 他躲閃不及, 手又不敢收回, 呼吸一滯。
看他驚慌失措的模樣, 實在太可愛, 宋宛辛收回手，將他放在自己兩頰的雙手放下來，笑得嬌羞。
“如今，我已經不像從前那般怕打雷了，你不捂著也沒事。”
“啊？”
那剛才他豈不是自作多情了？
看出他的窘迫, 少女決定再給他點成就感，又補充道：“說起來也不算是完全不怕, 從前幾年，知道你不在我身邊，再怕也只能忍著，如今你來了，我也不用再忍著。”
“有我在，你以後都不用忍著。”
說完，兩人又陷入沈默。
宋宛辛看他渾身濕透，又伸手來脫他的衣服，被他抓住。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紅了臉。
“你……”
“你衣衫都濕了，還不脫下來晾著，這樣子怎麽上來陪我？”
原來是這樣。
脫衣上榻，他又如從前那樣躺在了少女身邊，無視窗外斑駁陸離的樹影，兩人眼中此刻只有彼此。
看著裴宴臨還帶著那張人臉面具，少女伸手輕輕觸摸。
“戴著不會不舒服嗎？”
“最開始不是很習慣，脖子周圍總是刺撓發癢，久了也就不覺得了。要不是每日回屋洗臉，都會忘了自己還帶著面具。”
“你屋子裏還有銅鏡？”
問到這，裴宴臨有些尷尬，伸手撓了撓脖子。
“沒有，只是洗臉的時候，水撲到臉上卻沒覺得涼快，就想起來了。”
摸著他鼻梁的手突然頓住，片刻後，少女銀鈴般的笑聲傳來。
“哈哈哈哈……那用開水是不是會好些？”
“為何？”
“因為死豬不怕開水燙啊。”
原來是在取笑他！裴宴臨心裏又酥又氣，翻身罩在少女身上，伸手去撓她的癢。
“還敢笑我……都是因為你……”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饒了我吧。”
說完，宋宛辛伸手摸到他臉上面具的邊緣，說得暧昧。
“揭下這面具吧，不然我老是覺得，躺在我身邊的另有其人。”
未等少年回應，她雙手按上他胸口，纖纖玉手一路帶著溫熱撫摸上去，揭開面具的一個口子，溫柔地將面具揭了下來。
這一接觸，少年只覺得身子又熱起來，他怕自己把持不住，趕緊又側身躺下，雙手抽回來放在胸前。
少女見他不經逗，卻沒打算放過他，反而翻個身覆上裴宴臨的身，撐在他身上又繼續問道：“說起來，也是你的不對，三年了才找到這來，也忒笨了些。”
不說還好，一說起這三年的白費功夫，裴宴臨恨得牙癢癢。
若不是當初王大娘子的一句話，他哪裏會跑到江南去找？而害他白白在江南頹廢了三年的人，此刻竟還用這個拿住他，興師問罪？
伸手握住少女尖細的下巴，裴宴臨眼中幾乎要冒出火來。
“我是笨，當初也不知道是誰，張口閉口全是謊話，要不是我聽信了王大娘子之言，以為你去了江南游歷，我早就帶人殺進大理皇宮，把你搶回去關起來了。”
“啊？你見過王大娘子？”
“何止見過，‘願君乘風妾化影，夜夜月出踏雲來’。小辛，你真是個不聽話的影子，害我找了三年才找到你。”
說到這，他突然傷感起來，指尖在少女唇瓣上來回描摹，帶著怨念。
“說起來，如果我能早點找到你，是不是就不會有箏箏了？”
此話何意？他難道以為，箏箏是她和段檀越的孩子嗎？
眼中精光閃過，宋宛辛美目流轉，伸手在他裸露的胸膛上畫圈。
“你不喜歡箏箏嗎？”
“我喜歡、我自然喜歡……你的一切我都愛不釋手……只是我在想，如若我強行把她也帶走，有朝一日她知道真相，是不是會恨我？”
他究竟在考慮什麽？怎麽能胡思亂想到這種地步？
不過不知為何，她竟有幾分感動。
跨坐在他身上，少女自然感受到了來自某些地方的燥熱，她笑得嬌媚，俯下身來靠近他。
“你這麽喜歡孩子，我再給你生一個不就好了？”
“你沒理解我的意思……我……”
話還沒說完，略帶溫意的小手將他捉住，突如其來的刺激差點讓裴宴臨繳械投降，他屏住呼吸，看她究竟想做什麽。
少女腕上的鈴鐺叮鈴鈴響個不停，正當裴宴臨如臨無我仙境之時，這鈴聲戛然而止，他睜眼看去，只見宋宛辛略起身，將床沿邊少年的腰帶拿起來，壞笑不止。
“從前被你綁過一次，滋味可不好受，今日不如你依著我，也讓我綁你一次？”
綁他？此刻便是要殺了他也使得。
裴宴臨被哄得暈頭轉向，自覺地伸出雙手讓她捆，見狀，少女莞爾，將腰帶在他腕上繞兩圈，又將餘下的繞在床頭的欄桿上，用玉帶鉤勾死固定住。
少女如了意，直起身子開始解胸前衣帶。看著自己日思夜想了三年的瑩潤玉白此刻又一覽無餘，裴宴臨只恨自己方才為什麽要答應讓她綁手。
“解開我好不好……”
將衣衫扔在地上，宋宛辛看他一眼。
“裴郎要反悔嗎？”
“不不不，我只是……”
“嗯？”
“……算了，綁著吧。”
“你真好。”
被她一誇，裴宴臨還沒意識到後果。
靜謐的房中，輕紗來回晃動不止。宋宛辛伸長脖子扭動著，直到雨水將地面完全沁濕。
裴宴臨雖然能感受到少女的熱情，卻只是被她壓著，猶如隔靴搔癢，始終不甚痛快。窗外雨聲漸小，片刻後只剩屋檐下雨簾墜地之聲。宋宛辛有些累了，輕呼一聲，趴在面前人身上有些顫抖。
近距離看著她赤紅的臉和迷離的眼神，裴宴臨終於明白過來。
她竟然把他當作……當作……
帶著恥辱感與憋屈，少年完全漲紅了臉，他看著宋宛辛下榻，拿起長長的巾帕將自己裹住，竟準備邁步走開。
“宋宛辛，你好大的膽子，給我回來！”
黑暗中，月亮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皎潔的月光穿過窗戶，映照在少女絕色的容貌和姣好的身體上，她轉過身來，將食指放在唇邊，笑得高傲。
“噓，夜深人靜，可不要驚動了別人，”說話間，她又看了看裴宴臨的身子，眼中t笑意更濃，“裴郎這火氣一上上來，一時半會怕是消不下去，且就這麽綁著，待我沐浴更衣完，你應該就能走了。”
走？不走也是她說的，走也是她說的，裴宴臨眼冒火光，恨不得把她一口吃下去。
“你最好不要後悔。”
“什……”
突然，身後傳來布帶崩斷的聲音，接著，玉帶鉤與腰帶一同掉落地上，發出脆生的響動。
少女慌張轉身，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籠罩在她面前，完全將月光擋住。下一瞬，裴宴臨已經將她扛在肩頭，邁出兩步把她扔回了榻上。
“等一下……”
哪裏能讓她等一下？還沒等她說完，少年已經俯身過來，將她死死吻住。
“唔……”
就在她快要窒息暈過去之前，裴宴臨終於將她放開，看著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少年眸色更深。
“是你非要將困住許久的野獸放出來，不把它餵飽，你以為你跑得了嗎？”
“什麽……”
餘下的話，她事後也記不起來了，只知道月色朦朧，照得她心慌。
原本看他怒氣騰騰，少女以為他只是氣她戲耍了他。可是被翻來覆去的折騰了無數遍，簡直就像是夫子將學生這些年所學的知識全部抽問一遍似的，直到窗外的天色代替了月色，裴宴臨終於迫得少女開始求饒，他才肯放過她。
迷迷糊糊之間，宋宛辛聽見他小聲嘀咕。
“看來他也沒什麽本事……”
“？”
兩人簡單洗漱一番，宋宛辛才剛閉眼，又被裴宴臨晃醒。
“讓我睡會兒吧……”
“我們這樣……你是不是該去跟那個姓段的把婚退了……”
“先睡吧。”
“不行。”
宋宛辛被鬧得沒法，伸手指了指書桌。
“什麽？”
帶著狐疑，裴宴臨下床，走到書桌前，拿起桌上的紙一字一句看來。
“民女宋宛辛感念皇恩，得陛下庇佑已久，自知此生無以回報。若再帶著對他人的愛戀嫁作皇後，便是對陛下恩將仇報，萬死不能贖罪。故今上表，請求解除與陛下的婚約，另娶賢良。陛下可對外稱民女纏綿病榻或者德不配位，但求保住皇室清譽。還請陛下恩準。
————宋宛辛 。”
原來她早就選好了？他這就算要到名分了？
某人身心總算是都暢快了，他放下紙箋，躺回榻上抱著少女一陣親親揉揉，終於滿足的睡去。
**
雨後清晨，日出時辰比往日早些。
兩人折騰了一夜，此刻睡得正香。湘兒來敲門時，宋宛辛還趴在少年身上囈語。
她平時不這樣，只是昨晚格外累些，加上睡的姿勢也不好，才開始夢話不斷。
“宋娘子，宋娘子你醒了嗎？三喜公公帶著新改好的婚服已經在外候著了。”
段檀越身邊的人來了？
聽見這話，宋宛辛嚇得立即從床上彈坐起來，赤腳踩到地面，將兩個人的衣服撿起來一股腦全扔給裴宴臨，推著他往最大的那個衣櫃裏藏。
“快進去！”
“慌什麽，我從旁邊走也來得及。”
“來得及什麽？此刻外面人多，還是先躲一躲吧。”
簡單穿戴好，宋宛辛打開門走出來。三喜此刻已經進了沁月殿大門，向宋宛辛行禮後，正準備招呼身後宮人將衣服冠帽送進殿中，少女突然伸手攔住說道：“昨日下雨我忘了關窗，地面被雨水浸濕有些臟，怕弄臟了禮服。還是去偏殿試穿吧。另外，三喜公公，有封書信勞煩公公替我轉交給陛下。”
“是。”
裴宴臨人高馬大，蜷縮在衣櫃裏難受極了，但他聽見門外少女要太監轉交那封退婚的書信時，整個人瞬間神清氣爽，覺得這衣櫃鉆得值。
不到這個地步，他是不肯相信少女說的話的。
他被騙太多次，騙怕了。
哪怕她當面答應，不到最後離開大理境內的最後一刻，他都還是覺得，她會逃跑。
不，帶她出去了她也能跑。
無聲苦笑，裴宴臨聽門外動靜逐漸消失，走出來將衣服穿上，翻窗戶離開沁月殿。翻過墻頭時，一個鬼祟的身影突然從殿外探頭進來，看見少年消失在墻頭後，轉身離去。
七月的第一天，碧晴萬裏。
裴宴臨似乎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這麽高興過，拜師夏無涯，結交仲軒，邊關勝仗，都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
自她出現，一切喜悲就都與她有關。
可是他甘之如飴。
誰知剛回到房間門口，還沒來得及推門進去，裴宴臨身後突然竄出一群侍衛將他團團圍住。
三喜公公從侍衛身後走出，看清裴宴臨的臉後，表情凝重。
“大膽宋人，無召入境、擅闖行宮，還不束手就擒？”
“就憑你們這幾個歪瓜裂棗？”握緊手中佩劍，少年嘴角勾笑，“再來二十個都不是我的對手。”
話音剛落，一陣劍風襲來，少年主動出擊，與面前侍衛展開較量。
平日裏礙於身份，束手束腳，今日剛好得了這麽個練手的好機會，裴宴臨放開手腳，打得酣暢淋漓，周遭的侍衛不一會兒就全部倒了地。
就在三喜以為自己就是少年下一個目標時，裴宴臨看他閉眼等死的模樣，冷笑一聲，收劍回鞘，一個縱身翻上屋頂，順著宮墻的邊沿一路逃了出去。
出行宮後，礙於沒有馬匹，裴宴臨心裏著急，怕事情敗露之後段檀越會對小辛做什麽，也顧不上有馬沒馬，邁開步伐往大理都城跑去。
阿律過了幾天不用早起的舒服日子，此刻剛才客棧大堂用完早膳，舒舒服服的準備出門去，沒想到裴宴臨頂著艷陽，連喘帶嗆的出現在門口，他連忙迎上去，將少年扶住。
“主子怎的突然出宮了？發生何事，怎的面具又不見了？”
“我身份已經暴露，行宮是回不去了，進去說話。”
三碗水喝下去，裴宴臨慘白的臉色稍稍回暖，阿律則是站在一邊轉來轉去，神色慌張。
“如今打草驚蛇，要再想從宮裏將小辛娘子救出來，可就困難了。”
“無妨，精兵何在？”
“經過半月的調度，五日前已經悉數進入大理境內，如今還在休整之中。”
“加快進度，目標是箏箏，務必要先保證她的安全，小辛才會安心的跟我走。”
竟不是先救小辛娘子，而是先去將她和段檀越的孩子帶出來嗎？
看出阿律眼中的疑惑，裴宴臨神色自若。
“小辛會希望我先將箏箏帶走的。你吩咐下去，盡快準備好，冊立大典之前，分兩邊同時動手，你帶人搶箏箏，事成的同時我立刻帶人進宮搶人。”
“是。”
**
大理皇城，重華宮。
明亮如白晝的正殿內，段檀越高坐龍椅之上。他閉目沈思，往日總是平靜如水的面容上隱隱帶著一絲怒氣。
三喜帶著幸存的侍衛跪在臺階下，瑟縮無聲。
“行宮侍衛無能，放走刺客，全部處死。三喜，罰俸半年，杖責四十。”
語調無甚起伏的一句話立即引起臺下人不住的磕頭求饒，看著他們被拖下去，段檀越側目看來，叫住三喜。
“把今日所有知道裴宴臨逃走的人通通關起來，切不可讓奴奴知道他逃了。”
“是。”
“出去領罰吧。”
待所有人都退出重華宮中，僅留面色蒼白的少年皇帝時，他緩緩低頭，面帶失落地看向手中已經拆開的書信。
字字句句，他都認得，可是他卻恨他為什麽都認得。
過了三年，他如今連裝傻的資格都沒有了。
無妨，反悔這種事，她可以，他自然也可以。
眼中最後一抹失望褪去，段檀越臉上只剩下滿滿的恨。
對於行宮一側和重華宮中發生的一切，宋宛辛毫無察覺。
她試完大婚朝服後回到沁月殿，見衣櫃空空，一切如常，以為他已經成功逃脫，便開始擔憂起段檀越來。
當初若是死咬著不松口，從未答應過他也就罷了，如今才答應成婚不到三月，距離冊立大典只有七日之時她才反悔，是否有些太過自私？
可是短痛徹膚，長痛徹骨，她不能再繼續錯下去了。
如果段檀越看見書信沒有回應，那她便去找他罷。
“湘兒，備馬車，我要回宮一趟。”
對鏡整理衣衫，少女卻遲遲沒有等到宮女的回應，她心中疑惑，正準備轉過身去瞧，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突然從背後伸過來，對著銅鏡緩緩撫上宋宛辛光潔的脖子。
“陛下？”
鏡中，少年皇帝俯身靠近，臉上的笑意卻未直達眼底。
“奴奴的婚服試過了嗎？可還滿意？”
“陛下何時來的？”驚訝之餘，她想起自己找他有正事，又低垂著頭，不敢看他道：“我今日讓三喜公公代為交給陛t下的信，陛下可看了？”
大掌緩緩用力，捏住少女下顎，少年皇帝的表情有些陰冷。
“看了，所以來瞧瞧。趁時間還來得及，朕可以把一切奴奴不滿意的東西全部換掉，直到你肯與我成親為止。比如——”
漸漸感覺到他手指的力量，少女吃痛，輕哼出聲，換來的卻是段檀越更加用力的禁錮，一向溫潤如玉的郎君此刻發了狠，手背上青筋暴起。
“——比如那個叫斐奕的侍衛。”
什麽？斐奕？難道他知道那是裴宴臨了？
宋宛辛滿臉驚慌，顧不得臉上的痛感，吃力地轉過身來看他。
“陛下……”
“你不用裝傻來套我的話，裴宴臨如今已被關進大牢，只要你乖乖的，他就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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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月殿外, 雷聲陣陣。
偶有一道閃電劃過，將漆黑的房中照亮，伴隨窗外搖曳的樹影和豆大的雨滴, 顯得格外吵鬧。
裴宴臨一聽見雷聲就急匆匆地趕來找她, 情急之下也沒有帶傘, 此刻他跪在少女榻前, 渾身濕透。
可宋宛辛的手是熱的，她剛哭過, 身上帶著熱氣, 小手放在少年胸膛舒服極了。
這只手在他胸膛停留片刻後一路往下, 伸出兩只手指勾住他的腰帶，另一只手也湊上去，捉住了腰帶的玉帶鉤。
少年慌張起來，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小辛……你……”
這一擡頭, 剛好撞上少女彎腰曲背, 凹陷的鎖骨下瑩潤飽滿的雪白幾乎就要貼到臉上, 他躲閃不及, 手又不敢收回, 呼吸一滯。
看他驚慌失措的模樣, 實在太可愛, 宋宛辛收回手，將他放在自己兩頰的雙手放下來，笑得嬌羞。
“如今，我已經不像從前那般怕打雷了，你不捂著也沒事。”
“啊？”
那剛才他豈不是自作多情了？
看出他的窘迫, 少女決定再給他點成就感，又補充道：“說起來也不算是完全不怕, 從前幾年，知道你不在我身邊，再怕也只能忍著，如今你來了，我也不用再忍著。”
“有我在，你以後都不用忍著。”
說完，兩人又陷入沈默。
宋宛辛看他渾身濕透，又伸手來脫他的衣服，被他抓住。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紅了臉。
“你……”
“你衣衫都濕了，還不脫下來晾著，這樣子怎麽上來陪我？”
原來是這樣。
脫衣上榻，他又如從前那樣躺在了少女身邊，無視窗外斑駁陸離的樹影，兩人眼中此刻只有彼此。
看著裴宴臨還帶著那張人臉面具，少女伸手輕輕觸摸。
“戴著不會不舒服嗎？”
“最開始不是很習慣，脖子周圍總是刺撓發癢，久了也就不覺得了。要不是每日回屋洗臉，都會忘了自己還帶著面具。”
“你屋子裏還有銅鏡？”
問到這，裴宴臨有些尷尬，伸手撓了撓脖子。
“沒有，只是洗臉的時候，水撲到臉上卻沒覺得涼快，就想起來了。”
摸著他鼻梁的手突然頓住，片刻後，少女銀鈴般的笑聲傳來。
“哈哈哈哈……那用開水是不是會好些？”
“為何？”
“因為死豬不怕開水燙啊。”
原來是在取笑他！裴宴臨心裏又酥又氣，翻身罩在少女身上，伸手去撓她的癢。
“還敢笑我……都是因為你……”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饒了我吧。”
說完，宋宛辛伸手摸到他臉上面具的邊緣，說得暧昧。
“揭下這面具吧，不然我老是覺得，躺在我身邊的另有其人。”
未等少年回應，她雙手按上他胸口，纖纖玉手一路帶著溫熱撫摸上去，揭開面具的一個口子，溫柔地將面具揭了下來。
這一接觸，少年只覺得身子又熱起來，他怕自己把持不住，趕緊又側身躺下，雙手抽回來放在胸前。
少女見他不經逗，卻沒打算放過他，反而翻個身覆上裴宴臨的身，撐在他身上又繼續問道：“說起來，也是你的不對，三年了才找到這來，也忒笨了些。”
不說還好，一說起這三年的白費功夫，裴宴臨恨得牙癢癢。
若不是當初王大娘子的一句話，他哪裏會跑到江南去找？而害他白白在江南頹廢了三年的人，此刻竟還用這個拿住他，興師問罪？
伸手握住少女尖細的下巴，裴宴臨眼中幾乎要冒出火來。
“我是笨，當初也不知道是誰，張口閉口全是謊話，要不是我聽信了王大娘子之言，以為你去了江南游歷，我早就帶人殺進大理皇宮，把你搶回去關起來了。”
“啊？你見過王大娘子？”
“何止見過，‘願君乘風妾化影，夜夜月出踏雲來’。小辛，你真是個不聽話的影子，害我找了三年才找到你。”
說到這，他突然傷感起來，指尖在少女唇瓣上來回描摹，帶著怨念。
“說起來，如果我能早點找到你，是不是就不會有箏箏了？”
此話何意？他難道以為，箏箏是她和段檀越的孩子嗎？
眼中精光閃過，宋宛辛美目流轉，伸手在他裸露的胸膛上畫圈。
“你不喜歡箏箏嗎？”
“我喜歡、我自然喜歡……你的一切我都愛不釋手……只是我在想，如若我強行把她也帶走，有朝一日她知道真相，是不是會恨我？”
他究竟在考慮什麽？怎麽能胡思亂想到這種地步？
不過不知為何，她竟有幾分感動。
跨坐在他身上，少女自然感受到了來自某些地方的燥熱，她笑得嬌媚，俯下身來靠近他。
“你這麽喜歡孩子，我再給你生一個不就好了？”
“你沒理解我的意思……我……”
話還沒說完，略帶溫意的小手將他捉住，突如其來的刺激差點讓裴宴臨繳械投降，他屏住呼吸，看她究竟想做什麽。
少女腕上的鈴鐺叮鈴鈴響個不停，正當裴宴臨如臨無我仙境之時，這鈴聲戛然而止，他睜眼看去，只見宋宛辛略起身，將床沿邊少年的腰帶拿起來，壞笑不止。
“從前被你綁過一次，滋味可不好受，今日不如你依著我，也讓我綁你一次？”
綁他？此刻便是要殺了他也使得。
裴宴臨被哄得暈頭轉向，自覺地伸出雙手讓她捆，見狀，少女莞爾，將腰帶在他腕上繞兩圈，又將餘下的繞在床頭的欄桿上，用玉帶鉤勾死固定住。
少女如了意，直起身子開始解胸前衣帶。看著自己日思夜想了三年的瑩潤玉白此刻又一覽無餘，裴宴臨只恨自己方才為什麽要答應讓她綁手。
“解開我好不好……”
將衣衫扔在地上，宋宛辛看他一眼。
“裴郎要反悔嗎？”
“不不不，我只是……”
“嗯？”
“……算了，綁著吧。”
“你真好。”
被她一誇，裴宴臨還沒意識到後果。
靜謐的房中，輕紗來回晃動不止。宋宛辛伸長脖子扭動著，直到雨水將地面完全沁濕。
裴宴臨雖然能感受到少女的熱情，卻只是被她壓著，猶如隔靴搔癢，始終不甚痛快。窗外雨聲漸小，片刻後只剩屋檐下雨簾墜地之聲。宋宛辛有些累了，輕呼一聲，趴在面前人身上有些顫抖。
近距離看著她赤紅的臉和迷離的眼神，裴宴臨終於明白過來。
她竟然把他當作……當作……
帶著恥辱感與憋屈，少年完全漲紅了臉，他看著宋宛辛下榻，拿起長長的巾帕將自己裹住，竟準備邁步走開。
“宋宛辛，你好大的膽子，給我回來！”
黑暗中，月亮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皎潔的月光穿過窗戶，映照在少女絕色的容貌和姣好的身體上，她轉過身來，將食指放在唇邊，笑得高傲。
“噓，夜深人靜，可不要驚動了別人，”說話間，她又看了看裴宴臨的身子，眼中t笑意更濃，“裴郎這火氣一上上來，一時半會怕是消不下去，且就這麽綁著，待我沐浴更衣完，你應該就能走了。”
走？不走也是她說的，走也是她說的，裴宴臨眼冒火光，恨不得把她一口吃下去。
“你最好不要後悔。”
“什……”
突然，身後傳來布帶崩斷的聲音，接著，玉帶鉤與腰帶一同掉落地上，發出脆生的響動。
少女慌張轉身，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籠罩在她面前，完全將月光擋住。下一瞬，裴宴臨已經將她扛在肩頭，邁出兩步把她扔回了榻上。
“等一下……”
哪裏能讓她等一下？還沒等她說完，少年已經俯身過來，將她死死吻住。
“唔……”
就在她快要窒息暈過去之前，裴宴臨終於將她放開，看著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少年眸色更深。
“是你非要將困住許久的野獸放出來，不把它餵飽，你以為你跑得了嗎？”
“什麽……”
餘下的話，她事後也記不起來了，只知道月色朦朧，照得她心慌。
原本看他怒氣騰騰，少女以為他只是氣她戲耍了他。可是被翻來覆去的折騰了無數遍，簡直就像是夫子將學生這些年所學的知識全部抽問一遍似的，直到窗外的天色代替了月色，裴宴臨終於迫得少女開始求饒，他才肯放過她。
迷迷糊糊之間，宋宛辛聽見他小聲嘀咕。
“看來他也沒什麽本事……”
“？”
兩人簡單洗漱一番，宋宛辛才剛閉眼，又被裴宴臨晃醒。
“讓我睡會兒吧……”
“我們這樣……你是不是該去跟那個姓段的把婚退了……”
“先睡吧。”
“不行。”
宋宛辛被鬧得沒法，伸手指了指書桌。
“什麽？”
帶著狐疑，裴宴臨下床，走到書桌前，拿起桌上的紙一字一句看來。
“民女宋宛辛感念皇恩，得陛下庇佑已久，自知此生無以回報。若再帶著對他人的愛戀嫁作皇後，便是對陛下恩將仇報，萬死不能贖罪。故今上表，請求解除與陛下的婚約，另娶賢良。陛下可對外稱民女纏綿病榻或者德不配位，但求保住皇室清譽。還請陛下恩準。
————宋宛辛 。”
原來她早就選好了？他這就算要到名分了？
某人身心總算是都暢快了，他放下紙箋，躺回榻上抱著少女一陣親親揉揉，終於滿足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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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清晨，日出時辰比往日早些。
兩人折騰了一夜，此刻睡得正香。湘兒來敲門時，宋宛辛還趴在少年身上囈語。
她平時不這樣，只是昨晚格外累些，加上睡的姿勢也不好，才開始夢話不斷。
“宋娘子，宋娘子你醒了嗎？三喜公公帶著新改好的婚服已經在外候著了。”
段檀越身邊的人來了？
聽見這話，宋宛辛嚇得立即從床上彈坐起來，赤腳踩到地面，將兩個人的衣服撿起來一股腦全扔給裴宴臨，推著他往最大的那個衣櫃裏藏。
“快進去！”
“慌什麽，我從旁邊走也來得及。”
“來得及什麽？此刻外面人多，還是先躲一躲吧。”
簡單穿戴好，宋宛辛打開門走出來。三喜此刻已經進了沁月殿大門，向宋宛辛行禮後，正準備招呼身後宮人將衣服冠帽送進殿中，少女突然伸手攔住說道：“昨日下雨我忘了關窗，地面被雨水浸濕有些臟，怕弄臟了禮服。還是去偏殿試穿吧。另外，三喜公公，有封書信勞煩公公替我轉交給陛下。”
“是。”
裴宴臨人高馬大，蜷縮在衣櫃裏難受極了，但他聽見門外少女要太監轉交那封退婚的書信時，整個人瞬間神清氣爽，覺得這衣櫃鉆得值。
不到這個地步，他是不肯相信少女說的話的。
他被騙太多次，騙怕了。
哪怕她當面答應，不到最後離開大理境內的最後一刻，他都還是覺得，她會逃跑。
不，帶她出去了她也能跑。
無聲苦笑，裴宴臨聽門外動靜逐漸消失，走出來將衣服穿上，翻窗戶離開沁月殿。翻過墻頭時，一個鬼祟的身影突然從殿外探頭進來，看見少年消失在墻頭後，轉身離去。
七月的第一天，碧晴萬裏。
裴宴臨似乎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這麽高興過，拜師夏無涯，結交仲軒，邊關勝仗，都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
自她出現，一切喜悲就都與她有關。
可是他甘之如飴。
誰知剛回到房間門口，還沒來得及推門進去，裴宴臨身後突然竄出一群侍衛將他團團圍住。
三喜公公從侍衛身後走出，看清裴宴臨的臉後，表情凝重。
“大膽宋人，無召入境、擅闖行宮，還不束手就擒？”
“就憑你們這幾個歪瓜裂棗？”握緊手中佩劍，少年嘴角勾笑，“再來二十個都不是我的對手。”
話音剛落，一陣劍風襲來，少年主動出擊，與面前侍衛展開較量。
平日裏礙於身份，束手束腳，今日剛好得了這麽個練手的好機會，裴宴臨放開手腳，打得酣暢淋漓，周遭的侍衛不一會兒就全部倒了地。
就在三喜以為自己就是少年下一個目標時，裴宴臨看他閉眼等死的模樣，冷笑一聲，收劍回鞘，一個縱身翻上屋頂，順著宮墻的邊沿一路逃了出去。
出行宮後，礙於沒有馬匹，裴宴臨心裏著急，怕事情敗露之後段檀越會對小辛做什麽，也顧不上有馬沒馬，邁開步伐往大理都城跑去。
阿律過了幾天不用早起的舒服日子，此刻剛才客棧大堂用完早膳，舒舒服服的準備出門去，沒想到裴宴臨頂著艷陽，連喘帶嗆的出現在門口，他連忙迎上去，將少年扶住。
“主子怎的突然出宮了？發生何事，怎的面具又不見了？”
“我身份已經暴露，行宮是回不去了，進去說話。”
三碗水喝下去，裴宴臨慘白的臉色稍稍回暖，阿律則是站在一邊轉來轉去，神色慌張。
“如今打草驚蛇，要再想從宮裏將小辛娘子救出來，可就困難了。”
“無妨，精兵何在？”
“經過半月的調度，五日前已經悉數進入大理境內，如今還在休整之中。”
“加快進度，目標是箏箏，務必要先保證她的安全，小辛才會安心的跟我走。”
竟不是先救小辛娘子，而是先去將她和段檀越的孩子帶出來嗎？
看出阿律眼中的疑惑，裴宴臨神色自若。
“小辛會希望我先將箏箏帶走的。你吩咐下去，盡快準備好，冊立大典之前，分兩邊同時動手，你帶人搶箏箏，事成的同時我立刻帶人進宮搶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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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皇城，重華宮。
明亮如白晝的正殿內，段檀越高坐龍椅之上。他閉目沈思，往日總是平靜如水的面容上隱隱帶著一絲怒氣。
三喜帶著幸存的侍衛跪在臺階下，瑟縮無聲。
“行宮侍衛無能，放走刺客，全部處死。三喜，罰俸半年，杖責四十。”
語調無甚起伏的一句話立即引起臺下人不住的磕頭求饒，看著他們被拖下去，段檀越側目看來，叫住三喜。
“把今日所有知道裴宴臨逃走的人通通關起來，切不可讓奴奴知道他逃了。”
“是。”
“出去領罰吧。”
待所有人都退出重華宮中，僅留面色蒼白的少年皇帝時，他緩緩低頭，面帶失落地看向手中已經拆開的書信。
字字句句，他都認得，可是他卻恨他為什麽都認得。
過了三年，他如今連裝傻的資格都沒有了。
無妨，反悔這種事，她可以，他自然也可以。
眼中最後一抹失望褪去，段檀越臉上只剩下滿滿的恨。
對於行宮一側和重華宮中發生的一切，宋宛辛毫無察覺。
她試完大婚朝服後回到沁月殿，見衣櫃空空，一切如常，以為他已經成功逃脫，便開始擔憂起段檀越來。
當初若是死咬著不松口，從未答應過他也就罷了，如今才答應成婚不到三月，距離冊立大典只有七日之時她才反悔，是否有些太過自私？
可是短痛徹膚，長痛徹骨，她不能再繼續錯下去了。
如果段檀越看見書信沒有回應，那她便去找他罷。
“湘兒，備馬車，我要回宮一趟。”
對鏡整理衣衫，少女卻遲遲沒有等到宮女的回應，她心中疑惑，正準備轉過身去瞧，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突然從背後伸過來，對著銅鏡緩緩撫上宋宛辛光潔的脖子。
“陛下？”
鏡中，少年皇帝俯身靠近，臉上的笑意卻未直達眼底。
“奴奴的婚服試過了嗎？可還滿意？”
“陛下何時來的？”驚訝之餘，她想起自己找他有正事，又低垂著頭，不敢看他道：“我今日讓三喜公公代為交給陛t下的信，陛下可看了？”
大掌緩緩用力，捏住少女下顎，少年皇帝的表情有些陰冷。
“看了，所以來瞧瞧。趁時間還來得及，朕可以把一切奴奴不滿意的東西全部換掉，直到你肯與我成親為止。比如——”
漸漸感覺到他手指的力量，少女吃痛，輕哼出聲，換來的卻是段檀越更加用力的禁錮，一向溫潤如玉的郎君此刻發了狠，手背上青筋暴起。
“——比如那個叫斐奕的侍衛。”
什麽？斐奕？難道他知道那是裴宴臨了？
宋宛辛滿臉驚慌，顧不得臉上的痛感，吃力地轉過身來看他。
“陛下……”
“你不用裝傻來套我的話，裴宴臨如今已被關進大牢，只要你乖乖的，他就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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