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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當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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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當朋友

面對阿律的提議, 宋宛辛搖頭否認。

“不行,此番是我對不住六殿下,無論如何還需得當面跟他道歉才好。而且有些事, 紙上寫來終究太過冷漠無情, 還是當面說好些。”

冷漠無情?難不成是要告訴殿下, 他一腔深情皆是錯付?!

若真是如此, 這信他就算是死也不敢轉交。阿律暗自咽了咽口水,向宋宛辛告辭後駕馬車離開。

恍神間, 宋宛辛好像看見隔壁鄰舍門口有燭光閃爍, 等她凝神細看時, 漆黑一片的巷道裏卻一絲光亮也無。

“眼花了嗎?啊啾!”

一個噴嚏打出來,她竟有些頭暈,此刻無心多想,在心裏打定了某個主意之後, 她轉身關上大門, 走回房中。

屋內木炭已熄, 哪哪兒都透著孤單和冷清, 她借著窗外暗淡的光線摸黑去尋火點燭, 最終因為頭暈和渾身冰冷打消了再洗漱一下的念頭, 脫鞋上榻, 合衣躺下。

**

卯時二刻的宮漏聲響起,裴宴臨一夜未眠,在床榻上揉著眉心,艱難起身。

春桃春玫帶著女婢,手持朱漆方盤, 端著茶水、浣巾等物魚貫而入,在屏風外等候。

經過昨夜之事, 下人之間都知曉裴宴臨與宋宛辛爭執之事,今日晨起他必定氣性很大,所以都千萬小心,把腦袋拴在腰帶上小心伺候。

卻不想從更衣到漱口,裴宴臨好似牽線木偶一般,只知道伸手、張嘴,他任由女婢收拾穩妥,與候在門口的阿律出了王府。

入冬,天色尚暗,兩人邁步剛到門口,阿律就瞧見王府石階下站著一個人。

宋宛辛只睡了不到三個時辰便起,掐著時間到王府門口等裴宴臨出來。兩人四目相對,他瞧著她雙眼紅腫未褪,她亦是瞧著他兩眼凹陷,眼周發黑。

“殿下……”

裴宴臨冷眼掃過宋宛辛,轉身上了進宮的馬車,少女想要追上去,又被侍衛攔住,推搡之間,宋宛辛敵不過身強體壯的侍衛,被推倒在地。

“哎喲。”

少女先是臀部吃痛,擡手又看見手掌擦傷,傷口上的血跡夾雜著灰塵。

裴宴臨自然是瞧見了,他在看到宋宛辛摔倒的一瞬間直起身子,差點撞到馬車頂。正在他踟躕的片刻,一個清瘦的身影匆匆跑來,蹲下身扶起地上的少女。

“呂大人?”

宋宛辛沒想到呂懷一會出現在此處,一臉驚訝地看著他。呂懷一反而神色自若,將少女扶起來以後又從懷裏掏出手帕,替她輕輕擦拭傷口上的灰漬。

“師父,你把這個捏住,能止血。”

“你怎麽會在這裏?”

馬車裏的人站起身又坐下,冷峻的臉染上一層薄怒,他放下簾子,催促阿律駕馬車出發。

少女看見阿律揚鞭,也沒什麽心思關心身邊的呂懷一,捏住手帕往回走。

呂懷一心裏猜著幾分,又不甚肯定,只靜靜地跟在宋宛辛身後,兩人一路走回提刑司。

“師父,你手上的傷我幫你處理一下吧。”

“不用,我清水洗一洗就成。”宋宛辛站起身,想起還有正事沒做,“我現在得去史館送還卷宗,待會兒路過醫館的時候包紮一下就好。”

“那我……”

“我沒事,你不用跟來。”

話雖如此說,宋宛辛卻知道自己精神有些恍惚,昨夜頭暈沒有吃藥,此刻又增了皮肉傷,她感覺渾身寒津津的,手腳也沒什麽力氣。

兩次碰壁,少女有些頹喪,但她又豈是這麽容易放棄之人?

雙手攥拳,宋宛辛強打起精神,拍拍自己臉蛋一個人走了出去。

**

今日朝上,裴慶舊事重提,以夏無涯年老體弱為由,想要將邊關帶兵的將領重新部署。

裴宴卿此前安排姜青幾次偷偷潛入軍營未果,心裏憋著的陷害之計一直施展不開。此刻聽到官家主動提起,他早就想將自己安插在兵部的部下調派進去,於是在朝會上據理力爭,建議多增加幾名京城派過去的將領,方可避免“家臣冠國姓”之流出現。

裴宴臨在臺下靜靜地聽著,與仲軒眼神交換。

後者施施然站出來,朝官家和太子行禮說道:“東宮此言未免過於誇大,夏將軍麾下戰將無數,也都是一心效忠朝廷,拱衛皇城的良臣忠將。若是此番貿然調派毫無經驗之人進軍指揮,一時怕是難以服眾。臣以為,不如以陛下親派精兵為由,在邊城將領出關殺敵時緊隨左右,一同作戰。若真是夏家軍戰力衰微,陛下到時再換人也有了令人信服的理由。”

此萬全之策,其他人自是無話可說。

下了朝,裴宴臨心中的煩悶又添一分,仲軒追上他,神色凝重。

“官家此番提議,究竟是否受了太子t蠱惑?之前就曾聽夏將軍說起有疑似太子的手下在軍營外伺機窺探,意欲不明,如今我那提議只是緩兵之計,若他真得逞,夏將軍恐就是他下一個目標了。”

“無妨,此番你的提議很好,兵符和兵權暫時還在師父手裏,我們還有應對的時間,最近你與師父一定要萬事小心,遇事切莫沖動,容易中他人陷阱。”

“這是自然,”仲軒長身玉立,一身絳紅色文官袞服外披石青色毛領大氅,臉色稍緩,嘴角壞笑道,“咱們還得操心六殿下你的婚事,自然無論如何都是要先明哲保身才是。

誒,最近天冷,可有去給你的宋大人送溫暖?”

這廝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裴宴臨剛忘了這事不過一瞬,又被提起,他立刻轉身,不顧身後人的叫喊,大步流星而去。

如今年關將至,京城各類勢力蠢蠢欲動,少年一回王府就關在書房裏不出來,直至夜色漸臨。

王府後院裏,滿樹蠟梅金黃奪目,偶然一朵從枝頭墜落,剛落到地上,就被匆匆走過的仆人踩過。管事女婢三三兩兩,都從前院往後院的方向去。

裴宴臨隱約聽到一陣不算大的騷動聲,很快又歸於寧靜。

過了一會兒,阿律到書房門口,開口間語氣聽起來甚是怪異。

“殿下。”

“又有何事?”

“回殿下……是……是府上進了賊。”

“什麽?”一股不知名的怒火“噌”的竄上來,裴宴臨以為今日壞了太子的好事,他這個好五哥又故意派人來找他的麻煩。

下一刻,書房門開,少年怒目而視,邊問話邊朝後院走去。

“賊人可抓住了?”

“抓……抓住了,她是翻墻進來的,掉下來的時候還……還崴了腳。”

“什麽蠢貨!太子這是派人來羞辱我嗎?”

怒氣沖沖的到了後院,裴宴臨看清眾人圍著的那塊空地,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好你個賊人,真是太會挑地方了!

眾人見裴宴臨來了,紛紛知趣閉嘴,提著燈籠讓出一條道。少年借著燈籠的光,將蜷在地上的那個“賊人”身影看清。

暖黃色燭火映照下,宋宛辛臉色發紅,身上衣袍滿是水漬,皺皺巴巴地貼在身上,她在坐這塊原本就是為她嫁進來以後方便她種植草藥的空地上,可憐巴巴地揉著自己右腳腳踝。少年細看,她的腳踝處隔著襪子,確實腫起一塊。

阿律一個眼神遞過來,眾人趕緊逃命似的告退,留地上“賊人”與少年二人在此。

裴宴臨的臉色略有緩和,心裏卻還是別扭。

“你找死是嗎?”

“我來同你道歉。”

“不需要。”

宋宛辛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近幾步,看著他陰沈的側臉,目光篤定。

“是,我是騙了你,從你身上掉落的魚符,到後來發現你的身份,我知道你我註定是仇敵,所以我才不敢告訴你我是誰,可是……”

“承認就行了,還可是什麽?宋大人,這就是你道歉的態度?”

少年上前一步,伸手掐住宋宛辛的脖子,饒有興致的四下打量著她的臉。

“怎麽?你如此急著來找我道歉,又是為了什麽?因為我對你而言,還有利用價值嗎?”

大手漸漸收緊,宋宛辛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不是的……我是真的把你當朋友才……”

不輕不重的“朋友”二字讓少年如墜冰窖,他的雙目開始漸漸赤紅,陰鷙目光滲著寒意。

“好一個與我日日纏綿床榻,交頸而臥的朋友!你以為你也配?別忘了,你父親殺了我三哥!”

“不是的!”宋宛辛想要掙脫他的大手,摳掰之間,在他手背留下一道道抓痕。聽見他這麽說爹爹,少女的臉漲得更紅,幾乎是用嘶吼的語氣在回答他。

“我相信爹爹!他絕對沒有殺人!六殿下,只要你肯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

倏忽間,少年扼住她脖頸的大手松開,裴宴臨後退一步,清雋的面容上沒有絲毫表情。

“事到如今,你還想利用我?”

甩袖轉身,少年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冷漠。

“來人,把她給我扔出去!”

宋宛辛拼命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剛要邁步,眼前突然一黑,四肢無力的感覺再次襲來。

裴宴臨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咚”的一聲,他回頭一看,宋宛辛昏倒在地,地上化開的霜雪弄臟了少女的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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