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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個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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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個鰥夫

九重天的夜晚甚是深沈悠長, 皎潔的月色自未闔嚴的窗欞中映出,為檀椅上坐著的女子披了一層威寒冷光。

常醞微微躬身,將手中的玉冊遞給了她。

壓低了聲音道:“神君, 陛下果真沒有生疑, 並且已經下達了派遣三十萬天兵奔至雲京山抵禦魔族的調令。”

姜輕霄聞言微微勾唇, 接過玉冊後信手翻開。

淡聲開口, “她生疑了又能如何,魔族來勢洶洶,她又在雲京山裏藏了那麽大一個秘密, 為了事情不敗露出去,不同意也得同意。”

常醞對著她一拱手, 語氣頗有些激動,“神君好計策,這樣一來咱們的人就都被調遣到了九重天附近, 屆時只要您一聲令下,屬下覺得不出半時辰她們便能趕來相助!”

姜輕霄點了x點頭,隨後將合上的玉冊重又還給了她。

最後不忘叮囑說:“替我傳信謝過綺綾仙君,並囑咐她在魔界萬事小心。”

畢竟, 若不是秦子凝在其中斡旋運作,她怕是難以攢出這圍魏救趙的局面, 繼而使得後面的事情多出不少風險......

常醞走後不久,榻上的青年便悠悠醒了過來。

見他坐起了身, 對面靜坐看書的女人溫聲開口, “醒了?”

說罷,姜輕霄便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走了過來。

“妻主這是哪啊, 我們怎會在這兒?”

柳驚絕環顧著眼前闊大金亮的大殿,疑惑地握緊了她的手。

給青年餵了杯溫茶後, 姜輕霄笑著同他解釋,“這是我在九重天的神殿。”

她屈指蹭掉了青年唇邊溢出的水漬,“我們現在在天界,阿絕會怕嗎?”

柳驚絕笑著搖了搖頭,隨後鉆入了女人的懷中,“不怕,只要是和妻主一起,阿絕去哪都不怕。”

姜輕霄順勢攬住了他,傾頭在青年的眉心吻了吻,“抱歉,前幾日的事情讓你受委屈了。”

子桑惟清病得突然,矛頭又直指柳驚絕,一副不除掉他誓不罷休的模樣。

甚至不惜以‘推遲婚事’來威脅她。

對方不知道的是,早在此事發生之前她便一直在計劃柳驚絕的去處。

畢竟不久的將來正有一場惡戰在等著她,無論成功與否姜輕霄都不想柳驚絕牽涉其中。

所以子桑惟清這樣做無疑是給她提供了個機會。

可以就此令柳驚絕‘消失’,免得被他們的人所威脅。

於是姜輕霄便順水推舟,為青年安排了一場假死的戲碼,將他帶上了九重天。

果然,柳驚絕一‘死’,子桑惟清的病便立刻好了起來......

聞聽此言,柳驚絕親了親她精巧的下頜,繼而揚唇笑道:“才不委屈,妻主這麽做都是為了我好。”

女人莞爾,擡手撫了撫他柔順的長發語氣溫柔,“睡那麽長時間定然餓了罷。”

“走,我帶你去吃飯。”

隨著原定的婚期逐漸逼近,原本被譽為最是九重天清凈地的滄罄殿也不可避免地變得熱鬧起來。

往來的仙侍密密如織,無一不面帶喜色,腳步匆匆。

“快些快些,快將那些紅綢掛上......”

“......手腳麻利些,小心別把殿下的妝臺給磕壞嘍。”

“哎呀,那不能動!”

聽著殿外掌事仙侍熱火朝天的指揮聲,獨坐在偏殿中的柳驚絕,心裏忽地湧出一股說不出孤獨與落寞。

思緒不可避免地回憶起了三百年前,自己同輕輕成婚前夕的景象。

那時,周圍的鄉親們都過來幫他們的忙,貼喜字的貼喜字,掛紅綢的掛紅綢,場面也是這般的喧嘩熱鬧。

而如今,他卻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妻主要同旁的男子成婚了。

雖說是假的,可柳驚絕的心裏仍是說不出的難受......

待到姜輕霄處理完政事回殿時,便見青年正倚在窗臺處,神情空茫地望向窗外無意識地流著眼淚。

就連她進殿了都未曾發覺,直到出聲喚他才回過了神兒。

摸了摸懷中柳驚絕被淚水浸得冰涼的面頰,姜輕霄微微擰起了眉。

“怎的了?”

青年搖了搖頭,順勢將頭埋進了她的肩窩,緊緊地抱住了她。

不知是否臨近婚期的緣故,姜輕霄越來越忙,有時甚至一連十二個時辰,柳驚絕都見不到她的人。

好幾次,他都想用刺青感應輕輕的位置去尋她,卻又害怕給她惹出事端,生生忍下了。

“我想你了。”

他聲音悶悶的,極大地混沌了其中釀了一整日的委屈與落寞。

可還是教心思敏銳的女人發現了。

姜輕霄順著他方才望著的方向瞧去,入目紅綢囍字如火。

她沈吟片刻後,隨後便將人自懷中挖了出來,忽地彎唇問道:“阿絕想去看場天上的‘打鐵花’嗎?”

趁著柳驚絕怔楞之際,姜輕霄徑直將他變作了原形纏於腕間,推門出了大殿。

位於最高重天北側的穹天碧,空曠苦寒,千萬年都來極少有仙者踏足,卻是整個九重天上欣賞星落的最佳之地。

匍一踩實雲頭,柳驚絕便被呼嘯的冷風吹得險些睜不開眼。

不過下一瞬,他的周身便憑空出現了一個淡藍泛著金光的透明屏障,將他與刺骨的寒風徹底隔絕了開來。

青年站定後,望著眼前近在咫尺的浩瀚星海,不自覺屏住了呼吸,好半晌才緩過神兒來。

驚喜地對著身後環著他腰身的女人感嘆道:“妻主,這裏好漂亮啊!”

說話時,青年一雙柳眼被漫天璀璨的星光映得曜亮,看得姜輕霄也跟著彎起了眼睛。

她傾頭親了親對方的側臉,柔聲問他,“嗯,喜歡嗎?”

“喜歡!”

柳驚絕毫不猶豫地應聲,可隨即他疑惑似地眨了眨眼,“不過妻主,哪裏有你說的打鐵花呢?”

女人並未對其多做解釋,而是示意他往前看。

就在青年望著面前寂靜深邃的星漢不明所以時,姜輕霄突然伏在他耳邊,慢條斯理地倒數出聲。

“三”

“二”

“一。”

隨著她話音落地,柳驚絕便見眼前的大小星子好似被一陣勁風襲擊了一般,紛紛晃動起來。

隨即,便如雨點般接連墜下了天幕。

銀漢迢迢,天星盡搖。

霎時間,無數耀眼星子曳著白光在柳驚絕的頭頂、周身、眼前墜落,燦烈至極。

映亮了整片寰宇。

星落無聲,可帶給人的視覺享受卻遠比炸開時如爆破般聲響的打鐵花,更加宏大震撼。

良久,柳驚絕方從眼前的壯麗奇景中醒過神兒來。

“快、快,妻主快些許願呀!”

青年急急說完,便雙手合十,對著漫天華光溢彩的流星許起願來。

見他如此虔誠可愛的模樣,姜輕霄不禁輕笑出聲。

慨嘆了一下後又將人抱緊了些。

見此情景,柳驚絕扭頭望向她,詫異說道:“妻主怎麽不許?”

姜輕霄聞言,輕咬了下青年透白的耳尖,笑著回他,“今日這場星落出自我座下氐宿星部,所以你盡情許你的,不用管我。”

話音既落,柳驚絕隨即便參透了她話中之意。

青年一下回身抱住了她,壓抑著心中的激蕩開口道:“那神君可否實現信徒一個小小的心願?”

說罷,柳驚絕便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她,屏氣凝神。

姜輕霄與他對視片刻後忽地失笑,語氣寵溺中又透著些許無奈。

“你這是在瀆神。”

見她並沒有拒絕,青年快速地眨眨眼,眸中滿是慧黠的笑意。

接著他微微揚起下頜,迫不及待地貼上了女人柔軟的菱唇。

輾轉間,含混出聲。

“唔......才不是,阿絕是在以身奉神!”

道道流星劃破天際,在天幕上留下行行間紫間藍的幻光。

華光之間相融輝映,整片天空艷詭綺譎,美得攝人心魂。

流星之下,光罩之內,正有什麽在抵死糾纏。

柳驚絕抱緊了面前的愛人,發狠般地與姜輕霄接著吻。

明明二人現下正深深地嵌在一起,可他仍覺不夠。

他想要同姜輕霄毫無間隙、真正地融為一體。

單單身體相契滿足不了他,嘴巴舌頭、雙腿雙臂乃至靈魂也要緊貼纏繞在一起。

此時此刻,他們就是三界中最親密、最相愛的人!

最後一次到達巔峰的剎那,柳驚絕承受不住力竭昏倒在了女人的懷中。

而這一回,姜輕霄並未再為他輸送靈氣幫助恢覆。

私心想讓柳驚絕就這樣一覺睡到事情結束。

方才青年雖未置一言,可抱她時用力到鼓起青筋的手臂早已洩露了他心中所有的情緒。

姜輕霄瞧得出,柳驚絕不想她娶子桑惟清,可即便如此他也從未阻止過她,哪怕出言相勸。

只是將所有的不甘與委屈盡數留給了自己......

她欠阿絕的,著實良多。

想到這兒,姜輕霄幽幽地嘆了口氣。

少頃,她抱起青年,望了眼身後晨陽熹微的東方後,轉身離去。

——————

八月初十,姜輕霄與子桑惟清原定的婚期如約而至。

剛過卯時,三界各州受邀的仙首們或駕祥雲或乘鸞車,自四面八方相繼而來。

如雲彩衣摩挲,佩環撞聲不止。

金烏東升、圓月西沈,日月同天交輝,灼灼耀目。

周天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

瑤臺閬苑裏,萬朵琪花燦爛、千叢瑞草葳蕤

整個九重天,都氤氳在了清淺醉人x的芬芳中。

裕靈殿內,一襲毓金鎏光婚衣的子桑惟清正端坐於無上琉璃鏡前,乖巧地任由身後的男子為他梳著鬢發。

天後舉著玉梳,口中念著祝詞,一下一下地梳著。

“......最後梳到尾,妻夫舉案又齊眉。”

說到末尾,天後的聲音忍不住哽咽起來。

子桑惟清轉過頭,同樣酸著腔喊了他一聲‘父君’。

天後愛憐地摸了摸他的面頰,眼尾溢出點點清淚,感嘆開口,“我的好清兒終於長大了,都要嫁人了。”

聞言,子桑惟清心情一時間也有些覆雜。

他握緊了天後的手,紅著眼圈顫聲說道:“父君,清兒有些害怕。”

不知怎的,今日之事明明是他夢寐以求許久的,可子桑惟清的心裏卻有些說不上來的焦慮與不安。

天後猜他許是婚前緊張,於是拍了拍子桑惟清的手背,安撫道:“怕什麽,若是嫁過去後那靖嵐敢給你一絲氣受,你大可以同你母皇與我說,屆時我們定會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緊接著,他又話鋒一轉,語重心長地開口,“不過,出嫁從妻,你也得改改平日裏的那些驕縱脾氣了。”

子桑惟清乖順應了下來。

父子倆又說了半炷香的體己話後,忽聽殿外傳來一陣龍吟鳳鳴。

隨即玉腰便掀簾走了進來,語氣激動又歡喜。

“殿下,靖嵐神君接您的龍鳳喜轎到了!”

漫天花雨紛紛落下,手持合歡扇掩面的子桑惟清匍一踏出殿外,便一眼瞧見了女人的身影。

只見姜輕霄身穿一襲與他同一批織女制就的毓金婚服,高坐在昂揚強壯的龍馬之上。

鎏光滾邊的吉衣襯得女人身姿愈發高徹,面容清麗昳然。

周身氣質清冷尊貴得令人難以逼視。

只一眼,便瞧得子桑惟清心中怦然,不自覺便軟了腿腳。

“殿下當心。”

身旁的玉腰適時地扶住了他的手臂,將他安穩送上了喜轎。

隨即,在一聲聲響震九天的龍吟與鳳鳴中,喜轎緩緩升起,在裕靈殿當空盤旋三周後朝北飛去。

成禮之處設在了丹鳳朝陽,那是眾神升仙之地、天庭最為神聖的地方之一。

屆時,天帝會在丹鳳朝陽召出天書,而姜輕霄與子桑惟清則會在天書的祝福與萬仙的見證下,合契結為妻夫。

並肩行過寶華路,又跨過萬情橋後,姜輕霄攜著子桑惟清,在沿途一眾仙侍們的賀聲中,一步步走上了丹鳳朝陽。

只見闊大無邊的朝陽臺上,層層雲團如壘金塔,萬千仙人置於其中,白霧蒙蒙、鶴唳陣陣。

天帝的法天象地就穩坐於正中央高首,肅然威顯。

而臨近她右下側端坐著的,則是地藏王菩薩。

與菩薩目光相抵的剎那,姜輕霄微微頷首,以作施禮。

見此情景,一仙者好奇地詢問身側的同伴,“靖嵐神君同地藏王菩薩私交甚好嗎,不然怎麽請動千萬年不出地府的菩薩前來觀禮的。”

同樣瞧見這幕的同伴點了點,“許是吧,我聽聞靖嵐戰神時常下酆都超度冤魂來著......”

一時間,兩人都未朝深處去想。

不多時,姜輕霄他們二人便行至了丹鳳朝陽的正中央,隨後在身側禮官的指引下,子桑惟清撤下了手中掩面的合歡扇,與女人並肩而立。

“吉時已到,有請新人凈手歇心!”

禮官聲音朗然響亮,遍及神臺各處。

隨著她話音落下,便有仙侍手捧瑤池泉心水,徐然行至二人身邊。

姜輕霄與子桑惟清依言,將雙手置於同一盆水中浸泡濯洗,片刻後拭凈。

是為凈手歇心。

寓意洗凈前緣的同時此後攜手同行、永結一心。

稍後,又聽禮官又長聲喊道:“共飲——”

一旁的兩仙侍隨即將手中盛滿了弱水的瓷盞遞向二人。

寓意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兩人姻緣天造地設、萬萬裏挑一。

想到這兒,子桑惟清羞怯地偷瞧了身側女人一眼後,仰頭將水喝盡了。

二套前禮行完,便迎來了最為莊重的一套後禮,即在萬神的面前得到天書的祝福。

最後拜謁蒼穹垕土才算禮成。

天書為天法之書,靈力無窮可窺未來,也因此極其貴重,只會在特定場合被天帝召出問蔔。

天帝嫁子便是其一。

只見位於最上首的天帝信手一揮,朝陽臺上空的雲杪陡然乍起一片金光。

少頃,天書便從中緩緩浮現。

無字卷軸展開的剎那,自中溢出的靈力澎湃到肉眼可見,似無盡海浪滾滾湧動,引得從未見過天書的眾仙不禁發出驚嘆。

子桑惟清也是第一次窺得,目不轉睛地瞧了許久。

而姜輕霄倒是神情頗為平淡。

“殿下,快些開始吧。”

在一側禮官的催促下,子桑惟清終於回過了神兒,自己逼出了一滴心脈血後,將其融入了天書中。

少頃,眾人只見原本空白一片的天書卷軸上逐漸沁出兩行灼灼金字。

“情敦鶼鰈,祥葉螽麟。”

“珠聯璧合、桂馥蘭馨!”

一旁的禮官見此,當即高聲誦讀出聲,響徹整片丹鳳朝陽。

引得周遭的仙者恭聲一片。

就在子桑惟清喜不自勝時,突聽一旁的姜輕霄冷聲開口。

“此天書,是假的。”

她聲音不高,卻說得分外清亮篤定,使得周圍聽到的仙者皆是一楞。

誰知下一刻,女人驟然拔高了音量。

“這不是真的天書!”

說罷,姜輕霄陡然揚手,一支攜著重鈞之力的靈箭倏地射中了空中的天書。

只見那天書中箭後,猶如不堪一擊的廢紙,頃刻便被強勁的罡風撕扯得四分五裂,消散於虛無。

一時間,眾人皆被這一變故驚得怔楞在了原地。

良久,才有人驚呼出聲,“天、天書怎麽沒了!”

可隨即她又幡然醒悟,“不、不對,那不是天書!”

畢竟天書神力無邊,任何人的進攻對它來說都無異於以卵擊石,且會招致百倍千百地回擊。

方才靖嵐神君的那一擊,用了將近五成的功力,而眼下,她還好端端地站在哪兒。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見此怪異情景,眾仙逐漸開始喧嘩起來,人心惶惶,丹鳳朝陽陷入了一片吵嚷中。

子桑惟清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白了臉,下意識地朝上首的天帝看去。

驚慌失措地喚道:“母皇!”

姜輕霄的這一舉動著實有些出乎天帝的預料,她隨即壓眉望去,正與對方直直投過來的目光相撞。

天帝幾不可查地瞇了下眼,隨後便聽她朗笑出聲。

威嚴沈郁的嗓音,頃刻間便止住了下方小仙的吵嚷聲。

“神君好眼力,竟能一眼瞧出那不是真的天書。”

聞聽此言,周遭的喧嘩聲猶如海浪,重又湧動起來。

“諸位!”

天帝震聲,整個仙臺頓時又變得鴉雀無聲。

只聽天帝緩聲開口,“莫慌,這不過是朕特意為靖嵐神君設置的一道考驗而已。”

說著,天帝垂眼望去,雖唇邊含笑,而隱秘無邊的威壓卻如潮水一般,排山倒海地朝姜輕霄傾覆而下。

“畢竟,想要娶走朕的掌上明珠,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聞聽此言,子桑惟清一下變得焦躁起來,心中甚至有些怨恨自己母皇的擅作主張,不同他商量,致使原本順利的婚事變得節外生枝。

就在他開口想要替姜輕霄求情時,便聽身側的女人冷聲開口。

“是嗎,那敢問陛下,靖嵐該如何才能通過考驗。”

姜輕霄脊背挺直,身似頑竹,徑直抗下了對方施加而下的萬鈞重壓。

見此情景,天帝不動聲色地斂起唇角,冰寒的眸光上下探究著她,“簡單,若是三個時辰內,神君能尋得真正的天書,便能娶走朕的憂澈帝卿。”

此話一出,眾仙隨即替靖嵐戰神捏了一把冷汗。

畢竟,相較於在三個時辰內於三界尋得天書,大海撈針都顯得輕而易舉。

天帝想要悔婚的態度已經擺到明面上了。

有心思敏銳的,已經隱隱察覺出了風雨欲來之勢,

子桑惟清聽罷,當即瞪大了雙眼,驚聲呼道:“母皇不可!”

說著,他便要下跪求情,誰知身側的女人突兀出聲。

“不用去找,天書就在我這。”

姜輕霄說罷,右手一翻,一副緊攏的金光卷軸便陡然出現在了她掌中。

上首的天帝見狀,微微瞠大了雙眼,下意識握緊了掌下扶手的龍頭。

見眾仙眼光皆被她吸引了過去,姜輕霄屈指,一股微弱靈力自她指尖滲出游向卷軸。

可還未x觸碰到卷身,便急速地回彈了過來,淩厲到一下便割傷了女人的指腹。

與此同時,卷軸周身散發出耀眼金光,低聲嗡鳴著,似在無聲警告來犯者。

是真的天書!

見此情景,天帝微微瞇眼,壓抑著內心的激動開口道:“朕就知道,靖嵐神君不會讓朕失望。”

說罷,她微微擡頜示意下方的禮官,“既然神君已在規定時間內尋得了天書,那朕自當兌現諾言。”

“可以繼續儀式了!”

這廂,子桑惟清剛松下一口氣,以為事情完美解決時,便聽身側女人驀地輕笑出聲。

“難道大家就不好奇,為何天書會一早便在靖嵐手中嗎?”

說著,姜輕霄手持天書,目光一一掃過面前的眾仙,最後定格在了天帝臉上。

她微微昂首,雖以仰視的姿態在看著對方,目光卻甚是不卑不亢,分外堅毅。

經由女人這般提醒,在座的眾仙紛紛想起天書是天道意識的投射,只會追隨在歷代天帝身側這件事。

所以......只會被天帝所召喚的天書,怎會出現在靖嵐戰神身邊?

意識到這件事後,大小神仙不約而同地將目光移向了上首的天帝,欲言又止。

察覺到眾仙們刺探懷疑的目光,天帝驀地皺緊了眉,語氣冰肅。

“靖嵐,你膽敢在這裏妖言惑眾、藐視天威!”

說著,天帝一翻掌,妄想收回姜輕霄手中的天書,可連試了三次,天書皆紋絲不動。

當即,她惱羞成怒道:“來人,給朕將她抓起來!”

天帝話音既落,一眾銀甲天兵隨即自後湧出,頃刻間便包圍了整片丹鳳朝陽。

可隨即,天帝便發現了其中的異常。

她望著周圍盡是陌生面孔的天兵,再看向仍好端端地站在下方毫發無損的姜輕霄,有些難以置信。

少頃,天帝重重地拍了下扶手,對著那些天兵怒道:“給朕抓住她!”

誰知對方竟對她的話視若罔聞,仍無動於衷地站在原地。

當即,天帝心中一沈,後知後覺自己中了計。

見此情景,姜輕霄翻手將天書收回,對著面前的天帝震聲高喊,聲音響徹天際。

“子桑洛衡,你還不服誅嗎!”

聞言,眾仙齊齊朝中央的天帝瞧去。

此時的天帝畢竟穩居高位多年,已然恢覆了最初的鎮定,只聽她忽地冷笑出聲,眼底盡是森寒的殺意。

她擡手,一指下方的姜輕霄,對著和眾仙道:“靖嵐賊子意圖謀反,若有人能將其原地誅滅,可連提三神階!”

許多仙者在成仙之後神階便已固化,能如姜輕霄者,即使成仙後仍努力修煉提升自己神階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天帝開出的這一價碼十分誘人。

也即便如此,也沒人敢輕易嘗試。

畢竟整個九重天上,除去天帝,便數姜輕霄的神力最為高深,現在還有天書在側,直沖上去無疑是去送死。

只敢小聲規勸她,“神君,您仙途浩蕩,莫要糊塗行事呀!”

聞言,姜輕霄微微勾唇,對著上首的子桑洛衡,意有所指地開口,“幹出許多糊塗事的,可不是本神。”

一旁的子桑惟清聞言,神情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他好似意識到了什麽,連忙撲上前去想要阻止女人。

“妻主,我求你......”

誰知他還未靠近,便被身後的天兵徑直攔下了。

“放開本宮!”

子桑惟清拼命掙脫,可那些人的手猶如鐵鉗一般輕易撼動不得,且幾個人的修為加起來在他之上,一時半會兒反抗不過。

“妻主,我求求你了,不要、不要!”

他並未說明不要女人做什麽,可子桑惟清堅信對方能聽懂他的哀求。

不要將他母皇所做的一切公之於眾。

不要逼他母皇退位。

不要放棄婚約,毀掉他千辛萬苦謀求而來的幸福......

話音剛落,女人果真停下了腳步,轉頭望向了他。

就在子桑惟清以為自己的殷殷懇求生效之時,姜輕霄忽然當著他的面,震碎了身上的婚服。

以實際行動殘忍地拒絕了他。

“不!”

“不!不要!”

子桑惟清目眥盡裂地嘶吼出聲,發了瘋地想要奔向女人,卻被身後的天兵冷酷阻止了。

他徒勞地將雙手伸向女人,淚水瞬時便湧了出來,“不要這樣,我求求你了妻主,不要這樣對我......”

今天是他們的大喜之日啊,他盼望著嫁給她盼了千百年。

“不要這樣對我!”

震碎婚服後,姜輕霄隨即便換上了自己作戰時的銀鎧,最後徑直轉過身,將青年的崩潰哀求盡數拋擲在了腦後。

她長身立於仙臺正中央,勁風將她的披風吹得獵獵作響。

姜輕霄的視線一一掃視過四周噤若寒蟬的群仙,最後定格在子桑洛衡那沈郁青黑的臉上。

對方冷呵出聲,“朕聽不懂你在什麽。”

女人聞言揚眉,“既如此,那本神便替你細數一番。”

姜輕霄徐徐開口,聲音響徹周天。

“子桑洛衡身負三罪,為人寡恩少義、殘害忠良、嗜殺成性、枉為天帝!”

女人仰起頭,緩緩攥緊了長指,“第一罪——”

她直直地望向對方,視線如一把燒紅的刺刀。

“你指使鳧辭謀殺餘徽仙君以陷害魔族,挑起了仙魔大戰,破壞兩族和平。”

“並利用本神同餘徽仙君多年情誼,以我為兵刃,搶占魔族大量領土。”

“此後怕我警覺,於是在本神身上種下戮火,並以能封閉常人七情六欲的濯心泉相挾,一步步將我煉成無心無情,只會殺戮的人形兵器!”

姜輕霄深吸了一口氣,“此罪,你可認?”

聞言,子桑洛衡的眼中一閃而過的震驚。

有些難以置信姜輕霄會將此事的原委探查得如此清楚。

畢竟當初她將鳧辭密密處死後,又下令清洗了當年所有涉世天兵消除了所有潛在證據,並時刻派人監視著姜輕霄的動向......

不過少頃,她便又冷靜了下來,冷聲反問姜輕霄道:“你說朕謀殺餘徽仙君,可有證據?”

子桑洛衡的話剛說完,便見面前的本空忽地浮現了一塊映像光陣,清曾經她與鳧辭的對話清晰地傳到了她的耳邊。

姜輕霄:“你在暗中指使鳧辭的時候,怕是沒註意到遠處的這只猰貐吧。”

猰貐此獸,最好以人的欲念與秘密為食,越大的貪念和秘密,越是吸引它。

看著光陣上姜輕霄自猰貐識海中提取的記憶片段,眾仙皆倒吸了一口氣。

光陣上,女人的面容雖被鳧辭擋了個徹底,可許多神仙還是依靠聲音判斷出了對面之人就是天帝。

餘徽仙君生性平和善睦,最是雅正端方,生前同仙界許多神仙都私交甚好,且在最初的仙魔大戰中曾立下過汗馬功勞。

故而在她突然魂飛魄散後,很多仙者都在扼腕懷念。

她們原以為餘徽仙君是被魔族所戕害,沒料想始作俑者竟是天帝!

一時間,群仙中有不少人開始躁動起來。

見狀,子桑洛衡故作鎮定地冷哼出聲,“眾所周知,猰貐此獸慣會捏造記憶、迷惑視聽,一個畜生而已,怎能算得上證據!”

誰知姜輕霄竟附和般地點了點頭,“猰貐不行,那麽物證呢?”

說著,她當著眾仙的面拿出了一枚染血的銅錢。

見此情景,子桑洛衡心中一松,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一旁的小仙也有些不明所以,一枚凡人的銅錢,怎麽證明餘徽仙君是天帝謀害的呢?

只聽姜輕霄不疾不徐地開口,“這是鳧辭在臨死前留在地牢中的一枚銅錢。”

有人問她,“這能證明什麽呢?”

女人望著銅錢正中央,緩聲解釋道:“在凡間,銅錢的含義之一是天圓地方。”

外圓為天,內方為地。

“天地即為天帝。”

聽她講完,子桑洛衡忽然繃不住哈哈大笑,“靖嵐,這不會便是你口中的所謂物證吧。”

她忍不住搖頭,神情譏諷,像是在看一個笑話。

“用一段牽強附會的解釋,就想證明餘徽仙君是朕指使謀害的嗎?未免不要太可笑!”

一旁的小仙也忍不住附和,對著她小聲說道:“對啊神君,有些太過牽強了,最起碼也得是鳧辭本人當面與天帝對峙,才算得人證吧。”

面對一眾人的質疑,姜輕霄將手中的銅錢收起後,淡淡一笑。

“此x話倒是提醒了本神。”

說罷,她擡眸望向子桑洛衡,沖著身後一招手,迎著對方驚疑的目光高聲說道。

“將鳧辭帶上來!”

原來那日姜輕霄在將鳧辭呈給天帝之前,便已將她保留記憶的人魂抽離了出來,重又為其塑的人身並一直關押在山神殿中最深的地牢之中,為的就是今日。

面對地藏王菩薩與眾大小仙家的面,已經死過一次的鳧辭不敢再隱瞞。

老老實實地將那日所有的情形全部覆述了一遍,與光陣上猰貐所呈現的記憶片段分毫不差。

最後還解釋了一番自己在天牢臨死前為何要留下一枚帶血的銅錢。

與姜輕霄猜測的暗喻天帝殺她滅口的目的也相吻合。

至此,人證物證俱在,子桑洛衡百口莫辯。

鳧辭被帶下去後,仙臺上便陷入了一片嘩然。

可還未等眾仙們徹底消化這一事實時,女人又迅速拋出另一道炸雷。

“第二罪。”

姜輕霄正對著對面的子桑洛衡,高聲道:“你以天族密地雲京山為據點,百年來不斷盜取天界靈氣以豢養兇獸猲狚。”

“並縱容其下界為患,以此抹黑魔族名聲為攻打魔界獲取凡人支持、營造聲勢,漠視凡間生靈塗炭!”

與此同時,姜輕霄的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黃老太祖孫那被燒得焦黑的屍體,以及問晴山大火時漫山遍野的哀嚎聲。

說到最後,她甚至有些哽咽,脖頸也因太過激動而泛起淡淡的青筋。

“此罪,你可認!”

此時此刻,被當面揭穿了謀害餘徽仙君事實的子桑洛衡,好似挨了一記重拳,形象與已然大打折扣。

已經開始坐立不安了,可仍嘴硬得厲害。

她大睜著血絲遍布的雙眼,色厲內荏道:“你信口雌黃!”

姜輕霄並未理會對方激烈的反駁,徑直對著面前的天空喚了聲,“常釀。”

話音既落,一小仙突然驚呼出聲。

“快看北面!”

眾仙隨即朝她手指的方向瞧去,但見北面的雲層中,不知何時正停站著大大小小數百頭猲狚獸。

個個昂首高吼,震聲響天。

其中一頭的背上還馱著兩個少年,正是姜茴與顏笙。

常釀依言將一頭受傷的猲狚獸扔下了雲頭。

見那巨大笨重的兇獸竟用背後翅膀安穩落了地,離它最近的一仙者驚訝出聲,“魔界的猲狚怎麽會飛?”

另一小仙見狀,當即斂眉反駁她道:“不對,魔界的猲狚在靈力這麽濃郁的天宮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那兇獸受傷嚴重神志恍惚,在看到姜輕霄後便下意識地朝她攻擊。

見狀,姜輕霄適時在它噴出毒火的剎那,擲了個靈團進去。

當即,如熱油遇火,火焰高達十數丈。

這若是放在魔族豢養的猲狚獸身上,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一旁的天兵隨即走上了前,將那猲狚獸殺死並將它斷掉的犄角遞到了女人的手中。

“由於此猲狚是生長於天界,故而它們不僅可以在靈氣下生存,對方也會助長它的焰毒。”

“除此之外,猲狚獸犄角髓的顏色可以直接反映出其豢養地的環境,魔族是黑色,天族是白色。”

說著,姜輕霄將角髓面朝向眾仙。

只見那正中央的角髓,透出的竟然是怪異的深紫色。

而三界中,山石草木皆為紫色的山,惟有獨屬於子桑洛衡的雲京山。

當初她便是註意到那些被抵斷的角髓顏色,才懷疑此事與雲京山方面有關。

離得近的一小仙待看清角髓顏色後,當即義憤填膺道:“我說近幾百年怎的天宮靈氣愈發稀薄,沒想到竟被她引去豢養了兇獸!”

此話一出隨即引得周圍的眾仙們連連附和。

當初她們發現這點後,曾一同上書向天帝奏明,可對方也只雲淡風輕地說是她們成仙後懈怠了修煉,不夠努力造成的,敷衍了事。

慢慢的,周圍討伐聲漸起。

“我等願誓死效忠靖嵐戰神!”

不知是誰起的頭,成百上千位大小神仙突然振臂高呼起來。

“我等願誓死效忠靖嵐戰神!”

“我等願誓死效忠靖嵐戰神!”

見狀況越演越烈,金座之上的子桑洛衡再坐不住了,面上強裝的鎮定塊塊龜裂。

她憤而拍案,指著下方群情激奮的眾仙們吼道。

“大膽!”

隨即,子桑洛衡對著曾經的擁躉們急聲命令道:“快!給朕將這些亂臣賊子統統殺了!”

聞聽此言,那些擁躉們在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後,齊齊出了手。

她們趁著子桑洛衡不備,用萬天王的晃金索將其給捆了起來。

代表著天道意願的天書都已經選擇了姜輕霄,況且子桑洛衡還犯下如此重罪,她們沒理由不棄暗投明。

待控制住子桑洛衡後,萬遠天王隨即朝下方的女人高聲喊道:“神君,我們已替你拿下了這......”

誰知還未等她說完,子桑洛衡便已掙斷了晃金索掐住她的脖子,將其扔下了雲頭。

意識到此時自己已然是眾叛親離後,子桑洛衡自金座上緩緩站起,猩紅著一雙眼睛挨個掃視過自己昔日這些心腹親信。

咬牙切齒道:“好啊,一個個都要反朕是吧!”

說罷,子桑洛衡當即自掌心醞出一道朔雷,劈頭便朝其中一仙砍去。

誰知中途竟被一淩冽劍氣給截下了。

她猝然轉頭,正瞧見下方的姜輕霄召出了鏤光,劍鋒直直對準了她。

“伏誅吧,莫要再傷及無辜!”

聞聽此言,子桑洛衡哈哈大笑出聲,隨即雙掌相貼醞出了一道比之前威力更加駭人的朔雷,徑直朝女人揮去。

“做夢!”

姜輕霄見狀,當即舉劍進行格擋。

朔雷直直落下,卻在還未觸及劍身的前一瞬,便被淩厲至極的劍氣給劈散了。

猶如鐵削面泥一般,輕而易舉。

接連幾道皆是如此。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幾息過後,整個丹鳳朝陽上瞬間亂作了一團。

正所謂大神打架,小仙遭殃。

仙階低微的小仙及其仙侍們,都爭相開始逃命。

一些修為頗深的神君們,也顧忌著她們二人的實力,不由得躲遠了一些。

子桑洛衡當即斂起了嘴角的笑意,眼神一下變得森寒陰毒起來。

見朔雷奈何女人不得,她當即伸手,自掌心召出了一只金缽,隨後將其拋到了半空之中。

隨著子桑洛衡咒語的催動,金缽迅速變大,其口朝下,化作了一口碩大的金鼎。

隨後從中洩出了一大股黑紅色洶洶燃燒的火焰,如一條張牙舞爪的火龍,朝著下方的姜輕霄直沖而去!

“是戮火,神君小心!”

遠處一小仙見狀,連忙提醒。

被戮火灼燒過的人,倘若再沾染一次,便會誘其覆發,生不如死。

子桑洛衡就是深知姜輕霄這一弱點,才會用戮火對付她。

可她終究未料到,姜輕霄的戮火早已被柳驚絕體內的沝芯給蕩滌了幹凈。

而沝芯,恰恰是戮火的最大克星。

那小仙話音剛落,便見一瀚藍色強悍的靈束,如同強勁水柱一般與火龍正面相撞,嘭地一聲蕩起無邊浩碭白霧。

下一刻,只聽一聲高亢龍吟,水龍長驅直入,以絕對力量撲向了戮火。

隨即,三焱鼎不堪一擊,被強大的冰藍靈力沖得直接化回金缽,當空墜了下來。

咕嚕嚕地滾到了一邊。

見戮火也未能傷她分毫,子桑洛衡心中一片悚然,不由得慌亂起來。

望著飛起舉劍來刺的姜輕霄,她下意識地召出了自己的命劍洗空。

兩劍劇烈相撞,當即碰擦出耀眼的火花。

巨大的靈力沖擊波將周圍法力低微一些的小仙侍當場掀飛了出去。

二人的對抗仍在繼續。

子桑洛衡望著面前女人年輕的面龐,難以置信對方身上潛藏著的實力,竟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龐大深厚。

發覺到自己隱隱落了下風,子桑洛衡當即爆喝一聲,將對方推離了自己。

可還未等她來得及轉身,肩膀處便傳來一陣劇痛。

“休想逃!”

子桑洛衡迅速側身,才堪堪躲過女人那攜著雷霆之力的劍鋒。

可隨即,脆弱的胸腹便又被對方淩厲的劍氣接連割傷了。

姜輕霄的身形極快,騰轉挪移、變幻莫測到肉眼難辨。

子桑洛衡被迫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與之對抗,一時之間二人在空中打得不可開交。

劍聲鏘鏘,一藍一金的兩股神炁也在不斷對抗,此消彼長。

常年的作戰,極大地鍛煉了姜輕霄的耐力與反應能力。

看到劍身被壓,姜輕霄瞅準機會,瞬x移至子桑洛衡的身側,攢拳重重地擊上了她的側腰。

子桑洛衡吃痛,揮劍速度慢了一瞬,隨即便被女人又刺中了腹部。

她忍著劇痛挑開姜輕霄的劍身,卻又再揮劍砍來的前一瞬,被對方狠狠地踹到了胸口。

子桑洛衡吃痛落地滑行了數十丈遠,還未等她站起身,姜輕霄疾如暴雨般的劍刃便又落了下來。

快到子桑洛衡的眼前出現了無數個殘影,實在難以招架。

待被姜輕霄劍氣玉龍頂著腹部狠狠地摜進地面後,子桑洛衡登地嘔出了一大口鮮血,仰躺在地再無半點反抗的力氣。

望著拎劍一步步走近自己的女人,子桑洛衡面上強裝許久的鎮定終於化了幹凈,露出了最裏的恐懼與慌張。

只聽她艱難地開口,“你、你不能殺朕。”

“殺了朕,你就不可能再做那天帝!”

為防止有心人篡奪帝位,謀殺天帝者,不得繼位。這是創世之初,天道設下的禁令。

聞言,姜輕霄握緊了手中沾滿了黏膩鮮血的劍柄,目光被鮮血與仇恨刺得發紅。

她一字一句道:“你殺了透雪,我必為她報仇!”

“你害了那麽多人,死不足惜!”

說罷,姜輕霄倏地舉起了手中的鏤光劍,隨後雙指並攏口中誦訣。

霎時間,鏤光劍金光大盛直刺九霄,澎湃的神力沖擊得仙臺汽波動蕩,罡風吹得女人身後的披風錚錚作響。

姜輕霄大喝一聲,“受死吧!”

接著,重重地揮了下去。

而這廂,子桑惟清利用滾到自己身邊的三焱鼎,驅動戮火成功地殺死了周圍看管他的天兵。

見姜輕霄即將誅殺自己母皇,他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

“神君!”

面對突如其來的子桑惟清,姜輕霄為了不傷及無辜,在劍陣落下的最後一刻生生逆轉了方向。

劍陣傾斜,巨大的威力沖擊得仙臺震動轟鳴不止。

“神君不要!”

子桑惟清張開雙臂擋在天帝的面前,流著淚懇求道,“惟清求您,放我母皇一條生路好不好。”

“求求您,放過她!”

姜輕霄蹙眉,握緊了劍柄對著他冷聲叱道:“讓開!”

誰知對方竟一把握住了她的劍,任由雙手被劍刃劃得鮮血淋漓也不松手。

不斷地哭求她道:“神君,我求您了。”

見姜輕霄不為所動,子桑惟清忽然冷靜了下來,只見他紅著一雙淚眼,擡頭看向女人。

“神君還記得先前答應過我什麽嗎?”

他哽咽著,一字一句道。

“您曾經允諾過我,可以向您提一個要求,那我現在求您放我母皇一條生路。”

子桑惟清望著女人震怒不已的神情,慘然一笑,“神君可一定要應下啊,若是食言......”

必會心魔叢生,萬劫不覆。

姜輕霄握著劍柄的指節,用力到發青。

少頃,子桑惟清手中劍刃陡然一空。

姜輕霄徑直轉過了身,幾乎是從牙尖中擠出的話。

“來人,將廢帝子桑洛衡押入青妄山,輔以剝神之刑,用其神骨靈血抵消犯下的罪......呃啊。”

誰知她話還未說完,便突覺肩膀傳來一陣劇痛。

姜輕霄轉頭,發現穿著銀鎧的後背被刺入了一長戟。

戟尖黑霧繚繞,灼得皮肉滋滋作響。

是玄陰戟。

“母皇!”

隨著青年的痛苦驚呼,原本狼狽伏地的子桑洛衡握著被召出的玄陰戟緩緩站起,狂悖地大笑出聲。

玄陰戟出世,原本金亮澄澈的丹鳳朝陽上空旋即黑雲壓頂,狂風大作。

下一刻,子桑洛衡便將戟劍上的女人,重重地挑摔了出去。

姜輕霄在空中反轉幾周後踉蹌落地,最後以單膝跪地才堪堪停下。

再擡頭時,唇角已溢出了血線。

眼眸中充斥著驚愕,難以置信地喃喃出聲,“玄陰戟?”

誰知她話音剛落,子桑洛衡便揮舞著玄陰戟,氣勢洶洶地朝她襲來。

姜輕霄隨即避身,重又召出鏤光迎戰。

二人當即重新飛至半空纏鬥起來。

劍戟隨著二人的深厚的神炁不停地相較碰撞,攪弄得風雲變幻,罡風肆虐。

這一次,子桑洛衡有神佛不可擋的玄陰戟在手,如虎添翼,受過的重傷都好似自動痊愈了一般,未過多久,姜輕霄便落了下風。

被她用戟尖接連又刺傷了好幾處。

“想逃,沒那麽容易!”

子桑洛衡冷喝出聲,周身邪氣肆溢。

隨即,她瞅準了時機,擡起戟尖瞄準了姜輕霄的後背,用盡全力擲了過去!

“唔啊——”

姜輕霄痛吟出聲,低頭一看,左胸處已全然被玄陰戟貫穿了個徹底。

當即,她失力不穩,自雲頭重重地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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