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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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天邊驟然亮起的光芒凝成一線,在地平線上鍍了一層金邊。
雪花緩緩飄動，無聲地落在手腕上，留下微涼的濕意。
葉辰沨舉槍的手微頓。
不間斷、無節制的爆發下,手中的槍械早已不堪重負，抗議地冒出一縷輕煙。
而他本人的狀態似乎也沒有好到哪裏去,無序的精神波動在周身縈繞，所有人都無法靠近。
“通訊連上了！”身後有人驚喜道。
一整晚的時間，幾次陷入絕境，所有人在精神上都早已繃到了極限,此時此刻終於得以放松。
然而，葉辰沨卻依舊沒什麽表情,只沈默地望向北方。
“基地傳來匯總消息,敵方此次進攻，動用的全部都是精銳。”副指揮官頂著無形的壓力,硬著頭皮上前匯報。
“A級以上的占比高達80%，幾乎可以說是傾巢而出。”
“另外，爆破發生之後,敵方一共兵分三路。”
“三分之一的兵力被分割在這片區域，幾乎被全部殲滅。”
“另外的三分之二中,有一小部分轉火去了西邊,被駐守的軍隊攔截。”
“剩下的一大半……”
副指揮官話音頓了頓,才繼續道：“被江明櫟引走，在F區外圍的山體中……全滅。”
全滅。
以一人之力，全滅數萬精銳。
“……”
從整體上來看,這一晚可謂是大獲全勝。
不僅暴露了聯盟內部存在內鬼的事實,還抵擋住了敵軍早有預謀的全力進攻。
挽救聯盟傾頹之勢的同時，甚至絕境逆轉,讓敵方精銳損失慘重。
自此，敵方經過多年剝削積累下來的、在兵力上的優勢將不覆存在。
一勞永逸地解決了最大危機和隱患，哪怕全面開戰，聯盟也不會再有畏縮之心。
——如果縱觀全局，這一定會被認定為“轉折性的一戰”。
然而，對於葉辰沨而言，這樣的勝利，代價還是太高了。
他這麽多年一路走來，談不上一帆風順，也不是沒見過死亡和離別，但如此近距離的、切身的失去……
葉辰沨說不清心裏究竟是什麽感受。
“和工程部隊聯系過了，之前被爆破分割的路段已經派人處理，很快就能恢覆暢通。”副指揮官還在盡職盡責地匯報現狀。
說罷，他有些遲疑地擔憂道：“葉指揮，您是不是消耗太大……需要休息一下？”
混沌的精神力還在不斷地朝四周擴散，如果不是副指揮官的精神力等級達到A+，恐怕根本沒法好好站在這裏說話。
副指揮官並非聯盟第一軍校出身，對於葉辰沨的了解也僅限於紙面上的資料、以及為數不多的接觸。
再加上，剛剛葉辰沨不由分說的爆發，對他而言簡直是超出認知範圍的操作，於是他本能地認為，現在這種微妙的狀態，應該是消耗過度、透支造成。
然而，身後卻有人上前，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搖頭示意他別再說了。
四周再次沈寂下來。
嘈雜的“聲音”卻仍然一刻不停地在耳畔徘徊。
透支是肯定的。
即便身後有戰友們的配合，正面消滅了數十倍的敵軍精銳，也是難以想象的瘋狂之舉。
而作為進攻的引導者，葉辰沨幾乎是一直在極限的邊緣反覆試探。
“這樣下去不行，太危險了，醫療部隊還沒到嗎？”副指揮官站在稍遠的位置，忍不住皺眉道。
“還沒，”身後的人搖頭，“而且以葉神現在的狀態，就算人來了也沒用啊，根本沒法靠近。”
“但即便是S級，也經不起這樣的……”
副指揮官話還沒說完，忽然聽見了一陣清晰的震動聲。
葉辰沨目光微微一頓，從衣服內側的口袋裏取出了剛自動連上信號的通訊器。
屏幕上，跳出一個熟悉的名字——時昕晏。
時昕晏從來沒有在可能打擾的時間點主動聯系過他。
他也總會在每次聯系的第一時間給出回應。
但這一次，指尖在接通按鍵的上方停頓了一下，葉辰沨竟第一次有些遲疑。
然而，暴/亂無序的精神波動卻在不知不覺中平覆了下來。
——
再次見到葉辰沨是在一個多月之後。
而在此期間，兩人幾乎沒有任何正面聯絡，時昕晏總覺得他在隱隱避讓。
“畢竟……，或許對葉神的影響還是挺大的吧。”陳奚澤也嘆息道。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江明櫟的事情在當天就傳到了聯盟第一軍校，一時間引起一片嘩然。
和葉辰沨“相反”，江明櫟的人緣是真的很好。
他既不到處開嘲諷、引仇恨，也沒有在校園活動裏太過張揚。
或者說，有身邊那位在，就算偶爾囂張一下，也完全不會被群起攻之。
並且，即便身邊全是各類奇才，他自身的存在感卻一點都不低。
校園論壇裏至今還流傳著他無聊時候提供的，破解學校各種系統的教程攻略，默默地造福後輩。
明明一直自稱技術人員，明明每次演習都在後方摸魚，可最終，卻以一己之力實現了最重要的“轉折”。
“……”
也許是因為這一戰對士氣的潛在影響，也許是因為走到了戰爭的第一個關鍵節點。
三月中旬，在軍區方面的力挺下，聯盟決議，為葉辰沨授予少將軍銜。
史無前例的又一次跨越，“聯盟神話”的稱號再次傳徹。
只不過這一回，無論是當事人，還是習慣於起哄的氣氛組們，都沒什麽心思。
從通知下達到儀式結束，聯盟第一軍校平平靜靜。
時昕晏望著臺上那道身影，“星空”依舊璀璨深邃，卻多了一層薄霧似的陰霾。
——
儀式結束後，葉辰沨收到了時昕晏發送來的一條訊息。
訊息上只有一個地點，葉辰沨想了想，還是前往赴約。
後山腳下，許願樹上的紅綢隨風飄蕩。
時昕晏靜靜站在一旁，而她身邊，竟還有一個意外的人。
“我記得後方科研基地是有保密協議的，輕易不能外出，你怎麽來了？”葉辰沨在幾米之外站定。
“報備過了。”安怡謙神色很淡，也沒有閑聊的打算。
擡眸與葉辰沨對視，她直截了當地開口：“你沒有什麽東西要帶給我嗎？”
“……”
沈默了良久，葉辰沨才答道：“沒有。”
安怡謙的目光顫動了一下，本能地移開視線：“也是，溫壓彈……應該也剩不下什麽。”
“他其實，並不想讓你知道。”葉辰沨的語氣平靜到近乎冷淡。
一旁的時昕晏不由地皺了下眉頭。
安怡謙卻似乎沒有察覺到，或者說根本無暇在意。
她半張臉被長發遮擋，看不見表情，嘲弄似的笑了一下：“怎麽會有這麽蠢的人？”
是要有多遲鈍，才會察覺不到那些笨拙的遮掩？
什麽瑣碎趣事都忍不住找她分享，沒話找話被懟之後還下次繼續。
可為什麽忽然之間，就沒有“下次”了呢？
又是一陣微風吹過，樹枝上掛著的許願簽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安怡謙咬著下唇，想起前幾天，江明櫟帶著別人的身份牌回到學校，和她分享說，在後山腳下看到了許願樹，可惜沒找到筆，只好先掛了一個空簽上去，以後有機會再補。
她擡頭望去，那個空簽笨拙地“藏”在最密集的地方，風一吹就嘩啦作響，欲蓋彌彰。
淚水忽地沿著臉頰滑落，這似乎還是她第一次在別人面前落淚。
“我回去了。”安怡謙勉強穩住聲線，不讓自己太過狼狽。
微微一頓後，又補道：“下次見。”
或許只有在真正失去之後，才會意識到，對於他們而言，對於這個時代而言……
訣別或分離，不過只是尋常的事情。*
——
安怡謙走後，樹下只剩他們兩人。
葉辰沨避開她的目光，朝樹下走了幾步，仿佛只是想看清那些許願簽上的字。
一片沈寂，時昕晏能感受到他榮光之下的悲傷。
並不像表面上那樣平靜或是冷淡。
“你那天，掛斷了通訊。”時昕晏忽然開口打破了沈默。
葉辰沨動作微微一頓：“當時有些混亂，後來……”
後來也不是沒想過回撥，但幾次打開通訊錄，都停在了最後一步。
“你退縮了？”時昕晏擡眸望向他的眼睛。
葉辰沨沈默了一瞬，隨後笑了下，似是有些無奈：“哪有直接這麽問的？”
神色語氣都很自然，但時昕晏卻沒有忽視他的避重就輕。
邁上前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縮小，觸手可及，時昕晏凝視著他的眼眸：“你在顧慮什麽？”
葉辰沨沒有退，只是稍稍移開了目光。
知道瞞不過她的眼睛，葉辰沨似嘆非嘆道：“我後來反覆思考，當時的情況究竟該怎麽做。”
“但無論怎麽推演，結局都是一樣的。”
“要麽一潰千裏，要麽同歸於盡。”
困擾他的不僅僅是“失去”，更是那種深深的“無力感”。
所有人都覺得他是無所不能的聯盟神話，但他卻忽然意識到，這世上還有很多人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第一句剖白說出口之後，剩下的似乎也順理成章起來。
葉辰沨忽然認真道：“華嶺始終會是戰爭的最前線，危機和隱患都不可避免，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氣忽然湧上了心頭，時昕晏猛然伸手攥住他胸前的衣料，全身的力量都壓制在那一點，不由分說地向前推去。
葉辰沨一楞，身體下意識繃緊，隨後卻抑制住反抗的本能，順著她的力道，任由後背撞在了樹幹上。
樹上的許願簽再次嘩啦作響，紅綢飄動，時昕晏周身氣勢逼人。
怎麽還動手呢？
葉辰沨想要故作輕松地調侃一句，卻在看到她的目光時，收回了不合時宜的玩笑。
“我不需要這樣的保護。”時昕晏的眼神極亮，像是那次黑暗中、用一把熒光棒和他近身對抗時一樣，耀眼奪目。
手不輕不重地按在他身前，時昕晏的精神波動宛如深海，褪去平靜無害的外表後，不可違逆地將他包圍。
“你一個人做不到的事情，還有我在。”
淡然的語氣中，是蘊含在骨血裏的囂張和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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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間斷、無節制的爆發下,手中的槍械早已不堪重負，抗議地冒出一縷輕煙。
而他本人的狀態似乎也沒有好到哪裏去,無序的精神波動在周身縈繞，所有人都無法靠近。
“通訊連上了！”身後有人驚喜道。
一整晚的時間，幾次陷入絕境，所有人在精神上都早已繃到了極限,此時此刻終於得以放松。
然而，葉辰沨卻依舊沒什麽表情,只沈默地望向北方。
“基地傳來匯總消息,敵方此次進攻，動用的全部都是精銳。”副指揮官頂著無形的壓力,硬著頭皮上前匯報。
“A級以上的占比高達80%，幾乎可以說是傾巢而出。”
“另外，爆破發生之後,敵方一共兵分三路。”
“三分之一的兵力被分割在這片區域，幾乎被全部殲滅。”
“另外的三分之二中,有一小部分轉火去了西邊,被駐守的軍隊攔截。”
“剩下的一大半……”
副指揮官話音頓了頓,才繼續道：“被江明櫟引走，在F區外圍的山體中……全滅。”
全滅。
以一人之力，全滅數萬精銳。
“……”
從整體上來看,這一晚可謂是大獲全勝。
不僅暴露了聯盟內部存在內鬼的事實,還抵擋住了敵軍早有預謀的全力進攻。
挽救聯盟傾頹之勢的同時，甚至絕境逆轉,讓敵方精銳損失慘重。
自此，敵方經過多年剝削積累下來的、在兵力上的優勢將不覆存在。
一勞永逸地解決了最大危機和隱患，哪怕全面開戰，聯盟也不會再有畏縮之心。
——如果縱觀全局，這一定會被認定為“轉折性的一戰”。
然而，對於葉辰沨而言，這樣的勝利，代價還是太高了。
他這麽多年一路走來，談不上一帆風順，也不是沒見過死亡和離別，但如此近距離的、切身的失去……
葉辰沨說不清心裏究竟是什麽感受。
“和工程部隊聯系過了，之前被爆破分割的路段已經派人處理，很快就能恢覆暢通。”副指揮官還在盡職盡責地匯報現狀。
說罷，他有些遲疑地擔憂道：“葉指揮，您是不是消耗太大……需要休息一下？”
混沌的精神力還在不斷地朝四周擴散，如果不是副指揮官的精神力等級達到A+，恐怕根本沒法好好站在這裏說話。
副指揮官並非聯盟第一軍校出身，對於葉辰沨的了解也僅限於紙面上的資料、以及為數不多的接觸。
再加上，剛剛葉辰沨不由分說的爆發，對他而言簡直是超出認知範圍的操作，於是他本能地認為，現在這種微妙的狀態，應該是消耗過度、透支造成。
然而，身後卻有人上前，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搖頭示意他別再說了。
四周再次沈寂下來。
嘈雜的“聲音”卻仍然一刻不停地在耳畔徘徊。
透支是肯定的。
即便身後有戰友們的配合，正面消滅了數十倍的敵軍精銳，也是難以想象的瘋狂之舉。
而作為進攻的引導者，葉辰沨幾乎是一直在極限的邊緣反覆試探。
“這樣下去不行，太危險了，醫療部隊還沒到嗎？”副指揮官站在稍遠的位置，忍不住皺眉道。
“還沒，”身後的人搖頭，“而且以葉神現在的狀態，就算人來了也沒用啊，根本沒法靠近。”
“但即便是S級，也經不起這樣的……”
副指揮官話還沒說完，忽然聽見了一陣清晰的震動聲。
葉辰沨目光微微一頓，從衣服內側的口袋裏取出了剛自動連上信號的通訊器。
屏幕上，跳出一個熟悉的名字——時昕晏。
時昕晏從來沒有在可能打擾的時間點主動聯系過他。
他也總會在每次聯系的第一時間給出回應。
但這一次，指尖在接通按鍵的上方停頓了一下，葉辰沨竟第一次有些遲疑。
然而，暴/亂無序的精神波動卻在不知不覺中平覆了下來。
——
再次見到葉辰沨是在一個多月之後。
而在此期間，兩人幾乎沒有任何正面聯絡，時昕晏總覺得他在隱隱避讓。
“畢竟……，或許對葉神的影響還是挺大的吧。”陳奚澤也嘆息道。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江明櫟的事情在當天就傳到了聯盟第一軍校，一時間引起一片嘩然。
和葉辰沨“相反”，江明櫟的人緣是真的很好。
他既不到處開嘲諷、引仇恨，也沒有在校園活動裏太過張揚。
或者說，有身邊那位在，就算偶爾囂張一下，也完全不會被群起攻之。
並且，即便身邊全是各類奇才，他自身的存在感卻一點都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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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一直自稱技術人員，明明每次演習都在後方摸魚，可最終，卻以一己之力實現了最重要的“轉折”。
“……”
也許是因為這一戰對士氣的潛在影響，也許是因為走到了戰爭的第一個關鍵節點。
三月中旬，在軍區方面的力挺下，聯盟決議，為葉辰沨授予少將軍銜。
史無前例的又一次跨越，“聯盟神話”的稱號再次傳徹。
只不過這一回，無論是當事人，還是習慣於起哄的氣氛組們，都沒什麽心思。
從通知下達到儀式結束，聯盟第一軍校平平靜靜。
時昕晏望著臺上那道身影，“星空”依舊璀璨深邃，卻多了一層薄霧似的陰霾。
——
儀式結束後，葉辰沨收到了時昕晏發送來的一條訊息。
訊息上只有一個地點，葉辰沨想了想，還是前往赴約。
後山腳下，許願樹上的紅綢隨風飄蕩。
時昕晏靜靜站在一旁，而她身邊，竟還有一個意外的人。
“我記得後方科研基地是有保密協議的，輕易不能外出，你怎麽來了？”葉辰沨在幾米之外站定。
“報備過了。”安怡謙神色很淡，也沒有閑聊的打算。
擡眸與葉辰沨對視，她直截了當地開口：“你沒有什麽東西要帶給我嗎？”
“……”
沈默了良久，葉辰沨才答道：“沒有。”
安怡謙的目光顫動了一下，本能地移開視線：“也是，溫壓彈……應該也剩不下什麽。”
“他其實，並不想讓你知道。”葉辰沨的語氣平靜到近乎冷淡。
一旁的時昕晏不由地皺了下眉頭。
安怡謙卻似乎沒有察覺到，或者說根本無暇在意。
她半張臉被長發遮擋，看不見表情，嘲弄似的笑了一下：“怎麽會有這麽蠢的人？”
是要有多遲鈍，才會察覺不到那些笨拙的遮掩？
什麽瑣碎趣事都忍不住找她分享，沒話找話被懟之後還下次繼續。
可為什麽忽然之間，就沒有“下次”了呢？
又是一陣微風吹過，樹枝上掛著的許願簽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安怡謙咬著下唇，想起前幾天，江明櫟帶著別人的身份牌回到學校，和她分享說，在後山腳下看到了許願樹，可惜沒找到筆，只好先掛了一個空簽上去，以後有機會再補。
她擡頭望去，那個空簽笨拙地“藏”在最密集的地方，風一吹就嘩啦作響，欲蓋彌彰。
淚水忽地沿著臉頰滑落，這似乎還是她第一次在別人面前落淚。
“我回去了。”安怡謙勉強穩住聲線，不讓自己太過狼狽。
微微一頓後，又補道：“下次見。”
或許只有在真正失去之後，才會意識到，對於他們而言，對於這個時代而言……
訣別或分離，不過只是尋常的事情。*
——
安怡謙走後，樹下只剩他們兩人。
葉辰沨避開她的目光，朝樹下走了幾步，仿佛只是想看清那些許願簽上的字。
一片沈寂，時昕晏能感受到他榮光之下的悲傷。
並不像表面上那樣平靜或是冷淡。
“你那天，掛斷了通訊。”時昕晏忽然開口打破了沈默。
葉辰沨動作微微一頓：“當時有些混亂，後來……”
後來也不是沒想過回撥，但幾次打開通訊錄，都停在了最後一步。
“你退縮了？”時昕晏擡眸望向他的眼睛。
葉辰沨沈默了一瞬，隨後笑了下，似是有些無奈：“哪有直接這麽問的？”
神色語氣都很自然，但時昕晏卻沒有忽視他的避重就輕。
邁上前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縮小，觸手可及，時昕晏凝視著他的眼眸：“你在顧慮什麽？”
葉辰沨沒有退，只是稍稍移開了目光。
知道瞞不過她的眼睛，葉辰沨似嘆非嘆道：“我後來反覆思考，當時的情況究竟該怎麽做。”
“但無論怎麽推演，結局都是一樣的。”
“要麽一潰千裏，要麽同歸於盡。”
困擾他的不僅僅是“失去”，更是那種深深的“無力感”。
所有人都覺得他是無所不能的聯盟神話，但他卻忽然意識到，這世上還有很多人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第一句剖白說出口之後，剩下的似乎也順理成章起來。
葉辰沨忽然認真道：“華嶺始終會是戰爭的最前線，危機和隱患都不可避免，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氣忽然湧上了心頭，時昕晏猛然伸手攥住他胸前的衣料，全身的力量都壓制在那一點，不由分說地向前推去。
葉辰沨一楞，身體下意識繃緊，隨後卻抑制住反抗的本能，順著她的力道，任由後背撞在了樹幹上。
樹上的許願簽再次嘩啦作響，紅綢飄動，時昕晏周身氣勢逼人。
怎麽還動手呢？
葉辰沨想要故作輕松地調侃一句，卻在看到她的目光時，收回了不合時宜的玩笑。
“我不需要這樣的保護。”時昕晏的眼神極亮，像是那次黑暗中、用一把熒光棒和他近身對抗時一樣，耀眼奪目。
手不輕不重地按在他身前，時昕晏的精神波動宛如深海，褪去平靜無害的外表後，不可違逆地將他包圍。
“你一個人做不到的事情，還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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