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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王夫人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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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王夫人17

賈璉當眾道了歉, 在老太太和娘家人的面前,王熙鳳自然得識大體的說原諒他了。

不過賈璉的德性也當真讓大家見識到了,今天卻火燒屁股狼狽逃竄, 又將在過生日又剛剛查出有身孕的正妻王熙鳳置於何地?

特別今天在王家人都在的情況下。

在王家人看來, 這個一事無成的賈璉簡直是不把他們家姑娘放在眼裏, 那不就是不把王家放在眼裏。

結親是結兩性之好,他是來結仇的?

全家都在給自己老婆過生日慶祝的時候, 他竟然能偷人偷到家裏去了。平時豈不是要更甚?

且衣衫不整的狼狽的樣子讓親友仆人們看個正著,這是多麽丟人, 怕是要被說嘴一輩子t。

好色,淫仆人之妻的標簽兒恐也要一直跟著他。

即便是男人,如果碰到個臉皮薄的可能都無法見人了。

原來以為他容貌英俊,又會說話辦事,是大房嫡出的嫡子, 根紅苗正,雖然不在仕途上下功夫,便也以為是個大好青年。誰想到裏頭是這樣一個貨。

王家人裝著滿肚子的埋怨不滿回去了。

經過了今天這事兒,家裏家外都會知道璉二爺的風流韻事。都不用王家人去給他宣傳,寧府的那些花花腸子,早就當樂子說了。

鳳姐讓賈璉當眾出了醜,才覺得心裏快意了些,卻沒有完全消氣。

這只是一次爆發而已,之前那麽多次王熙鳳都忍下來了,如果沒有之前的多次的積累,這次王熙鳳也不會做的這麽絕。

回家後, 平兒一向是跟王熙鳳站在一隊的,對賈璉也沒有好臉色。

賈璉已經醒酒了, 豈會不知道得罪了這兩個。

見王熙鳳哭著抹眼淚說:“那鮑二家加的是哪個?不過是一個淫/婦!她就美成天仙了?老太太說你香的臭的都往屋裏劃拉,真是一點不冤枉你!”

王熙鳳讓平兒帶著下人,把家裏所有床鋪鋪蓋床帳等等都拿去燒了。

如果不是換了房子沒有地方住,她連這屋子都不想踏入,只是礙於男尊女卑的身份,隱忍著不說,只能拿床罩子撒氣。

賈璉過來牽著她的手,哄著說:“你還不足?我今天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兒下跪賠不是,你也爭足了光了。”

“這會兒還在這叨叨,難道真要我給你跪下才罷?太要足了強,也不是好事兒。”

王熙鳳想起他在老太太面前乖乖道歉的樣兒,又笑了。

她當然也不能總端著,這日子還得過下去。

女人要從一而終,沒有反悔的權利。

這候門官家裏的男人們就沒有不花心的,女人都多的自己都數不過來。

就像老太太說的,誰都是這麽過來的。

賈璉說:“瞧,現在又好了,我也真沒辦法。”

王熙鳳雖然心裏有疙瘩,在賈璉面前卻不能表現出來,面上已經被他哄好了。

她自覺得還做不到太太那樣。

就算是上房裏的事兒王熙鳳沒打聽過,大面也看得出來。

老爺不只對太太一個人好時,太太就再也不理他。

賈政離家之前明明是一直哄著太太的,可是太太卻明顯淡淡的,還總把他往趙姨娘那兒推,從不留他。

趙姨娘犯了事,遭了厭棄,太太就又想給老爺納別的小妾。只是正趕上老爺外放,就讓他自己上外面挑去。

王熙鳳對賈璉還有情,舍不得讓他離開,見到他和別的女人好了,還要吃醋。

王熙鳳想太太現在真的是做到心如止水,隨便老爺找哪個都能不為所動,之所以會這樣,也必定是被傷透了心的。

王熙鳳覺得現在還做不到那樣,哪天真能做得到了,再也不跟這個冤家操心。

她心情覆雜的時候,門外突然有仆人高聲回報說:“回二爺二奶奶!”

王熙鳳聽出這是林之孝家的聲音,林之孝家的是管家媳婦兒,平時小事不用她回,就知道必定有事兒。

林之孝家的和另外一個小丫頭從外頭門廊下走過來,走到王熙鳳正屋的簾子外面,停下了,小丫頭隔著簾子說:“二爺,二奶奶,鮑二家的吊死了。”

聽到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屋子裏的三人都是一動。

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節,無論私底下怎麽樣,這次既然被人拿住了,而且還是光天化日之下有那麽多人看見,擱誰都沒在有臉活在世上,不然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鮑二家的就算自己不死,恐怕鮑二和鮑二的家人也容不下她。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王熙鳳想了想,站起來走到門邊,說:“死了就死了,有什麽大驚小怪!”

林之孝家的說:“他娘家親戚要告呢!”

鳳姐冷笑說:“這倒正好,我正想打官司呢!”

這沒臉的事情又不是她做出來的,她王熙鳳怕過誰?還能教這些人拿捏住不成?

林之孝家的說:“我才和大夥勸了他們一陣兒,又嚇唬他們一陣子,許了他們幾個錢,趁勢就把他們給壓服下去了。”

王熙鳳看向賈璉。賈璉站了起來,明顯是坐不住了。

王熙鳳急著說:“我沒一個錢!有錢也不給他!讓他告去!告不成,我倒要告他一個以屍訛詐!”

賈璉說:“我去看看。”就先開簾子走出去。

王熙鳳在後頭說:“不許給他錢!”

賈璉出了二門,林之孝兩口子都等在外頭,林之孝跟他說,“只要200兩銀子,衙門裏我已經找了人,沒事兒了。”

賈璉明顯還有顧慮,又悄聲的問林之孝幾句,林之孝輕松的笑道:“二爺放心,沒事兒了,讓二奶奶也放心。”

賈璉露出笑容:“去吧。”

賈璉嫌鳳姐兒管的嚴,他自己也有私房銀子,另藏在別處了。

200兩他還出得起,覺得他回去跟王熙鳳說,王熙鳳也不會給。

就悄悄的瞞著王熙鳳,就把這事辦了。

王熙鳳不管賈璉去如何處理,的確別想從她這得一分錢。

她之前還把賈璉的幾個奴才興兒旺兒等人當做心腹,有什麽事情讓他們去辦,現在一想,他們必定是偏向他們爺的,有什麽事兒就瞞著她一個。

賈璉在外面無論作出什麽妖兒來,都瞞得死緊,家裏都不知道。

如果心向著她,也不會這兩次讓她一點兒風聲聽不著。

王熙鳳再不拿他們當心腹看待,而是提拔了她陪房家的幾個小兒子,年紀雖小些卻聽話,專門為她辦外面的事情。

隔天,李紈領著黛玉,寶釵,探春她們從園子裏出來找王熙鳳,說是邀請她入社,做監察禦史。

王熙鳳說:“我又不會做那濕的幹的,叫我去吃啊?你們別哄我,哪裏是叫我做什麽監察禦史,分明是想出法子來,好和我要錢。”

李紈說道:“真真你是個水晶心肝兒玻璃人兒。”

姑娘們都笑了起來,她猜的沒錯,正是來向她要錢的。每次起詩社都需要做次東道,姑娘們那點兒月例銀子自然是不經花也不夠用的。

王熙鳳笑著說:“虧你還是個大嫂子呢,把姑娘們交給你,原為了帶著念書學規矩針線的,她們起詩社能花幾個錢?你就不管了,挑唆她們來鬧我!”

王熙鳳又給李紈算了個賬,因為可憐她寡婦失業的,賈母王夫人說她可憐。

把她的月例銀子都調成跟賈母王夫人一樣,是賈府的最高上限,每月二十兩,甚至又在此基礎上給翻了倍,另外多給一份。

平日無論是什麽東西,別人有的到了李紈那裏都是雙份的,一年下來,得的現銀少說就有四五百兩了,還不肯拿出來給小姑子們花些。

李紈說道:“你們聽聽,我說了一句,她就瘋了,我問你,這詩社你到底管不管?”

王熙鳳笑道:“我若是不入社花幾個錢,不是成了大觀園的反叛了,還敢在這裏吃飯不成?”

所有的姊妹們都被她的詼諧逗笑了,又喜歡她這爽利潑辣,又覺得有趣。

王熙鳳說:“明兒個我就上任,下馬拜了印,先給你們留下50兩銀子,慢慢的做會社的東道。”

探春和惜春,迎春圍著她,高興地說:“二嫂子,你真好。”

幾人正在屋裏笑鬧著時,彩雲來了,看看王熙鳳吃過飯沒有。

王熙鳳就知道太太那邊找她。

眾姊妹以為太太有公事,就要回園子裏面去,不打擾她們辦正經事。

王熙鳳卻說讓大家都來,太太一會要說的事兒跟女孩們也有關系,免得一會兒還要派人再跑一趟。

昨天王夫人已經和王熙鳳談過了,覺得王熙鳳目前的首要任務是養胎要緊。

身上這些管家的雜事,反倒應該卸任放一放。正因為管家的事情太雜,牽扯人的精神,每天都不得閑。

如此操勞,跟太醫所說的養胎之法,肯定是相悖的。

不然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哪有功夫保養不身子。

若是這一胎再有個好歹,什麽時候再能懷孕那真就不好說了。

王熙鳳也意識到了,若是不能生個男孩,她將來也沒有依靠。

年輕的時候賈璉就如此花心,以後等到她年老色衰了,豈不是更要變本加厲。

王熙鳳若真的不能生兒子,賈璉還可以找別人生。她t這個要強性子,那豈能忍得了。

她對這次懷孕也很重視,立刻就聽從了姑媽的意見,要請一年的假。

只是這麽久,這管家重任,如果落到別人身上,未必還會原樣的還給她。

於是她主動向太太推薦了幾個姑娘,既然之前已經跟她學過管家,那這次就動真格的真的讓她們來管家。

王熙鳳每天還能看著她們,再指出不足,這算是之前對姑娘們管家課程的實踐了。

這才是真正的監察禦史呢。

王夫人很讚同這一點,不過也給王熙鳳安排了時間,讓她每天為家事勞心的時間不可超過一個時辰。

今天太太就會和她們說了,所以王熙鳳才會把人叫去。

如果讓李紈代管,按照賈府的家規,也只是代管,最後還是要交到別人手上。李紈未必盡心。而幾個姑娘們則不一樣了,她們必定會事事親力親為。

因為王熙鳳特地說了,讓他們看到覺得有弊端的就斟酌著改一改。

之前她們學管家的時候並沒讓她們看過賬本,畢竟只是學習。這次看到家裏的賬本子,也能看得出家裏的開銷靡費,收入卻顯得捉襟見肘。

從探春起的頭,還真打算改革改革,省去那些不必要的花銷。

只有林黛玉曾看過帳,那是因為她幫王熙鳳的忙,鳳姐讓她幫忙記過賬核算過。

王熙鳳對姑娘們提出的改變意見都是樂見其成的,她私下裏邊跟平兒說:“這個家也不好當,多省儉了呢,外頭人笑話,家裏人又抱怨我刻薄。讓三姑娘一出頭料理,我也正好抽身退步。”

說是讓幾個姑娘一同管家,其實這當中起主導作用的正是探春。

迎春那個性格也就是跟著湊個人數,惜春也還小沒那麽多主意。

黛玉和寶釵礙於自己不是這家的正牌姑娘,而是表姑娘,也只是取中庸之道,不然會讓人覺得輕狂。

畢竟等交還管家之權之後,她們還是客居,所以能夠做改變的也有限。

於是,就由探春把管家的重任撐了起來,以她為主導,其他人起個輔助商量的作用。

能得到此重任,探春也很想表現自己,在太太的面前交一份滿意的答卷。她自然要做出一番成績來,所以特別上心。

那些管家媳婦們還以為王熙鳳不管家事了,讓姑娘家出來料理家事,姑娘們必定是臉皮薄,就想偷懶耍滑,剛好被探春抓到立了威。

王熙鳳知道了之後更是大讚,覺得自己管家的這幾年也的確是有些狠毒。

探春姐妹們這一出頭,把這眾人對她的仇,暫且放一放了。

王熙鳳私下裏和平兒說:“你知道這幾年我生了多少儉省的法子,一家子大約也沒個不背地裏恨我的。簡省的多了,外人笑話,老太太,太太又受委屈。家裏的下人也抱怨我刻薄,可是,若不趁早料理儉省之計,不幾年也都陪盡了。”

平兒說:“將來還有三四位姑娘,一兩位小爺,一個老太太,這幾件大事兒還沒完呢。這幾件大事兒才是家裏的大開銷。”

王熙鳳說:“我都已經算過了,倒是也夠了。寶玉和黛玉兩個,一娶一嫁,老太太自有體己拿出來,不用花公中的錢。二姑娘是那邊的,不算。剩下的幾個加在一起滿破一萬兩銀子就夠了。”

她想了想又說:“老太太的事兒若出了,一應都是全的,滿破再花上三五千的銀子,也就夠了。”

王熙鳳想的長遠,知道家裏面下人對她有多深的仇恨,覺得現在有姑娘們管家,特別是頗具魄力的探春再改革幾項,讓她終於來了一個助力。

所以就隨她們折騰去了,自己安心的養胎。

既然決定放權,她也不經常去插手姑娘們做的決定。

她們要把哪項銀子黜了,就讓她們黜掉。

本來這府中就有很多重覆的開銷,只是涉及到府裏的各個主子。王熙鳳之前怕得罪人,便沒有動,剛好讓她們動了。

正好是裁員之後,必然會有大的變動。姑娘們比王熙鳳又識字,又知書識禮,又能集思廣益,更厲害一層。

如今她們定下規矩,剛好讓後來人都遵守。

家裏的下人們私下抱怨說:“二奶奶這一將養起來,本應該讓我們喘口大氣,可是誰知道幾位姑娘每天在議事廳裏面一起起坐辦事,卯正點卯,午正方散。寶姑娘還每天夜裏坐著小轎到處巡查呢!”

另一個說:“可不是嗎,剛剛倒了一個巡海夜叉,又添了幾個鎮山太歲!連夜裏偷著吃酒玩牌的功夫都沒有了!”

王熙鳳便安心養胎,等到過了三個月,太醫再診脈的時候說胎象穩了一些,她這才偶爾出去走動走動。

她就算不大出門,下邊的人也不敢太過分。知道她又不是病的起不來床,只是暫時修身養性,保養身體。

王夫人覺得應該讓這些孩子們了解了解人間疾苦,於是一個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富貴花們,開始為錢發愁。

就連林黛玉每日回去了之後想的都是家裏的各種雜事,思考著怎樣辦才更好,沒有那麽多功夫悲春傷秋了。

這天,府上的老奴賴嬤嬤家的孫子謀了個官兒,擺酒宴。請了榮寧兩府的人去他家吃酒看戲。兩府中的人除了賈赦和邢夫人都去了。

他們倆沒去,是因為賈赦看上了鴛鴦,想討她做姨娘。滿心以為今天說完了就能接過去,在家準備做新郎官呢,邢夫人也幫他喜滋滋的打點花轎新房等東西,沒空去吃席。

沒想到鴛鴦是不願意的,還把鴛鴦逼急了,當著賈母和眾人的面說:寧可以後終身不嫁。當眾還絞了頭發。

老太太聽了鴛鴦重覆的賈赦說的那些話,生了一場大氣,沈沈的發怒。

賈赦和邢夫人又都不在,所以這怒火就奔著王夫人去了。

老太太指著王夫人說:“你們原來都是表面上孝順,卻想著法子糊弄我!有好東西你們要,有好人你們也要!我同共就剩這一個鴛鴦,弄開了她,之後再擺弄我!”

王夫人見到老太太發怒,對著自己,自然不能再坐著,站起來擺出恭敬的樣子聽她的訓話。

王夫人平日裏在老太太面前就不大說話,也一直延續了這樣的風格,現在被訓斥了,更不能開口反駁了。

其他人沒見到過老太太發這樣的大怒,自然大氣也不敢出。

李紈連忙悄悄地向眾姊妹們擺手,示意她們都跟她出去,覺得這氣氛不對,已經不是姑娘們該待的場合了。

探春本來都已經隨著眾人走到門口了,想了想,又折了回來。

見到屋裏面針落可聞,老太太獨自坐在主位上板著臉,別人當然也不敢說話。

探春走到老太太跟前,爽利地說:“老太太,你想想,這事兒與太太不相幹,”

賈母看向她:“哦?”

探春說:“大伯子要討屋裏人,小嬸子怎麽會知道呢!”

賈母表情懊悔地說:“瞧我,一時老糊塗了!哎!”

薛姨媽剛才在她動怒的時候就走過來到了老太太身邊。

探春走到王夫人身邊去扶著她坐下,王夫人笑著拍拍她的手,重新回座。

剛才的那種讓人壓抑的沈默才被打破了,旁人也敢走動了,敢說話了。

老太太對著薛姨媽說:“姨太太你可別笑話我,你這個姐姐,是極孝順的,不像我那個大太太,一味的怕老爺,婆婆跟前不過應個景,剛才可委屈她了。”

薛姨媽笑著說:“是,老太太偏心,心疼小兒媳婦兒也是有的。”

老太太的臉色好看了,屋子裏的氣氛重新熱絡起來。

寶玉坐到老太太旁邊,老太太又故意說:“我錯怪了你娘,你也不提醒我,看著你娘受委屈。”

寶玉在賈母面前向來是個乖覺的:“我偏著我娘,說大爺大娘不成?就算有人有不是,我娘在這裏不認,又推誰去。我倒是也想說這是我的不是呢!”

寶玉惹得賈母大笑,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賈母又讓寶玉去給王夫人磕頭,讓他跟王夫人說,老太太人老了糊塗了,看著寶玉吧。

王夫人當然不會讓寶玉磕下去,連忙把他扶起來:“快起來,傻孩子,你這樣豈不是成了替老太太給我賠不是了,怎麽受得起。”

兩個人就通過寶玉,算是把這事揭過去了。

王夫人知道,老太太多半是有意發作她呢。

老太太又不是真的老糊塗,反而是人老成t精。

這樣一個老封君,什麽時候會出現罵錯人的紕漏。

看來賈母對她的不滿也憋的挺久的了。

也許在賈母心裏,薛家一直住在賈家,覬覦著金玉良緣是一個,還有之前王夫人對待下人徹底清查,又先斬後奏放了一半的人出去,這些都讓賈母記上了。

王夫人早就知道有一些做法會引起老太太不滿,卻又不會因為賈母不滿不同意就不做。

畢竟她才是這個當家人,有這麽多人的生計要維持。

若要處處讓賈某滿意,顯得賈府鐘鳴鼎食,家裏最缺的應該是能夠撐起家業,立得住朝堂,成為皇上肱骨之臣的男人,而不只是大把大把的往外花銀子。

賈母也知道這樣,她明面上根本挑不出王夫人的錯處,只能借用別人的錯處說上幾句。

若是再多,可是不能的。

且不說王夫人身後還有貴妃和王子騰,就是王夫人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也的確讓人挑不出什麽來,完全是賢妻良母的典範。

發落下人,革除宿弊,遣散冗雜的人員,也是她的權限,為著賈家著想。抄了奴才的家,又沒放進自己的腰包,而是全充公了。

不然榮府上下憑什麽還像以往一樣奢侈享樂,豪宴不斷。

賈母如今已經不敢傳出和王夫人不和的傳言。

王夫人穩穩的紮根在賈府,賈母雖然是老太太,是最尊貴的,可她已經不是賈府的當權者了。

探春若不來給老太太遞這個臺階,賈母也難下這個臺。

賈母生氣歸生氣,趁機又要罵王夫人,前頭氣狠了,對著王夫人說幾句也就罷了,難道還能繼續下去不成?

王夫人一句也不給自己辯駁,就算默認了她的指責。賈母一冷靜下來,馬上就會意識到她的話說重了。

王夫人一句話都不遞,賈母要想自己圓回來才難呢。

所以探春此舉十分聰明。既給王夫人解了圍,又給了老太太的臺階下,王夫人拍了拍探春的手,深覺得這個姑娘養的好。

如果趙姨娘有探春一半,也不至於落到現在的地步。

王夫人認為,賈赦想要討鴛鴦也是個老不休了。

父子兩個好色的勁兒頭倒是一脈相傳的。

賈赦今年都60了,鴛鴦才18歲的女孩兒,也虧得他有臉張這個嘴。

除了好色之外,恐怕也是有別的考量。

老太太這些年萬事撒手不管,又特別倚重鴛鴦,就是體己私庫都交給鴛鴦收著。

鴛鴦在老太太跟前又說得上話,眼看著老太太年紀越發大了,賈赦說不定有要分老太太東西的心思在裏面。

本來就沒分到什麽爵產,所以才想了這麽一招,又得了人,又能夠對老太太的財產近水樓臺。

只不過,他算錯鴛鴦的心性,還真就不是那種願意留在家裏給人當姨娘的。

賈赦本來是看好了之後,直接讓邢夫人過去向賈母討要。

全府上下誰不知道鴛鴦不在,老太太飯都吃不好。邢夫人也有點怕被賈母駁回來沒面子,心想先跟鴛鴦說。

邢夫人見到鴛鴦不吐口,以為她是害羞的,又去找鴛鴦的哥哥和嫂子。

她哥哥嫂子自然是樂意的,若家裏出了個姨娘,他們也能雞犬升天,跟著作威作福了!就一口答應下來,說去勸鴛鴦。

賈赦得知鴛鴦被他哥嫂勸了竟是不願意,又是狠狠的威脅一番!

說就算是鴛鴦看上這府中的小爺,無論是寶玉還是賈璉,那都是不可能的!

他這個大老爺要了她敢不來,誰還敢要她!

若是想著有老太太的恩典,以後聘到外面去,賈赦也不會讓他們好過,看誰敢娶她!

這樣一來,竟是絕了鴛鴦出嫁的後路了。

賈赦讓她哥哥再去說,唯有跟了他這一條路,否則就是萬劫不覆了!

鴛鴦被逼的急了,只能告到老太太跟前去。她擺明了就算是日後剪了頭發做姑子去,或者是被逼死了,也絕不能從。

誰遇到這種天降橫禍,又遭連翻警告,大老爺還說以後要報覆她,都會半晌緩不過來。

可是鴛鴦在老太太面前仍然撐著,除了那天當眾剪了頭發之外,仍然如往常一樣。

賈母見到鴛鴦日常沒受影響,也很滿意。

這天鴛鴦被賈母派了往園子裏給黛玉送東西,回去的路上便在牡丹亭上略歇了一歇。

這裏人少偏僻,她看見水邊有一只死了的水鳥,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只鴛鴦!好像在預示著她的結局一樣。不由得怔住了。

突然有聲音說:“有這會兒子在這悄悄抹眼淚的,怎麽不從了大老爺做個新姨娘去?”

鴛鴦聽到動靜,連忙擦幹了淚,見走過來的是平兒才松了一口氣,“呸,我平時都錯看你了,你可真不是好人,越發的貧嘴了!還拿這個來取笑!”

鴛鴦緩了一下,說:“你什麽時候走過來的,走路怎麽沒聲音?”

平兒:“我聽小丫頭說,你往園子裏來,特地來尋你的。”

鴛鴦說:“尋我做什麽?莫不是故意來取笑的。”

平兒說:“明知道你為這個傷懷,難道真的取笑你不成,那我成了什麽人了。正是因為有了辦法,才急著來尋你的,讓你早知道,好早了了心事。”

她們幾個大丫鬟,從小也都是一處長大的,是無話不談的朋友。

鴛鴦說:“你可別哄我,到如今還能有什麽辦法,只是過一天算一天罷了。大不了就等了老太太歸西之後,我也跟著去了,也成全了一場主仆情分。”

平兒說:“這個給你。”

鴛鴦見她掏出了疊的板板正正的紙張。

“這是什麽?”

“你看看就知道了。”

鴛鴦托在手中一看,不由大為驚訝。

別的丫鬟或許不識字,但是鴛鴦要給老太太掌管不少東西,所以她是識了字的。

鴛鴦:“這不是我的身契戶籍嗎,怎麽變成良民了?!”

平兒說:“你是個有造化的,太太讓我送過來,說再不教第三個人知道了。若是以後大老爺真的要為難你,你就拿著這個走吧。衙門那裏已經是幫你消了奴籍,重新辦了的。”

“這……”鴛鴦激動得直滾下淚來:“太太的大恩大德我可怎麽報答,我這就謝太太去!”

有的人或許想一輩子在賈府不出去才好呢,有地方幹活,有地方給錢。

但是鴛鴦她的心氣兒也高,從來沒想過留在這府中給誰做姨娘。這個伺候人的活兒也就伺候著老太太,日後也沒想做一輩子,所以看到這張戶籍無異於看到了自由的希望。

平兒攔了她一把:“看把你給急的,你當面謝什麽,你還不明白太太的用意,只讓我們私下知道就行了,不然也不會知道咱們好,專門叫我悄悄的拿給你了。”

鴛鴦得罪了大老爺,被這樣一位給記恨上,日後是肯定沒有好日子過的。

老太太已經70多歲了,就算是硬朗,也不知道還有幾年,老太太在一日還能護鴛鴦一日,可是不在了的時候,在這府中,大老爺自然是能夠為所欲為的。

要對付一個丫頭,簡直太容易了。

大老爺也說了,就算是鴛鴦得了恩典被聘到外頭去,以他的權勢,也完全可以隨意擺弄普通人。

所以鴛鴦不肯跟他,真的是會被他逼的走上絕路。

如今王夫人把鴛鴦的身契給了鴛鴦,讓她自己留著,以後賈母真的沒了的那天,只需趁著大老爺不註意直接走了就行了。

再說母親死後,做兒子的橫豎還有三年的孝期呢。

相信賈赦也不敢直接大張旗鼓的亂來,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誰知道鴛鴦已經走到哪兒去了。

好歹是一條生路,總比留在這裏死無葬身之地的強,鴛鴦又豈會不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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