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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心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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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心計4

平王李隆基對如今朝堂中幾乎對半開的支持率大感意外, 親自前往宋往宮中試探情況。

也不怪乎他覺得意外。只因為剛剛平定韋後之亂的時候,李隆基嶄露頭角推自己父親相王登基為皇。朝中幾乎一大半的大臣都認定,這當今皇上只不過是給李隆基占著位子罷了。可是這才過去多久, 皇上的皇位剛剛坐定, 就已經有人忘了前情, 當真考慮起皇上兩個截然不同的兒子了。

李隆基一向心有城府,他對皇位虎視眈眈, 志在必得。

這皇位是全天下至高無上的位子,當然人人想得, 以至變數太大了。

李隆基進來的時候看到宋王正在作畫,畫的是青山江畔一葉孤舟順水而下,意t境寧靜淡泊,好似對與世無爭有無限向往。

李隆基看了這畫之後更加篤定自己要做的,對此次前來更有信心, “淡泊遠山,寧靜致遠,好一幅日暮歸舟圖!”

李成器放下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太過專心,竟然都沒發現三郎你進來。”

李隆基:“是三郎打擾了大哥的雅興才是。”

李成器剛剛在作畫,還在回味,“我最喜歡的就是那一份作畫時的悠然自得。”

李隆基:“不過大哥很快就會成為大唐的太子,很快就會登位為皇,為了大唐的將來,大哥你就要為大唐鞠躬盡瘁……恐怕很難再有這份悠閑。”

李成器正色道:“立儲之事尚未定案,而我也從未奢望。”

李隆基理所當然的說:“大哥是嫡長子, 當然是名正言順的太子。”

李成基制止他繼續說下去,從書案前走出來說:“三郎, 一切都要由父皇決定,誰做儲君如今還言之尚早。”

李隆基說:“三郎既為李家的子孫,也是大哥的三弟,定當竭盡所能輔佐大哥,三郎今日就為大哥準備了一點心意,還望大哥笑納。”

李隆基來的時候手裏就捧著一摞厚厚的冊子,如今他全都放到李成器懷裏。李成器並不習武,不像李隆基那麽好體格,甚至被那重量墜了一下手,險些沒拿住:“這些是什麽?”

李隆基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真摯,拿起最上層的一本足有一寸半厚的冊子說:“這是近日我剛整理的關於資料三省六部二十四司的名冊,詳列於此,另外,”他又拿起另一份厚度更是這兩倍的,“哪些官員之間有親屬關系,哪些是師生同門關系等等,就在這一份裏另行備註,還有,哪些功臣猛將……”

李成器抱著懷中這沈的墜手的一堆冊子,皺著眉頭說,“三郎,這些你應該比我熟悉……”何必多此一舉的給我呢?

李隆基似乎看不懂他的拒絕,接著說:“若是大哥有需要,三郎可以助你把這一班賢臣猛將召回京師,輔佐你處理朝中大小事務,造福萬民,還有這幾本,”

李成器驚訝:“還有啊?”

李隆基好笑的說:“當然了,這才多少,”他一樣一樣指給李成器看,“這是軍需,這是戶部……”

李成器只覺得懷中的這些冊子沈重無比,不得不打斷他的滔滔不絕:“這些冊子大哥會慢慢參詳。”

李隆基正色道:“國家大事急如星火,貴為國君就要了解天下大事,了解京城百官,了解地方州縣,了解他們錯綜覆雜的關系,還有水利疏導、地質、稅收、刑法……”

宋王之前就對這些事都不太上心,更沒有李隆基小小年紀就志在天下的宏願,所以他是個典型的閑散宗室,有錢有閑,日子怎麽悠然自得怎麽來。就算他父親當了皇上,對於立太子一事,宋王也采取著順其自然的態度,全憑父皇安排。

突然之間,李隆基說的這麽沈重,他不由得心生抵觸,李隆基每說一樣,宋王的表情就多擔憂一分,最後甚至有些不堪重負了。

李隆基的態度看起來憂國憂民,全都是為大哥為了國家著想,可是此刻說出來多半是恐嚇。他看到宋王一點點萎靡下去的神情就更加的滿意了。

宋王跟他不同,看到這些冊子都頭疼,更別說要做到什麽了如指掌。

平王越是這樣平淡的訴說這些國君的責任,宋王越覺得自己不如平王多矣。

等到李隆基終於把他帶來的這些冊子的大致內容都說了一遍,“這些冊子你今天都要了解熟知,明天我會將三公三師的資料拿給你。”未盡之語十分明顯,這種東西日後只會更多。

李成器看了看手中的這些重如千鈞的冊子,再看了看案子上那幅寫意山水畫,心中劇烈的動搖起來。這麽看來,未來國君也不是誰都能做的。

李隆基滿意的離開了宋王宮,若是不論出身和他人的支持,單只論個人能力的話,他從來不認為宋王會比他強,兩人之間明顯他才更適合做那個未來國君。

李隆基的刺激對李成器來講不可謂不大,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決定,等父皇問起的時候,不論父皇是否決定,他都要一力推舉三郎為太子,這樣才能保全他的悠閑自得,比起三郎的憂國憂民,看來他真的不是那塊料。

在那之前,他先接到了太平公主邀請:“姑姑相邀成器,不知道有何要事?”

太平公主也不想拐彎抹角,對宋王說:“成器,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你想向皇上推舉三郎做太子,是不是啊?”

李成器一驚:“什麽都瞞不過姑姑,我自知文韜武略不及三郎,更沒有他那麽多的精力放在治國之上。”

太平公主神色淡然道:“可是你知道嗎?重茂他死了。”

李成器變色道:“什麽?我怎麽不知道,怎麽會……”

李重茂正是中宗李顯的庶子,因為好掌控才被韋後推舉上位,好方便她臨朝聽政。也太平公主親手拉下來的上任皇帝,讓位李旦之後覆封為溫王,回封地安養。

太平說:“是剛剛發生的事,你還沒有收到消息也不奇怪,不過應該也快了,你知道他是怎麽死的嗎?”

李成器:“莫非……莫非姑姑知道?”他心中有所猜測,溫王雖然是讓位,但他畢竟是李唐嫡出的另一支,是正統皇帝,若說最容不下溫王的,自然就是如今的掌權人了,還能是怎麽死的,跟身邊的人脫不了關系。而且他聽說太平公主殺伐果決,之前就曾經下令不準溫王離開,是三郎力保,溫王才得以離開京城去往封地。

太平公主已經看穿了他的猜測,說:“我的確曾經對李重茂下過殺令,不過被你的好弟弟否決了,於是我也想放重茂一馬,畢竟他只是個孩子。可是誰曾想到卻秘密收到他的死訊,你以為是誰動的手?是本宮嗎?是的話,本宮也不會今天跟你說這個。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當初說要斬草除根,就的確動了斬草除根的心思。不過本宮說放了他,也沒再想過要背地裏暗施毒手。你以為他現在為什麽死了?當真應該問問三郎,也許是他覺得他十拿九穩可以做太子了,不久之後就可以登上皇位,李重茂自然沒有在活著的必要。”

李成器:“啊?姑姑意思是說,是三郎做的?!”

太平說道:“成器,你我畢竟也是姑侄一場,我不想看到你步重茂後塵,落得個同樣兔死狗烹的下場,所以在開口為他人做嫁衣裳之前,你最好想清楚,讓你力保讓你舉薦的人,值不值得你放棄大好前途,付出性命為代價。你本是聰明人,卻偏偏愛懶惰裝糊塗,之前宋王妃被龍武軍不依不饒,想必你也知道是誰的手筆,除了三郎誰還指揮得動他的任中郎呢。”

太平也就言盡於此了,至於他到底聽沒聽得進去,這也只能讓李成器自己領受。

太平說完這些就打發他走了,她今天不是軟言相勸李成器的,何況李成器這個有些懦弱的性格勸也沒用,要想左右他的決定就是要嚇得住他,那她就把殘酷的事實揭露給他知道。

李隆基這種人可以表面上大仁大義,當太平公主說要處死李重茂的時候,極力反對。可是等天下真的落到他手裏,第一個容不下李崇茂的就是他李隆基。涉及到他自己利益的時候,就是雙重標準了,也絕對不會婦人之仁。

李重茂的確死了,本來應該死在開元二年,在李隆基登上皇位後。因為李隆基早就把這個堂弟視為眼中,不拔不快。太平只不過是做了一把推手,就讓他把速度提前。

李隆基明裏暗裏賣好,實則口蜜腹劍的偽君子行徑,宋王那個榆木腦袋恐怕總會自欺欺人看不透。

李成器也有自己的思量,若是論起興趣愛好,他真的沒有太大的志向。也許是和父親李旦一樣在武皇時期受軟禁打壓的日子長了,性格偏懦弱無為,那個時候活下來的李家子孫自有一套處事方法,覺得唯有這樣才能自保。

可是上次他的王妃被龍武軍當場逮著,而且過後又在皇上和嬪妃公主面前被證實不顧宮規執意要偷看試穿太子妃的禮服。這件事情上若說沒有三郎的影子,李成器確實不信的。

若是他退讓,能換來弟弟的感激和照應,日後明君賢王那也罷了t。若是有一天,李隆基真的覺得他威脅到自己也來一個斬草除根,那他李成器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這輩子也就太懦弱無能了。

兩人本不是同母所生,若論有多深的兄弟情分也是未必,何況早年在他們未成年之前就被分開幽禁。今天經過太平公主的這一番提醒,等到李隆基登基之後,會不會放過自己,李成器也不那麽肯定了。

李成器明知道太平公主今天找他來說這些話擺明了是在挑撥離間,可是也不得不往太平公主的套子裏鉆。因為他深知姑姑的個性,就算使壞也是光明磊落,她做了的事情就不怕對人說,向來是明火執仗無所顧忌,因為以她曾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以她當今大唐公主的驕傲,根本不屑於去做那些栽贓陷害的事,那不是她的行事風格。

這天下午,李旦就於城門樓召見平王和宋王,想探探兩個兒子的態度。

宋王本來會在此時力推薦弟弟平王為太子的,這次他卻沒有那麽做。

皇上不知道宋王心裏在矛盾些什麽,但是他也看得出來,李成器似乎並沒有完全退讓的意思,兩個兒子雖然言語間互相謙虛,卻似乎也都各有心思。這與他之前預料的不符,本來以為,兩個兒子已經達成共識,沒想到還是各有心思的。面對這樣的局面,反倒是李旦躊躇了。

這一次召見,也變成了普通的一場父子相見,並沒有當場冊封李隆基為太子。

李隆基面上對大哥謙恭有禮,實際上也是驚出一身的冷汗。宋王並沒有如他所料的那般對太子之位避之唯恐不及。別以為他聽不出來,宋王明顯是開始防著他的!

太液池畔,太平和皇上李旦結伴而行,他們是武皇武則天和李治最小的兒子和女兒,從小就經常玩在一起,情分非比尋常,直到現在一起散步游園也是常有的,“皇兄似乎是有心事啊,天下安定,四海生平,不知道有何事讓你煩憂啊?”

李旦說:“朕你的心事你又豈會瞞得住你?”

太平說:“難道是為了立太子之事?”見他沒有否認,她說:“皇兄的兩個兒子都如此優秀,都是國之棟梁,治世之才,怪不得你拿定主意。”

此時,太平公主和平王之間還沒有來得及針鋒相對,至少他們的針鋒相對沒有搬到皇上面前去,皇上嘆了一口氣說:“大唐皇室已經飽經磨難,所以在太子的選擇上,要能承上啟下,責任重大,朕也不得不多花幾分心力,為大唐選個繼往開來之君!”

太平聽他這話,心中已經有了囑意的人選,說,“前面的亭子裏皇妹我特地準備了果品,不如皇兄邊用些果品,邊考慮於這困擾你的國家大事。”

李旦:“也好。”

走進亭子之後,他才知道太平準備的果品原來是荔枝和龍眼,都是白色的果肉,晶瑩剔透,看起來很相像,又不會認錯。

李旦說:“真是不知不覺,又到了荔枝以及龍眼成熟的季節了。”

太平笑道:“皇兄會先選哪一種?”

李旦說:“荔枝和龍眼都生於南方,長於南方,但是若論起外貌和味道,龍眼都過於樸實,遠遠遜色於荔枝,若是要選擇的話,荔枝。”

太平說:“荔枝性熱容易上火,相反龍眼性平,滋補氣血,如果只是為了滿足一時口腹之欲,選荔枝是人之常情。但是若固本培元,龍眼是不二之選。”

李旦說:“但是論功績,論智謀,論氣度,三郎確實更勝一籌,更能擔當天下大任。”

太平看出來他滿意李隆基的想法很強烈,這時她若是偏偏要勸,也許會讓李旦立李隆基的決定更加堅定,幹脆說道:“看來皇兄已經心中有人選了,那為何不直接立三郎為太子,何以還要眉頭緊鎖呢?”

皇上說:“但是朝臣之中支持成器的似乎也不少,我若是立了三郎自然會有人不滿意。”當皇上也不是為所欲為的,特別是現如今朝臣支持各半的時候,往往這樣的決定越要讓人信服,可是力太子又非常事。

太平說:“是啊,成器畢竟曾為太子和皇嗣孫,身份尊貴,他也沒有什麽大錯,若是皇上直接選他的庶出弟弟立為太子的話,會陷他於尷尬境地,也會讓很多支持正統嫡出的人無所適從。”

皇上說:“正是這樣,而且我觀成器似乎也有一爭的想法,現在我李唐天下,局面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我不願意看到他們兄弟因為儲君之位爭鬥不休,傷了和氣。”

太平不緊不慢地說:“若說一點都不相爭,那只能說皇兄是太過想當然了。古往今來,能把皇位心甘情願拱手讓人的人,算上饒舜恐怕都不超過五個,那需要何等的氣量,也許唯有聖人才能做到吧,兩個侄子非是聖人,皇兄又怎麽能強求呢?”

太平說的話直戳中皇上的心窩子,他做了皇帝之後,恐怕只有皇妹才會對他說這些知心話了,別人哪敢說這番‘忠言逆耳’的言談。

皇上說:“你說的有道理,的確是朕想當然了,我曾經想著以成器的淡泊心性,或許會直接讓給三郎。”可是試探過後發現,李成器沒這個想法。

如果不是有太平橫插一杠,李成器的確會那麽幹,不過跟他心性淡泊高尚與否沒什麽關系。宋王只是覺得沒有自信沒能力,怕自己難當大任罷了。

太平說:“既然一時不能做下決定,不如就先擱置,也並非非要離太子不可。”

皇上說:“我已是暮年,怎能不為將來的後繼之人做打算。”

太平說:“皇兄身體硬朗,又一向康泰,自然可以打算,不過並不是急於一時。”她頓了頓說,“而且,前車之鑒,太子不僅是穩定朝局,有時也是一把雙刃劍。”

她的未盡之言,想必李旦明白,遠的不說,就是本朝這些太子們,最後能登上皇位的也是不到一半。沒登上皇位的那些太子都到哪兒去了?結局都是收藏慘淡。

實在不行,皇上臨終的時候禪讓皇位,這不是有很多嗎?就是不立太子,也沒擋住後來之君登基啊。

李旦:“言之有理。”

皇上聽進了她的勸,也有再考察考察,延遲立太子的想法,朝中請立太子的折子都被他打發回去。皇上讓宋王和平王都入朝,沒有打發任何一個回封地。眾臣就知道皇上是什麽意思,看來是皇上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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