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chapter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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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chapter65
第二天對著鏡子刷牙時，丁思渺發現自己眼皮腫的厲害。
權當是排毒養顏吧，她安慰自己，畢竟日子還得稀裏糊塗地過下去，她總不能前腳發現自己占了男朋友便宜，後腳就慪得扒開窗戶跳下去自證清高。
何況段執那一聲聲對不起，聽得她心軟又心疼，縱使有再多脾氣要發，也被這片濕漉漉的真心澆滅了。
上火了，牙齦出血，丁思渺低頭吐出一口帶血沫的牙膏沫子，對著洗手池發了會兒呆，心想自己果真是小覷了愛情，它不僅能操控一個人的大腦，還能左右身體變化。
這顆牙在丁思渺的註意下逐漸囂張，從隱隱作痛到痛不欲生僅用時兩天，丁思渺忍無可忍，掛了號去看醫生。
她先去校醫院開轉診單，校醫院的醫生拉下她的口罩，捏著她下頜左右看了看，疼出丁思渺兩行清淚。
“嘿喲寶貝兒，腫成這樣!疼幾天了”
丁思渺擡手比出一個2。
“我們這兒倒是能給你拍片子，但是作用不大，等你轉診了還得再拍，看樣子還是冠周炎的可能性大，但是從病情自述來看，不排除牙髓炎哈，最近在生理期嗎”醫生問。
丁思渺邊擦眼淚邊搖頭。
“行，你先去看看具體情況，畢竟腫得厲害，可能得切開放個引流條。”
醫生在轉診單上簽了字，字跡龍飛鳳舞，丁思渺捏著轉診單仔細辨認，在眼前朦朧淚光的加持下，從三樓的診室下到一樓大廳的時間裏，楞是連人家姓什麽都沒看出來。
正值假期，學生放了假，大廳裏人不多，只有零星幾位頭發花白，挎著帆布包的老太太在中醫藥房窗口前排隊取藥。
丁思渺嫌外邊曬，站在隔絕冷氣的擋風簾前做出門準備動作——對折轉診單塞進包裏，掏出墨鏡帶上，穿上防曬衣，抖開太陽傘。
這短短兩分鐘裏，她一直覺得背後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帶著窺探的、警惕而又躲閃的目光。
轉過頭一看，光景如常，眾人照舊，並沒有誰向她站立的方向投來一眼。
丁思渺揣著淡淡的不安去了對口醫院，趁著暑假來看牙的人不少，排隊一個多小時，終於輪到她。
“牙齒挺幹凈。”醫生誇她。
丁思渺幹巴巴地笑了兩下，看表情好像在哭，躺上治療椅時，她視死如歸地和醫生開了個玩笑：“要不您把我腿綁上吧我怕我等下控制不住自己，奪路而逃把您門撞爛了。”
醫生見多識廣地說：“小妹妹，你還挺幽默，但是這兒是醫院，不提供你說的那種特殊服務哈。”
丁思渺在苦笑中迎來了一針麻醉。
校醫院的醫生沒騙人，她這種程度的囊腫急需切開引流，給她處理的醫生技術好，人也利落，不到半個小時就讓她咬著棉球出去了。
“弄完了。”丁思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給段執發短信。
那邊迅速回覆：“這麽快!疼嗎”
“不知道，麻藥還沒過。”丁思渺默默回憶了一遍醫生叮囑的“這不能那不能”，悲哀地預料到未來幾天嘴裏要淡出鳥來。
“晚上想吃什麽”段執一頭撞上槍口，不識趣地問。
丁思渺打過去一串句號，冷酷拒絕說：“不吃外賣。”
什麽鳥人，傷口撒鹽，倒回去兩天半，自己肯定不會因為他道歉就輕輕放過。
這邊丁思渺正在考慮，要不要從今天開始做一個善於翻舊賬的人，那邊段執盯著手機短信聊天框裏冷冰冰的四個字滿頭問號。
不吃外賣自己沒說要給她點外賣啊。
開車的是當地動科所的研究人員，副駕上坐著此行主要和段執對接的專家。專家回過頭來勸段執：“段老師，要不真的，改簽吧我們晚上的篝火晚會準備了不少節目呢!您看大家都明天上午走，您一個人提前回，手上還有傷，行李都沒法兒提，這我也不放心吶!”
“我沒事，右手也能行。”段執微笑著回絕。
“恕我冒昧，您非得提前半天回去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段執沈吟片刻，還是把“解決女朋友晚飯”這樣的真實理由咽了回去，半真半假地說：“處理點家庭矛盾。”
“哎!”專家躺回椅背上，滄桑地說：“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不過您這麽年輕就組建家庭了真是想不到，這兩天也沒聽見說，這倒是一股清流哈，現在的年輕人都不願意結婚，我外甥今年也快二十五了，還喊著獨身一輩子呢，把我姐夫愁的，兩年老了八歲——”
段執掏掏耳朵，趁機打斷他，解釋說：“還沒結。”
“哦哦，訂婚了，那就是快了，到時候結婚記得給我發請帖，我一定去啊!”
段執欲言又止，最終點了點頭，笑著道：“一定。”
不知道“到時候”會是哪年哪月，段執從來沒去設想過具體的時間，因為總覺得真到了那天，多半是要落空——她那麽熱愛自由的人，怎麽甘心早早走進婚姻。
但遲一些也沒關系，付出時間等喜歡的人，會讓等待本身變成一種幸福。
十五分鐘後，段執右手拉著行李箱走進航站樓，轉身和送行的人揮手告別，正值下午兩點，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丁思渺被醫院大樓外的陽光晃了下眼，連忙掏出了墨鏡。
撥開眼鏡腿，架上鼻梁的一瞬間，她從鏡片的倒影裏看到了一雙有些游離、躲閃的眼睛。
這一次，她回過頭準確鎖定了對方。
56歲，身高不超過160，比視頻上看起來更瘦，含胸更嚴重，包裏的轉診單隔著重重阻攔開始發熱，溫度穿過衣物燙到丁思渺的皮膚，她猛地認出了校醫那鬼畫符般的字跡。
姓糾，很少見的姓氏。
上一次丁思渺看到這個姓氏，還是在蔣清風妻子的介紹裏——糾青。
多年前境安高中的高考狀元糾青，在默默無聞的資料室裏工作了一輩子的資料員糾青，永遠活在丈夫光環下的符號糾青。
她怎麽老成這樣了，好像一只病歪歪的弱雞，丁思渺靜靜地打量了她兩秒，心底那股因為被跟蹤而產生的恐懼倏地消散了。
如果這位幹癟的小老太真的上來和她搏命，丁思渺認為自己最該擔心的是防衛過當送走了她。
陽光炙烤著大樓的外立面，連同廊下的臺階都滾燙不已，這地方不太站得住人，始終停留在那裏的身影僅有丁思渺和自己而已，糾青那銹住的腦袋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丁思渺這是發現自己了。
她第一反應是跑。
轉身便要往樓裏鉆，身後卻傳來一道含糊又鎮定的聲音：“站住，聊聊。”
丁思渺半張臉都是麻的，半個字也懶得多說，啪一聲收了太陽傘，追著她往樓裏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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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對著鏡子刷牙時，丁思渺發現自己眼皮腫的厲害。
權當是排毒養顏吧，她安慰自己，畢竟日子還得稀裏糊塗地過下去，她總不能前腳發現自己占了男朋友便宜，後腳就慪得扒開窗戶跳下去自證清高。
何況段執那一聲聲對不起，聽得她心軟又心疼，縱使有再多脾氣要發，也被這片濕漉漉的真心澆滅了。
上火了，牙齦出血，丁思渺低頭吐出一口帶血沫的牙膏沫子，對著洗手池發了會兒呆，心想自己果真是小覷了愛情，它不僅能操控一個人的大腦，還能左右身體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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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喲寶貝兒，腫成這樣!疼幾天了”
丁思渺擡手比出一個2。
“我們這兒倒是能給你拍片子，但是作用不大，等你轉診了還得再拍，看樣子還是冠周炎的可能性大，但是從病情自述來看，不排除牙髓炎哈，最近在生理期嗎”醫生問。
丁思渺邊擦眼淚邊搖頭。
“行，你先去看看具體情況，畢竟腫得厲害，可能得切開放個引流條。”
醫生在轉診單上簽了字，字跡龍飛鳳舞，丁思渺捏著轉診單仔細辨認，在眼前朦朧淚光的加持下，從三樓的診室下到一樓大廳的時間裏，楞是連人家姓什麽都沒看出來。
正值假期，學生放了假，大廳裏人不多，只有零星幾位頭發花白，挎著帆布包的老太太在中醫藥房窗口前排隊取藥。
丁思渺嫌外邊曬，站在隔絕冷氣的擋風簾前做出門準備動作——對折轉診單塞進包裏，掏出墨鏡帶上，穿上防曬衣，抖開太陽傘。
這短短兩分鐘裏，她一直覺得背後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帶著窺探的、警惕而又躲閃的目光。
轉過頭一看，光景如常，眾人照舊，並沒有誰向她站立的方向投來一眼。
丁思渺揣著淡淡的不安去了對口醫院，趁著暑假來看牙的人不少，排隊一個多小時，終於輪到她。
“牙齒挺幹凈。”醫生誇她。
丁思渺幹巴巴地笑了兩下，看表情好像在哭，躺上治療椅時，她視死如歸地和醫生開了個玩笑：“要不您把我腿綁上吧我怕我等下控制不住自己，奪路而逃把您門撞爛了。”
醫生見多識廣地說：“小妹妹，你還挺幽默，但是這兒是醫院，不提供你說的那種特殊服務哈。”
丁思渺在苦笑中迎來了一針麻醉。
校醫院的醫生沒騙人，她這種程度的囊腫急需切開引流，給她處理的醫生技術好，人也利落，不到半個小時就讓她咬著棉球出去了。
“弄完了。”丁思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給段執發短信。
那邊迅速回覆：“這麽快!疼嗎”
“不知道，麻藥還沒過。”丁思渺默默回憶了一遍醫生叮囑的“這不能那不能”，悲哀地預料到未來幾天嘴裏要淡出鳥來。
“晚上想吃什麽”段執一頭撞上槍口，不識趣地問。
丁思渺打過去一串句號，冷酷拒絕說：“不吃外賣。”
什麽鳥人，傷口撒鹽，倒回去兩天半，自己肯定不會因為他道歉就輕輕放過。
這邊丁思渺正在考慮，要不要從今天開始做一個善於翻舊賬的人，那邊段執盯著手機短信聊天框裏冷冰冰的四個字滿頭問號。
不吃外賣自己沒說要給她點外賣啊。
開車的是當地動科所的研究人員，副駕上坐著此行主要和段執對接的專家。專家回過頭來勸段執：“段老師，要不真的，改簽吧我們晚上的篝火晚會準備了不少節目呢!您看大家都明天上午走，您一個人提前回，手上還有傷，行李都沒法兒提，這我也不放心吶!”
“我沒事，右手也能行。”段執微笑著回絕。
“恕我冒昧，您非得提前半天回去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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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專家躺回椅背上，滄桑地說：“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不過您這麽年輕就組建家庭了真是想不到，這兩天也沒聽見說，這倒是一股清流哈，現在的年輕人都不願意結婚，我外甥今年也快二十五了，還喊著獨身一輩子呢，把我姐夫愁的，兩年老了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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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執欲言又止，最終點了點頭，笑著道：“一定。”
不知道“到時候”會是哪年哪月，段執從來沒去設想過具體的時間，因為總覺得真到了那天，多半是要落空——她那麽熱愛自由的人，怎麽甘心早早走進婚姻。
但遲一些也沒關系，付出時間等喜歡的人，會讓等待本身變成一種幸福。
十五分鐘後，段執右手拉著行李箱走進航站樓，轉身和送行的人揮手告別，正值下午兩點，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丁思渺被醫院大樓外的陽光晃了下眼，連忙掏出了墨鏡。
撥開眼鏡腿，架上鼻梁的一瞬間，她從鏡片的倒影裏看到了一雙有些游離、躲閃的眼睛。
這一次，她回過頭準確鎖定了對方。
56歲，身高不超過160，比視頻上看起來更瘦，含胸更嚴重，包裏的轉診單隔著重重阻攔開始發熱，溫度穿過衣物燙到丁思渺的皮膚，她猛地認出了校醫那鬼畫符般的字跡。
姓糾，很少見的姓氏。
上一次丁思渺看到這個姓氏，還是在蔣清風妻子的介紹裏——糾青。
多年前境安高中的高考狀元糾青，在默默無聞的資料室裏工作了一輩子的資料員糾青，永遠活在丈夫光環下的符號糾青。
她怎麽老成這樣了，好像一只病歪歪的弱雞，丁思渺靜靜地打量了她兩秒，心底那股因為被跟蹤而產生的恐懼倏地消散了。
如果這位幹癟的小老太真的上來和她搏命，丁思渺認為自己最該擔心的是防衛過當送走了她。
陽光炙烤著大樓的外立面，連同廊下的臺階都滾燙不已，這地方不太站得住人，始終停留在那裏的身影僅有丁思渺和自己而已，糾青那銹住的腦袋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丁思渺這是發現自己了。
她第一反應是跑。
轉身便要往樓裏鉆，身後卻傳來一道含糊又鎮定的聲音：“站住，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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