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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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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境

宗門大比辦完了, 熱鬧並未結束。

琉璃海在大比上整了一出大的,讓整個修真界都沸騰了,萬萬年前魔神與神女的傳說反覆被提起, 西方神柱是否會崩塌引起了全修真界的討論, 各宗修士各持己見, 在玉簡論壇上唾沫星子都快要噴幹了。

而三宗派人趕往琉璃海時, 發現整片琉璃海已撐起了巨大的海上結界, 將宗門徹底封死,自己人出不去, 外人也進不來。

琉璃海是打定了主意要供奉魔神,雖然三宗眾人商議後都認為, 所謂的“魔神”是食耳獸的幻術,琉璃海宗門上下都被這幻術控制了, 包括掌教流仙。

天時日久,此兇獸在琉璃海的成長太過驚人,已經成了修真界一大禍患。

三宗一致同意合力鏟除此t獸, 但問題是,要破開這琉璃海無數代先祖加固過的大陣實在太難,三宗派出了一百名陣法師, 預計也要數個月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裏, 誰也進不了琉璃海。

玉簡論壇上吵成一片, 哪怕在這樣一片混沌的場面中,本屆四宗大比的魁首喬喬依然獲得了極高的關註, 圍繞她的討論在論壇上相當火熱。

光是表白的就有一籮筐了。

“喬師妹, 還缺道侶嗎?”

“喬師妹, 你就是我!的!神!”

“上古劍式太帥了!我要是能學一招,做夢都會笑醒, 哈哈!”

“最後一場比試她從築基直接提升到金丹,簡直是聞所未聞,震驚我全家!”

“確實,見過開掛的,沒見過回旋三百六十度上天開掛的,簡直不講道理!”

“咱就是說,沒人想加入流雲宗嗎?我想去飄渺峰,當喬師妹的師弟,嘿嘿。”

“樓上的,別以為批了馬甲我就不認識你了,兩百歲的人了還想給喬喬當師弟,想屁吃吧你!喬師妹還是更適合叫我師兄。”

“樓上的兩位道友,是沈霽的劍不夠快了,還是望寒仙尊的名聲不夠響了?也敢說這種話?”

“……”

“……”

“哈。哈。”

“開玩笑,開個玩笑。”

隨著關於喬喬的討論越來越多,流雲宗和飄渺峰也變得熱鬧起來,原本是四大仙門裏存在感最弱的宗門,平時最多被提起的時候,也不過是“流雲宗什麽時候能滾出四大仙門?”

哪像是現在,大家都在問,“怎麽才能加入流雲宗,做喬師妹的同門?”

流雲宗弟子們什麽時候享受過這種待遇,走路都有些飄了。

尤其是飄渺峰的弟子們,雖然沒能來參加宗門大比,但時刻在玉簡上關註著比試的進程,得知喬師妹奪魁的時候,弟子們都以為自己在做夢,這真是他們認識的那個鹹魚師妹嗎?

直到寧長老和鶴真君辦了筵席請來其他九峰長老慶祝,他們才終於信了。

小師妹還真是偷偷努力,然後驚艷所有人啊。

曾經對她有些不滿的弟子,現在都轉變了態度。

她這一奪魁,飄渺峰在流雲宗的地位跟著水漲船高,穿著飄渺峰弟子服走在宗內,都能收割一波艷羨的目光,心裏別提多爽快了。

在一堆表白樓裏,也有不少陰謀論和分析帖,都在猜測喬喬到底是怎麽知道對手秘辛的,有人說她偷偷雇了人打探對手的秘辛,這種說法立刻引來一堆反駁——先不說對手是隨機抽取的,根本無法預料到會對上誰,再看看她的對手,試問到底雇什麽人能打探到玄天宗少主、琉璃海聖女的秘辛啊?

真有這人,不早把修真界給鬧翻了?

於是另一種說法悄然流行開,說喬喬天賦異稟,雖不是天機閣的人,其實比天機閣的長老還能掐會算,可當一聲“喬半仙”,還有人偷偷把喬喬的畫像供上,沒事拜一拜,據說還挺靈驗。

當然,是真靈還是假靈,估計也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了。

這討論得正熱烈,直到有人跳出來發了一篇帖子,《大家難道不覺得,咱們修真界要完蛋了嗎?》

“如題。

看大家都在討論喬師妹,忍不住出來說一句:你們不覺得,咱們修真界真的要完蛋了嗎?

玄天宗少主偷偷賣假藥,琉璃海聖女真身是妖獸,仙門裏的掌令、護法為一個男人爭風吃醋,青雲榜上的新秀不是騙子就是惡人,這修真界還能好得了一點嗎?”

一席話振聾發聵,大家仔細一琢磨,好像是這麽回事啊!

如果修真界真的要完蛋了,怎麽辦?

“我要把攢下的靈石都花了,周游三界!”

“我要跟我愛的女神表白,嗚嗚。”

“趕緊毀滅吧,這破關老子一天也不想閉了!”

“嗚嗚嗚,不要啊,我不想死!”

“別這麽想不開啊!咱們還有喬師妹不是麽?”

“對啊,還有喬喬呢!”

喬喬還不知道,她已經莫名其妙被當成了修真界的希望,如果她能看到的話,估計還要說一句:你們哭得太早啦,大的還在後頭呢!

她正蓋著被子,躺在客棧柔軟的大床上,準備美美睡上一覺,明天精神飽滿去吃瓜。

為了慶祝她奪魁,二師姐壕氣的包下了天機城上百家酒樓,請全城人吃飯,喬喬也美美享用了一頓大餐,這會兒還覺得有些飽。

她翻了個身,偏頭看到擺在床頭的神女劍鞘,眨了眨眼睛。

平心而論,這劍鞘顏值真的很高,淺淺的金芒浮動,劍身篆刻的紋路流麗纖巧,又不是華貴仙氣,一看便知非是凡品。

可惜有鞘而無劍,再好的劍鞘,也變成了裝飾品。

喬喬也不禁想象,到底什麽樣的劍,才足以和這把劍鞘匹配呢?

白天接過這把劍的時候,她也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仿佛劍鞘喚起了體內沈睡的某種東西共鳴。

她的眼皮開始發沈,迷迷糊糊的睡夢中,有人輕聲呼喚。

“……我。”

“……找我。”

“……來找我。”

宛如夢囈般的低語吸引著喬喬,她在一片黑暗中朝著一點光源前行。

遠處,一團朦朧的金光顫動著,不斷重覆著那句話。

“你是誰?”

“吾乃神劍。”

神劍?!

喬喬眼睛一亮,這莫非是得到了劍鞘,解鎖了獲取神劍的線索?這個她熟啊!

“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藏在一個山洞裏,有一只兇猛的巨獸守著你,只要打敗巨獸,通過考驗,就能拔出神劍,成為天選之人?”

神劍兩眼一黑,見過主動的,沒見過這麽快就反客為主的!

“快告訴我你在哪?”

“吾在……”

“在……”

喬喬滿懷期待等了半天,那光團跟沒電了似的開始閃頻,“吾亦不知。”

喬喬:?

好像上當了!

“你都不知道,我上哪去找你?”

神劍:……

神劍:。

神劍無話可說了。

“我懂了。”喬喬深沈地嘆了口氣,“我會去找你的,你就安心等著吧!一把年紀了,怎麽還不讓人省心呢。”

不就是沒有地圖的尋寶游戲嗎?根本難不倒她!

神劍:?

不是。

它還沒說啥呢,怎麽就被她給教育了?

不對,它好不容易出現在喬喬夢境裏,是有重要的事要說,“喬喬,你聽好……是……妖……柱……了……”

那光團像是耗光了電量,說話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之後,徹底熄滅了下去。

喬喬:……

看出來了,不管是什麽問題,它的智商和記性總有一樣是不在線的。

神劍:!

讓我說完啊!!

老子還沒說完呢!

被拉出夢境的神劍郁悶至極,它離開後,這裏只剩了一片徹底的黑,孤寂陰冷籠罩下來,四周空間不斷縮小,喬喬被困在其中。

她只覺一陣呼吸不暢,胸口憋悶,驟然收緊的空間讓她感覺像是悶在了一口井裏,胸口湧動著的是濃濃的怨氣。

那怨氣將她渾身裹緊,幾乎要沖出井去。

為何有這麽深的怨恨?

為何她的心也不禁與之共鳴呢?

喬喬艱難擡頭,眼前依然是一片令人絕望的漆黑,濃烈的怨與憎如毒蛇一般將她寸寸勒緊,她快要窒息了。

光……

好想見到一絲光……

她的眼淚溢出眼角,順著腮邊滑下,滴落在虛空的瞬間,體內忽然爆發出一陣極強的力量,漫漫銀光淹沒了黑暗,在一片璀璨銀光中,那如跗骨之蛆的怨氣開始變淡,絲絲縷縷,如抽絲剝繭般,帶著一絲不甘願的意味漸漸消散。

而銀光也漸漸收斂,不再如剛才一樣刺眼,依然帶來了光亮。

在這片空間裏,四周浮動著一把把銀色長劍,劍柄貼地,劍尖直指向天,無數把劍環繞成巨大的環形劍陣,將她護在其中。

天頂是燦燦星河,地面宛如一面光可鑒人的鏡子,倒影出她的影子,無數的銀色長劍像是她的守護神,撐起了空間,阻擋了外圍無邊際的黑暗。

她站在環形劍陣之中,一眼看到坐在陣中的白衣人,眼睛一亮:“師父!”

白衣仙人盤膝而坐,雲袖如流淌的清溪蜿蜒鋪地,青簪挽起長發,一半垂落在肩頭,這樣的師父看起來跟平日有些不一樣了,少了些不可接近的高冷,多了些平易近人的溫和。

喬喬有些不確定的問:“你真的是師父嗎?”

白浮擡眼,眼底凝結些微霜意,聲線清冷,“為何這麽問?”

喬喬走到他跟前,學著他的樣子坐下,同樣的姿勢她卻顯得輕松閑散,“因為跟平常的師父有些不一樣……這裏是t哪裏?師父為何在這?”

“此乃心境。”

“心境?”

他擡手,修長指尖仿佛在撥動樂器,那些銀色長劍隨著他的指尖浮動,地上的倒影也隨之而動,上下天光燦燦一片,如夢似幻。

“你年幼時氣虛脈弱,無法修煉,為師在你體內種下了一道守護劍意,當你遇到危險時,劍意會展開為劍陣護主,這就是守護劍陣。”

這劍陣看起來如此眼熟,喬喬心念一動,她之前被魔女偷襲、比試時自動展開的劍陣,其實都是師父留下的這一道劍意?

她還以為是自己天賦異稟,原來是師父在守護她?

“劍意雖是我留下,但將它融會貫通的是你。”看出她心中所想,白浮道,“隨著你劍道精進,它終將成為你的東西。”

喬喬不禁唇角微彎。

【可不是誰都能化用師父的劍意,我果然是劍道天才!】

【師父對我可真好呀。】

白浮微微一笑,解釋道,“你在自己的心境中遇險,劍陣便化為有形之物,在你的心境中創造出一片界域,將危險隔絕在外。”

喬喬嘖嘖稱奇,“意思是說,這裏的一切都是劍意形成的,包括師父你嗎?”

白浮點頭,“確切的說,是劍意凝成為師的形象與你對話……”

他的話未說完,戛然而止,因為喬喬已經摸上了他的衣袖,“可是師父摸起來跟真的一樣。”

順著流雲般的雲袖往下,摸到了那修長如玉的指節,白衣人的身形微僵,指尖都凝住了。

喬喬渾然不覺,既然這是劍意化成師父的形象,那摸一摸也沒什麽吧?

不過這劍意也太逼真了,貼在指腹的肌膚像棋子沁涼,又有著血肉的觸感,她摸了摸,又忍不住捏了捏,感受到對方的手瞬間僵住。

只見雲袖輕擺,白浮將手移開了。

“喬喬。”他輕嘆一聲,帶著難以察覺的縱容。

喬喬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虛的收回手。

她不是故意的,可叫她怎麽忍得住呢?她的好奇心一向如此旺盛。

“方才在心境中,你遇到了什麽?”

“不知道。”喬喬搖了搖頭。

她不知那是什麽,糾纏在她夢境中,幾乎讓她窒息的,是一種情緒,黑暗絕望而冰冷,那樣深重的怨氣到底從何而來,為何會在她夢裏呢?

白浮眸色微沈,眼底的霜意幾乎凝結。

“師父別擔心,有了劍陣,我一點也不怕。”她道,“只是,我該怎麽離開這裏呢?”

白浮道:“這是你的心境,你想離開,誰也攔不住你。”

喬喬恍惚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想走,卻又遲疑,“師父,那你……你的劍意會一直留在這裏嗎?”

“只要你想,我就在。”

喬喬楞了一下。

她走出兩步,又回過頭來。

白衣人依然坐在原地,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淺影,孤寂得像一個影子。

這一幕讓她的心弦沒來由一顫。

“師父,我還可以來看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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