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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閉山洞之內, 琉璃海弟子們忙著救治被困在山洞中的百姓,至於這些妖族——

如今仙修、魔修、妖族三族之間乃是互為仇敵、彼此對立的關系,但這些妖族也是被人所害, 他們無處可去, 弟子們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置他們。

“一並救回去吧。”聖女道, “先將他們安置在羨魚城中。”

“是。”

流玉看了一眼被盯在墻上的鼠妖, 後者對她露出了一個邪肆的笑, “聖女要殺了我嗎?”

流玉並不搭理他,對弟子道:“此妖也一並帶走。”

“是。”

“呵~”鼠妖道, “聖女就不怕將我帶回去之後大開殺戒,把你這些小弟子全殺了?”

弟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聖女冷漠道:“等你有本事先掙脫鱗槍再說吧。”

鼠妖輕嘶一聲, 聖女這鱗槍確實厲害,不僅讓他動彈不得, 而且封住了他的妖脈,讓他半點妖力都使不出來。

落到這個境地,鼠妖反而一點都不慌張了。

他太了解這些人族修士了, 煉丹之事已經敗露,接下來必然要有人頂罪,不管是誰頂了這罪名, 他這個被冤枉的妖族, 肯定是不能死的, 這樣一來,才能保全這群人道貌岸然的名聲。

他狹長的眼眸一沈, 回想起剛才, 劉長老一記拂塵差點要了他的命, 那個叫喬喬的女修擋在他面前,替他擋下了拂塵。

她為什麽要替自己擋招?

人族修士不是向來鄙視看不起妖族嗎?就如這位聖女一樣, 從剛才開始,就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他現在倒是盼著這些人趕緊把他帶回城中了,他想親口問問那個看起來乖巧可愛的小姑娘,到底為什麽要救他。

聖女沒有再看鼠妖一眼,她走向山洞深處,那是一個鼎形的丹爐,光是支撐的爐角就足有人高,爐鼎幾乎頂到了山壁。

越是巨型的丹爐,對丹師控制火候的技巧要求就越高,這種巨型丹爐,在修真界都不常見,往往需要幾個丹師一起配合,掌控靈火,才能使靈丹成型。

丹爐底下靈火還未熄,說明每日都有人來此照看這丹爐。

流玉心情沈重,這羨魚城底下的惡行,到底有多少人參與其中?

她仰起t頭,丹爐散發一股奇異的馨香,說明這爐丹藥快要煉成了。

這到底是什麽丹藥?

她眸光微沈,海浪般的潮湧在她眸中映現,讓她的眼睛看起來充滿了霧藍色的潮氣,她飛身而起,飛到了山洞頂上,往下看去——

巨大的煉丹鼎中,金色的丹液滾沸,馨香陣陣,用人族肉身培育的靈草加上妖族血肉煉制的丹液,竟能融合成這種金色。

流玉暗暗心驚。

丹藥的品階同樣按天地玄黃來分,能煉制出地品丹藥,已是一流丹師,能煉制出天品丹藥的丹師就是各個宗門競相爭搶的對象,足以聞名修真界。

天品靈丹的特征,就是金色丹液,而這陣奇異的香氣,連流玉也沒見過,她只聽聞天品之上,還有聖品。

那傳說中的存在——聖品靈丹現世時,才會有金液滾沸,異香撲鼻。

這爐中煉制的,竟是傳說中的聖品丹藥?!

聖丹並不是如其名,是服下就能成神成聖的丹藥,相傳聖丹的作用是聖者成聖,魔者成魔。意思是心境善者,服下丹藥離聖者更近一步,而心境惡者,服下聖丹就會成魔。

它能放大善心,也能放大惡意。

傳說中數千年的丹聖煉制出了一顆聖丹,他本是大乘修為,本以為服下丹藥便可原地飛升,誰知竟當場墮魔,最後被各宗高手聯手斬殺,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從此之後,聖丹的傳說遠矣。

修真界也沒有再出現過能煉制聖丹的丹師。

如今,竟又有人起了煉制聖丹的心思。

不知他們從何處弄來的聖丹丹方,用這種方法煉出來的聖丹,除了讓人成魔,還能有什麽作用?

流玉起擡手,一團藍色靈光匯聚,正打算毀去丹爐,忽而霧藍的眸中泛上一層墨色,她的眸子變成了一種濃稠的深黑色,濃重的陰翳在她眸中盤旋。

她緩緩放下了手,落到地面。

“聖女?”弟子們圍了上來。

流玉身邊籠罩著深沈不定的氣息,令山洞中的氣流都有了微妙變化。

“聖女,不知那丹爐中是何物?”

流玉淡淡看了她一眼。

弟子沒來由的心神一顫,後背驚出了一層冷汗,下意識低下了頭。

流玉道:“我會在此處設下禁制,稍後派人守在此處,任何人不可靠近此鼎。”

“是。”

弟子躬身應道。

同時不禁好奇,那鼎中到底什麽東西?聖女似乎對此十分看重。

但隨著流玉布下禁制,她就算好奇也無法再靠近那鼎了,無法得知鼎中是什麽。

弟子註視著聖女離開的背影,那渺渺仙姿漸漸隱入黑暗中,隱約還能聽到琉璃發簪的叮鈴輕響聲,那聲響回蕩在幽深的暗道中,無端令人覺得心頭寒涼。

弟子忽然想起了琉璃海盛傳的傳聞——傳聞噩夢鈴響時,會有藏身於黑暗中的“食耳獸”現身,食耳獸以人耳為食,若不小心撞上它,就會被吃掉耳朵,吸食聽力。

此獸行蹤詭異,在琉璃海蟄伏多年,幾乎成了所有琉璃海弟子的噩夢,因為它出現時會有一陣詭異鈴響聲,弟子們都把這鈴聲成為“噩夢鈴。”

這弟子沒見過食耳獸,但她有個師姐,曾一次經過涉水仙居時聽見鈴聲,之後陷入意識模糊,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血泊中,左邊耳朵不翼而飛,從此失去了聽力。

那位師姐從此不敢獨自走夜路,修為也停滯不前,不能聽到鈴鐺聲,每次去見她,都能感覺到師姐那深深的恐懼。

想起有關食耳獸的傳聞,她總是有些心有餘悸。

不過,這妖獸已經很久沒在琉璃海出現過了,估計是這山洞中太過幽寂,才讓她產生了這種聯想吧?

羨魚城中小院內,柳秀放出了大量蠱蟲,在場眾人陷入慌亂,長老忙著護著弟子們,喬喬離柳秀最近,那群蠱蟲鋪天蓋地朝她飛了過去。

“喬喬!”

兩個師姐救之不及,都驚出了一聲冷汗。

眼看蠱蟲撲面而來,喬喬半點不慌,抖開花枝,白梅花瓣在空中飛旋,編織成網,花網將飛向喬喬的蠱蟲一網打盡,大片的蠱蟲在網中不再動彈,就這麽失去了生機。

所有人詫異看著喬喬手中的花枝,看起來只是一株普通的白梅花,竟有形成防護,滅殺蠱蟲的能力!

只是消滅了蠱蟲後,白梅花也盡數零落,只剩了一根光禿禿的花枝,附著在其上的清冷寒氣也消失了。

望寒仙尊註入花枝中的劍意耗盡後,它變回了一枝普普通通的樹枝。

喬喬捧著樹枝,有些傷感。

【嗚嗚,失靈了!】

【我的摘葉飛花劍!】

沈霽:……

這截樹枝竟然還有名字。

說起來,它根本就算不上武器,這只是一截平平無奇的梅花枝,其中註入了師尊的一縷劍意,劍意耗盡之後,花枝就沒用了。

小師妹的想法稀奇古怪,他都習慣了,只是沒想到,師尊竟然會縱容她奇奇怪怪的念頭。

似乎是從這次出關之後,師父對小師妹就有些不一樣了。

柳秀見壓箱底的蠱蟲竟被喬喬化解,再次想開溜,他往左一步,被鳳掌令擋住了去路,往右一步,被小山一樣的程護法攔截住。

還有兩位長老擋在他面前,將他的去路徹底封死了。

四人的表情一個比一個難看,原本他們都在安慰自己,哪怕柳秀跟其他人關系暧昧,自己在他心裏的地位終究是特殊的,沒想到……

這本冊子讓他們看清楚了,哪有什麽特殊,他分明是在平等的利用他們所有人!

這幾人怎麽說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讓柳秀這樣玩弄,他們深感被侮辱,這種時候,怎麽可能讓他走?

“阿秀。”鳳掌令臉色陰晴不定擋在他面前:“今日不把事情說清楚,你別想走。”

柳秀欲哭無淚,讓他說清楚,說什麽?

是說他怎麽周旋於這些人之間,從他們身上各自取得好處,還是說他怎麽聽命於那一位,在羨魚城興風作浪?

無論哪一樣,說出來都是一個死字。

但就算他不說,他剛才氣急敗壞的舉動,也在弟子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柳堂主竟然想殺人滅口,看來那本冊子上說的都是真的。”

“所以這幾位長老都是柳堂主的入幕之賓,他一天一個輪著換?玩還是他會玩啊!”

“說什麽玄天宗的丹道天才,溫文儒雅,君子風度,我呸!原來丹方是睡來的,名聲是吹出來的!其實就是個不要臉的小白臉!”

“就是,虧我還崇拜過他,真是瞎了眼!”

“柳堂主臉皮確實夠厚啊,換了是我,出了這種事,早就找個地縫鉆進去了,他竟然還能好好的站著。”

“你們還有閑心關心這個,真正的大瓜難道不是那弟子說的最後一句嗎?”

一句話點醒眾人。

“什麽叫擄人送入化神鼎?難道羨魚城的疫病跟這有關?”

“這事要不是真的,他又怎麽會急著滅口?”

“說的也是,那這姓柳的那可真是壞透了!”

“這麽說來,那鳳掌令、程護法也參與其中?”

“很有可能啊!嘶,這定是一樁大陰謀!”

天機閣的弟子們竊竊私語,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但在場幾人誰不是耳聰目明,將這些話聽得清清楚楚。

程護法脾氣暴躁,當場發作,“此事與我何幹!柳秀,你背著老子都幹了些什麽!”

“護法,我——”

不待多言,程護法喚出法器短杵,一杵向著柳秀砸了過去,雖然他對柳秀有幾分情意,但可沒情深到這種黑鍋都要替他背的地步!

這事要是傳出去,他的護法之位還要不要了!

程護法一杵砸下,動作又快又猛,毫不留情,柳秀沒想到他竟這麽快翻臉不認人,被一杵擊中,當場嘔出一口血。

看著程護法的目光充滿了震驚和不可置信。

【哇哦,程護法下手可真狠啊!】

【打得好啊,程護法!】

【沒想到劇情這麽精彩,剛才還在爭風吃醋,這麽快就上演到情人反目,刺激啊!】

喬喬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柳秀,被昔日的情人迎頭暴揍,不知道柳堂主現在是什麽心情呢?真是一想就覺得替他開心呢!

柳秀吐出一口血,身軀搖搖欲墜,目光也像是要碎了。

他以為他們多少還有幾分情意,沒想到程護法竟然能下此狠手!

【哈哈哈。】

【柳堂主的表情好像碎掉了!】

【他背叛人家的時候也沒半點心理負擔,怎麽別人一背叛他,他就接受不了呢?】

蕭聽雨連連點頭,柳t秀這種人,就是自私至極,壞透了!

他竟然放蠱蟲想害小師妹,打死他都是輕的。

讓柳秀沒想到的事還在後面,程護法動手後,鳳掌令也對他出手了!

昔日深情厚誼,今日竟成仇敵!

這兩人出手,柳秀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轉眼間面色慘白,氣息垂弱,眼看就要被打死了。

事實上,若不是這兩人還顧念一絲舊情,以柳秀這點修為,根本別想從兩人手中活下來。

柳秀吐出一口血沫,勉力支撐著一口氣,他腸子都要悔青了,後悔今夜為什麽要按捺不住來找冰長老,若他今夜不來,事情又怎麽會到這個地步?他更後悔為什麽要寫下這本冊子,如今變成了他的催命符!

柳秀的心像腌苦瓜一樣苦。

怪只怪他情人太多,而他的記性又不佳,若不記下來日子,容易出差錯。他一直將這本冊子貼身帶著,方便隨時查閱。

多年來,他這本冊子從來沒被人發現過,誰能想到,竟然讓一個喬喬毀了!

這個喬喬,簡直就是來克他的!

柳秀掩在長袖下的手在顫抖,他知道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經毀了,他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地位,所有的一切,全都毀了!

他回頭看向唯一能救他的人——一身冷肅的冰長老。

羨魚城的事,別人不知情,冰長老卻是參與其中,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管是出於身份還是私交,她都應該救他。

現在能救他的,也只有她了。

這一個眼神相對,冰長老似乎是無聲笑了一下。

這一笑,讓柳秀覺得有些莫名,他還沒反應過來,冰長老為何要這麽笑,只覺頸間一涼,隨即眼前一片血紅。

——是他自己的血。

柳秀後知後覺察覺到了痛,月色下,他看到一條極細的線從他脖頸間收回,卷回了冰長老手中。

柳秀猛地睜大了眼睛。

“嗬、嗬……為……”

他圓睜雙目,頸邊的傷口噴湧出大量鮮血,就這麽直挺挺倒了下去。

大片血跡暈染開,柳秀沒了聲息。

“啊——”

柳秀竟然就這麽死了!

弟子們齊聲驚呼,冰長老面無表情:“此人惡行都已暴露,你們還要優柔寡斷到什麽時候?”

在場幾人都沒想到她出手這麽隱蔽又果斷,程護法甕聲甕氣道,“你倒是冷血絕情,對枕邊人也下得了手。”

冰長老道:“枕邊人又如何?我既為執法長老,自然容忍不了這等行徑。”

鳳掌令眼一瞇,“我看冰長老是急著想殺人滅口,想要掩蓋真相?”

冰長老語調沈了下來:“鳳掌令,話可不能亂說,你如此急於栽贓,莫非是想賊喊捉賊?”

“呵。”鳳掌令挑唇一笑,“冰長老以為殺了柳秀,就沒人知道此事了嗎?”

他看向地上躺著的劉長老。

雖然鳳掌令並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但他來時見劉長老追著柳秀砍,推測劉長老必然知道些什麽。

這話說完,果然見冰長老臉色一變。

就在此時,一直躺在地上裝死的劉長老突然爬起來,一把扣住化為長柄的拂塵,趁機逃之夭夭了!

冰長老心下一松,這老東西倒是知道逃跑。

她殺了柳秀還好說,再殺一個姓劉的,未免顯得太過明顯。

正當她暗自慶幸之時,就見喬喬將那本柳秀冊子翻得嘩嘩響,“冰長老,這上面寫了好多你的名字呢。”

冰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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