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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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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

-Chapter 57-

深夜, 所有人都已入睡,別墅陷入安靜和黑暗,只有走廊留著夜燈, 光線微弱昏暗。

晚間岑立倫和岑立韜搜索過塤這種樂器, 結果裏有正經的科普, 間或夾雜著不少關於吹塤招鬼的靈異傳說。

倆人出於好奇,點開看了幾個。

“會招鬼的古樂器……”

“塤夜吹, 招鬼氣……”

“臥槽,真的這麽邪門兒啊?”岑立倫的手指不小心點開了其中一篇鬼故事的配樂,頓時一陣悲楚哀怨的聲音傳了出來。

在寂靜的夜晚裏,越聽越讓人心裏發毛。

“靠, 關掉關掉!”岑立韜白著臉把那透著陰森鬼氣的音樂關了。

岑立倫“嘖”了一聲,睨著弟弟, “你該不會是怕了吧?誰讓你把那鬼東西拿出來的?”

“……那箱子還是你打開的呢!”岑立韜色厲膽薄, “你能不能別提那個字!”

倘若是在平時,可能還沒什麽, 他倆也不是嚇大的。可是被他們打碎的那個陶塤,是真真正正的, 死人的遺物啊……

再想起那個箱子裏的梳子, 發繩,舊舞鞋……

那些都是遺物。

“那是因為,塤的裏面,住著隕落之人的鬼魂啊……”

異母姐姐陰測測的話語又回響在耳邊,岑立倫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強撐出氣勢, “男子漢大丈夫,區區鬼魂怕個鳥!”

“我陽氣重, 我也不怕!”

嘴上說著不怕,入睡時被窩結界都裹得很緊。

睡得迷迷糊糊間,岑立倫仿佛聽見,有什麽東西在敲打著陽臺的落地窗。

咚……咚……

一道嗚咽之聲幽幽傳來,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猶如女鬼幽幽的怨泣。

岑立倫驀地睜開眼睛,只見黑漆漆的窗外,一道白影倒吊著搖晃,淩亂的黑色長發飄蕩。

咚……咚……

他看見,落地窗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開了一條縫隙,女鬼黑色的長發旋即從縫隙中,鉆了進來……

……

“有鬼啊啊啊——”

淒慘的嚎叫聲劃破深夜的寂靜,姬桃嚇了一跳,聽出來這是那倆便宜弟弟的。

……不是,她都還沒來得及去呢,哪兒來的鬼啊?

姬桃把床單一扔,興沖沖的沖出了房門。

她倒要看看,是什麽鬼跟她這麽心有靈犀,居然還搶在了她前面!

雙胞胎的房間在東翼,她在走廊上就聽見兩人打著顫的聲音:

“你,你也看見了是吧?剛才有個白衣女鬼,她、她她把窗戶打開了!”

“我看到了……艹,我還聽見了塤的聲音……”

“是塤裏的女鬼嗎?啊又來了……”

說話間,又有塤樂若有似無的響起,淒愴哀怨。

別墅裏已經有其他人被驚醒的動靜,姬桃看著自己身上的白色睡裙,眼眸流轉。

她擡手用指甲劃過墻壁,制造出動靜後,便在門邊轉身下腰。

女鬼早已從窗外消失,岑立倫和岑立韜還驚魂未定,就又聽見門口刺耳響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抓撓。

下一秒,就看見那個白衣女鬼四肢撐地,黑色的長發垂落,以骨節反折的扭曲姿態,迅速的從門口閃過。

“啊啊啊啊啊啊——”

兩個人驚恐至極的嚎叫幾乎要將屋頂掀翻。

姬桃在走廊的角落起腰站直身體,已經有傭人匆忙趕過來查看情況,“怎麽了,少爺?”

姬桃隨手理了理頭發和衣服,隨後擡腳走進房間。

“怎麽了?”她揉著眼睛,一副剛被吵醒迷迷瞪瞪的樣子,帶著點抱怨,“你倆鬼叫什麽呢?讓不讓人睡覺了……”

“啊啊啊!”岑立韜看見她的黑發白睡裙,應激般的尖叫了一聲,差點跳到他哥的身上,“你不要過來啊!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

“什麽不是故意的?”

岑立韜這會兒已經嚇傻了,“我不是故意把那個陶塤打破的!就是手滑了!”

打破……

姬桃怔了一瞬,臉色驟然冷了下來,“你把我媽媽的陶塤,打破了?”

就在這時,穿著睡衣的岑叔文夫婦也過來了。

“怎麽了這是?”莊沛芹關切地看著兩個驚魂未定的兒子,“出什麽事兒了?”

孩子見到娘,無事哭三場。兩個少年雖然還不至於哭,可是見到母親,都不自覺的靠了過去,“剛才我們窗戶外面有個女鬼……”

“女鬼?”岑叔文瞪大了眼睛,望向開著一條縫的落地窗,正要開口,卻聽見旁邊的姬桃冷冷的開口,“要不要先說清楚,你們把我媽媽的陶塤打破了,是怎麽一回事?”

“打破了?”岑叔文又是一楞,接連的意料之外讓他像個覆讀機,只會覆讀兒子女兒的話。

“沒事的,別怕啊,這世上哪來的鬼,肯定是你們睡迷糊看錯了。”莊沛芹先安撫過兩個兒子,接著才問,“姐姐說的是真的麽,是你倆動了她的陶塤?”

房間裏人一多,人氣沖淡了恐懼,岑立韜的情緒稍微緩和一點,目光對上姬桃的眼神,旋即意識到不妙。

他想改口否認,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旁邊的傭人也聽到了。

“我們不是故意的,”岑立倫道,“我們就是玩那個箱子上的密碼鎖,不小心就打開了。然後一下手滑沒拿好……”

姬桃的胸口上下起伏,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原本只是因為這兩人看樣子是不會主動承認的,她想著嚇一嚇他們,只要他倆承認自己拿了陶塤,把東西還回來就行了。

可是,他說,打破了……

岑叔文也沒想到事情竟是這樣的,霎時一張臉鐵青,厲聲斥道,“誰讓你們進姐姐的房間的?還玩密碼鎖?下午問你們怎麽不承認?”

“那本來就是我們的房間!”岑立韜不服氣,“都說了我們不是故意的了……”

“啪!”

一個火辣辣的巴掌落在他的臉上,岑立韜不敢置信的捂住臉頰。

“爸你幹什麽!”岑立倫護著弟弟,莊沛岑也條件反射的沖上前護住兒子,尖叫著怒瞪岑叔文,“你打孩子做什麽?!”

“你還狡辯!”岑叔文指著兒子的鼻子,怒火沖天,“那現在是你姐姐的房間!進她的房間還亂翻她的東西,你們的教養呢?還打破了,做錯了事情不敢認,毫無擔當……”

他氣得手指直抖,想到那是姬簫的遺物,更是心如刀割。擔憂而又愧疚的目光看向面無表情,沈默不語的女兒。

岑立韜長這麽大還沒挨過打,火氣一下也上來了,“不就是你老情人的破玩意兒嗎!打破了又怎麽樣!我賠還不行嗎!”他梗著脖子,“什麽姐姐,我只有哥哥沒有姐姐!反正你的眼裏現在就只有她,要不要我跟我哥都滾,整個家都給她騰出來算了!”

“立韜!”莊沛芹心疼又氣急,低聲斥了兒子一句,“註意你的態度!”

“我哪句話說錯了?”岑立韜捂著灼痛的臉頰,倔犟地不肯低頭,“外面人都說,她就是你養在外頭專門訓練好了,送去伺候討好司閻王的揚州瘦馬……”

“你給我閉嘴!”這次是莊沛芹搶先出聲訓斥了他,岑立倫也拉了弟弟一下。

而岑叔文已經氣得渾身哆嗦,嘴唇翕動著說不出話來,只是再次揚起的巴掌被攔住,沒有落下。

姬桃卻是怒極反笑,噗嗤笑了一聲。

下一秒重又變得面無表情,“外面人這麽侮辱我你唯唯諾諾,回到家裏倒是橫了起來。不是說要滾嗎?你最好說到做到,正好留我來繼承家業,反正本來如果沒有我這個‘瘦馬’,岑氏也早就被司紹廷玩垮了。”

她看了岑叔文一眼,偏了偏腦袋,“哦對了,說起來,爸爸好像從來沒有打算過要把公司的股份分給我吧?給點零花錢就把我打發了,我突然覺得,不太公平哦。”

岑叔文怔楞住,他不是沒有打算,而是……

而是,沒有朝這個方向考慮過。

莊沛芹揚手拍了岑立韜的肩膀一下,嚴厲地訓斥道,“你倆還不趕緊t向姐姐道歉!”

轉頭對姬桃歉意道,“桃桃你別氣,怪阿姨沒把他們教好。”

岑立韜話沖出口,其實已經意識到了不妥,只是向來寬和的父親為了她而打了自己耳光,氣憤難堪之下,很難保持理智。

半晌才在母親的壓力下,跟岑立倫一起嘟噥了一聲,“對不起。”

姬桃看著兩人,兩張如出一轍的臉上,有知道自己做錯事說錯話的心虛,有自尊心受損的屈辱,還有那股從未吃過任何苦頭的富家少爺特有的驕矜倔強。

她不溫不火的開口,“你們的道歉沒有誠意,我不原諒你們。”

…………

姬桃一大清早就直接回了佘園別墅。

她很少做這麽任性的事情,尤其是莊阿姨拉著她,面帶愧疚的代兒子道歉。

照理說她應該給莊阿姨一個面子,不要把事情鬧得更僵,畢竟親爹已經動手打了人,而莊阿姨一向都待她挺好的。

可是這次她不想忍。

去他的做人留一線,她不爽,誰也別想爽。

回到佘園別墅,她把帶回來的箱子放好,先去補了個眠。

昨晚幾乎沒怎麽睡,躺回到熟悉的床上,很快就陷入了沈眠。

再次醒來時,是因為呼吸不暢。

她的頭腦有些昏沈,長長的眼睫輕顫著,睜開眼睛,有些迷茫的看著吮吻著自已唇瓣的男人。

近在咫尺的容顏英俊而溫淡,鼻息之間所能聞到的全都是屬於他的氣息,雪松的清冽混雜著龍涎香的微苦,熟悉的籠罩著她,她一時間有些分不清眼下是真實還是夢境。

她喃喃的出聲喚他的名字,“司紹廷……”

司紹廷低低的嗯了一聲,不住的親吻著她,溫熱的唇瓣烙在她的下巴,臉頰,沿著頸側一路蔓延。

……

雲繚霧繞的幻虛境裏,技藝高超的琴師隨心所欲的撥弄著琴弦,讓琴弦隨著節奏不住地震顫,流淌出一個個動聽的音符,匯集成美妙的旋律。

高山流水的旋律時急時緩,樂章激昂綿長,琴弦一次次幾乎要崩斷。

直至高.潮盡,樂曲終,人未散,餘音依然縈繞在空氣中。

姬桃緋紅的臉蛋貼在男人的胸膛上,瞇著眼眸像只慵懶的貓咪,嗓音猶帶著那種別樣的軟糯嬌媚,“你怎麽回來了?”

司紹廷摟著她的腰,感受著她溫軟的呼吸起伏,眸光掠過長發半遮的後背上如雪間紅梅的痕跡,深色床單上那瑩白圓潤的腳趾猶是蜷縮著,沒有舒展過來。

他親了親她的發頂,“我的小桃子都想我想得那麽不開心了,我當然得回來看看。”

他的事情還沒有忙完,就先回來了一趟嗎?

算算時間,他應該是昨晚那通電話之後,就盡快的趕回來了。

就因為,察覺到她的情緒低落嗎?

姬桃眼睫眨了眨,仰起小臉看著他線條完美的下巴和輪廓,心臟仿佛被一團雲朵包裹著,軟綿綿的飄浮在雲端。

耳畔忽然又回響起便宜弟弟的話語——

“外面人都說,她就是你養在外頭專門訓練好了,送去伺候討好司閻王的揚州瘦馬……”

她當然知道外面的人怎麽看,無論讓誰來怎麽看,都會說一句她能嫁給司紹廷,是她高攀了吧。

即便是作為岑氏送出去和親的“公主”,司紹廷肯接收,也是撞了大運。

“……在想什麽?”司紹廷勾起她的下巴,浸墨般的黑眸看著她,似要望進她的瞳眸深處。

姬桃蹭了蹭他的手指,“在想我媽媽的陶塤。”止不住的難過湧上心間,“摔碎掉了,再也沒有了。”

“碎了?”

“嗯。”姬桃悶悶的講述了一遍陶塤的遭遇,又想起來,“鬧鬼是怎麽回事,是你弄的嗎?”

司紹廷在電話裏就出來,她躍躍欲試的想去裝神弄鬼,嚇唬他們。

但是裝鬼有風險,人被驚嚇到不理智的時候,容易本能的產生攻擊性,萬一誤傷到她……

而且這方法太幼稚,依他的做法,只要找個時間把那兩個雙生子揪出來,好好的逼問一番,自然能問出真相。

只是既然她想玩,他當然可以安排。

所謂女鬼,就是套著裝扮的無人機,打開窗戶的是一條機械臂。會被嚇到,只能說心裏有鬼。

姬桃聽得目瞪口呆,半晌不由感慨,“窮人靠變異,富人靠科技,我還以為就超級英雄是這樣,原來裝神弄鬼也適用啊。”

可惜雖然嚇出了真相,卻不是她想聽到的真相。

司紹廷輕撫著她的臉頰,低低的嗓音透著若有似無的陰鷙,“你不想原諒就不用原諒,岑家上下,都欠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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