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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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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若是上天能再給她一次機會, 自己一定好好躺在床上,哪裏都不去。

虞念在心裏這樣想道。

而後,她就真的醒了過來。

她擡眸望著天花板, 長舒出一口氣來, 視線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心口的律動照常進行,蓋過耳畔其他聲音。

沒死成嗎?

所以她才會看見陸引鶴。

等等——

陸引鶴!

虞念一下騰身坐起, 手抓住被子捂在身前,身體往後退了退。

陸引鶴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不對……

是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披散下來的長發掠於她眼前,迎風而動。

這不是她的頭發。

“你醒了。”陸引鶴在叫她,“姜月霜。”

他的聲音溫暖從容, 面若春風, 半瞇著一雙眼, 唇角隱笑, 朝她走過來。

虞念微微晃神。

他本來就是這樣的存在嗎。

如初陽動人,如繁星耀眼。

能活著再次看見他, 有那麽一瞬間, 她竟然覺得慶幸。

不,這一定是錯覺。

在這錯覺裏,她看見陸引鶴疾步走到她床邊, 溫柔握住她的手,冰冷長眸微垂, 可憐的望著她——

“若你再遲一步醒過來, 我就會去殺了虞念。”

她驀地擡眸。

殺……

誰?!

當著她本人的面說要殺她,這樣真的好嗎。

虞念渾身打了個寒顫, 美艷容顏仍是蒼白。

她避開他的視線, 虛弱的收回手。

此時向淩晝借兵還有的救嗎?

為了不讓陸引鶴看出破綻,虞念別開頭, 用手擋住半邊臉,表現出痛苦的樣子來。

“啊……我的頭,好疼。”

此時在陸引鶴的眼裏,她就是姜月霜。

那麽現在該怎麽辦?裝傻?裝失憶?還是演姜月霜的樣子。

不,都不對。

陸引鶴觀察力卓絕,疑心很重,十分警覺和謹慎,又是熟悉姜月霜的人,她只要稍稍失手,就會被他逮住。

碰見他這樣的人,她最好什麽都不要做,不要說。

“看來你還沒有完全恢覆。”陸引鶴失神看著自己的雙手,冷眼握拳,“那等遲些時候,我再來探望你。”

對,這才對嘛。

虞念喉間緊卡著一口氣,快速點了點頭,因為恐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與身為太子、從小錦衣玉食的淩晝不同,陸引鶴是戰功卓絕的少年將軍,他身世坎坷,以一己之力振興了慕氏一族。

他是從血汙和白骨堆起來的廢墟中爬出來的孤狼。

殺伐果決,孤高冷傲。

陸引鶴的眼中,是俯瞰的世間,不分冷暖,無懼刀劍。

而他的心,就連姜月霜都不曾踏足。

姜月霜對他有恩,但也僅此而已。

他對姜月霜,並無其他感情。

從虞念開口騙陸引鶴的瞬間開始,一切就都結束了。

所有謊言,都逃不過他的雙眼。

聽到陸引鶴離開的腳步聲,虞念垂眸松氣,擋住臉頰的手臂搭下去,白皙面容得以重見暖陽。

須臾之間,那道腳步聲迎了回來。

她下意識看回去,心裏咯噔一聲。

只見陸引鶴眉目沈靜,再次走到她面前,冷冷凝視著她。

望著面前的人,虞念有了那麽一瞬間的走神。

日光從門外投.射.進來,直直落在陸引鶴身上。

他那一頭墨發披散在肩頭,眸色清淺似琉璃玉珠,唇瓣相貼處有一絲有異常人的殷紅,嘴角緩緩向下,笑意若隱若無的湧現出來。

完了完了,她一定是被他發現了。

虞念面上強裝著鎮定,心裏卻極快亂成一片。

出手攻擊他和趁他不備跑出去,哪一個方式的存活率能高一些?

她的大腦飛速的運作後發現——

都是零。

上天對她太不公了。

既然活都活過來了,為何還要讓她這麽快再死一次呢。

虞念:“……”

笑不出來。

被他盯了一會兒,虞念將右手藏在身後,斂眸質問他:“你到底在看什麽。”

他一步傾身而上,伸手攬過她一縷發絲,冷然挑眸。

“在看你。”

說完,他傲慢地輕笑一聲,似在試探她,又像在挑釁。

挑釁她嗎?她怎麽能聯想到這個詞。

虞念冷著臉推開他的手,輕咬著唇,不再言語。

陸引鶴低眸睨著她,面無表情直起身。

她在拒絕他的靠近。

真是有趣。

他擡手撫上劍柄,漠然撤回目光,在那一瞬,虞念喚了他一聲。

“陸引鶴。”她說,“我要見虞念,你帶我去找她。”

陸引鶴聞聲楞了下,松開了手中的劍,沈聲落音。

“是。”

想要見到“虞念”並不容易,在姜月霜闖入太子府邸之後,那裏增多了守衛,很難進入。

不光如此,虞念和淩晝的婚期亦被延遲。

但這些防守對陸引鶴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這回我自己進去,你站在外邊等我。”虞念背對著陸引鶴,沒給他回答的機會,直接翻.墻.進去。

姜月霜或許對這裏並不熟悉,可虞念對府邸的每一處暗道都了如指掌。

在確定姜月霜正在一人獨處的時候,她快速推窗而入。

“要見你一面還真不容易。”虞念輕合上窗,轉眸看向坐在床邊的人,“希望沒有讓你等很久。”

虞念到達的時候,已經入夜。

燭光透過白色窗紙,藏在深夜裏,熠熠生輝。

“靈魂互換這種事,若非發生在我身上,我也不會相信。”姜月霜穩步走向她,提劍架在她脖子上,“說吧,你打算怎麽辦。”

事情發展的怎麽不太對。

你讓我先想想再拔劍好不好。

虞念兩指鉗住面前的長劍,一字一字道:“你需要冷靜。”

這可是你的身體啊,你對著自己這張臉怎麽還能泰然自若的拔劍。

果真是心狠手辣的女人。

“冷靜?”姜月霜冷哼一聲,不以為然的笑起來,“我就是為了殺你才來的,冷靜下來也什麽都不會改變。”

“你想殺了我後取而代之。”她手上施力,長劍在她手中發出嘶鳴,“對嗎。”

姜月霜面色淡定的看著她,沒有半分要收手的意思。

“雖然過程出了偏差,但這是我想要的結局。”

“是嗎?”她偏頭看了姜月霜一眼。

下一瞬,利劍在她手中斷成兩半,下落時被她徒手接住。

“現在你看到了。”虞念湊到姜月霜耳畔,壓低聲音道:“你只是擁有了我的身體,但神女的能力仍在我手中。一個無法求雨的神女,想必很快就會被發現,失去利用價值。”

她微微後退一點,繼續往下說:“到最後,你會被淩晝徹底拋棄。”

提到淩晝這個名字,姜月霜瞳眸一顫,像是微微動搖了下。

虞念抓住機會,牢牢盯住姜月霜,微笑啟唇:“在我們換回來之前,我可以幫助你,成為真正的我。”

姜月霜拿劍的手垂下去,不情願的回看她。

這才對嘛!虞念在心中竊喜。

“現在,我們好好聊一聊吧。”她笑著道。

半個時辰後。

姜月霜嫌棄的落目瞧著虞念,無聊玩著手中的斷劍。

“我看你根本就是忘了,下一題。”

虞念雙手抱著頭,小聲反駁道:“你別說話,讓我再想想。”

“你已經想了半個時辰了。”姜月霜一語戳穿她,“我看你根本就不愛淩晝。”

她無奈掀眸:“就快想出來了,你再等等。”

我本來就不愛他好嗎。

誰說兩個人結婚一定就需要有愛存在,她就不愛。

虞念依稀記得,自己和淩晝的初見是在兩年前的上元節。

他們在那日戌時相遇,天色已黑。

虞念獨身一人漫步在街上,街上處處都有彩燈閃耀,戲聲穿街,人影繁重,熱鬧非凡。

小商販們擺攤亮嗓,用盡十八般武藝吸引街上人的目光,玲瓏燈景,人多戲雜。

胭脂水粉,茶食衣服,水果蔬菜,奇珍玩物,彩燈脆玉或鋪或掛,擺滿了攤位,琳瑯滿目。

大紅明燈高高掛起,樓宇處匯集了歌舞,雜耍,演劇,喧雜樂曲的表演人員。

虞念在一片片吆喝聲,婉耳歌聲,叫賣聲中舉步維艱。

她停了下來,望見一片盛世夜景,如一串串螢光綴裹的帷幕在茫茫夜色中被緩緩拉開。

一陣馬蹄聲中斷了她的思緒。

熱鬧的人群在頃刻間四分五裂空出一條道出來,原本用力的空間變得寬敞,寬敞的路的盡頭則是遲鈍的反應過來的虞念。

她遲緩的轉回身,只見一匹深紅色雪蹄寶馬沖著她奔馳而來,虞念腳步一頓,黑眸猛然間擴大,她扭身就跑,馬上之人突然間勒住馬韁,籲了一聲,長袖一揮,將她攬上馬背。

駿馬響亮長嘶一聲,蹄下生飛,很快變消失在街的盡頭。

虞念是第一次騎馬,這馬又跑的飛快,偏偏淩晝的手臂又好死不死的扣在她的肚子上,一路下來,她整個人暈頭轉向,剛一下馬,眸前的事物像是在飄。

她索性閉上眼,視野受了阻礙,剛走兩步開外,整個人就像是睡的昏天黑地般跌倒在地。

須臾,她洩了氣一般蹬了幾下身下的泥土地,愈見清晰的視線裏探出一個陌生的身影,她沒好氣的咬牙問:“來者何人。”

“在下一介書生,擾個姑娘雅興,實在慚愧。”淩晝生的白凈俊俏,拱手時顯出幾分風雅之氣。

“好一個一介書生。你如此輕狂張揚的在街上策馬揚鞭,擄我來這種荒郊野嶺來,莫不是想要圖謀不軌。”虞念忍著胃中翻騰之意慢慢起身,有意無意瞪了他一眼。

對方沒意料到她說話如此不客氣,他楞了一楞,半晌,嘴角輕揚,再次頜首拱手道歉:“方才馬兒驚了姑娘,我本想誠心道歉,但奈何那裏人多眼雜,將姑娘帶到此處,實屬無奈之舉。”

她輕輕一挑細軟雙眉,擺了擺手,故意打趣他道:“罷了罷了,你身上可有什麽值錢的東西?”

虞念上下看了淩晝兩眼,狐疑的視線在他的身上停留。

“在下出門得急,未曾佩戴銀兩,只有一塊家族的傳世玉佩在身,不知此物可合了姑娘的意。”

“不可不可,這東西可是公子的傳家之寶,將這東西予我,怕我只能以身相許才能與你扯平。這等貴重物品我可收不得,公子覺得我此話如何。”虞念狡黠一笑,輕巧的跳到他的身邊,手輕輕搭上他的肩。

“姑娘此言確有道理,是我唐突了。”淩晝僵直了身子轉過身,卻發現那一抹嬌小的身影已經藏匿於夜色中消失不見。

他低頭扶腰,手上動作一頓,再一低頭,瞥見了地上的一卷手絹。

白絲紅字,秀工精巧。

玉佩借我一用,虞念。

淩晝輕輕勾唇,視線凝結,手絹被他握在手中,一絲絲花香縈縈入懷。

多麽符合言情小說的一貫套路的情節。

只可惜,被打動的人中——沒有她。

淩晝花盡心思想讓虞念愛上他,可最後他還是失敗了。

他不愛她,又需要她。

虞念對此心知肚明,這才有資格同他做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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