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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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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青曉和趙霖霖逛到傍晚才回到寢室。

寢室亮著燈,林未然書桌上的燈也亮著,人卻不見蹤影。

過了一會兒,才聽見陽臺上傳來微弱的啜泣聲。

杜青曉和趙霖霖對視一眼,無聲地走去陽臺,正是林未然。

她淚眼朦朧,起先還只是小聲地哭著,看見兩個人走近,竟直接傾身過來,趴到一個人的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杜青曉聽她哭得撕心裂肺,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趙霖霖也是急性子,問到底是怎麽了。

林未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過了好一會兒,才從杜青曉懷裏擡起頭,哽咽著斷斷續續地說。

“他有,有新女朋友了。”

分手後,林未然並沒有刪掉前男友的社交賬號,偶爾看見他發的只字片語,也顯得落寞。

然而就過了一個暑假,開學兩周,那人的朋友圈裏赫然出現一條狀態,配圖裏女的靠在男生肩窩,千嬌百媚,兩人關系呼之欲出,描述裏只有幾個紅色愛心,標準的秀恩愛照片無疑了。

趙霖霖站在寢室的走道中間,手插在腰間,破口大罵:“這些個臭男人,朝三暮四,你和他在一起三年,轉過身兩個月就找了別人!”

杜青曉瞥了眼她,她才驚覺失言,再朝林未然看去,果然見她哭得更傷心了。

青曉走過去,蹲下身,握了握林未然的手,頓覺冰涼,蹙起眉頭,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過了好久,林未然才稍許平靜一些,目光呆滯地凝聚在虛空之處,一言不發。

趙霖霖看不過眼,看天色已暗,她和杜青曉還餓著肚子,提議道:“我們出去打牙祭吧,叫他個兩紮啤酒,不醉不歸怎麽樣?!”

不想林未然馬上應聲答應。

三個人收拾一番,正準備出發,盧勤回來了。

看林未然眼睛紅腫著,悄聲地問了趙霖霖發生什麽事。

趙霖霖交代了事情經過,又問她,我們三個要出去喝酒,你來不來。

說話時盧勤還穿著那一身波點連衣裙,妝容精致,本以為她應該沒興致了。

誰知道盧勤沈默了幾秒,又看了看她三人,站起身:“你們等我一下,我換身衣服。”

居然十分利落地答應了。

距離上一次四個人坐在一張桌子上,似乎已經過去很久了。

燒烤攤邊,熱鬧異常,嘈雜的叫嚷聲不斷,四人一開始卻都沈默著。

等老板娘將大大小小的三盤烤串端上桌,兩紮啤酒開了瓶,才有人開口說話。

林未然先拿起一瓶開好的瓶酒灌了兩口,然後舉起酒瓶說:

“讓前男友都去死吧!”

四人高舉起酒瓶,碰在一起,酒瓶裏的酒液晃動著,心情也跟著澎湃起來。

啤酒的苦澀蔓在嘴裏,眼前座位上的黃色日光燈搖搖晃晃,明明滅滅,每個人的臉都被照的晦暗不明。

香料和著肉香撲鼻而來,耳邊人聲鼎沸,夜色深沈,偶爾有微風送來。

林未然坐在那裏,思緒好像飄去很遠的地方。

“你們知道麽,我最恨的不是他另謀新歡,而是我們分手時他的表現。”

“以前轟轟烈烈地說喜歡我,要娶我,沖我表白,畢業前我問他,你還喜歡我麽,他猶豫了好久,說,不知道。”

她一邊抹去眼淚,一邊喝酒,斷斷續續地用哭腔說,

“以前不管我多無理取鬧,朝他發脾氣,都是他先道歉,想法設法地哄我開心。”

“後來我只要稍微一扁扁嘴,他就語氣軟軟地跟我道歉,叫我不要生氣。”

“他還帶我去爬山,站在山頂上,那麽多游客,他就敢朝著山谷裏大喊,他喜歡我。”

“過年的時候,我說我想他,他瞞著家裏人,坐了十個小時的火車來看我。到的時候,身上連件保暖的大衣都沒有,站在我家門口瑟瑟發抖還朝我笑。”

“這樣一個人,你們說,他怎麽就走了呢?”

三個人越聽越沈默,被她的最後一句,問得啞口無言。

不知是問題太深奧,還是答案太淺顯,讓人沒有勇氣戳破。

分手後,從前的每一點美好,都變成一把把溫柔刀,要將人的性命溫柔地淩遲致死。

若你問,當日他是不是真心,大概連你自己都舍不得否認,可若是你問,真心如何轉變得這麽容易,答案卻忽然教全世界都顯得殘忍起來。

平日聒噪的趙霖霖一把抱住一直啜泣的林未然說:

“管他呢,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林未然一把推開她,勉強笑道:“去你丫的,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趙霖霖努嘴,忿忿不平:“誰站著說話不腰疼,你看我去年到現在,就靠一周幾次電話續命,其他時候都得自食其力,我容易麽我?!”

林未然被她逗得噗嗤一笑。

“那還不是你自找的,誰叫你喜歡上一塊木頭呢。”

趙霖霖花癡一笑:“我還就喜歡木頭了,怎麽滴?!”

被其餘三人胖揍一頓。

喝到四人都已微醺,盧勤突然狠狠灌了自己幾口,然後平靜地望著盤子裏的烤串道:

“我和胡一飛分手了。”

其餘三人俱是一驚,趙霖霖剛剛還借酒意晃著的腦袋,突然就靜止了下來。

杜青曉擡起頭,凝視了一眼坐在對面的盧勤。

她不看其他人,眼睛只盯著面前的那半盤烤串,仿佛在出神,又似乎是在回憶。

杜青曉想起中午時看見她落寞地坐在咖啡廳裏等人的場景,想著,驕傲如斯的盧勤,竟然也有等不來的人。

“我們兩個根本三觀不同,每次都因為一些小事吵架。”

“後來我發現,他竟然背著我,準備跳槽去北京。”

“我才知道,他的未來裏,根本沒有計劃我。”

盧勤的眼淚,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姍姍落下,委屈或是不甘,也就幾個字一筆帶過。

杜青曉心驚,從沒想過盧勤會在這樣的時候打開心扉,聊起自己的戀愛。

她們相處三年,都清楚盧勤並不是輕易容易打開心扉的人,大概是酒勁上頭,理智退居二線,有幾句話不吐不快。

盧勤說,戀愛的時候,誰不是百般甜蜜,可是到了後來,誰又能從一而終。

說這話的時候,她擡起頭凝視了杜青曉幾秒。

“有時候看清楚自己想要什麽,已經太晚了。”

杜青曉不知她指什麽。

那一天,四個人各懷心事,借酒消愁,直到燒烤攤收攤。

回去的路上,趙霖霖和林未然扶著喝醉了的盧勤,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歪歪扭扭地走著八字。

蕭暨的電話,不期然地打來,連杜青曉都覺得奇怪。

“是我。”

“有事麽?”杜青曉忽然想起下午趙霖霖說的話,不禁怨懟地剜了一眼她。

“沒什麽,就打來問問你近況。”

杜青曉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手機已經被人大力地奪去。

盧勤本來還在一邊撒酒瘋,聽見杜青曉講電話的語氣,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沖過來搶走了電話。

“是你麽?是不是你?!蕭暨?!”

她嘶喊的聲音,帶著哭腔,在空曠的大街上顯得那麽刺耳。

一頭烏黑的長發,淩亂地散著,漂亮的臉蛋上,蒼白又絕望。

然後她突然蹲下身,一只手抱住自己,眼睛看向路的另一頭,落在虛無地焦點上。

頭發遮住大半邊臉頰,聲音隱忍又痛苦。

“你還喜歡她,對麽?你還喜歡她……”

杜青曉站在盧勤一步之外,悲憫地望著她。

難怪盧勤會說,看清楚自己想要什麽,已經太晚。

她尋覓多時,兜兜轉轉,身邊的伴侶換過了一個又一個,到頭來,卸下驕傲,卻是為了等最初的那個人。

杜青曉不知道電話裏蕭暨說了什麽,她猜不到。

過了許久,盧勤才用近乎沙啞的聲音問道:“我等了你那麽久,你為什麽不來?你為什麽不來?”

她捂著眼睛,任憑眼淚將妝容撕碎。

那晚之後,杜青曉早出晚歸,不曾再遇見盧勤。

生活這一出默劇,已漸漸教她力不從心。

聽趙霖霖偶然說起,盧勤退而求其次,去了趙霖霖所在的實驗室。

她在公司裏勤勤懇懇地做實習,認識了不少有意思的同事。

周周是公司裏負責帶她的老員工,F大研究生畢業,六年的工作經驗。

坐在她工位對面的雅雯,跟她一樣是新來的實習生,在C市G大讀書。

平常她的話比較少,多虧了這兩個人,才和同事們有了共同話題。

那天她如往常一樣在研究周周給的資料,雅雯從茶水間咋咋呼呼地跑來,一臉興奮地問:“誒,周周,臨時工作間裏都是什麽人啊?看著好精英啊!”

臨時工作間裏這兩天多了一些辦公用品,連她也註意到了。

周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公司的一個外包啦,這兩天從S市趕過來定稿的。”

這時候另一個已經和他們打過交道的同事經過,笑著插了一句:“誒,那個設計組的leader好年輕好帥的,有沒有人知道什麽來頭啊?”

“好像姓段吧。”

不知是誰應了一聲。

杜青曉的眉頭一跳,操作著鍵盤的手,不聽使喚地多刪去了屏幕上的一個字母。

“怎麽聽說是H大的”

雅雯一聽,來了勁兒,跑到杜青曉的工位上,八卦兮兮地問她:“青曉你不就是H大的麽?你要不要去看看,說不定還是你老鄉呢,你不是也是S市的麽?”

杜青曉還沒來得及回應,旁邊的周周沒好氣地瞥了眼雅雯:“要不要這麽八卦,小杜又不像你,什麽人都自來熟,”隨即把手上的文件丟給她,“工作啦,再帥再年輕有什麽用,又輪不上你。”

雅雯挨了訓,默不作聲地走回了自己位置。

杜青曉那天加班到很晚,回到寢室,倒頭就睡,幾乎疲憊地要暈過去。

直到設計公司的人都走了,她也沒有見過傳說中,姓段的設計組leader。

國慶節的時候,打了一次電話回家,家中一切都好。

偶爾一次,她回原來打工的咖啡廳探望老板娘。

剛坐下片刻,還沒來得及點單,老板娘端著一杯咖啡,笑得風和日麗地就走過來。

咖啡放到她面前,像是對老朋友一樣問候道:“怎麽這麽久都不來?”

她笑笑,回答說,最近太忙,以後有空就來。

老板娘笑笑,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說:“你知道麽,前一陣有一個人來我這裏喝咖啡,點名要你做的那種,我做了一杯給他,他就坐在那兒,”老板娘朝身邊的那個座位努努嘴,“喝了一個下午,我問他,怎麽知道我們這裏有這杯咖啡,他笑笑跟我說,這杯咖啡是你要做給他喝的。”

老板娘回憶著:“小夥子個頭高高的,長得漂亮極了,是不是你認識的什麽人?”

杜青曉攪拌著馬克杯裏深色的咖啡,眼眶有點酸。

“是,”她點頭,“是我認識的。”

大口大口地將醇厚的咖啡灌入喉中,然後朝對面的人笑了:“老板娘,謝謝你幫我做咖啡給他了,我原來以為他喝不到的。”

老板娘看她諱莫如深的樣子,嚇得不敢多說了。

從那天起,杜青曉又開始跑步鍛煉身體,閑暇的時候,不敢待在寢室,就跑去江邊,一跑可以跑兩個小時。

她再也沒有夢見姐姐。

時常想起姐姐的日記,想去找找那個日記裏與她相愛的人,又知道時過境遷,誰都難免將往事忘得幹凈。

生活突然變得特別乏善可陳,宿舍和公司間兩點一線,忙碌也空虛。

可笑她躊躇滿志,最終還是在生活的平淡無味中敗下陣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大一時一個寢室幾乎都一起行動 後面漸漸有人談戀愛脫離團隊 最後一個個都有了對象就不再會有一個寢室一起行動 直到姑娘們一個個又恢覆單身 這算不算是大學所有女寢的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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