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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他惹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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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刻鐘後到達長興州府衙,程嘯早領著同知等人迎出大門來了。

聽說來的這位居然是個女將,程嘯也給出了幾分意外,畢竟知府給他的信上並沒有說。

等見到真人,他心下又不免暗暗吃驚。

瞧她也不過十七八歲年紀,模樣雖然透著英氣,但總得來說更像個舉止大方的閨秀,卻沒想到已做到從五品的副千總——

南康衛裏也有幾位女將軍他知道,但都是靠家世進來的,面前這位也不知道是靠的祖蔭,還是真有這份能耐?

倘若是靠祖蔭,也不知道是出自哪座權貴府上?

程嘯面上笑微微,心裏算盤免不了要打上幾輪。

長纓對老狐貍的心思自然也不會去點破。

坦白說她這次到長興來,是主動跟南康衛指揮使譚紹請纓的。

根據前世閱歷,再過三個月,衛所裏將會有次晉職的機會,如果順利的話,她這次能從副千總再往上升一級。

但能夠侯選的前提是她必須享有足夠的資格。

眼下朝中雖小的紛爭不斷,大的戰爭卻沒有。

武將想要晉職,沒有沙場操戈的機會,而只能憑借各種小範圍平亂攢下的功績為自己增加優勢。

今早他們在廟會上盯住的那夥人,是蓄謀已久的匪徒,而他們此次目標就是程嘯。

早在三個月前她就在收集這次事件的所有信息,不光是鎖定了兇手,而且還一路籌謀到了如今。

再確切地說,匪徒起事的時間是在明夜子時。

明日城裏除去持續的廟會還會舉辦花會,男女老少將盛裝出行,人們將會因為這場盛會而疲憊早息。

子夜時刻正是月黑風高殺人的好時機,加之近來陰雨,連長纓都替他們想不出來除此之外還有更好的時機選擇。

她清楚記得前世裏看到湖州府歸檔的卷宗上記載,這次劫殺程嘯的匪徒至少有二十人之眾。

整個屠殺時間自第一聲慘叫聲傳出來算起來,到最後火光驟起且人聲漸了之時,總共也不過半個時辰,可見對方手段之利落。

程嘯一家四口,外加同知夫婦在內,以及部分下人,一共十八具屍體。

當夜的慘象震驚了整個長興州乃至湖州,由於太過觸目驚心,翌年新的知州上任之後,甚至將州府重建在了離原址遙遙相對的城南。

事隔多年,長纓也仍記得當初在閱覽這些記錄的時候胸口緊繃得像根拉緊的弦。

“我已經著人備了桌小宴,將軍且稍事歇息,回頭我再來請將軍入席。”

府裏安排的是座別致小院,叫暢雲軒,程嘯安排人上了茶點後便笑瞇瞇說道。

長纓笑道:“程大人何必破費?”

“應該的應該的!”

程嘯打了個哈哈,出去了。

長纓深深望著他走出院門,而後喚來了其餘人:“左右不過兩日,都放機靈些。就照之前說的,沒事把這府裏格局摸摸,府裏走動的人也摸摸底,幹好了這票咱們心裏才能有底!”

當初的記載寫的雖未詳細到全部還原的地步,而且就像是過去的幾次行動一樣,就算是記載的很詳細,也事隔多年,有些細節她多少已經忘記。

眼下除去掌控著大概脈絡,餘下的細節還得仔細推敲琢磨,不過好在她籌備之初,就已經做好了準備,眼下待辦的事情也並不多了。

按理說這次她同樣有無比的信心,但想要在晉職之時十拿九穩她就得取得盡善盡美的結果。

除去救下所有人的性命,她還得拿住匪徒才以凸顯功績,否則頂多只能受個口頭嘉獎。

吃力還不討好,回頭還不得讓衛所裏平日看她不順眼的家夥給笑話死?

“話說回來,這些人殺這狗官究竟是為什麽?”

馮少擎拿點心的時候也給她拿了一塊,邊坐邊遞給她。

她接了點心,吃了兩口,才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前世裏長興知州府一府被屠的真相成為了永遠的疑案,反倒是戶部侍郎陳廷琛的死,後來還傳出了些許端倪。

只不過因為程嘯官職低,又因為程嘯之前已經遭遇過一次被劫,且身後又查出了貪墨的事實,於是好些人將之定性為了匪徒為劫財而下的毒手,影響也就遠不如陳廷琛之死來得重大罷了。

對於程嘯死於被劫財的說法,長纓其實是懷疑的。

程嘯畢竟是官員,這些年在任上確實斂財不少,但在長興,也不見得就真的富到了某種地步,別忘了城裏還有那些富得流油的商賈。

倘若是為求財,那他們為什麽寧願殺個命官而不去挑個商賈大戶?

若說是尋仇,程嘯一個文人,祖上也是讀書人,一般情況下,也沒道理會惹上這麽強悍的仇家。

再加上這些人滿口官話,她就總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大尋常。

“那你先前說匪徒盯著程夫人另有用意又是什麽意思?”馮少擎又問。

“因為如果他們真是為了劫財,就該直接盯程嘯了,就像幾個月前他在郊外遇襲一樣。沒盯程嘯,有可能是怕打草驚蛇,也有可能是都盯了,但我們剛好只碰到了他盯程夫人而已。”

這些問題她也沒有根據。

她唯一知道的是她的確有機會可以阻止那些人行兇。

程嘯現在什麽都不曉得,還滿腦子只提防著她捉他的把柄敲他的竹杠——

他跟湖州知府狼狽為奸的那點破事她又不是不知道,按說死有餘辜,可朝廷政務跟她無關,她只想借這個案子晉職,並不介意讓他多活一活。

但她和身邊的人也都只有一條命,可不想沒頭沒腦地去送死。

這個中的內幕她可以不刻意挖掘,但一旦有什麽異象,她也不能放過。

所以事實上,她雖然嘴上不說,但私下裏仍覺得程嘯會招來這麽大的殺身之禍,本身就挺異常的。

她搖搖頭,甩去這些思緒。

呷了口茶,看到馮少擎在認真剝花生,又問起他:“你最近寫信給你家裏了嗎?”

少擎聞言,一張臉板起來。

“就你啰嗦!”

說完他兩手搭著膝蓋,繃臉坐著。一會兒到底還是起身,蹬蹬地走了。

長纓挑眉盯著他背影,老半天才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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