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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 宮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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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皇後的爭執,並未影響秦恪的好心情,按他本心來講,他寧願陪著寶昕,哪怕坐在哪裏發呆也好,只是他不能,否則,就會將寶昕架到火上烤。

秦聿暉剛登基,諸多事情要處理,這段日子也常與秦恪見面。他對秦恪的感情很覆雜,他必須承認,這個兒子雖然還不是很成熟,但是,他已經能獨擋一面,甚至,無論在民間還是在軍中,他的威望是很高的,若是某日……

不能細思,他其實應該驕傲的不是嗎?

秦炎悰正坐在對面,向他講述最近武藝的心得,可秦聿暉總是走神,不時擡手敲敲腿。

人一生要做出很多抉擇,當日他做出的選擇,現在嘗到了苦果,別以為朝臣那隱晦的眼神能瞞住他,他不良於行,他們一定在心裏笑話他。

可是,有什麽辦法?!

若是再重來一次,或許,他仍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那種心如死灰的感覺,無人能理解。

秦聿暉擡手抹了一把臉,把所有的情緒壓下去。

不一樣了,他現在是皇帝,是江山之主。

待太上皇出門游歷,他就真正當家做主,上無長輩壓制,這就是他的天下。

伺候秦聿暉好些年、在東宮封禁時也不離不棄的楊公公做得總領太監,看秦聿暉精神不好,端來一杯參茶:“陛下喝一點,潤潤喉。”

秦聿暉心不在焉地接過去,嘗了一口,才回過神來,點點頭,慢慢地將參茶喝盡。

“悰兒,今日你跟在朕身邊。”

“是,父皇。”

“悰兒,你對你大哥……怎麽看?”

秦炎悰沈默片刻:“大哥,有情有義。以前是兒臣想錯了,才會在父皇遭遇麻煩事時無所適從,父皇,兒臣知錯了。”

當年,若不是他想錯了兄弟情信錯了人,管不住嘴,也不會讓秦聿暉來不及布置被動挨打。

曾經,秦聿暉也怪過秦炎悰,可是,相比秦炎恒,那種恨倒是淺淡許多,秦炎恒給秦聿暉的感覺,就是“認賊作父”,雖不至於治他死罪,卻也不敢留在身邊重用他。

正因為此,秦聿暉沒想過丁氏的死會是秦炎恒劍走偏鋒之舉,憐惜之下,倒是給他機會做點事,免得完全摒棄在權力中心之外。

“你還小,也是朕對你的教導不夠,朕不怪你。今後啊,聽見什麽或者有什麽疑問,就親自來問朕,這是咱家的事,不可盲目相信人。”

“是,兒臣受教。”

“回陛下,燕王求見。”

“哦,阿摩來了?叫他進來。”

父子三人能同時坐在一起平心靜氣地說話,這種機會不太多,倒也其樂融融,相比在坤寧宮,秦恪覺得心情很好。

相比秦恪在昭陽殿的自在,寶昕可要忙碌許多。

帶著錦心,與方姑姑四下張羅,擔了這責任,總得仔細些,才能保證新帝第一次宴請朝臣成功不是?!

“嫂子,我們去禦花園走走吧,我都走累了。”

寶昕想了想,點頭應承,該忙的前些日子就忙過了,他們只是做最後一次查驗而已。

“等會兒也是要逛禦花園的,這會兒還真沒必要去。”

“嫂子,大哥也有侍妾,你說是不是沒有男子會專一對待正妻?”

寶昕沒想到錦心會說到這個,正色道:“是不是身邊的呃人胡言亂語了?我得告訴母後才行,不說教壞了你,讓你對將來產生恐懼,可不是好事。”

錦心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嫂子,你別告狀,我也是覺得跟嫂子親近,才提起的。”

寶昕拉她坐進布置好的暖亭:“什麽事都不是絕對的。你大哥對我很好,並未理睬那些侍妾,甚至都沒跟我們住在一處,我一點都不糟心。我們被各種規矩壓住,若夫君真心相待,他自然會想辦法,所以,好男人還是有的。”

錦心撐著下頜,眼含期待,過幾年她就得說親了,她希望自己的親事不是用來拉攏朝臣的手段,她也想找個彼此傾心的。

這很難,畢竟她遇見外男的機會為零。

“娘說,要給二哥定下大舅父家的幺女,我沒見到,聽說很漂亮,可是退過親,二哥配她太委屈。”

虞倩麽?的確漂亮,可一言一行都帶著心機,不可小覷。

寶昕對虞廷學一家,除了隋五娘兩口子,其他人都沒好感。虞廷學太現實,還想幫著虞雯虞倩算計秦恪,呵呵,以為她是瞎的傻的?

就算虞廷學在秦恪出兵的時候幹脆地站了出來,可那是因為他不站出來也沒辦法,秦聿煦利用曾副將把持天擎關的兵權,虞廷學反抗不得,變相地被曾副將架空了。

所以,當日他能帶出來的,不過是虞家軍,天擎關的守軍他號令不了。

秦炎悰的親事寶昕沒有置喙的餘地,只能陪著錦心嘆氣,希望今後妯娌沒機會相處,她不想動腦筋與妯娌周旋。

“錦心,你若相信嫂子,將來你的親事讓你大哥替你衡量,自己的幸福靠自己爭取,靠自己守護。”

錦心眨巴著眼,努力消化這話的意思,點點頭,她最相信的,就是大哥和嫂子,就連娘親……呵呵。

“走吧,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要一直陪著母後呢。”

虞氏現在可是明目張膽地步不見庶子妻兒,只要求寶昕和錦心陪著她召見命婦,庶媳只要不過分,她也就懶得苛責。

來得最早的,居然是嚴閣老的老妻。

嚴老夫人比寶昕以前看見的時候,顯得老態了許多,太後比她年長卻看起來年輕十來歲的樣子,看來嚴老夫人的日子不好過。

嚴靜茹被叫回嚴家,寧允知曾經幾次開口請她回來回來,可嚴家不放人,後來寧允知不提了,嚴靜茹無臺階可下,嚴家又恨寧家庶房不知高低,自擡身價,不知道自己上門來求,一直拖著,孩子已送到了王氏身邊教養。

寧寶昕不想介入大哥的家事,與嚴老夫人只是客氣地點點頭,不給她私下說話的機會,一直帶著錦心跟在皇後身邊,虞氏倒是滿意了不少。

寶昕若自己尋命婦說話,她會認為她是在借機拉攏朝臣刷存在感,可寶昕如今這樣,正是她理想中乖巧聽話的兒媳模樣。

許多宗室命婦寶昕並不熟悉,只需要掛著微笑就好,哪怕走神也無所謂。

她最滿意的是,不必見到永定侯府的大伯母,而寧允澤承了爵,他夫人向來自視甚高,寶昕更不需要去巴結她。

現在都不同宗了,真好。

寶昕看著跪在下面與皇後見禮的永定侯夫人,唇角勾起一絲笑意。

皇後賜下香茗,各位命婦的奉承話像雪片一般四處亂飛,聽得寶昕想搓胳膊,嘶,能不能正常點說話啊!

錦心偏頭靠過來:“嫂子,為什麽我聽他們說這些好話,一陣陣發冷呢?坤寧宮這麽暖和,我冷得頭皮發炸。”

寶昕險些笑噴,悄悄擡手掐了錦心的小腰一下:“調皮!好像快點結束回家睡覺。”

“你被他們的奉承話催眠了?”

呃……

寶昕莫名心虛,手指緊緊抓著錦帕:“是啊是啊,沒辦法,我不是富貴命,聽不來好話。”

錦心咧嘴笑:“嫂子是想嘲笑我嗎?”

“去!”

姑嫂倆自得其樂,可有人看不得他們自在,永定侯夫人擡手指著他們:“真是羨慕娘娘,看他們姑嫂相處得多好啊!”

說到永定侯夫人宋氏,其實與太後也沾親帶故,宋氏的祖父,與太後是姑表親,沾了太後不少光。可惜宋氏的爹爹不著調,娶了文安縣主,卻盛寵青梅竹馬的姨表小妾,差點沒把縣主氣死。

還是太後做主賜死了小妾,宋氏的爹爹才安靜下來,但是與縣主的感情也不覆存在。

他也怨不上縣主,做主的是他嫡親的長輩,可不是縣主的嫡親長輩。

宋氏看不上庶七房,現在更看不上,哪怕寶昕成了燕王妃,在她眼中那不過是運氣。

皇後轉頭看寶昕他們,眉頭擰了擰,方笑道:“是啊,本宮的錦心公主就愛跟她嫂子說話,本宮倒是不必擔心什麽姑嫂矛盾。”

宋氏捂嘴笑,笑意不達眼底:“燕王妃多大的福氣,能得了娘娘這樣的婆婆,莫不是前世燒了高香?說實在的,身為庶房,倒真的委屈了燕王殿下,殿下真性情,令人佩服。”

寶昕沈下臉,什麽意思?秦恪娶她需要勇氣嗎?她是母夜叉還是怪物?

“這位夫人說笑了,燕王殿下可不是你能談論的,你不是他,怎知他是否委屈?要不要替你叫來問問啊?”

宋氏收了笑:“喲,王妃好無情,假裝不認識了?知道你們不滿長房承爵,可各府不是都這樣嗎?”

寶昕詫異點擡眉:“長房?誰啊?承爵?我們重興寧氏沒爵位啊!哦,對了,武陽寧氏有情有義,在今上還是太子殿下皇後娘娘還是太子妃的時候,因秦聿煦當政,為了讓煦賊看見你們的誠意,所以將我們逐出了武陽寧氏,以示斷絕與東宮的間接牽扯。嘖嘖,好佩服你們哦,當機立斷,夠狠!”

宋氏臉色唰地白了,她有些惱恨自己管不住嘴,臨來侯爺反覆叮囑過,見到燕王妃千萬回避一二,好了,現在把臉送上去打了!

宋氏勉強一笑:“王妃何必咄咄逼人!怎麽說,也有血脈相連,怎能逮住點錯就不放呢?”

“哦,我回你幾句就是咄咄逼人了?我和錦心公主自在這邊說話,你自己找上門來,想給我沒臉,我就該之前在這裏等你來打?嗤,笑話!我若是這麽懦弱,王爺也會嫌棄我,因為我讓他沒臉了!”

侯府現在是宋氏一家獨大,褚靈嬌走不得路,其餘各房也分了家又身在外地,再沒有長輩站出來幫襯宋氏,宋氏覺得十分難堪!

嚴老夫人淡淡地道:“各退一步吧,怎麽說今日也算娘娘的好日子,就算給娘娘一點面子,好不好?”

寶昕突然非常討厭嚴老夫人,想懟她幾句,可想來想去不好開口,憋屈地咽下了怒火。

錦心撅嘴:“哼,欺負我們,我告訴父皇去!”

嚴老夫人愕然,她沒說什麽啊!再者,她與太後差不多大,說幾句話怎麽了?公主小孩子,氣性也忒大了。

皇後擺手:“好啦,都少說幾句。宋氏,無論怎樣,寧氏已經嫁入我皇家為媳,不是你個侯夫人能說的,而且,侯府當日也做得太難看了,你該向寧氏道歉。”

宋氏很委屈,對上寶昕還好,可皇後娘娘的話,她不敢違背。

現在的侯府早就不是太夫人他們在的時候了,連老侯爺都不願意管侯府,出了家,他們現在如履薄冰也不為過。

“是,臣婦無狀,王妃原諒則個。”

宋氏行了禮,寶昕心裏說著不想原諒,可嘴裏還得客氣,尋了機會出來透氣。

“嫂子,你不冷嗎?現在命婦多,青梔他們又不能近前伺候,只好妹妹我替你拿披風來了。”

“乖。”

“嫂子,你看見了嗎?各府都帶了不少精心打扮的姑娘進府,為什麽呢?”

“但凡宴請,也是各府相看才俊的機會,或許還有想著進宮呢。”

“啊?可我爹娘感情這麽好,為什麽還要進人?不會吧?爹爹應該不會再納宮妃。”

數一數,秦聿暉的女人不到二十個,在歷屆皇帝中比起來,真的算少的。

“不知道啊!我聽說好些姑娘都準備表演一二,想來,就是為了引起父皇的註意?妹妹啊,現在父皇已經做了皇帝,也許他會在意稱呼,你還是記住,別總是教爹爹。”

爹娘哪有皇帝皇後威風。

今日天氣不錯,無風無雪,天擦黑,空中有星子閃爍。

禦花園點上了輝煌的燈火,尚不懂啊用膳時,眾人邊吃點心果子,邊喝果酒,對帝後,不要命地奉承。

甚至有人說,看星子來賀,帝後登基那是順應天命。

秦恪帶著寶昕坐在帝後下手,帝後與太上皇、太後的席桌擺在一處,倒也言笑晏晏,甚為和諧。

一些老臣不時端酒來敬太上皇,幾十年君臣,沒感情那是不可能的,恨與愛倒是淡了,只有回憶和不舍。

嚴閣老擔了閑差,在太上皇跟前痛哭流涕,直說當日之事忠於朝廷,並不是支持秦聿煦,畢竟朝事還需要仔細處理,否則就亂了套。

秦步琛安慰了他幾句,實情如何很難說,君臣一場,秦步琛並不希望嚴閣老落個不好的下場。

秦步琛與太後低語:“當年,朕也是在朝臣的吹捧下執政的?”

太後點頭:“哀家也聽了不少奉承話,想起來如同做夢。回頭看,這些話還真是不值錢。”

禦花園的水閣搭了臺子,朝臣帶來的姑娘陸續開始表演,太後看著這些如花似玉嬌嫩新鮮的小姑娘,喃喃道:“不知道暉兒會不會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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