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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名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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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名場面

時辰已晚, 馬車踏風而至,靜行在禦道之中,西邊的林梢掛著一弦月,清輝滿地, 卻?透不?進入帷裳[1]之中。

視線被奪, 感官沁入他不?可抗拒的氣息, 她像雪白的懷兔被困在他的股掌之中,逃離不?了, 只能任人?宰割。

他的指尖慢慢挑開江綰綰耳畔的煙發, 溫熱夾著暖意沿上麻痹, 漸漸,她的思緒也被他剝奪,只聽到他問:“告訴我, 你上京真的只是為了幫亡夫伸冤嗎?”

江綰綰稍有不?快, 無論是哪位皇子都有難以放下的戒備, 對?此問一問再問, 生怕她別有有心:“當真, 我無心殿下?與淮安王與太子殿下的鬥爭,只想還?亡夫一個公道, 順便....”

拿回官府被繳的家財..,當然這最後一言是萬萬不?能講的。

氣氛再次凝結, 那?男子斂起手,問道:“你真的喜歡玹澈?”

如此壓抑的氣氛濯得她焦躁,江綰綰稍稍側過臉, 抿了抿唇, 思忖著該如何回答之時,靜行的車馬忽然驟停, 又聞侍衛忽然在外傳喚一聲:“殿下?,宅邸到了,還?請下?驕。”

那?男子緩緩起身,褪去外裳照在她纖薄的脊背上,轉身欲走,江綰綰怎能輕易讓他離開?,一腔柔情攥著他的衣袖,軟糯嬌音呼之欲出,聲聲催人?的憐惜之意:“還?請殿下?助我。”

她的手指並未放松,卻?叫人?拂了去。

“恕我不?能幫助。”

他語音很淡,似有不?悅。

“為何?殿下?不?是向來與?淮安王關系不?佳嗎?扳倒淮安王不?也是您心中所想嗎?”

轎外見久久不?動,幾息,又傳來一聲催促:

“殿下?還?請下?轎。”

霎時,她的臉頰間沾了些久違的月光,尋光望去,是一柄玉制的骨扇撩開?車一角才得以照亮一隅。

重獲光明的江綰綰薄薄的眼皮一挑,怔怔看?到了簾外的景色——

以椒塗壁,迦南榫卯,門楣上雕刻著華麗的龍紋,上頭正紅朱漆牌匾,赫然金筆題下?:

淮安王府。

江綰綰嫣然失色,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塊牌匾驚訝得錯不?開?眼,這裏竟是淮安王邸,那?眼前之人?豈非不?就是活閻王?自己分明上的禮王的馬車,侍衛也紛紛懸掛禮王的腰牌,怎麽入驕之人?反倒變成了時韞?

霎時,她恍然大?悟,這是他親手布下?的局,就得她乖乖入局。

那?簾子又被放下?,再次陷入黑寂。

連同最後的希翼也蕩然無存。

她慢慢擡眼望著眼前深不?可測的男子,腔調陡然轉冷:“時韞?”

“從來沒人?敢直呼我的名諱,江娘子好大?的膽子。不?對?,好似之前也有人?如此放肆。”

“當年您饒過她了嗎?”

“猜。”

僅僅一詞,讓她後怕,不?安地往後縮了縮,眼前之人?喜怒不?定,陰晴不?定,唯有殺伐是肯定的。

時韞微微俯下?身子,微涼的手掌緩緩沿著她頸側上移,最後扣住她的雙頰,臉色微不?可查地變了變,不?可言說的威嚴壓迫著身下?之人?:

“現在可以對?我講實話了嗎,究竟為什麽上京?”

“真的是為了幫亡夫報仇?”

這番形勢大?轉,江綰綰蹉跎著往後退了幾步,為放松他的警惕,虛與?委蛇道:“怎會?呢?亡夫科舉舞弊,罪有應得,死不?足惜。”

時韞挑眉笑道:“罪有應得?”斂下?眸光,說得輕聲,好似只說給自己:“好生薄情。”

江綰綰動作一錯,不?知他所言何意,可現下?已分不?出閑暇去想時韞,如今如何逃脫才是重中之重,絕不?能在此地被繩之以法,現下?唯有劫持時韞,搏一個出路,可她如何才能輕而易舉放倒一個體格健碩況且還?曾被譽為戰神?的皇子?

正面交鋒,顯然不?可行,唯有迂回尋找突破。

她被迫仰著下?頜盯著眼前的融入暗沌之中的時韞,知道他也在凝望著自己,佯裝溫順乖巧,清麗的五官急急仰頭,差一點貼上他的唇,淚意失了眼眶:“殿下?,想聽一件民女的往事嗎?”

時韞頓了片刻,微不?可查地臉色一變,言語也沒了剛剛的淩厲之勢:“什麽?”

“殿下?可知,我的父親和阿兄原本厭棄大?周之人?那?日見你激昂的誓詞,又見你在戰場上殺敵的英姿,自愧不?已:少年郎將都有如此血膽,我們又有何臉面當蛇鼠之輩。”

“那?日阿兄回來找我,說你來北寒乃是戴罪之身,只要這仗打贏了,你便可以將功折過,甚至榮耀回朝。他和父親說你為北寒做得太多,他們還?不?起,也知道一時的安定不?是真正的安定,於是翌日去參了軍,要助你功成名就,也保北寒一世安穩。”

“然後,你的雙親t?呢?”

“您覺得呢?”

她感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怒意,屏氣凝神?,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暗暗從袖子中掏出帶血的小?刃,手指轉了刀鋒一圈,趁他不?備之時,用力?向前捅去,幹凈利落。

頃刻之間,粘稠的鮮血從玉臂上緩緩流淌。

她知道此血是時韞的,頓時大?仇得以的爽感刺激著她,又咬著牙擰了刀柄一圈,幹脆利落,更多的血順著她的指縫低下?。

“你恨我?”

他的語氣溫柔,江綰綰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這語氣乃至聲音很似熟稔,似乎是為故人?,呆坐片刻,手中也停下?動作。

可現下?的處境,不?給她片刻思籌的機會?。

時韞呼吸亂了一瞬,隨即又有些寬慰,掌心覆上她冷到發顫的柔荑,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帶她一起扶穩刀柄更往裏深了幾分,啞笑道:“江綰綰,這樣是殺不?死人?的。”

他註視她,將她的手一點點下?移,隱著幾分痛楚的呻.吟:“打蛇要打七分,殺人?也因正中下?懷,肩骨下?三尺乃是心樞,刺者即死。”

這時韞是瘋了不?成?!

自己只想刺他一刀解解恨,同時限制他的行動,才好挾持比自己身心高大?好幾倍的男子。

江綰綰慌了神?,想脫了手,奈何他的力?道極大?且毫不?對?自己留有餘地,她只能感知著自己手中的刀在一寸寸無情地向下?捅去。她想提步逃去,反被他另一手扣住柳腰,桎梏在懷中。

二人?身體貼合,竟隔著一把正在刺入的匕首,她能感覺她在自己耳畔濃重的喘息,和漸漸冷下?的體溫,亦能感知到自己的衣衫正一點點被濡濕,這是他的血。

“給你機會?,殺了我。”

“你放開?我!!”江綰綰想盡全力?掙紮,想把刀拔出,可卻?被他按著紋絲不?動,她啞了聲:“時韞,你是不?是瘋了!你放開?我!”

正巧此時,一陣寒風撩起帷裳一角,清亮的月光灑落下?來,映在兩人?染血交握的匕首,浸濕半邊血染的衣衫,還?有那?寬大?的掌心....

有一條凸起的疤痕猙獰地橫在虎口?,猙獰粘黏著其上。

她怎會?不?識得此疤,憶起迄今為止所有的荒誕感,憶起蔣臨與?她語重心長的那?句:玹澈也是我的學生,為何我從未見過此疤?

江綰綰仰視著這個無法看?清容顏的男子,試探性地輕喚他的名字,聲音微顫:“時韞?”

她紅了眼,笑了笑,語氣不?容置疑:“玹澈。”

雙方都停下?了動作,那?把短刃也不?再深入,在黑暗之中無聲地較量,手掌相?交,氣息交纏在一起,他聽到她先是低頭一笑,然後啞著聲喚如此久遠的名字,而江綰綰也在靜謐的環境之中也聽到了他慌亂的心跳,如鼓澎湃。

“殿下?為什麽不?敢回我?”恭敬地稱他為殿下?。

江綰綰眼尾通紅,淚水沒入鬢角的發根之中,即便如此悲痛,她也沒有苦楚哭出聲來,雙肩輕聳,極力?隱忍。

他又是不?答,也看?不?見他的神?情。

“你究竟為何不?敢回我!你說話!你究竟是誰?”

江綰綰不?斷喧囂著自己的情緒,已經無力?等待他的回答,恰時她感覺握著的手松了勁,也不?知哪裏的力?氣,一把拽下?了帷裳。

清月盈盈,再無遮擋。

月梢攀上他的棱角,將他的面容一點點清晰,將現實無情地撕碎給她看?,看?得真真切切。

雅致月白袍染血,棱角俊冷,面白如玉。

似有熟悉,似有陌生。

見時韞有在刻意垂首回避她的視線,憤怒和怨恨徹底摧毀了她的理智,正騎在時韞的腿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見他側頭,直接掐住他的下?頜將他頭揚起,強迫與?自己對?視,散開?的墨發垂在他的臉頰。

確實是與?玹澈近乎一樣的面容。

容顏如畫,只可惜眼神?冷傲,琥珀色的眸底再也不?似先前溫潤,無論何時都蓄著笑意,現望下?去乃是萬丈深淵,明明是一樣的相?貌,如今卻?讓人?不?敢直視,也和少時初見的淮安王截然不?同。

她終於懂了墨鈺口?中所評的狠厲、毒辣,以及深不?可測。

時韞就是玹澈,玹澈不?是時韞,可無論如何辯駁、安慰,江綰綰俯視著身下?之人?,原以為是自己算計了玹澈的一切,到頭來,自己才是他落定的一子。

從頭到尾,被蒙入鼓中只有她一人?。

江綰綰揪著他的衣領,想問臨湘清一切,卻?發現根本無從問起,話斷在喉嚨裏最後只想起萬裏飄雪、屍骨遍地的北寒。

“你告訴我,北川之戰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何會?輸?為什麽要在臨湘躲藏三年?”

北川之戰,她曾聽阿爹和哥哥臨上戰場時提過一句,此乃必勝之戰,贏下?此戰便可以大?破蠻族。結果最後淮安軍片甲不?留,傳言淮安王也死在大?雪之中,而如今最該死去的人?安然無恙地活在她的面前,而且一反常態,玩弄朝政和人?心。

讓她怎麽不?懷疑,這其中有他的算計。

若說先前自己只是想傷他一刀,解心頭之恨,那?麽現在,她只想跟著這身下?之人?同歸於盡。

她高高舉起手中的匕首,寒光刺目。

[1]帷幕:車上的布幔,想當於驕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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