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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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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確定離職以後,任意的生活節奏變得有條不紊起來。

忙歸忙,但在已經鋪好的道路上前進,基本只需要按部就班,不需要耗費太大的心力。

但也不可避免地偶爾會覺得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這是離別前的正常反應,任意對自己說。

陸笙笙那邊已經放假,在家裏歇著開始給她收拾房間,幾乎每天都會給她發消息分享今天的進度。

秦晴那邊依舊忙碌,知道任意最近在忙離職的事情後交流就更少了,只說走之前再見一面,等她時間稍微寬裕一點了就過去找任意玩。

組裏在任意離開的前一天組織了聚餐,歡送任意奔向更廣闊的未來。

一切似乎都在正常的、按部就班的推進,但任意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少了點什麽呢?

任意在聚完餐回去的出租車上,無意識地翻動著手機,目光和手指同時在一個頭像上頓住。

那是一張主體為咖啡杯,背景為虛化的窗外的照片,十分普通,沒有任何特色。

她鬼使神差地點開了那個頭像,感覺照片上的咖啡杯有點眼熟,但想來融城的咖啡店或許進的都是同一批陶瓷杯,兩人去過同一家咖啡店也算不上什麽巧合。

咖啡杯中的拉花勾出了花體的JS兩個字母,江肆名字的縮寫,任意放大圖片後才看到這樣的小細節,不由得微微一笑。

看來真是他自己拍的照片,說不定還是為了拍照做頭像專門讓咖啡師做的拉花。

就……還挺可愛的。

退出頭像後,對話框裏的內容還停留在上次江肆請她吃完飯,她回家後發過去的已經到家報平安的信息上,江肆的“好好休息”的消息落在最後,之後的一周多再沒有一條消息。

江肆這幾天似乎很忙,她幾乎沒怎麽在辦公室見過他,聽曉彤和組長說,江總這幾天天天在外面有會要開,不開會的時候也在和甲方聯絡感情,就算回公司也只是快速回來處理一下工作,基本不會在白天工作時間停留在公司裏。

她明天上完最後一天班就走了,估計以後只能在新聞和與同事的聊天中得知他的消息了。

任意望著車窗外的風景,手上微微用力捏緊了手機。

出租車停在了江肆之前送她時停靠的位置,任意點開手機準備結賬,但退出聊天界面時卻不小心點到了江肆的頭像,任意眼看著聊天框出現了拍一拍的提示,她心中一慌,想要撤回,但前面司機已經將二維碼和發票遞了過來,車門旁邊也出現了一個準備上車的新乘客,任意突然就有點手忙腳亂,她趕緊退出聊天頁面掃碼付款,準備下車之後再撤回拍一拍。

付款下車後,任意第一時間站在路邊打開手機準備撤回拍一拍,還好時效沒過,她很輕松的撤回了剛才的手抖,剛松了一口氣,就感覺到手中一振。

面前的消息框中同時跳出了一條新的消息。

江肆:“怎麽了?”

……

第二天。

任意交接完最後一點工作,把電腦上的個人信息清空,退了工作群,給組內的同事們點了最後的奶茶,在下午正式打卡下班前提著一只扁平的帆布包離開了公司。

包裏只有她一直在用的筆記本和一只馬克杯,她來時只帶了一只杯子,走的時候只多帶走一個筆記本,而且就連杯子也已經不是最開始的那只杯子。

任意心中有些悵然,但更多的還是解脫。

下午的陽光還有些刺眼,但任意突然就不太想直接打車回去,反正也沒拿太多東西,最後一天,就這麽走回去吧。

任意戴上了耳機,沿著熟悉的道路慢慢走著,心裏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麽都沒想,就這樣慢悠悠的走著,等到下班高峰期,應該就能到家了。

她買了大後天的車票,準備明天和秦晴吃個飯,後天最後收拾一下東西,然後在不太擁擠的周一離開。

“嘀、嘀”

身邊突然傳來短促而輕巧的喇叭聲,任意聞聲偏頭,看到了一輛眼熟的車。

車窗緩緩降下,任意詫異:“江總”

江肆微微點頭:“上車,我送你。”

任意遲疑:“不用了……”

江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頭去解自己的安全帶,看樣子是準備下車給任意開車門。

任意就這麽默默地看著他,直到他真的出了車門,她才向前一步,拉開副駕駛的車門,隔著車頂與江肆無聲相望。

“上車吧,外面太熱了。”江肆的語氣平淡,聽不出有什麽起伏。

但任意卻莫名地覺得他不太高興。

任意上車後,江肆重新回到駕駛位啟動車輛,任意沒有主動挑起話題,江肆也不吭聲,兩人就這麽互相沈默著過了一個又一個路口,直到路上的車輛慢慢密集了起來,江肆放慢車速,深深地嘆了口氣,才說出任意上車後的第一句話。

“怎麽走的時候也不和我告別,我看到你給他們都點奶茶了。”

任意轉頭看了他一眼,江肆雙手放在方向盤上,目視前方,臉上沒有特別的情緒,仿佛只是在開車間隙閑聊。

任意抿了抿唇,心想其他人離職的時候好像也不會專門去和總經理告別,她的做法應該沒有問題,但既然江肆都這麽說了,她也只能認下。

“抱歉,江總,我中午看到總經理辦公室的門關著,還以為你在外面開會。”任意微微垂眸,用玩手機來掩飾尷尬,“要不在前面停一下,我去商場給你買杯奶茶補上。”

任意說完後微微停頓,但不見江肆搭話,只好又加上一句補充的話:“感謝您這幾個月對我的照顧。”

江肆騰出右手在屏幕上查看地圖,很快就定位到了任意所說的商場,他虛虛點了點屏幕:“這裏嗎?”

任意“嗯”了一聲,她之前偶爾也會在路過商場時進去買點小吃,所以對這家商場還算熟悉。

她本意是讓江肆停在路邊,她進去買奶茶,很快就能出來。

但沒想到江肆直接按照導航進入了商場地下停車場,還非常順利地找到了車位,等到停好車,他才轉頭對任意說:“中午開會回來的晚,我都沒來得及吃飯,你介意陪我吃個飯嗎?”

任意微楞,但還是很快反應了過來:“這頓飯我來請,江總,謝謝您這些日子以來對我的照顧。”

江肆關了車燈,卻不下車,而是深深的嘆了口氣。

任意有點猶豫,他這是什麽意思?不願意讓她請他吃飯?還是對她有什麽意見?

“任意,”江肆解開了安全帶,幽幽開口,“你都離職了,就別叫我江總了。”

任意:“……可是……”

江肆打斷了任意的話:“我印象裏江總這個稱呼都是別人叫我爸的,你這麽稱呼我,總讓我感覺自己要比你大十幾歲。”

任意:“那……”

“叫我名字就行,江肆,肆意的肆。”

江肆在昏暗中輕笑了一聲,主動打開車門站了出去,還繞過車頭要來給任意開門。

任意心中微動,但卻不知該如何回覆,她已經習慣了江總的叫法,要讓她改稱呼也不是多容易的事情,更何況,她和江肆也許就只見今天最後一面,稱呼這件事,其實不用多做糾結。

她在江肆開門前就下了車,直直的對上了江肆眼下兩只明顯的黑眼圈,心中微微驚訝,但表面上卻還客氣有禮地詢問江肆想吃什麽。

吃了江肆那麽多頓飯,她也該回請一頓了。

但不知為何,平時很有主見的江肆似乎患上了選擇困難癥,在商場裏轉了兩圈都沒有找到想吃的店,任意有些無奈地看著商場裏的人越來越多,本來不排隊的店也開始排隊,但江肆卻還下不了決斷。

又在商場裏逛了半圈,就在任意忍不住要開口建議的時候,江肆終於下定決心搬指向了一家店鋪:“吃那個吧,我沒吃過,看起來應該還不錯。”

任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是家很熱門的烤肉店,剛才上來的時候就已經三三兩兩的在排隊,現在店門口更是坐滿了人。

“好像要排很久,”任意臉上有些猶豫,“江總、嗯、要不我們找個不太用排隊的?你不是中午都沒吃飯……”

江肆果斷搖頭:“不用排隊的肯定不好吃,我不想虧待自己的胃。”

“……”任意無言以對。

你要是不想虧待自己的胃為什麽中午不吃飯呢我請問?

任意雖然無語,但還是耐著性子陪江肆取了號等位,畢竟也是最後一面了,還是她請客,她不想拂了江肆的面子。

*

慢悠悠地吃完飯,任意剛想掃碼結賬,就看到上面跳出的已結賬的界面,她皺眉看向江肆:“江、江肆,不是說我請客嗎?”

江肆點頭,輕抿了一口檸檬水:“是你請客,你請客,我買單。”

“我請客不應該我買單嗎?”任意看了眼金額,就要給江肆轉賬。

江肆長臂一伸,按住了任意轉賬的動作,姿態強勢,語氣卻柔軟:“還要謝謝你陪我吃飯,我好久都沒吃過一頓正經飯了。”

“嗯?”什麽意思?

任意下意識看向江肆的臉,意外從他臉上看出了從來沒見過的委屈神色。

江肆緩慢地“嗯”了一聲,沒有多做解釋,只是微微側了側頭,垂下了眼睫,從任意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鴉黑色的睫毛輕顫著,似是在不安。

莫名其妙。

任意起身,忽略掉心底的那點奇怪,直接開始客套地道別。

最後一面也見了,散夥飯也吃了,她該回去了。

江肆心頭泛起陣陣苦澀,想要扯出一抹微笑道別,但雙唇卻只能生硬地繃成一條直線。

任意見他點了頭,也不多說,只揮了揮手,便拿起手機離開了餐廳,準備去附近的公交車站坐車回去。

商場距離她的住處只有四站,任意在與江肆道別20分鐘後就回到了小區門口,她剛下車,路邊一輛深灰色的轎車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她的視線。

任意下意識看了一眼車牌,是熟悉的車牌號。

第二眼,任意就看到江肆從駕駛座的方向出來,對她露出一個熟悉的溫和笑容。

任意一臉懵逼,但下一秒她就知道了江肆為何出現在這裏。

她把包忘在江肆的車上了。

剛才吃飯前她隨手把包放在了座位上,走的時候也因為太過順暢而沒有想起,想來是江肆開車時看到了她的帆布包,才順路幫她送了回來。

但讓任意有些不解的是,江肆確認她看到他之後,不等她走到他的面前,就回身坐進了車裏,而不是在車外等她,再把那只帆布包遞給她。

任意小跑幾步過去,本來想從車窗口說兩句話接過她的包就離開,但江肆卻主動幫她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示意她上車。

“謝謝江總,我剛才確實沒想起來,麻煩您跑這一趟了。”

任意上車後說了句客氣話,拿著帆布包就要下車,但卻敏銳的感覺到包裏的重量好像不太對,她的包只放了一只杯子和一個本子,應該不會這麽重,而且包的體型也比之前變大了不少,像是也趁他們吃飯的時間去飽餐了一頓。

就在任意反身準備用左手開車門的時候,江肆一把拉住了她的左臂。

任意有些詫異地回望過去,江肆在她詫異的目光下收回了手,臉上的表情還算平常:“不是說叫我名字嗎?”

任意被他這麽一攔,也不急著下車了,而是坐在座位上,當著江肆的面打開了帆布包。

裏面多出了一只Q版的大頭玩偶,是剛才江肆逛商場時買的,任意記得他當時買了兩個這樣的玩偶,一個是男孩子,一個是女孩子,她包裏這只就是其中的男孩子。

“這是什麽?”任意取出玩偶,在江肆有些躲閃的目光下發出靈魂質問。

“送你的——”江肆的話語之間有可疑的停頓,“離職禮物。”

任意擺弄了一下玩偶,問:“為什麽送我這個?”

玩偶的發型和江肆有點相像,做出了wink的表情,看起來是有幾分可愛。

江肆語塞,沈默了一會兒才答非所問道:“你不喜歡的話可以換一個,你喜歡什麽?”

這下子換任意沈默了。

良久,任意重新把玩偶塞進包裏,有些突兀的說了句“那我就先走了”,轉身就要下車。

但江肆鬼使神差的第二次伸出右手攔住了她。

“怎麽了?江總。”

任意有些生氣地回頭,直直地望向江肆的雙眼。

江肆不再糾正她對他的稱呼,而是握住她的手腕,認真地看向她的雙眼。

“任意,”江肆的喉頭滾動了一下,聲音緊張的有些緊繃,“我們現在不是上下級關系了……”

任意聽到了自己清晰的心跳聲,也聽到自己輕輕應了一聲:“對,怎麽了?”

江肆的右手沒有松開,抿緊了嘴唇,胸口起伏得有些明顯:“我喜歡你。”

“可以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嗎?”

任意聽著自己越來越劇烈的心跳聲,覺得自己的脖子和臉一起燒了起來,車內的空間似乎太過狹小,空氣也被兩人的深呼吸影響得過於稀薄,她覺得自己幾乎要缺氧了。

江肆的耳朵也因為缺氧而燒得通紅,但他卻沒有因此而做出什麽多餘的動作,還是一直握著任意的手腕,認真地看著她,等待著她的答覆。

他手上的動作中全然是堅定,但目光中卻透露出一絲小心翼翼的期盼,任意幾乎要被他蠱惑得答應下來,但就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她突然註意到江肆脖子上那顆小痣,平常淺紅色的小痣卻在此時變得鮮妍妖冶了起來,生生刺痛了她的眼睛。

也刺醒了她因缺氧而不清楚的腦子。

上次也就是這樣在車裏,江肆問她,你有沒有做過那種很真實的噩夢?

她用盡自己的最後一點理智和力氣,輕輕把江肆的右手從她的左手上拿了下來,搖了搖頭,聲音比江肆還要幹澀幾分:“江總,別開玩笑。我先走了,再見。”

她幾乎是逃也似的快速打開車門下了車,然後頭也不回地快步走進了小區,等到確認路邊的江肆看不到她之後,才像洩氣一般放慢了腳步,單手提著帆布袋,像一條喪家之犬一般慢慢往回走去。

被遺留在車上的江肆沒有阻攔任意的離開,只是臉上和心頭的溫度隨著任意慢慢走遠而逐漸降低,直到再也看不到任意的身影,他才緩慢地松了松僵硬的肩頸,雙手扶著方向盤,慢慢地埋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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