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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為父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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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為父請罪

今日的乾清宮似與從前不同。

往日常熏的龍涎香換成了清雅的茶香,皇上落座在書案後,正臉色鐵青地望著門口的他們。

沈寂與聶允下跪行禮,“臣,參見皇上。”

案後的九五之尊渾厚的聲音傳來,“朕心中有氣,你二人就都先跪著吧!”

二人身子又伏低幾分。

“事情你們大概也已知曉,朕也不想聽你們說些什麽有的沒的,此等汙言穢語,侮我大楚皇室,賊子用心甚惡,著二位卿家十日之內將始作俑者緝拿,十日之後,朕不想再聽見有關太後的任何傳聞,你二人辦不辦得?”

此言之意,是欲用武力鎮壓了。

沈寂忽然心鼓一跳,他愈發不明白,為何一國之君時至如今還依舊要保下太後,難道真的只是因為皇室的顏面嗎?

往日明君豈會為了護一人而將刀劍指向自己的子民?

他趕在聶允領旨前道:“皇上,臣有一事不明。”

“何事?說來聽聽。”

沈寂頓首,擡頭時目光中滿是堅定,“二十年前昭王妃遇刺一事,彼時您可曾派人查出兇手是誰?”

話音未落,兩道聲音在殿內一前一後地響起。

“沈寂住嘴!”

“你讓他說下去。”

聶允無奈望了一眼沈寂,只好作罷。

又聽沈寂問道:“昭王妃是您胞弟之妻,她遇刺身亡,您的侄子也屍骨無存,不可能不派人去查事情的經過,但此事終歸不了了之,敢問皇上,昭王妃遇刺,可是與太後相幹?”

“沈長清!”聶允見他不要命般問話君主,情急之下喝住他,覆又向皇上頓首道:“沈寂有過,今日不過是在胡言亂語,算不得真,望皇上恕罪。”

在這一刻,殿內陷入寂靜。

皇上放在案上的雙手不禁握緊拳頭,臉色也愈發低沈,但目光望向眼前跪著的人時,卻又眉梢一挑,露出笑意來。

良久,才聽他嘆道:“難得啊!難得,往日從不為人求情之人開了金口,往日最懂得藏拙之人卻變得這般伶牙俐齒。沈寂,你可知你自己在做什麽?”

今日乾清宮之事若傳出去,沈寂不被皇上下令處死,來日文官也會將他罵的體無完膚,質問天子,這是何等的瘋子才會做的事。

“臣知道。”

“那你便是料定朕不舍殺你,有恃無恐!”

沈寂臉色發白,卻依然不願松口,拱手長揖,“臣鬥膽,求皇上下令,重查昭王妃遇刺一案,還含冤之人一個公道,屆時,臣自會請罪。”

瘋了瘋了!聶允後槽牙險些咬碎,怎麽數日不見,沈寂忽然就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皇上……”聶允根本不知自己為何一定要再三為他這麽個不要命的瘋子求情,但一想起他家裏那位不甚聰明卻著實真誠的夫人,他就覺得,沈寂不該去死。

可上頭那位掌握生殺大權的上位者卻未給他再次求情的機會。

皇上嗤笑一聲,沈聲道:“請罪?朕若答應你重查昭王妃遇刺一案,條件是將你丟進詔獄,你如何選?”

沈寂直起身子,對上皇上有些森然的目光,他似沒有一刻的遲疑,“臣全憑皇上發落!”

聶允給氣笑了。

這廝……想要他活著不比按住過年的豬容易。

“陛下,沈寂之妻趙千瀾求見,正在殿外等候。”就在幾人皆不言語之時,吳唯康從外走進來。

皇上袖袍甩的生風,當即拒絕,“不見,讓她走。”

吳唯康道:“趙夫人滿身縞素,發間簪白,說要為她已逝的父親請罪。”

皇上眉頭一皺,臉上大有一種她在搞什麽名堂的疑惑,“趙將軍戰功赫赫,馬革裹屍,為我大楚立下汗馬功勞,她請的哪門子罪,叫她進來!”

聶允見狀疑惑地望向沈寂,卻見他神色無異,似乎早已猜到千瀾會來,他湊向沈寂,壓低聲音道:“你們夫妻二人在搞什麽?”

沈寂不語,只是彎唇笑了下。

聶允一楞,“商量好的是吧?”

沈寂仍舊不語,但臉上的笑容更甚,已經將他心中的疑惑解釋了。

難怪。

此時千瀾一身素衣從殿外走了進來,發間果然簪著一朵白花,不著妝面,更顯清雅,她的身影自殿門處緩緩走來,裙裾隨她動作輕輕擺動,儀態自是端方的,然而卻能夠讓人透過她自身窺見她張揚的內裏。

一身素衣被她穿出朱紅衣袍的氣勢來。

千瀾走到沈寂身邊,撩袍施然下跪,“臣婦拜見皇上。”

皇上灼熱的目光落在她腦門,“朕聽說你要替你爹請罪?且說來聽聽,請的是個什麽罪!”

千瀾望了一旁的沈寂,見到他目光中隱晦的鼓勵,擡頭問:“皇上能否先讓臣婦起來,這麽跪著說話,有些膝蓋疼。”

額……

皇上一下楞住,難得在他臉上瞧出尷尬的神色,他扯了扯嘴角,撫須道:“那你起來回話。”

千瀾謝恩,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先將趙綏是死於陳媽媽毒害一事稟明,而後道:“皇上,臣婦有些心裏話想對您講,還請您屏退眾人,好讓臣婦道明。”

皇上腦中卻只記得趙綏身亡的真相,“你再說一遍,朕的大將軍是被誰害死的?後院的一介仆婦?扶淩門的細作?你自己聽聽在說些什麽?荒不荒謬,離不離譜!”

千瀾道:“回皇上的話,真兇陳氏現已認罪畫押,而她在數年之後的如今,竟想用同樣的方法毒害我的母親。”

聞言,皇上已然從椅上站了起來,震驚良久,心中言語萬千不知從何說起。

他揮退眾人,包括沈寂與聶允在內,直到殿內只餘他和千瀾二人,“人都走了,你要說什麽心裏話,說罷!”

誰料千瀾在眾人離開之後,竟壯著膽子自己尋了位置坐下,“皇上,您與我父親交好,又年長他幾歲,我稱你一聲容伯伯,你不會生氣吧?”

皇上嘴角再度一扯,“你說說我該不該生氣?”

“您深明大義,是位不可多得的明君,自是不會與我這目光淺短的後院婦人一般見識的。”

“用不著給我臉上貼金,你要是目光短淺,沈長清那小子不一定看得上你,今日,我也必定不會見你,你們夫妻倆唱黑白臉,想要我治太後的罪是吧?”

說到此處,皇上哼了兩聲,十分不屑,“扶淩門想要利用朕的子民,逼朕就範,那朕到底要看看,究竟笑到最後之人,是他們還是朕!”

原來皇上一直不願松口治罪太後,真是因為所謂的顏面。

但千瀾又覺得這般行事的皇上,才更像有血有肉的一個人,若此間事成,將來有冤屈之人各個都似眼前的扶淩門一樣,那皇權將不覆以往,所帶來的後患也將是無窮的,皇權動蕩,時局便會不穩。

“容伯伯!”

她當真這麽喚了。

皇上錯愕的情緒還未消退,又聽她道:“您可知我父親為何會死?扶淩門為何想要我與沈寂的命?他們向沈趙兩府尋仇,仇自何處來?”

若說早前他未曾細想,但今日沈寂既已提到已故的昭王妃,皇上再想不通就有些無用了。

見他神色,千瀾知曉他大概是猜到了,於是續道:“您大抵也能想到,太後當年做出……那樣的事,她誤會昭王妃撞見自己的辛秘,因此一直視其為眼中釘,直到她尋到機會,派遣刺客將臨近產期的昭王妃殘忍殺害。”

“此事盡管荒唐,但對當年的太後來說,是能令她如臨深淵之事,她對昭王妃的敵意由此而來,而我的父親與沈寂的父母隨行左右,未能護佑昭王妃的安全,因此成了扶淩門要覆仇的對象。”

“話說到這裏,您想必已經猜到扶淩門門主是誰……但縱然那個人有罪,將他變成像如今這般嗜血的怪物的人,也該被律法裁決,如此才能服眾。”

皇上陡然拍案,怒道:“那朕就一定只能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千瀾嚇了一跳,平覆心情以後才從椅子上起身,走到皇上面前下跪行禮,“皇上,臣婦有一計,還請您成全。”

話落,一道目光也緊跟著落在她頭頂,其中滿含審視的意味,半晌,才聽那個高位之人輕聲開口,“說說看!說的不好,治你夫婦二人一個不敬之罪。”

千瀾身子伏地,嗓子發幹,說話的聲音像從地底下傳來,“與其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不如我們主動出擊,釜底抽薪,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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