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朵黃玫瑰

“我不會騙你。”

朋友這麽說時，常年平靜的黃玫瑰花叢裏突然起了大風，風吹掉了很多玫瑰的花瓣，朋友的頭發也被風吹了起來，掃過他臉頰的發絲弄得他很癢。

朋友並不是他所期盼的那種“無聲的朋友”，朋友的話在他看來還挺多的，皮膚也不是令人安心的冰冷，只是他並不討厭。

他親手埋葬在黃玫瑰花叢裏的那個女孩…或許也是像這樣吧，他不討厭她。

可是什麽是愛？朋友說他愛她，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愛她。

師父告訴他，他是渴望著為那個女孩提供一些小小的幫助，幫助她抵達自己生命的終點，讓最美麗的花朵永遠停留在盛放的那一剎那。

可花朵盛放之後，留在棺木裏的殘軀也會慢慢腐爛，引來蟲子啃噬。

愛是不是也像是這樣，愛是和軀殼一樣會隨著年歲雕零的東西，唯有靈魂是不朽的。

“你沒有感受過愛。”

這句話卡爾是承認的，他沒有感受過來自別人的愛，母親也許是愛他的，可是愛他為什麽還要拋棄他？師父是不愛他的，師父看向他的眼神裏除了期盼就只有狂熱。屍體是不會愛的，所以屍體也不愛他。朋友呢？他的朋友是愛著他的嗎？他不知道。

他覺得朋友觸碰他的指尖很溫暖，可是朋友看著他的眼神裏，並沒有他在別人眼中看見的那種甜蜜的、濃烈的東西。

沈眠在黃玫瑰花叢裏的那位少女呢？她的眼裏有這種東西嗎？卡爾突然不是很想的起來了，他的腦子裏只剩下了那張安詳的臉，少女的臉頰和黃玫瑰柔軟的花瓣相映襯，有種說不出的、怪異的美麗。

朋友嘆了一口氣，摸了摸他的腦袋。

“算了。”朋友說。

“我知道你不明白，你也…不用明白，我只是希望你也能帶著這種不顧一切的熱情，在某一個合適的日子裏，幫你師父一把。”

朋友按了按他的腦袋，聲音一下子變得幸災樂禍：“哦，對了，記得戴上你的手套和口罩，眼神再神性一點，像個真正的擺渡人那樣。”

伊索·卡爾不明白朋友為什麽要這麽說，但是他還是點了點頭：“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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