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朵黃玫瑰

伊索·卡爾偶爾會懷念他的朋友。

鋪天蓋地的黃玫瑰叢裏，他的朋友站在他的身前，抹平了他臉上的疤。

先是臉頰，然後是身體，傷口被活人觸碰、按壓的感覺古怪又難熬，卻沒有那些他熟悉的作嘔感，很快，皮膚光潔如初，那是任何入殮師都辦不到的“神跡”，是最偉大的藝術作品。

小卡爾在自己的夢境裏被治愈，又在醒來後發現自己的臉上已經沒有了那道疤——那道醜陋的、可怖的，會讓他的處境雪上加霜的疤。

在巨大靈柩中醒來的卡爾摸著自己的臉頰，驚喜地意識到那不是一個夢，或者不僅僅是一個夢。

他找到了自己的朋友，而他的朋友一定是對於他虔誠的嘉獎，他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自己的師父，不再年輕的入殮師瞇著眼看向他，眸子裏倒映出小卡爾臉上壓抑著的狂熱。

“是的，孩子，這是給予你的嘉獎。”

被稱作怪胎、恥辱和賤種的日子一下子變得不難熬了，因為無論他的身上又出現多少傷疤，他的朋友都會幫他一一抹去。

他興奮地靠在朋友的身邊，把這件事情告訴他的朋友。小卡爾的臉上，一道嶄新的疤痕占據了小半張臉，那是那群人再一次發現他臉上的傷疤消失後，顫抖著手，一邊罵著“惡魔”一邊重新割開的。

他的朋友把指尖貼上了他的臉頰，卡爾的睫毛顫抖起來，長久停留的熱度讓他恐懼、渾身顫抖，卡爾感覺自己的胃痙攣起來，好在他被關在雜物間裏一整個下午，什麽都沒來得及吃。但卡爾的心情卻很好，也許這就是期待吧，他想。

可是那熱度卻沒有按壓下去，沒有穿過他的傷疤摸到底下蠕動著的新肉，朋友的指尖在他的傷口上撫摸，歪著腦袋看向他，告訴他：“卡爾，你必須戴上面罩，並且保證不會被別人看見你的臉，我才能幫你治好它。”

伊索·卡爾呆滯地看著朋友落下去的手。

面罩？是的，我需要一個面罩，來遮擋住我的臉，遮擋住那些令人反胃的視線。

是的，我需要一個面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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