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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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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倩

去金華這件事,要說最不樂意的那肯定是女鬼,自從聽說能去找自己相公了,女鬼就分不出別的心思了,不過她的意見不重要,素流塵將女鬼塞到玉佩裏,順便掐個訣屏蔽了女鬼的碎碎念。

馮城隍是個個子不高胖乎乎的鬼神,一團和氣,玉骨覺得他不像城隍,像個彌勒佛。

對於他們的到來,馮城隍簡直如遇甘霖:“可算把你們盼來了,黑山這是真不好辦啊,具體情況還是讓張土地跟你們說說吧。”

從張土地口中,他們大致了解了事情經過。

黑山是金華北面一座不大的山頭,山上沒有生出山神,整片地方都歸土地管轄。一百多年前張土地忽然失去了和黑山的聯系,他去探查了好幾次,開始還能進到山上,後來能進去的距離越來越短,直到四十年前,整個黑山他都走不進去了。這些年他給地府傳了幾次信息,全部都石沈大海。與此同時普通百姓還都能夠上山下山,他就覺得似乎也沒什麽問題。直到這次傷重的女鬼來到土地廟,碰上剛上任的城隍,吐出了蘭若寺這個名字,張土地才知道事情大條了,蘭若寺可就在黑山裏,這山裏肯定有事啊,他咋就這麽倒黴,頂頭上司來了事情就發了。

玉骨有些無語:“這些年就沒什麽異事發生?”

土地訕訕的:“應該沒有吧。這世界本來也才太平沒幾年,發生什麽事也不奇怪,誰知道哪些事和黑山有關聯。”

得,這是個只想過自己太平日子的糊塗官,事情不到眼前都不會理會。

馮城隍看來是早知道張土地是個什麽德行,在旁邊幫著說:“張兄和我雖然被稱為神,可本質還是有些許功德的鬼,雖然有神位保護自己不會受到什麽傷害,但是若說斬妖除魔,碰到厲害的還是力有不逮。黑山這事吧處處透著詭異,也不怪張兄以前沒註意到。”

馮城隍嘴上幫說著好話,至於他心理怎麽想的,反正他天天入夢催著太守快點把城隍廟立起來呢,最好離這土地廟遠遠的。

見問不出什麽,玉骨二人就提出見見女鬼,馮城隍有些唏噓:“這女鬼只剩一魂一魄,還是殘的,現在在香爐裏養著呢,恐怕提供不了什麽線索。為了離開黑山,她付出了太大的代價。”

事情也如城隍所說,女鬼幾乎只剩下一團霧蒙蒙的氣,五官都難以辨別,間或嘴裏喃喃低語著“蘭若寺”。

素流塵遞了個眼神給玉骨:“看你的了。”

連“念”都能讀取的玉骨應該是唯一的機會了。

玉骨神識探到女鬼魂魄深處,皺了皺眉,那女鬼腦袋裏一片混沌,半點影像也沒有:“魂魄太破碎了,沒有辦法。恐怕這縷魂魄再被蘊養也不可能養過來了。”

馮城隍憐憫道:“盡人事聽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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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的山道上,兩個看起來毫無修為的道士悠閑自在地走過來。說是山道其實就是人踩出來的痕跡,看得出來這個山確實一直有普通人進去,只是可能去的人不多。

素流塵:“道友這遮掩法力的能力也太絕了,有時間可要好好向你請教。”

玉骨笑笑,統統比原來積極了,這次得多感謝它教給自己的法訣。有統統開的小竈,玉骨覺得距離術法大佬更近了一步,可惜統統教了他一次陣法後就再不願意搭理他,他還是得自己捧著書啃。

統統:你慢慢就知道我的好了。至於學習陣法,榆木腦袋都比你強,臣妾真的做不到讓頑石點頭。

素流塵指著山上荒草樹木:“這座山恐怕是因為失去土地神的庇佑,看起來毫無靈氣,就只能算還活著。奇了怪了,此地沒有結界和陣法,土地神為什麽不能上來呢。”

此地若說唯一有點異樣的就是陰氣重了些,聯想到很多百姓將死去的人葬在這裏,又失去土地神庇佑容易招惹鬼怪山精,這些陰氣也不算太出格。

女鬼從玉佩裏探出頭,鼻子一聳一聳的。

素流塵:“小姑娘你什麽時候屬狗了。”

女鬼瞬間炸毛:“你會不會說話,不理你了。”

素流塵忙討饒:“別啊,小姑奶奶最厲害了,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女鬼面對美男時候好哄得很,馬上多雲轉晴,神態看起來有點拿不定主意:“不好說,我只能說這裏有種氣息在吸引著我,如果不是你設置了結界,我特別想往山上飄。”

“啥氣息?”

“說不出來,沒見過,反正特別招鬼的喜歡。”

這就難辦了,招鬼喜歡的東西那可太多了。

越往山裏山上越是荒涼,荒草幾乎沒膝,高大的古木遮蔽了天空,偶爾還能看到一兩座孤墳,很有鬧鬼的氛圍。

在他們繞過一個山坡後,眼前的道路陡然寬闊起來,路上鋪著碎石,道上也沒了荒草,樹木掩映處一座不是很大的古剎露出青色的屋檐。走近了看是一座廟宇,木頭的廟門半掩,青灰的院墻上點綴著點點石苔,院墻邊長著一棵巨大的槐樹,伸出無數枝丫,幾乎半個廟宇都籠罩在槐樹之下。此時正是槐花開放的時候,無數素白的小花散發出濃郁的馨香,沁人心脾,沖淡了深山古寺的陰森之感。門口的匾額上書著三個大字——蘭若寺。

女鬼陶醉的呼吸了一下空氣:“好清新的空氣,對鬼太友好了。”

玉骨和素流塵絲毫沒被眼前美景迷了眼睛,他們感受到廟宇之內有沖天的陰氣,濃郁到他們覺得應該能和地府比肩了,在陰氣裏還感覺到了兇煞之氣,顯然,裏面有不但有厲鬼,還有沾染了人命的惡鬼。

有道是先禮後兵,素流塵走了上去,輕拍廟門,言道是游山玩水的道士,想在這裏歇息一下。

不一會,院裏傳來極輕的腳步聲,聽聲音便是有些功夫傍身的,那人來到門口,是一個年紀三十多歲面容英俊的和尚,那和尚身穿一件灰撲撲打著補丁的僧袍,手中拿著一串菩提子。

和尚十分友善的行了個禮:“阿彌陀佛,貧僧蘭若寺住持念癡見過兩位道友。”

玉骨很驚訝,這和尚眼睛神光內斂,身上氣息平和,能感受到身上修出的靈力,是個修士,更為奇特的是他的頭頂上頂著濃厚的功德之氣,幾乎看不見什麽孽債,這實在是出乎他的預料。

素流塵雖然看不到和尚的功果,也能感受到他不是什麽壞人。兩人對視一眼,這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兩人隨便扯了姓名來歷,言道來自洛陽清涼觀,素流塵說自己叫素無塵,玉骨則說叫玉清子。和尚絲毫沒有懷疑,只當他們是游方道士,很是熱情地將兩人讓進禪房。

念癡和尚未良人倒了兩杯清泉水,略帶歉意:“貧僧遠離人世久矣,只有清泉一盞,道友們見諒。”

二人自是不介意,抿了口水,帶著些清甜,略微有些陰氣,如果是普通人長期飲用可能會得體寒之癥,這和尚踏進修行門檻了,倒是無所謂。

念癡說這黑山這些年來已經很少人來了,蘭若寺更是早已敗落,見到他們很是歡喜。

很快,兩人就套出和尚的具體信息。

念癡看著年輕,但他自己說已經四十五歲了,自小被遺棄在蘭若寺門口,被原來的住持長信大師養大,就也出了家,蘭若寺屬於苦修一脈,自給自足不依靠香火,在人世沒什麽名氣。幾十年前廟裏還有幾個和尚,後來都離開了,長信大師行腳至此見廟宇已經敗落便落在這裏重修廟宇。自師傅去世,如今只剩下他一個繼承了廟宇,守著這份家業。黑山貧瘠,日常除了一些砍柴的樵夫來此討口水喝,或者像是素流塵他們這樣游歷的僧道書生名士,他幾乎看不到什麽人,近幾個月連樵夫也沒來了。

“大師看起來十分年輕,可是修行中人。”

念癡搖頭:“貧僧日常只是讀讀經書,做做功課。可能是遠遁深山,沒有俗慮煩惱,心中清凈,人自然也就年輕了。”

素流塵笑道:“大師這話和我們道家的大道無為道法自然頗為相和,天人合一不外如是,大師離得道不遠了。”

念癡神色淡然:“道友說笑了,貧僧也只是依從本心而行,雖是苦修佛法,但若說道中真味還沒有摸到邊緣呢。”

玉骨點頭;“向道日久,越覺心中淺薄。”

“正是如此。”

素流塵搖頭:“你們倆都太認真了,一個玩笑都開不起。不過說真的,研究義理是修行,一行一止也可以是修行,沒準行的久了也能立地成佛飛升得道呢。”

玉骨:“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嗎?”

素流塵和念癡同時眼睛一亮,撫掌道:“這話說得精辟。”

交談良久,三人都感覺對方修養不凡,此次受益匪淺。可玉骨和素流塵不是來論道的,是來尋找黑山的內幕的,如今左看右看,這蘭若寺也沒有什麽異常啊,不,也不能這麽說,念癡還是有異常的,他雖然佛法高深,但身上的透露的氣息還是暴露了他的身份,他應該就是院內那棵槐樹修成的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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