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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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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第四十七章

爆竹聲中一歲除, 春風送暖入屠蘇。

清晨,鹿笙是被鞭炮聲震醒的,洗漱好下樓,便見院子裏的雪地上已經散落了許多紅色鞭炮屑, 還有些硝煙隨著風飛散, 將那蒼茫的天地點染成了熱烈的冬日盛景。

還不等她欣賞完, 便見父親去工具房裏拿了個大鐵鍬,還不忘帶了一把給溫故, 瞬間便推散了眼前這一幅雪地紅梅圖, 見她過來又招呼道:“笙笙, 你去拿個掃帚過來再說把地掃一掃,可別滑倒了師父。”

鹿笙聽話地去拿工具,只是還不等她將門口的位置掃完, 便聽到了一陣們鈴聲。

“笙笙啊, 快去開門,扶好了師父, 我上樓換個衣服就下來。”鹿鳴說著立刻轉身上樓, 步子卻有些亂,迫不及待裏似乎還有幾分近鄉情怯的緊張無措。

鹿笙打開門,是來給家裏送食材的物流小哥, 溫故上前引了他將東西送到倉庫, 送人出門時又遞上了一個紅封:“新年快樂。”

鹿笙倚靠在門邊看他, 昳麗的眼中又多了幾分心動,溫故回身正跌進了她那溫軟的眸光裏,他微微勾唇:“你的紅包要過了年才給。”

“你要給我包什麽呀, 還是包金鈔嗎?”鹿笙輕快問道。

溫故沒有回答,反問道:“那你想要什麽?”

鹿笙甜甜一笑, 驟然靠近道:“想要你呀,你給嗎?”

溫故無奈扶額:“笙笙,今天除夕,讓我安安生生過個年,行嗎?”

“那好吧,舊的一年允許你不喜歡我,不過溫叔叔,新的一年你可就要努力喜歡我了。”鹿笙說完,步履輕快地回了房間。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不是嗎?

鹿鳴換了衣服下樓,卻只看見佇立在院中有些失神的溫故,他上前拍了拍溫故肩膀問道:“我師父呢?”

“剛剛不是淩老。”溫故回答著,看著眼前對一切都一無所知的師兄忽然有些莫名心虛:“師兄,笙笙也大了,您和師嫂是不是也該過問一下她感情問題了。”

鹿鳴不在意地笑笑,爽朗道:“這是她自己該考慮的事,她要找個能和她過一輩子的人,又不是和我們過,我們幹涉那麽多做什麽。”

“可她畢竟年紀小,我怕她誤入歧途……”溫故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鹿鳴打斷:“溫故,哪怕是錯的,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更何況對和錯不是我們來說的,而是她自己的感覺,只要她喜歡,她就算找個女孩子我們也同意。”

溫故有些被鹿鳴夫妻倆的灑脫開明震驚到了,他猶豫了一下,反問道:“那萬一她喜歡上了一個不會有結果的人呢?”

鹿鳴聳了聳肩:“如果她喜歡,我也沒意見,這世界上誰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呢,她想要什麽就去爭取,想做什麽就去做,哪怕沒結果,只要不留遺憾就好。”

“別給自己這麽大壓力。”見溫故眉頭緊鎖,鹿鳴輕輕給了他一個擁抱:“你已經把笙笙教得很好了,我相信她自己有判斷的能力,我們讓她自己去飛就好了,倒是你……辛苦了。”

一聲辛苦,溫故黝黑如墨的瞳孔裏多了些淡淡波瀾,他垂眸沈聲道:“師兄,我不苦。”

鹿鳴淡淡一笑,並沒有再多言。

醉酒的人,只會說沒醉,而心裏苦的人,也只會說不苦。

吃過早餐,老太太便指揮了鹿笙和溫知新貼春聯,春聯是鹿鳴寫的,字跡大張大合,金戈鐵馬,說不出的飄逸疏朗,讓人看著便覺心神一震。

“左邊一點,再回來一點,有些歪了。”鹿笙扶著梯子指揮著,黏人的小狗仿佛一條小尾巴,跟在她身後,繞著那梯子打轉。

雪不知何時開始下急了,隔著那朦朧的雪幕看過去,那一上一下錯目相視的兩個人似乎尤其的登對,溫故摩挲著指尖冰冷的玉石棋子,有些失神。

“師弟,專心點。”鹿鳴輕推了一下溫故,溫故回神看著棋盤上的局勢,一時竟不知老爺子將棋下在了哪裏。

溫故起身,將手中溫潤的棋子交給鹿鳴:“師兄,我有些累了,你陪我爸下吧,我先去焚香備茶。”

知他昨晚悄悄下樓去看了好幾次小狗,沒有睡好,鹿鳴不動聲色點了點頭,接替了他的位置。

溫故進了茶室,點起了沈香,他坐在茶桌前閉目,安靜汲取著那寧和沈靜的香氣,只是或許是香放得時間久了,竟再不能如從前滌蕩他的胡思亂想。

前有溫故,後有鹿鳴,溫老爺子被虐得有苦說不出,好在棋局快要結束的時候淩老來了,驚得鹿鳴起身時撞到桌子,撞散了棋子,這一局必敗之局也算是不了了之。

淩老進門,溫老爺子親自接下了他帶來的年禮,老太太和孟女士也從花房裏出來親自迎接,淩老目光轉了一圈,卻沒有看到相見的人,他輕皺了皺眉,正要詢問,卻見溫故身後隱約露出了一雙他熟悉的眼睛。

淩老臉上的笑意更真了幾分,收回目光,只當沒有看到他,和溫老爺子相攜進了茶室。見他沒有什麽發作的意思,鹿鳴長舒了一口氣,可沒有被訓斥責罵,他這心裏似乎還莫名有些難受。

古色古香的茶室裏,香氣氤氳,兩位老爺子聊得熱絡,鹿鳴陪坐在淩老對面,如坐針氈,他幾次想要開口,卻都是欲言又止。

他不敢貿然開口,生怕打破了這一刻的寧靜祥和。

幽幽香火間,一切都有些不大真切,溫故垂眸端正坐在末位,微微挽起衣袖,露出一雙白皙修長的手,他手腕微動,熟練地擺弄著那繁多的紫砂茶具,動作如同行雲流水,賞心悅目,只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卻是有些恍惚失神。

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溫故將手中的茶盞放下,起身走出了茶室,見他走進了花園,原本還在和孟女士聊天的老太太連忙追了上去:“這是要幹嘛去,溫故,你今年該不是見有你師兄在,連團圓飯都不肯陪我們吃了吧。”

溫故頓住步子,無奈道:“媽,我只是出來打個電話。”

老太太松了一口氣:“打吧打吧,你說你也是,這出來打電話怎麽不加件衣服啊,這大過年的要是凍感冒了怎麽辦?”

溫故淡淡一笑:“我不冷,媽,我想透透氣。”

一聲透透氣,聽得老太太心裏滿是酸楚,她點點頭沒再說話。

雪中的男人很好看,白色襯衫纖塵不染,黑色的西褲襯得他腿型筆直,一身矜貴冷清,他背對著他們,微微仰起頭不知看向何處,整個人身上隱約透著一股不該屬於今日的蕭索味道。

他好像一只白鶴,被禁錮在了無形的囚籠中。

是因為她嗎?

手中的筆微頓了頓,鹿笙擡手隔著那扇澄明的窗戶輕碰了碰他的背影,垂眸將畫中人那冷情的唇挑起了一個柔軟的弧度。

溫叔叔,別把我當成桎梏,我只是想……帶著愛意擁抱你。

“笙笙,你看我給寶寶選的小衣服好不好看?”

見溫知新過來,鹿笙連忙將畫本合好,放在了飄窗上,又不動聲色地擋住,她伸手將小狗接過來摟在懷裏,好心提醒道:“溫知新,你真的要管它叫寶寶嗎?”

“有什麽問題嗎?”溫知新伸出食指逗弄了一下它的下巴:“它是我的心肝寶貝,當然要有一個充滿愛意的名字了。”

鹿笙同情地看向歡快搖著尾巴的小狗,提議道:“那為什麽一定要叫寶寶,叫貝貝不行嗎?”

溫知新連連搖頭:“不行,貝貝哪裏有寶寶聽著珍貴,我不管,你可已經把它的命名權交給我了,就要叫寶寶。”

鹿笙勸不動他,只能對他那傻乎乎的模樣眼不見為凈,帶著懷裏軟乎乎的小毛團一起看溫故洗眼睛,希望它也能沾染幾分他的靈氣。

至於溫知新……希望以後他遛狗的時候,路人們不要懷疑他的精神狀態。

凜冽的風呼嘯著穿透單薄的衣衫,寒冷侵蝕過肌膚,也凝凍住了心口那越軌的跳動,讓理智重新歸籠。

溫故緩緩睜眼,濃黑睫毛上掛住的雪晶逐漸融化,濡濕了他那如墨一般的眼眸,一點點黯然散去,便又恢覆了心如止水的沈靜。

他轉身,目光掠過長空,定格在了床邊的一人一狗身上。

小的那個兩只前爪搭在窗上,歪著小腦袋,可愛地吐著粉嫩的小舌頭,他的手上似乎才殘留著昨晚抱它吃藥時溫熱柔軟的手感。

而大的那個,沐浴在燦金色的陽光裏,看著他……笑得很甜。

溫故的心有一瞬間似乎被泡進了滾燙的醋裏,酸軟,刺痛,卻又帶著讓人上癮的溫暖。

那個柔軟的畫面似乎被一瞬間被鐫刻在了腦海裏,可即使被定格,他卻還是怔忡地望著,不舍得移開目光。

他逆著光,鹿笙看不清他的神情,卻背對著溫知新悄悄擡手,在胸口的位置雙手比出了一顆漂亮的愛心。

溫叔叔,我在愛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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