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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者的奇妙冒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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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者的奇妙冒險3

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

——《鄉愁》

故鄉啊,故鄉。自古多少文人雅客為這兩字肝腸寸斷, 死也無法瞑目。

白碧文的人生經歷原本就像一杯簡單乏味的白開水, 一眼能看到底,按部就班的上學,按部就班的工作。

她這輩子出過最遠的遠門大概就是一個人去到陌生的城市裏上大學。

無論她是收拾好行禮去學校,還是從學校回來,她的父母都會站在車站外的第三顆圓石子前,不管刮風還是下雨,位置都不帶變的——

有時候她故作成熟說她t一個人能行,她都多大了, 不用再來接送,多折騰啊。

可他們依舊站在那, 車站的人流湧動, 那麽多行色匆匆的人群裏,她一眼就能看到翹首以盼的他們,他們身上隨著季節改變的服飾,他們鬢角越來越多的白發——

這就是家鄉啊。

白碧文從沒有離開家那麽遠的地方, 她怎麽會不想家,白日裏想, 夜裏更是想。古人還能擡頭看月亮, 她擡頭,茫茫宇宙哪一顆是家鄉的星球啊!

她一下子就被惶恐淹沒, 她找不到家了!

於是她從噩夢中驚醒, 從房間裏跑出來,想找到任何熟悉的, 不管是什麽,想遇上一個熟悉的人,一臉驚詫的望著她,跟她熟稔的打招呼:“這是做噩夢了?沒事,都是噩夢!”

可她醒來只看到那瞪著無機質的眼珠子匍匐在地面的青蛙人,現實是比噩夢更加恐怖的畫面。她嚇得一口氣上不來,怔怔的站在那兒。

那個叫哇卡的青蛙人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這些青蛙人大晚上都不睡覺的,夜晚是捕食者狩獵的高峰期,這證明這群青蛙人依舊保持著野獸身上的野性——白碧文一開始發現特別害怕,所以她提都不敢提,一句你們大半夜不睡覺幹嘛呢都不敢說。

不知道地球人在青蛙人眼中到底是個什麽形象,但是不管是什麽樣子,地球人是絕對不會害怕這群青蛙人。自然界裏捕食者和被捕食者之間的劃分有時候非常簡單,誰怕了,誰就是獵物。

她也不敢讓青蛙人發現她的恐懼,只能盡量做到讓自己不露聲色,隨著時間久了,她甚至已經做到哪怕青蛙人當著她面吃人,她都面不改色。

哦,她現在也算是青蛙人眼中的食物鏈上層,她已經明白那些青蛙人為什麽那麽討好和恐懼她,連跟她對視都不敢,不僅僅是地球在宇宙中的實力遠遠強於青蛙人——他們是真的擔心她會吃掉他們。

她還記得那場青蛙人為了討好她舉辦的宴席上發生的事情,當時她直接吐了出來,好長時間進不下食物。

那個叫哇卡的祭司看上去已經完全卑躬屈膝,匍匐在她的面前。但他也不是沒有一些別的小心思,比如他一直在旁敲側擊的,向她打聽她在地球的生活。

白碧文知道他內心其實有點懷疑,所以她只能把自己過去在地球的生活拿出來搪塞他,她心裏也不是不忐忑,但萬幸兩個地球不只是名字相同,他們有著同樣的文化背景。

她說得多了,自然就會顯露些一點兒,比如有次她就說到她下班會跟同事去吃火鍋,說到這裏,她的表情是懷念的,她話趕話,就說到那噴香爽口的田雞銅鍋,每一塊精細的白肉都裹上了紅色粘稠的湯汁。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哇卡就問她,什麽是田雞啊?她隨口說了一句:“就是青蛙啊——”她說完想起什麽,住上了嘴,她無法形容當時哇卡臉上的表情,他的嘴角原本一直是努力上揚的,試圖討她歡喜,但是那一刻它抿成一條直線,獨屬於青蛙人的呆滯冰冷的眼珠子,朝向她,這一切都令他更加非人。

她嚇得說不出話來。

就這樣沈默了一會兒,他又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笑著說:“等地球那邊戰事停歇,您就可以聯系上地球的人來接您回去了。”

她心裏像是被人塞進一鍋滾燙冒泡的油鍋,都不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麽,只能假笑著說好。

本以為這事兒過去了。她每天都看星網的新聞,看地球今天又打到哪裏了,她當時腦子裏都是怎麽還不停呢,要停下了吧,還要繼續打嗎?她即擔心地球打贏了,這會讓她更覺得這個熟悉的家鄉陌生得不敢相認,又擔心地球輸了,這是更關乎她性命安危的事情。

她就這麽矛盾著硬熬著,精神極度緊張,有時候她自己都擔心自己會瘋掉,然後她又忍不住懷疑自己怎麽還沒瘋掉呢。

她都開始忍不住說一些瘋話,說完自己都覺得自己神經的話。她的脾氣也變得越來越陰晴不定,那些被分配給她的青蛙人奴隸更是嚇得瑟瑟發抖,她就笑著說,你怕什麽呢,應該是我怕你們才對啊!

那些青蛙人就嚇得頭也不擡的,他們呼吸都屏住了。白碧文就沒忍住脾氣,她四處摔打東西,叫他們全部滾出去,等到她發瘋完後自己又嚇得不行,這怎麽會是她呢?她平常跟人大聲說話都不敢的啊!

啊!這該死的……那些奴隸,他們那副樣子,實在是太讓人憋不住心裏的火了。她幾乎快忘記自己一開始看到這些奴隸的時候,心裏高高在上的釋放著憐意:哦,這些可憐的……我可幫不了他們什麽,我自身難保……他們怎麽能這麽對自己的同類呢?真是群野蠻人!

現在,她已經跟那些青蛙人的貴族很相似了。偏偏她又是接受過文明教育的人,她是知道文明社會是什麽樣子,過去的三觀無時無刻不在拷打她,這就非常痛苦了。她意識到自己在一點一點的“壞掉”,可是她卻沒有任何辦法。她也沒有勇氣去反抗什麽,哪怕是過去的偉人,他們身邊也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她很清楚她什麽都做不了。

為什麽要讓她穿越呢?如果真有個什麽操縱這一切的神,祂為什麽會選中她呢?她既沒有什麽很拿得出手的優點,也沒有什麽很堅韌的品格,任何能夠打敗她的都能把她打敗。

總之就是在她快要瘋掉的時候,誰都能看到她情緒的不穩定。青蛙人自然更清楚,它們不會懂得她心裏的那些糾結,那些痛苦,人和人之間的代溝都深得見不到底,更何況這還隔了物種。它們只會覺得因為它們的無能,所以這位來自地球的尊貴客人越來越不滿,沒有任何一個青蛙人願意面對她的怒火。

哪怕這名尊貴的客人有著極好的脾氣,事實上她等到現在才開始不滿,已經讓很多青蛙人意外了。畢竟哇哢哇哢星是如此的貧瘠,哪怕哇哢貴族捧上自己最珍貴的一切想要討這位客人的歡心,也很難讓她展顏,在這位尊貴的客人見慣了珍饈對的眼裏,可能這些東西都有礙觀顏吧……畢竟這裏的空氣如此的汙濁,也難為這樣尊貴的客人能夠忍受。

哇哢哇哢星已經許久沒有接待過來自其他星球的客人了。以前哇哢哇哢星還很貧窮,但卻有遠方的客人來這裏觀光,他們喜歡哇哢哇哢星上樸素的自然風光,他們說這裏的空氣很清新,沒有任何重金屬汙染,他們說了很多當時青蛙人無法理解的話,不過這都不重要,他們的出手很大方,這就夠了。

哇哢哇哢星的青蛙人很喜歡接待這些客人,它們只需要給這些客人介紹這裏有那些新奇有趣的地方,陪伴左右,那些客人都很富有,他們手指縫裏漏下的一點,都會讓他們享用不盡。

後來哇哢哇哢星上的一部分青蛙人跟著客人去了其他地方,他們見識了許多從沒見過的東西,成為了青蛙人最早開智的一群人。這些人後來回到了哇哢哇哢星,說要帶大家過上好日子。他們做了很多事情,也確實有一部分人跟著他們過上了好日子,但是更多的人並沒有多少改變,而哇哢哇哢星也變了,空氣越來越渾濁,曾經來觀光的客人再也沒有來了。

有很多哇哢哇哢人懷念過去的日子,他們想念那些出手闊綽的客人,就像想念曾經再也回不去的簡單快樂的日子。

他們不討厭白碧文,事實上在白碧文不知道的時候,這些匍匐在地面的青蛙人奴隸私下裏談論的最多的主角都是她,她的每一個自己都沒有註意到的細節,都能讓他們討論得熱火朝天。白碧文不高興,這些奴隸是最惶恐最難過的,他們很想讓她高興。他們覺得這是他們的錯,以前來這裏的客人都很高興,但是白碧文卻一點都不高興,所以她從沒有給任何一個奴隸獎賞,她甚至都不看他們。

她不喜歡這裏,該怎麽辦呢?這群青蛙人急得團團轉,他t們甚至求到祭司那裏,在哇哢哇哢星,祭司有著溝通神明的職責,他們是哇哢哇哢星最聰明的人,如果青蛙人有什麽難處,他們就會求祭司來想辦法。

而且這位尊貴的客人誰也不搭理,也就只跟祭司能說上幾句話。

祭司聽到了他們的祈求,他沈默了很久,他說確實有個辦法,但是這個辦法卻很殘忍,需要他們犧牲自己的生命。

這群奴隸面面相覷,他們聽完了祭司的辦法後,覺得這確實是一個辦法,只是沒想到那位客人竟然會好這一口,她看起來實在不像一個殘暴的人啊!他們猶豫了許久,祭司也沒有逼他們。這群可憐的奴隸本來就非常不安了,在知道這個辦法後,知道明明能夠讓客人歡顏,卻又因為他們的畏懼而不去做,僅是自責就能把他們淹沒。祭司早就知道這一點,他很耐心的等待著,果然沒有多久,那群奴隸就又找上了他。

白碧文什麽都不知道,她被祭司邀請,說要帶她參加一個宴會。她其實一點都不想去,但是祭司說宴會上給她專門準備了來自地球家鄉的菜肴,希望她能夠賞臉。家鄉這兩個字殺傷力實在太大。她幾乎沒有去思考這其中是不是有哪裏不對,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這是她第一次離開自己的宮殿,她要見到更多的青蛙人,這件事真讓她不安,特別是想到那些青蛙人隨便一個沖上來,就能把她分食殆盡,怎麽辦呢?她就給自己洗腦,把那些青蛙人當做木偶,她洗腦成功了,那群穿著華麗服飾的青蛙人都成了假人,她誰也不看,只把目光落在哇哢的身上。

你說的家鄉菜肴在哪呢?她這麽問他,哇哢就很卑微打的鞠躬,幾乎把整個背都折了去,哎呀,她可真不適應這裏的禮節,她順著哇哢那帶著肉蹼的手指望去,她瞧見了什麽,一個正在火堆裏燃燒,冒著煙霧的銅池。

是的,銅池。

誰家的火鍋像游泳池那麽大啊!此時她心裏就已經覺得不好了,但是她不相信,她分開人群上前,就像摩西分海,人群立刻就給她留出一條通道。於是她看見了,池子裏翻騰著那些被剝了皮的青蛙人,它們躺在紅色的湯汁裏起起伏伏,仿佛在告訴她死不瞑目。

她一時間以為做自己看到了地獄。

周圍的青蛙人都沈默著看著這一幕,耳邊是哇哢故作歡喜的歡呼:“給客人分湯!”

她再也忍不住,扭頭就吐了。

——她想,家鄉原來是一鍋吃人的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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