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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星際搞扶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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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星際搞扶貧

尹青荇的士兵降落在這顆雙子星的哥哥星球時, 遭遇到了些許的波折。

勤勞的甘波人用了數十年在這顆星球上建立了占地約三萬平方公裏的星際港口,它宏偉,壯麗, 被甘波人譽為奇跡, 但是這個奇跡,甘波人並沒有機會享受。

這個星際港口來來往往了許多人,艾爾人使用他們,矽基人使用他們,更別說阿貝爾帝國的貴族,仙女共和國的精靈,他們更是這個港口的貴賓,享受超規格待遇。只有建造它的, 為了它流血又流汗的甘波人,自始至終, 甚至連踩踏上去的資格都沒有。

他們沈默的註視著這個完全超出甘波人認知的壯闊奇跡, 它漂亮流暢的建築外形,一切都在昭顯那個美好的,活力的科技時代,只是這一切都跟甘波人沒有關系。

他們住在破舊的貧民窟, 住在垃圾場的廢墟中,他們在那裏破破爛爛的房屋裏, 眺望著那座美好的建築。

在別人眼裏, 那也許不過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港口,他們見識廣博, 眼界開闊, 他們說起共和國的白賢星,冰天雪地裏的冰晶宮殿, 他們說起帝國的邦斯星,托起星辰的神聖女神像。那些都是可以大談特談的談資,相比較如此,這座港口實在平平無奇。

搬運行禮的甘波人只是垂著頭,卑微又沈默的聽著。

不是的。

他們在內心反駁,不是這樣的。

在甘波人眼裏,它不只是一座港口。

它是甘波人的墳墓啊!

這裏埋葬了他們的祖先,他們的祖父祖母,他們的伯父伯母,一代代甘波人死在了這裏。無數甘波人的屍骸填滿了建築的地基,那些屍骨堆積成山,是它們托起了這座漂亮宏偉的建築。

每一次看到它,甘波人心中那覆仇的火焰,就越是要往上竄上一竄。

他們花了數十年建造它,無以計數的甘波人都死在這裏,這座美好的建築裏,這座被譽為甘波人的奇跡裏。

可是毀滅它,只需要短短的一天。

他們沒有什麽像樣的武器,可是這沒有關系,毀滅它有時候並不需要那些外物,胸口裏的憤怒已經足以。

在尹青荇的巡航母艦落下的時候,憤怒的甘波人入侵了這裏,他們用石頭,用牙齒,用他們能夠使用的所有,盡可能的破壞自己能破壞的一切。

這些甘波人像蝗蟲一樣洶湧而來,但是除了為了他們而來的尹青荇,再沒有別的旅客來到這裏,這座星際港口早就在甘波人掀起叛亂之時就已經停止運行。

黑甲士兵曾面對過許多比他們強悍的敵人,無論是鋪天蓋地的變異蟲群,還是無視射線並能操縱射線當武器的艾爾人。但是他們從沒見過像甘波人這樣的對手,倒不是他們有多強。

而是太弱了,與其說他們是一個軍隊,倒不如說是一群胡亂飛舞的無頭蒼蠅,他們亂騰騰的撲過來,沒有陣型,沒有章法,就連進攻的手段也是可笑至極。

黑甲士兵甚至什麽都沒有來得及做,只不過剛剛立好陣型,那群撲過來的甘波人就像是拍在了屹立不動的礁石上的浪花,一下子四濺開來。

前面的甘波人還沒倒下,後面的甘波人就哇哇亂叫著逃跑。

從沒見過這麽亂糟糟的隊伍。黑甲士兵有那麽一瞬間被甘波人的操作給搞懵了,他們都不知道他們是來幹什麽來了。

直到尹青荇伸出手,來自蟲母的鐵臂指向甘波人的方向,無數的黑甲士兵發出嗡的一聲,那是透明的蟲翅從蝴蝶骨撐出來,飛起來的黑甲士兵,像是黑色的鐵流頃刻間就把這群甘波人淹沒。

甘波人何曾見過如此陣仗。

他們殺死了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的另一群甘波人,他們搶劫了來這裏做生意的商人,他們屠戮了來自其他國家的游客,但是從始至終,他們面對的也不過是一群手無寸鐵的平民而已。

哪怕那些平民曾經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高不可攀的對象。

甘波人以為他們站起來了,甚至認為就算艾爾人來了,他們也會讓艾爾人吃到苦頭。從而忽略了他們只是一群烏合之眾的事實。他們被仇恨的火焰蒙蔽了頭腦,以為正規士兵也不過如此。但實際上,他們連真正正規士兵長什麽樣子都沒有見過。

直到他們見到地球的黑甲士兵,那被憤怒沖昏的頭腦立刻就像是被人迎面倒了桶冷水一般,迅速冷卻下來,或者說冷卻過頭了,他們整個人都像是進入冰窟窿裏,後背都被自己的冷汗浸濕了。

天啦!這是一群什麽樣的怪物!

那冰冷的黑色外殼,那沈默又一致的動作,像是一把利刃輕易的劃開他們。甘波人是有想過反抗的,他們很努力的張開自己布滿裂齒的嘴,想要從敵人身上咬下一塊肉,這本來是他們引以為傲的器官——甘波人能夠憑借自己的牙齒咬碎金屬。

但是他們的攻擊撲了個空,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沒有收獲,有的黑甲戰士兵就完全沒有想要躲閃的意圖,他甚至想要試試甘波人能不能咬碎他們的外殼。

黑甲士兵純粹就是好奇,見那甘波人的牙齒看起來很鋒利,於是就用兩只手掰住了甘波人的嘴,仔細觀察,這個被觀察的甘波人就完全不能再行動了,只能大張著嘴,成為黑甲士兵的玩具。

這個舉動嚇到了另一個甘波人,他怪叫著丟下了自己的武器,想要逃跑。

但是這樣的行為在黑甲戰士面前,變得那樣的無力。他倉惶逃跑的背影,正好勾引出黑甲士兵獵食的天性。本來只是路過的另一個黑甲戰士沒忍住撲了下來,輕易的按住了他們,像是成年人按住一個小孩。

如果他此時選擇乖乖的不動,倒是會少受點罪,要是還大吵大叫,就會被不耐煩的黑甲士兵照下巴給上一拳。

然後那個被打的甘波人就像小孩一樣,陷入了黑甜的睡眠。

尹青荇不打算殺光他們,如果他們真的給她帶來威脅的話,她也不介意殺掉幾個,但是這些甘波人實在菜得讓人心疼,以至於不需要她再另外強調,黑甲士兵都覺得殺他們沒有必要,哪怕給他們完好的武器,哪怕黑甲士兵束縛著雙手,任他們攻擊,都很難給黑甲士兵造成傷害。

用游戲的術語就是連防都破不了。

黑甲士兵的外肌膚是有一層包裹在外的細密外殼,類似於蛇的鱗片,柔軟又堅硬,這個堅硬是經過了變異昆蟲的考驗,如果這個外殼不夠堅硬的話,變異昆蟲的口器輕易就能劃開他們的防護,更遑論跟那群變異昆蟲在蟲群中殺進殺出了。

在另一個時間線上的蟲族也有這樣的黑甲士兵,他們能夠完全無防護的在宇宙真空環境生存,要知道宇宙環境是非常惡劣的,有著各種數不勝數的宇宙射線,每一道都能夠給生命造成強大傷害。

這也是另一個時間線的蟲族能夠在完全劣勢的條件下,依舊能夠與整個宇宙,聯合所有宇宙種族的宇宙聯盟相抗衡的根本原因。

不過尹青荇所統率的黑甲士兵雖然在硬件上差了一點,但是軟件上卻是要高上好幾個檔次,這群黑甲士兵每一個都有一個自己的大腦和一個跟群體共用的大腦。當黑甲士兵數量超過一人,他們共用的那個大腦就會立刻聯系上另一個人的,從而組成一個更強大的腦,這個腦的運轉速度也會更快,分析的能力也會更強。

這也是為什麽黑甲士兵能夠發揮出一加一大於二的根本原因,十個黑甲士兵就敢單挑艾爾人,一百個黑甲士兵能夠保證自己在一場中小型的戰役中取得不敗,一千個黑甲士兵就能夠左右一場不算小的戰局。

一萬黑甲士兵就已經無敵,十萬黑甲士兵直接所向披靡。

這就是蜂巢系統的可怕之處。也是蟲族最令人恐懼的地方。

甘波人這場反抗,在黑甲士兵眼裏,根本就算不上戰爭,只是說是小打小鬧,輕易就制止了。他們把這些甘波人像驅趕羊群一樣驅趕到一個地方,這群剛剛還瘋狂的甘波人在這一刻又變得沈默且內斂起來。

沒人束縛他們的手腳,他們卻已經再難升起反抗的勇氣。

他們平靜的等待著自己接下來面臨的命運。每個甘波人的眼裏都像是裝著一個即將t死去的靈魂,已經燃燒殆盡,只剩下灰燼。

直到尹青荇出現——在面對仙女共和國的神聖者,尹青荇都沒有真身出面,只是用母巢的孢子在人群中收集信息,但是面對這群在其他宇宙種族看來微不足道的甘波人,尹青荇竟然親自出面了。

她甚至直接出現在其中一個甘波人的面前,孢子組成的身體足以以假亂真。只要不用手觸碰,看起來就跟一個活人沒什麽區別。

這讓那個甘波人死氣沈沈的眼睛出現了些許波動,他,不,應該是她的目光微微移到尹青荇的身上,她從其他黑甲士兵的態度上,辨認出這應該是一個了不得大人物。

而這個大人物此時出現在這裏,她會怎麽做呢?這個甘波人猜想,她甚至飽含著惡意的揣摩尹青荇的想法,這個大人物應該會很生氣吧,生氣於甘波人的反叛。

因為幻想出尹青荇的憤怒,她甚至會因這樣的幻想而感到些許快意。

這種憤怒必須要用甘波人的性命才能平息,於是接下來的事情也就不難猜想,而她,正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甘波人,一個大人物發洩怒火的最佳對象。

與這個甘波人相識的其他甘波人也很清楚這一點,他們也因此出現了微微的騷亂,但是至今沒有人敢上前。他們懼怕了,懼怕旁邊黑甲士兵的恐怖實力,他們絕望了,知道自己再也沒有了機會。

有甘波人輕輕唱起了歌,那是一首悲傷的異族曲調,它原本是極其輕微的,比風還要輕的哼吟,但是有更多的聲音加入其中。

於是它就變大了,大到尹青荇可以聽見,大到外交團的眾人都能夠聽見。

有人問:“他們在唱什麽?”

把資料研究了個頂朝天的王翠蘭說:“他們在唱甘波人的葬歌,當每一個甘波人死去的時候,他們就會唱這首葬歌,甘波人認為,在這首葬歌的帶領下,山神會帶走甘波人的靈魂,回到群山的懷抱裏。”

尹青荇也在聽著這首歌,她在另一個時間線上並沒有見過甘波人。這個宇宙有著無數種宇宙種族,有多少在時間的長河中沈沒,連一點水花都沒有濺起。

他們也許死在了艾爾人的屠戮之下,也許被其他的宇宙種族滅絕,甚至都蹦跶不到蟲族面前,蟲族消滅了那麽多宇宙種族,而甘波人連成為這無數無名小卒的機會都不曾有。

他們的掙紮,他們的反抗,如此的微末,如此的渺小。

尹青荇知道這群甘波人甚至連宇宙通用語都不會,他們使用的是一種古老的本地語言,經過漫長時間的演變,終於擁有了自己的譜系,創造了屬於自己的文明。

地球外交團有人想要學習這種語言,他們翻遍艾爾人給的資料,發現竟然沒有一項資料有詳細講述甘波人的語言。艾爾人甚至根本不認為這是值得被註意的事情,他們就已經傲慢到如此程度。

要知道地球俘虜艾爾人的時候,他們可是只用了一個月就學會了地球人的語言。但是他們殖民甘波人這麽多年,都沒有想過要學習甘波人的語言。

就在地球外交團頭疼該如何跟這些甘波人交流的時候,尹青荇卻是完全不需要擔心這一點。當初因子人比特與她接觸的時候,也沒見他有學習過地球的語言,但是他卻從來不需要擔心會出現溝通障礙的問題。

這是因子人的能力,他們可以與萬物溝通,只要他們想。當尹青荇學會如何使用這份特殊的能量時,她就明白,語言只是溝通的橋梁,而有的人,他是不需要橋梁的。

她的精神力量輕易的侵占了眼前這個甘波人的大腦,她在不傷害這個甘波人的情況下,覆制了她的語言能力。

等到尹青荇再開口,甘波人驚異的發現這個陌生的異族人,竟然開口就是一串流利的甘波語。

“我是來幫助你們的。”

她說。

所有的甘波人都驚訝的看向尹青荇,相比較她說出來的內容,更讓人驚訝她為什麽會懂甘波語,難道她有甘波人的血統?

原本在甘波人中彌漫的死氣沈沈的氛圍突然間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純粹的好奇。

可是在尹青荇面前的這個甘波人,卻依舊像個冰冷的,沒有活氣的行屍走肉,她並沒有因為尹青荇的話語有絲毫動容。她聽過太多謊言,她不相信異族會對甘波人有好心。

“你叫什麽名字?”尹青荇突然冷不丁的問了她一個問題。

這個甘波人楞了楞,她似乎不理解尹青荇為什麽會問她的名字。但是她並不打算反抗,因為這沒有任何意義。她只是沈默了一瞬,然後老實的回答:“斯琴雅美。”

“斯琴雅美,這在甘波語中是聰明的象征,跟你很相配。”尹青荇似乎閑聊一般與她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

你也曾相信過別人,相信自己會過上美好的生活。但是現實摧毀了你相信的能力。

你曾經有一個強壯的兄弟,他就像是被山神祝福過的高山,像山一樣穩重,強大。你曾認為他會給你,給你的家人帶來美好的生活。但是他死了,因為想給家人更好的生活,他死在了礦山塌陷裏。你還有一個寡言的丈夫,他雖然不愛說話,但是對你卻不錯,你也曾相信過他會治愈你的傷痛,會給你穩定又安心的新家。但是他也死了,因為不會說話,觸怒了貴人,直接被人毆打致死……”

在尹青荇講述中,這個沈默的甘波人漸漸的失去了原來的冷靜,她就像是再次經歷了一番曾經的苦痛,這個沈默的火山無法再忍耐,她發怒的咆哮:“閉嘴!閉嘴!不要再說了!”

尹青荇沈默的註視著她:“你還不相信我嗎?你們信仰著山神,可是當你們遭遇苦難的時候,山神在哪裏?又或者這個世界,真的有山神嗎?你就沒有一刻懷疑過,山神如果真的存在,為什麽又要這麽冷漠的對待你們?

我知道你們過得有多不容易,我知道你們有多麽無辜,你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但是卻要經受這數不盡的苦難。”

斯琴雅美聽不下去了,這個異族人的語氣明明不是多麽的強烈,卻比那些辱罵更讓人難以忍受。

她所有的一切,對於美好世界的虛假幻想都被這個異族人給踩碎了。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她痛苦的呢喃:“山神保佑我,山神……”

其他的甘波人驚疑不定,又恐懼異常的看向尹青荇。

她為什麽如此清楚的知道斯琴雅美的經歷,她難道親眼目睹了嗎?她是什麽人?是誰告訴她的?

“沒有山神。”尹青荇對斯琴雅美說,也是對其他甘波人說:“沒有神,神拋棄了你們。”

“不——”斯琴雅美想要撲過來,捂住尹青荇的嘴巴,但是她的動作卻像是撲碎了空氣,無數的孢子在散開後又重新聚攏。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尹青荇。

尹青荇望向她:“你們一定非要那個神不可嗎?”她甚至向斯琴雅美反過來逼近了一步,斯琴雅美傻傻的看著自己的手,又情不自禁的往後後退了一步。

這真的是活人嗎?她心中蹦出這樣的疑惑。

“與其求神,不如求己。”她的話語在斯琴雅美的腦海中炸響。

她怔怔的看向尹青荇,腦海裏蹦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也許就是眼前的模樣吧。

“我會幫助你們。”

尹青荇說:“我會改善甘波人的生活,我會讓每一個甘波人不用再失去自己的家人,我會讓你們活下去。不需要求助不存在的神明。”

還有一句話尹青荇沒有說出口,那就是——

蟲族不僅僅會帶來毀滅,它其實也會帶來新生。

——

當尹青荇離開的那個夜晚,每一個甘波人都睡不著覺。

有人翻來覆去,終於沒忍住蹦出一句:“她說得是真的嗎?你信嗎?”

“肯定騙人的!”有人信誓旦旦的發話。

另一個人探過頭:“可是騙我們什麽呢?我們還有什麽值得騙呢?”

於是其他甘波人就說不出話來了。

他們不相信這種好事會降臨在甘波人的頭上,一定是別有居心!

只是這個居心他們還沒有想到而已。

沒有人會釋放無緣無故的好意,這太虛幻,太不現實了。

但是有許多甘波人沒有說出口的是,要是萬一,萬一這是真的呢?

他們甚至連這種期望,都只敢偷偷摸摸的想,不敢說出口,也不知道是在懼怕什麽。

明天,明天會是什麽t樣子?那個神奇的異族人又會怎麽打算?

本來從不期待的甘波人,開始期待明天,期待新的生活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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