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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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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芽

這支野外探險隊在告別星禾之後, 準備繼續往前探索。他們勢必要找到野外發生這種現象的真實原因,在又走了一段路後,隊伍裏的觀察員終於找到了變異昆蟲存在的痕跡。

地面的腳印還是新鮮的, 可以看到上面不止存在一只變異昆蟲的腳印。

這些變異昆蟲似乎因為不明原因進行了一場遷徙。

隊長采集了一些帶有昆蟲腳印的泥土, 用特殊包裝包起來。

就在她進行這項工作的時候,隊員又有了新的發現。

“隊長你看!”那名隊員指著另一處明顯被壓彎的草叢:“這像是被什麽東西砸出來的痕跡……”他順著那邊的草叢走過去,就在他扒開茂密的野草準備近距離查看的時候。

他突然失去了聲音。

所有人都看到他臉上的表情變得蒼白起來,接著聲音像是變了調:“都過來!”

隊長猛地擡起頭,嗅聞到空氣裏出現危險氣息。她匆匆抓住手裏的武器,朝那邊過去。意外的是,她發現那名隊員的目光仍舊牢牢的鎖定在前方,並沒有做出準備戰鬥的動作。

這證明這件事也許跟她想象得不一樣。

她扒開茂密的野草——這是一片生長非常茂密的麥草, 綠油油的葉子隨著風飄蕩,由於無人打理, 它們肆意生長, 長得足有兩米高,完全可以把人藏進去。

當然,也會把變異昆蟲藏進去。

但是現在這片占據近千畝的麥草地此時卻整個如同被蹂.躪了一般,數不清的麥草被壓彎, 折斷,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徹底輾平。

它們忠實的展先出曾經有一個龐然大物在t上面翻滾, 活動。

那些變異昆蟲為什麽突然遷徙, 此時終於找到了原因。

這並不是遷徙,而是它們是被一只遠超自己體積的巨大怪物驅趕到這裏。但根據現場展現出來的痕跡, 它們最終還是沒有逃走。

這甚至不能說是變異昆蟲遺留下的戰場, 而只能算是那家夥的飯桌。其他變異昆蟲臨死前展現出來的所有的掙紮在它面前都顯得極為可笑。

隊長聽到另一名隊員喃喃自語:“怪不得……怪不得……我們一只蟲子都見不著……”

原來全進了這玩意兒的肚子!

·

根據麥草痕跡展現出來的尺寸計算,這只巨獸是類似蛇形的存在, 身粗足有六米,身長目前無法預估,但是很可能會超過千米。

這支野外探險隊簡直不敢想象這樣的怪物,人類要該如何應對。

一旦它不滿足在野外狩獵變異昆蟲,而是對人類居住地感興趣,那麽將會對周邊的城市帶去毀滅性的打擊!

在這樣的絕望氛圍裏,隊長是最快冷靜下來的人,她從背包裏拿出相機把所有的畫面都拍攝進去。聽著相機哢嚓的聲音,隊員們立刻回過神,意識到現在不是恍神的時候。

他們白著臉踏入這片麥草地搜集現場殘留的其餘線索。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又找到了一些殘缺的變異昆蟲的肢體。這更加證實了他們的猜測。

遺憾的是,他們並沒有搜集到那只制造這些痕跡的巨大怪物遺留下的身體組織,無法判斷它是屬於什麽種類的變異昆蟲。

·

尹青荇遙遙望著這支探險隊在做完采集工作後沒有再繼續冒險,而是馬不停蹄往城市的方向趕去。

她知道這附近有一座人類城市,卻沒想到這麽快就會遇到這座城市的人。

由於她並不會在這裏待多久,所以也沒有跟這個城市的人接觸的打算。

此時發生的事情,似乎也在提醒她要繼續啟程了。

星禾拎了食物飛了過來,她照例放下捕獵的獵物,落在尹青荇的腳邊,然後就地坐了下來,如同幼鳥歸巢找大鳥表示親近一般,用頭小心的頂著尹青荇垂落在一旁的手。

尹青荇擡起手,放在星禾的頭頂上。

“你做得很好。”她垂眸道,哪怕並不懂語言,但是這些幼崽們有著非常敏銳的嗅覺,能夠感受到母親身上的情緒。

星禾自然感應到了母親的情緒,她很高興,卻又忘記了自己該怎麽表達自己的高興。

緊接著,她想起來之前,在遇到那支探險隊的時候,那個年輕隊員表現出來的囧狀,在當時莫名的觸動了她身上的某根神經。

自然而然的,星禾像是明白了什麽。

她擡起頭,朝著母親綻放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很好。”尹青荇從她毛茸茸的頭頂上收回手,她註視著眼前的星禾,欣慰中卻透露出一絲近似於殘忍的冷漠:“我想你已經做好了準備。”

在她的目光註視下,這個表情懵懂的姑娘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她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絲生動的情緒,那並不是歡喜,也不是難過,那是更覆雜一點的情緒。

“星禾,該繼續下一步了,完成你未完成的進化。”尹青荇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在她話語落下的那一瞬間,星禾感覺自己好像被無邊的黑暗淹沒。

那是浩瀚無邊的宇宙,伴隨著的尹青荇的力量,砸在了她的身軀之上。

原本笑容燦爛的臉被痛苦的表情覆蓋,星禾捂著胸口彎下腰,蜷縮成一團,巨大的能量在這一刻沖擊著她的身體。

正好這時,興沖沖飛回來的螣準備向母親賣弄自己,卻看到自己最討厭的競爭對象此時正一臉痛苦的匍匐在母親的腳下,讓本打算向母親爭寵的螣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再遲鈍的神經,也察覺到了這時候的母親不易靠近。

尹青荇感受到這個性格慢吞吞的姑娘身上的那條本來停滯的進化之路繼續進行下去。

與此同時,她身上的變異昆蟲基因在這一瞬間劇烈膨脹!

一開始她還能抵抗,但是那能量太過霸道,幾乎瞬間就把她建立的防線摧毀。

眼看那岌岌可危的人性就要泯滅在這力量之下。

尹青荇垂下眼眸,等待著那最終的結果——到底是曇花一現的幻影,還是真正邁出那一步,成為點亮星空的恒星。

馬上就要見分曉了。

就在這時,即將失敗的星禾忽然在這一刻,竟是頂著劇烈的疼痛抓住了尹青荇的手。她的臉上流露出強烈的渴求。那是人性之光即將泯滅,卻在最後燃燒自己,綻放出來的情緒,終於觸動了冷漠無情的母親。

她伸出手,略有遲疑,最終還是輕輕的落在了她的頭頂。

“別害怕。”尹青荇安慰著這個仿徨無助的靈魂:“失敗也沒什麽。好也好,壞也壞。你始終是星禾。”

她做下一個保證。

不管星禾成不成功,她都是星禾,是那個曾經在黑夜裏亮起的星星。

尹青荇的身邊一直會有她的一個位置。

曾經的星禾也許不懂,不理解,但是這一刻,她竟像是聽懂了尹青荇的話。

她頂著那張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臉,竟是朝著尹青荇綻放出一個似要落淚的笑容。

巨大的能量重塑了她的身體,就在星禾臉上的淚水滾落下臉頰的那一瞬間,她成功進化,邁入了下一階段。

她張開嘴,不再是不知道如何說話的疑惑,而是艱難的用著那還未蛻化的發聲器官吐著字。

“星禾……讓……母親……高興。”

尹青荇表情覆雜了一瞬,最終輕聲“嗯”了一聲。

“我很高興。”她說。



當星禾成功進化以後,野外的變異昆蟲已經快被掃蕩幹凈,而尹青荇也要前往下一片土地。

她站在螣的頭顱之上,吃飽喝足的變異蚯蚓一改懶散,在母親的率領之下,浩浩蕩蕩朝著另一座城市而去。

她並不知道百色市在得到探險隊冒生命危險搜集回來的資料過後,意識到這件事不是自己能夠處理的,竟是派人聯系了其他城市的保護科,尋求幫助。

而在青月市醫院住院的尼娜也感受到了那股莫名緊張的氣氛,原本孟菽每天再怎麽忙,都會抽空來看她。但是今天,她卻是急匆匆的趕過來,跟她說:“我最近都不會過來。”

也許是在醫院吃好住好的原因,尼娜身上的戾氣消散了一點,但是也仍舊是個別扭的姑娘,她並不承認自己其實很期待孟菽每天過來。

這一刻,聽到孟菽說自己不會過來,她悶著腦袋“哦”了一聲,表現出不怎麽在意的模樣。

但是就在孟菽一臉急匆匆的要離開的時候,她卻又沒忍住出聲道:“其實你平日裏也不用每天過來。”

孟菽動作一頓,扭過頭似乎要說什麽,但是她時間緊,任務重,沒有時間照顧尼娜的情緒,只能匆匆丟出去一句:“……我要進入探險隊了。”

“你……”孟菽原本是想要讓尼娜保重好自己,卻還沒有說出口。

尼娜忽然瞪大眼睛,一副要從床上跳下來的架勢:“探險隊?那不是大人才能……可你還是未成年……不對不對,你根本沒有完成成年禮,你怎麽能去!”

孟菽側頭看了一眼時間:“我先走了。”

尼娜終於從病床上滾下來:“等等!你不能去!”

她光著腳追著孟菽來到醫院的大廳:“餵!你聽到了沒有!孟菽——孟隊長!你不能去。”

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跟上來的,孟菽意外的發現自己的手竟然被尼娜給抓住。她回頭,看到這個固執的姑娘瞪著兩大眼睛,焦急的看著她:“你不能去,你會死的!”

孟菽嘆了一口氣,把光著腳的尼娜抱起來。她表情認真的對尼娜說:“每個人都會死,沒有誰能夠逃避。”

“可你……”尼娜抓著她的衣服,她口不擇言:“你不是什麽大官的女兒嗎!那種事情就讓別人去送死好了,你為什麽也要去。”

孟菽沈著一張臉:“誰跟你說的?”

尼娜一下子漲紅了臉,她住在醫院裏,知道孟菽是個大名人,病人之間,偶爾會討論孟菽,她就聽了一耳朵。

孟菽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也沒有真的怪她:“……那就更該我去了。”她說。

尼娜仿徨無助的看著她,好像那個要去野外的人是她一樣。

孟菽心裏一軟,她抱著尼娜回到病房:“我向你保證。”

她沖尼娜笑t道:“我不會隨隨便便的死在野外。”

尼娜抓著她的手,最終有些留戀不舍的松開:“為什麽非要你。”她固執的昂起頭,說著難聽的話:“那些大人是都死了嗎?”

卻沒想到孟菽表情覆雜了一瞬,最後摸了摸她的頭:“不要這樣說。”

尼娜心中焦急,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阻攔,孟菽的表現代表著她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不是她能夠攔下來的。

可她只是一個純凈人——

“正是你是純凈人,所以她才會選擇你。”

周主任的話回響在她的耳邊。

“這是你的幸運,也是她的幸運。”

孟菽已經離開了,尼娜怔怔的望著窗外,忽然彎腰穿起鞋子。

正推著護士車的護士看到她往外走,叫住她:“尼娜,你要去哪?馬上要換藥了!”

尼娜腳步一頓,倒退著往外走,臉上笑得甜甜的:“護士姐姐,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真的馬上!”她拿手比劃著真的只需要一點點時間,然後調轉過身體瘋狂的往外跑。

“唉!這個時候要去哪裏啊!”護士姐姐追著趕出去,但是哪裏還有尼娜的身影,她焦急的道:“你身體沒好不能跑那麽快的!”

尼娜跑起來向風,她擠入那人流密集的魚腸小道:“借過——借過——唉,抱歉,抱歉!”

“大叔!你知道加入探險隊是去哪裏報名嗎?”

那中年男子低頭詫異的看了尼娜一眼:“探險隊可不是你能去的,那都是進化者才能去的地方。”

“可是我姐姐今天就要進探險隊去野外了,我想要跟她做最後的告別。”尼娜眨著眼睛賣萌。

中年男子表情覆雜的看了她一眼:“行吧,你看到那棟最高的建築沒有,朝那裏筆直往前走……然後拐彎……”

筆直……左拐……尼娜心裏默念著,她的身體在奔跑中燃燒起來一股強大的力量,這讓她越跑越快,越跑越輕。

被她超過的人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我剛剛沒有看錯吧,那是個純凈人?純凈人什麽時候速度這麽快了?”

“你看錯了吧。”另一個人心不在焉的說道:“可能只是特征不明顯,這速度跟真正的進化者都有一拼。”

在遠方的尹青荇感應到自己留在傀儡身上的力量出現了起伏,她朝遠方望去。

旁邊星禾好奇的跟著扭過頭,卻什麽都沒看見:“怎麽?母親?”

“沒什麽。”尹青荇把她夠著腦袋探望的頭拍回來:“有一顆種子要發芽了。”

星禾還是懵懂的模樣,她感覺到尹青荇的情緒不錯,眨了眨眼睛:“母親?高興?”

“嗯。”尹青荇點了點頭:“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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