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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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 18 章
◎可以吻你嗎◎
紀聞舟這麽大的聲音嚇到了她。這才意識到兩人居然在談這麽私密的事, 也不怕把爺爺奶奶給招出來、
這兩天他們是睡在一起，但兩人中間就像是隔著大峽谷似的，都挨著邊邊睡, 誰也不碰誰, 說白了，就是躺一張床單純睡覺罷了，又沒做什麽越界的事。
她擰著眉，反擊道：“我們只是很單純的睡一張床！”
言下之意, 他跟別的女人可不是那麽簡單的睡一張床。
梁馥雲的這句話, 不知道怎麽回事，像是點著了紀聞舟的怒火。他死死的瞪著她，瞪了好幾秒鐘後，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
她站在原地怔怔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漸漸的品味過來——紀聞舟生氣了？
因為她說他們只是很單純的睡一張床生氣，還是因為她說他跟很多女人上過床生氣？
頓覺有些後怕。
這兩天在紀家老宅待著待著，與他拉近了不少的距離, 兩人互相開玩笑, 互相逗趣打鬧, 有來有回，讓她都忘記了，她本質上只是他們紀家的一個傭人，如今還大言不慚的說這種話……
她趕緊追上去。
可紀聞舟走得很快, 一步有她兩三步那麽大。她跟得很吃力，最後幹脆小跑著，又不敢碰他, 就扯了扯他的衣擺, “紀, 紀先生，我錯了，我剛才說錯了，你沒有跟很多女人睡過，我們也——”
突然，紀聞舟停下來，她整個人猝不及防的撞到他後背上，疼得她齜牙咧嘴。
後退半步，摸了摸鼻子，就看見他轉身看著她，淺色瞳孔裏滿是她的倒影。
他抿著唇，一字一句說：“我沒有跟她們睡過，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不要過度解讀。”
“……”
她仰頭怔怔的看著他。
不要過度解讀。
總不可能，他還是第一次吧？
可是，他那麽嚴肅的樣子，並不像是開玩笑。
她小聲地說：“你為什麽要跟我解釋那麽多？”
本以為他會吊兒郎當的回她‘想怎麽回就怎麽回’，或者是‘你管呢’。
但他說了一句，“不想你誤會。”
男人身上的苦橙白花香味闖入鼻尖，她實在有些暈乎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在夜場工作那麽長時間，她覺得自己能應付各種突發場面，卻在紀聞舟身上屢屢碰壁，現在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實在是丟人。
她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句，“我沒誤會，我知道的，你沒有愛過人。”
包括祝顏，包括唐溪，包括那些跟他有過關系的女人，他都沒愛過。
古樸中式的巷子裏，青磚白瓦倒映著淡淡的光輝，他擡起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這一回，他凝望著她，用一種從未有過的眼神凝望她。眼神很覆雜，她只能讀懂淺表的掙紮。
腦海裏不由得回想起紀老爺子說過的話，這個孩子在他父母身上學到的是冷漠、慘冷，對待至親沒有任何憐憫，他學得很好，把殘血無情學到了精髓，在事業上，他所向披靡，遇到好的項目就算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要拿下，在感情上，他享樂縱情，以自我為中心，他是過得開心，但跟他在一起的人，過得很痛苦。
自私，是他學的第一門課。
殘忍無情，是他融會貫通的專業。
直至現在，她終於在他眼裏看到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掙紮。
“回家吧。”他說，“回家叫你拉琴。”
“嗯。”她輕輕的點頭。
兩人驅車離開，在車上，他罕見的點了一首小提琴協奏曲。
悠揚的音樂環繞著整個空間，她莫名覺得舒服，靠在位置上閉著雙眼休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駛入紀家大門。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剛走進去就看見溫西亭、紀霖跟白曉玥坐在裏面，真是罕見的‘一家親’。
紀x聞舟面無表情的走到沙發坐下，從旁邊的盒子裏抽出一根雪茄夾在手裏，看著坐在對面的紀霖，說道：“難得見你回來。”
紀霖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梁馥雲，說道：“西亭跟金羽的事，你知道了吧？”
這三個人之所以會在這裏等他，就是因為他們察覺出梁馥雲對他來說，不太一樣。
否則一個傭人，早就開除了。
當然，溫西亭本意是不想開除梁馥雲的。留著她對付紀聞舟，比那些臭魚爛蝦有用多了。
但金家施壓，他也就懶得再折騰。
紀聞舟微微挑眉，“聽說了，但關我什麽事？”
“梁馥雲沖撞了金羽，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沒有做什麽懲罰，就只是開除，我想這個結果，你應該——”
“這還是紀家吧？”紀聞舟開口，打斷白曉玥的話，“這是紀家，你們幫著一個外姓人說話，不覺得很荒唐嗎？”
他語氣平靜，看得出來在過去幾十年的時間裏，這種事沒少發生。
溫西亭是白曉玥跟溫良的兒子，卻堂而皇之的住在紀家，跟主人沒兩樣，最可笑的是紀霖還幫著他們說話，溫西亭壓根不是他兒子，他卻因為利益幫著他們，忘記了紀聞舟才是他唯一的兒子。
梁馥雲覺得自己的家庭已經夠荒唐了，沒想到紀聞舟的家也是如此荒唐。
紀霖跟白曉玥在外都有家庭，他們都幫著各自的家庭、孩子，紀霖身為紀聞舟的親生父親，沒有幫他說話就算了，還幫著溫西亭。
簡直匪夷所思。
梁馥雲的目光落在了紀聞舟的身上，這一刻，她才明白他身上那份無拘無束來自於哪裏，就來自於這個家庭，沒有家，才可以那麽無拘無束，不受控制。
“兒子，你聽我說——”
“滾。”紀聞舟冷冰冰的開口，“別叫得那麽親熱，溫西亭跟金羽的事，我不插手，你們也別想動梁馥雲，你們當著我的面挑釁，把我惹急了，我把溫家整鍋端了，包括你。”
紀聞舟的目光落在了白曉玥身上，帶著極致的陰冷和寒氣，一字一句，“所以，別逼我。”
紀霖跟白曉玥互相看了對方，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無可奈何。
他們各自有家庭，也都有別的子女，可生出來的子女，沒有一個像紀聞舟這般才能，僅僅在十幾歲就創下如此輝煌，如今二十六歲，早就掌控著國外市場70%的份額。在這個圈子裏混的都明白這個份額的含金量有多重。
他現在沒有對溫家下手、也沒有對任何人下手，還是看在‘親人’的份上，真把他惹急了，誰知道會幹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來。收購自家的股份，玩轉國內市場，在二十歲出頭時就淺淺的試過了。是那時稚嫩，被紀霖發現，最後請來了紀老爺子勸阻，否則今天的環意集團，就已經不是紀霖的，是他紀聞舟的。
白曉玥嘆了口氣，“算了，一個傭人而已，隨便你，我還是那句話，你要玩啊，隨便玩，但是你要娶妻子，就必須娶唐溪。”
“你要我娶唐溪是吧？”他睨白曉玥。
白曉玥被他這麽一看，看的心裏發毛，“唐溪怎麽你了？她不是挺好的嗎？”
“行，我娶她。”紀聞舟冷笑，就這麽吐著煙霧看著她，“我娶完她，第二天我就把唐家給徹底毀了，到時候你別哭著求我，求我別下手太狠。”
“你——”白曉玥眉頭一緊，氣得胸口起伏，“你這孩子，真是越來越不聽管教，算了，隨便你，反正我們誰也管不著你。”
說完，她就站起身來朝著門外走去。
紀霖見狀，微微咳嗽一聲，“反正你也大了，自己做事呢，要有點分寸，我要回去看你妹妹了，你有空呢，也過來看看她。”
他也不想在這裏多待，他有別的家庭，有妻子、有女兒，相比之下，這個紀家除了是利益結合體，沒有半點值得他留戀的。
紀霖一走，紀聞舟的眼神就陰沈了好幾分。
他起身，拽著梁馥雲的手往樓上走，走到一半時，溫西亭突然開口：“突然對溫家下死手是因為我，還是因為梁馥雲？”
紀聞舟連理都沒理，繼續往樓上走。
“紀聞舟，你真可憐，到這個時候了，你的母親，依舊只愛我，你的父親，也始終只幫我。”
梁馥雲明顯感覺到在溫西亭說完這句話後，紀聞舟捏著她的手腕緊了幾分，背影散發出來的寒氣仿佛在向著四周擴散。
她沒等他說話，扭頭看著樓下的溫西亭，說道：“溫老師，你現在刻薄的說他，是不是忘記了你跟他骨子裏流著同樣的血？如果他的父母都不愛他，他也不需要他們的愛，他已經二十六歲了，過了需要父母保護的年紀，不要以為他還是個孩子。”
周圍的氣氛又冷了幾分。
可捏著她手的大手又更緊了。
牽著她走到房間，門剛‘嘭’的一聲關上，她整個人就被紀聞舟壓在了房門上。
而這一刻，男人身上迸發出來的氣息和灼熱正縈繞著她的感官，他的雙臂撐在她的兩側，形成天然的包圍屏障，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反覆剝皮拆骨吃進腹中。
如此駭人的目光嚇得她有些害怕，只能微微轉移開目光，但一轉開卻又被他捏著下巴給轉了過來，被迫對上他的眼眸。
兩人的呼吸彼此交融。
灼熱的溫度在漸漸融化彼此。
還未等她緩過神來，天旋地轉間，已經被他抱著抱到了床上，整個人倒了下去後，他雙臂撐在她兩側，支著身子看她。
梁馥雲呼吸急促，雙手下意識的抱著胸口，“你幹什麽？”
“想吻你。”他直接說，眼神欲望加重，“可以嗎？”
兩人已經不再是之前的情侶關系，他沒有理由在不得到她的同意的前提下吻她。
但恰恰是這樣尊重，讓她覺得有那麽一絲的心軟。她點了點頭，但就在點頭的瞬間，細細密密的吻落下來。
他的手順著她的衣角伸進去。
屋內的溫度在逐漸上升，梁馥雲的眼神開始變得迷離。
屋內開著空調，氣溫大約維持在二十度左右，可她絲毫沒覺得冷，反而覺得越來越熱、越來越熱。相比於之前，他這一次真正做到了尊重她，沒有撬開她的牙關，只是這麽吻著，也沒有做太過分的事，好似在等她點頭答應，他才會繼續。
幾分鐘後，他慢慢的支起身子，就這麽看著她，“你想要嗎？”
她想說謊。
但他拿出來的手上有她想要的證據。
她只能說：“我還要做事。”
“哦。”他點了點頭，“學琴？”
“不是，是幹活。”
“你在這，除了學琴，什麽都不要做。”
他翻身下來，將她從床上拉了起來，將她的衣服整整齊齊的穿好，說道：“從今天開始，你的小提琴由我來教。”
*
紀聞舟專門派人給梁馥雲定做了一把適合她的小提琴，上面還刻著她的名字。
拿到那把小提琴時，她有些不敢相信。
之前練習用的一直都是溫西亭的練習小提琴，用完是要還的。
可這一把，是真真正正屬於她一個人的小提琴。
她摸著琴身，眼裏有種說不出的喜歡。
紀聞舟就站在那裏看著她，看見她歡喜的模樣，唇角止不住上揚，“喜歡？”
喜歡都溢出來了，偏偏還要問。
梁馥雲點頭，“很喜歡。”
她擡頭看他，“多少錢？”
她問的是，她要給他多少錢。
紀聞舟覺得這個時候談錢實在是太俗氣，真要論錢，就她那點錢夠買什麽？連琴弦都買不起。
當然，他也不想告訴她這些，免得她拉琴有心理負擔。
語氣懶懶散散的，“你有多少錢？”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手，五個手指頭。
意思就是五千。
她現在只有五千，剩下的錢她得存起來。
紀聞舟嗤笑，“那行吧，五千就五千，不過我喜歡挑戰，比如這周你學會了一首曲子，我可以返還給你五百。但你要學不會，你就得再付五百給我。”
“……”好資本主義。
她抿了抿唇，“行，我答應你了。”
梁馥雲的老師從溫西亭轉變成了紀聞舟。經過一段時間的上課和練習，她覺得紀聞舟的琴技要比溫西亭更好，更出色，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能精準的捕捉到她的不足，便用他的方式來改正她的錯誤，讓她在非常短的時間內，琴技上升了一個高度。
她現在能拉難度比較高的曲子。
且拉得像專業人士了。
夏日匆匆，十月將至。
梁馥雲的琴技有了很明顯的提高和進步，在十月中旬，紀聞舟從國外出差回來，給她帶了一份禮物——一份來自KKL樂團小提琴樂手的禮物。
KKL作為國外最知名樂團，曾出席過國內外各大重要場合，目前在倫敦巡演。金燦燦的邀請函，就像是一塊刻著金的金牌，讓人看著匪夷所思。她看著紀聞舟，“這是給我的？x”
“對。”紀聞舟笑著說，“恭喜你，可以去參加巡演了。”
“不。”梁馥雲像拿著燙手山芋一樣的把那張邀請函給放到桌面上，驚恐的看著他，“我的技術遠遠達不到可以進這樣頂級樂團拉奏，而且我從來沒有跟過樂團，萬一出錯的話，太丟人了。”
“你放心，這是替補樂手。”紀聞舟看著她，“他們下個月會從倫敦來國內巡演，你可以跟他們一起生活，一起學習，梁馥雲，這是個好機會，你確定不要？”
不是她不要。
而是她不敢要。
那可是KKL樂團，國內外樂團的天花板。
就算是替補，也沒理由要她一個半路出家，還學了沒幾個月的人。
她不是自卑，是知道自己跟他們差距有多大。
紀聞舟微微彎下腰來看著她，目光灼灼：“你不去，那就把學費退給我。”
“！”梁馥雲抿著唇，不甘不願地說：“我去。”
果然，還是錢能打動她。
他嗤笑一聲，轉身離開。
梁馥雲在屋內練琴，練到傍晚才下樓，準備收拾收拾去找秦昭吃飯。
秦昭這一陣工作都很清閑，兄妹倆閑下來就會聊聊天。秦昭最近有點奇怪，總愛買一些亂七八糟，用不上的東西，不過現在住的地方寬敞了，錢也多了，只要他不賭，買什麽都好。
兩人坐下來吃飯，吃著吃著，他突然看著她，說道：“你最近還在跟紀聞舟學琴嗎？”
“嗯。”她夾著菜，說道，“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怎麽了？”
他放下筷子，“你要不還是去問問溫少爺，讓他教你吧，別叫紀聞舟教。”
梁馥雲覺得有些奇怪，擰眉看著他，“怎麽了，我都跟他學了好幾個月了，你這幾個月都沒說過，怎麽今天突然說這件事？”
“你是不是忘了他之前是怎麽嫌棄我們倆個的？他是怎麽玩你的？要不是你提早發現，這會兒還被他蒙在鼓裏，吃幹抹凈了！”
秦昭這怒火來的莫名其妙。
梁馥雲皺眉看他，“是不是紀聞舟欺負你了？還是發生什麽事？你為什麽要說得這麽難聽。”
“是，他以前騙過我，我不否認他就是一個態度很惡劣的人，但是他也幫了我很多，我們不能記壞不記好，從來京市那天起，我們遇到過多少好人？又遇到過多少壞人？我們現在之所以還能住在紀家，有這麽高薪的工作，是因為他在紀霖跟白曉玥面前保下我們的，不然金家早就拿我開刀了！”
“你變了。”紀聞舟直勾勾的看著她，“以前誰欺負你，你肯定會欺負回來，現在你卻幫著他說話，梁馥雲，你是不是還喜歡他，還覺得你有機會嫁到紀家？！”
梁馥雲被他這麽一說，惱羞成怒，摔掉筷子瞪著他，“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今天要成心想跟我吵架你就直說，沒必要拐彎抹角說這種話！”
“那你說啊，你說你是不是還喜歡他？你就想跟他在一起！？”
“是！”梁馥雲看著他，一字一句，“我就喜歡他，我就想跟他在一起，我還想嫁到紀家，怎麽樣，你滿意了？你開心了！？”
“梁馥雲！”秦昭猛地站起身來，一米八的個頭極具壓迫感，黑眸裏少見的淩冽，“你少做夢了，你要不要看看自己什麽身份啊？就你，一個從農村來的，你有什麽資格嫁到紀家啊？你能不能別癡人說夢了？！”
梁馥雲雙手緊握成拳，拿起旁邊的水杯就將水潑到他的臉上，吼道：“是，我農村來，難道你不是？秦昭，我的家庭不好，你的家庭又好到哪裏去？你媽為什麽要走你心裏沒點數嗎？就是你媽看不上你爸，看不上你，把你們都當做累贅才走的，要我說，走得好，免得被你跟你那個窩囊廢爸爸拖累！活該你沒有媽媽！”
這句話說完，周圍的氣氛就凝固下來了。
她明顯的看到秦昭眼裏的情緒變得暗淡下來。
而怒火發洩完後，她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不可能低頭去跟他認錯。
兩人就這麽僵著，僵持了片刻後，他沒說話，只是摸了摸臉上的水，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梁馥雲看著他的背影，想去追他，但是又沒勇氣。
等完全看不見他的身影後，她才踉蹌的跌坐在椅子上。眼睛望著遠處，望著望著，眼眶就蓄滿了淚水。她比誰都知道秦昭的不易，知道他是怎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他的媽媽是他唯一的痛，她怎麽可以說他沒有媽媽。
她抹掉眼淚，站起身來走進房間，看見他在那裏收拾東西。
她走上前，看著他單薄的背影，說道：“秦昭……”
秦昭背對著她，說道：“你別跟紀聞舟在一起，他不愛你，他不會娶你，他對你好，不過就是玩弄你罷了。”
梁馥雲沒說話。
她沒有替紀聞舟辯解，因為在所有人眼裏，他就是這麽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
可是她心裏清楚，他不是天生下來就是壞蛋。
他也很想努力的做個好人。
她垂下頭，敏純說的：“我知道了。”
秦昭慢慢扭頭看著她，“梁馥雲，你不小了，24歲了，也該為自己將來打算。”
他莫名沈重起來，“如果你真的那麽想交男朋友，我幫你找。”
“你今天為什麽這麽奇怪？”她看著他，“發生什麽事了嗎？”
按理來說，在紀家工作，薪資高、住的地方也舒服，大家對他也很友善，他沒理由因為工作的事生氣的。
但她想不出理由。
秦昭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垂下眼眸，“我就是覺得，人不能在一個地方跌倒兩次，他騙過你，那他就配不上你。”
梁馥雲輕輕‘嗯’了一聲，走到他跟前，扯了扯他的胳膊，小聲地說：“對不起啊，秦昭，剛才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這個人，口無遮攔。”
“我沒怪你。”他看著她，“我媽走了就是好事，在那個家，她只會受苦，你說的沒錯。”
“……”
她不知道怎麽安慰，只恨自己說話太過、太滿。
她坐到他身邊，摟著他的胳膊，“沒關系，你有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秦昭扭頭看著她，唇角微微上揚。
兩人雖然和好了，但梁馥雲知道，那晚的話，就像一根刺紮在秦昭的心裏，哪怕他表面上看起來很平靜，像是忘掉了，那根針卻深深的紮在那裏，從未把拔出過。
她開始覺得，秦昭有些遠離她了，不太愛與她說話，也不太愛跟她分享心情。
每次她問他，“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他總說沒有。
可他跟人聊天會避著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無話不談了。
她想改變，卻又不知道怎麽改變。
*
周末，紀聞舟要出國，據說這次出國大概有一個月回不來，這就意味著這一個月裏，她就只能通過視頻通話來進行教學。
第一堂課進行的並不順利，他們約定好八點上課，她早早的在琴房裏架好了手機和琴譜，等著他發視頻通話，但是從八點等到八點半都沒有等到。
她坐在那裏百般無聊的刷著手機，一邊刷就在一邊罵紀聞舟不守時。
突然，手機頁面突然彈出了視頻通話。
她的手顫抖了一下，快速的按下了接聽鍵。
很快，手機裏就出現了紀聞舟裹著一條浴巾，濕漉漉的碎發被他往後推，形成狼尾發型，晶瑩剔透的水珠順著頭發一滴滴的滴落在他健碩的胸肌和腹肌上，壁壘分明的肌肉線條流暢，在光影的照射下，陰影晃動，十分誘人性感。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之前見過一回，沒敢仔細看，可現在著實是大飽眼福。
紀聞舟拿著旁邊的毛巾擦拭胸口的水珠，微微擡眸看了一眼視頻裏的梁馥雲，笑著說；“這麽大大方方看啊？不害臊。”
隔著屏幕，她臉紅，他也看不清，叫囂道：“你穿成這樣出現在鏡頭面前都沒不好意思，我為什麽要害臊？”
紀聞舟點頭，“可以，最近嘴皮子都利索不少。”
好像還真是。
自從他教她拉琴以後，兩人的關系沒那麽緊張了。好比現在，擱在以前，她絕對不敢這麽看他。
紀聞舟隨隨便便套了個外套在身上，用毛巾擦拭濕發，說道：“等久了？”
“也不是很久。”
“抱歉啊，工作有點忙，行了，你把那d小調的第一段拉給我聽一下。”
他坐在了椅子上，還頗有老師風範。
雖然梁馥雲大多數時候都覺得他沒有正行、吊兒郎當，但不得不說，這人的功底極強。
她聽話的站好姿勢準備拉琴。
突然——
“你怎麽回事。”他打斷她，微微瞇著眼眸，淺色瞳孔裏夾雜著慍色，“我不是送你一個琴盒麽？怎麽沒用？”
她現在用的這個是之前配套的琴盒，普普通通。
紀聞舟後來又送了她一個琴盒，上面畫著烏龜。她覺得他是故意嘲諷她，畫著烏龜指的就是她，所x以不愛用。
“哦，那個啊。”她說，“我嫌不好看。”
“不好看？”他微微皺眉，“我親手畫的，不好看？”
透著視頻，她都察覺到他那股滲人的氣場。
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角落裏被她閑置的琴盒，敢情是他親手畫的，難怪那麽醜，那麽難看。
她抿著唇，極其勉強的回，“也不是不好看，挺好看的。”
裝都不會裝。
紀聞舟冷笑一聲，沒說話。
梁馥雲見他沒說話就開始拉琴。
幾分鐘過後。
“你這節奏錯了。”
“……”
“音也錯了。”
“……”
“情緒不對，拉得難聽。”
“……”
一節課四十分鐘，他有三十五分鐘都在挑她的錯。
梁馥雲咬著唇，實在有些沒忍住，看著鏡頭裏的人，一字一句的說：“下，課！”
然後就把視頻通話給掐斷了。
手機黑屏，紀聞舟不可置信的看著屏幕，好看的眉頭皺起。
他這是，被人強制性下課了？
梁馥雲懶得搭理他，她覺得自己拉得沒問題，就是因為琴盒的事才找她麻煩的。
掛斷電話就回房間洗漱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她迷迷糊糊蘇醒過來，就隱約看見旁邊站著個人。
她以為是做夢，也沒太當回事。
直到那個人俯下身來，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敢掛我視頻，找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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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吻你嗎◎
紀聞舟這麽大的聲音嚇到了她。這才意識到兩人居然在談這麽私密的事, 也不怕把爺爺奶奶給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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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擰著眉，反擊道：“我們只是很單純的睡一張床！”
言下之意, 他跟別的女人可不是那麽簡單的睡一張床。
梁馥雲的這句話, 不知道怎麽回事，像是點著了紀聞舟的怒火。他死死的瞪著她，瞪了好幾秒鐘後，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
她站在原地怔怔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漸漸的品味過來——紀聞舟生氣了？
因為她說他們只是很單純的睡一張床生氣，還是因為她說他跟很多女人上過床生氣？
頓覺有些後怕。
這兩天在紀家老宅待著待著，與他拉近了不少的距離, 兩人互相開玩笑, 互相逗趣打鬧, 有來有回，讓她都忘記了，她本質上只是他們紀家的一個傭人，如今還大言不慚的說這種話……
她趕緊追上去。
可紀聞舟走得很快, 一步有她兩三步那麽大。她跟得很吃力，最後幹脆小跑著，又不敢碰他, 就扯了扯他的衣擺, “紀, 紀先生，我錯了，我剛才說錯了，你沒有跟很多女人睡過，我們也——”
突然，紀聞舟停下來，她整個人猝不及防的撞到他後背上，疼得她齜牙咧嘴。
後退半步，摸了摸鼻子，就看見他轉身看著她，淺色瞳孔裏滿是她的倒影。
他抿著唇，一字一句說：“我沒有跟她們睡過，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不要過度解讀。”
“……”
她仰頭怔怔的看著他。
不要過度解讀。
總不可能，他還是第一次吧？
可是，他那麽嚴肅的樣子，並不像是開玩笑。
她小聲地說：“你為什麽要跟我解釋那麽多？”
本以為他會吊兒郎當的回她‘想怎麽回就怎麽回’，或者是‘你管呢’。
但他說了一句，“不想你誤會。”
男人身上的苦橙白花香味闖入鼻尖，她實在有些暈乎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在夜場工作那麽長時間，她覺得自己能應付各種突發場面，卻在紀聞舟身上屢屢碰壁，現在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實在是丟人。
她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句，“我沒誤會，我知道的，你沒有愛過人。”
包括祝顏，包括唐溪，包括那些跟他有過關系的女人，他都沒愛過。
古樸中式的巷子裏，青磚白瓦倒映著淡淡的光輝，他擡起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這一回，他凝望著她，用一種從未有過的眼神凝望她。眼神很覆雜，她只能讀懂淺表的掙紮。
腦海裏不由得回想起紀老爺子說過的話，這個孩子在他父母身上學到的是冷漠、慘冷，對待至親沒有任何憐憫，他學得很好，把殘血無情學到了精髓，在事業上，他所向披靡，遇到好的項目就算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要拿下，在感情上，他享樂縱情，以自我為中心，他是過得開心，但跟他在一起的人，過得很痛苦。
自私，是他學的第一門課。
殘忍無情，是他融會貫通的專業。
直至現在，她終於在他眼裏看到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掙紮。
“回家吧。”他說，“回家叫你拉琴。”
“嗯。”她輕輕的點頭。
兩人驅車離開，在車上，他罕見的點了一首小提琴協奏曲。
悠揚的音樂環繞著整個空間，她莫名覺得舒服，靠在位置上閉著雙眼休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駛入紀家大門。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剛走進去就看見溫西亭、紀霖跟白曉玥坐在裏面，真是罕見的‘一家親’。
紀x聞舟面無表情的走到沙發坐下，從旁邊的盒子裏抽出一根雪茄夾在手裏，看著坐在對面的紀霖，說道：“難得見你回來。”
紀霖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梁馥雲，說道：“西亭跟金羽的事，你知道了吧？”
這三個人之所以會在這裏等他，就是因為他們察覺出梁馥雲對他來說，不太一樣。
否則一個傭人，早就開除了。
當然，溫西亭本意是不想開除梁馥雲的。留著她對付紀聞舟，比那些臭魚爛蝦有用多了。
但金家施壓，他也就懶得再折騰。
紀聞舟微微挑眉，“聽說了，但關我什麽事？”
“梁馥雲沖撞了金羽，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沒有做什麽懲罰，就只是開除，我想這個結果，你應該——”
“這還是紀家吧？”紀聞舟開口，打斷白曉玥的話，“這是紀家，你們幫著一個外姓人說話，不覺得很荒唐嗎？”
他語氣平靜，看得出來在過去幾十年的時間裏，這種事沒少發生。
溫西亭是白曉玥跟溫良的兒子，卻堂而皇之的住在紀家，跟主人沒兩樣，最可笑的是紀霖還幫著他們說話，溫西亭壓根不是他兒子，他卻因為利益幫著他們，忘記了紀聞舟才是他唯一的兒子。
梁馥雲覺得自己的家庭已經夠荒唐了，沒想到紀聞舟的家也是如此荒唐。
紀霖跟白曉玥在外都有家庭，他們都幫著各自的家庭、孩子，紀霖身為紀聞舟的親生父親，沒有幫他說話就算了，還幫著溫西亭。
簡直匪夷所思。
梁馥雲的目光落在了紀聞舟的身上，這一刻，她才明白他身上那份無拘無束來自於哪裏，就來自於這個家庭，沒有家，才可以那麽無拘無束，不受控制。
“兒子，你聽我說——”
“滾。”紀聞舟冷冰冰的開口，“別叫得那麽親熱，溫西亭跟金羽的事，我不插手，你們也別想動梁馥雲，你們當著我的面挑釁，把我惹急了，我把溫家整鍋端了，包括你。”
紀聞舟的目光落在了白曉玥身上，帶著極致的陰冷和寒氣，一字一句，“所以，別逼我。”
紀霖跟白曉玥互相看了對方，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無可奈何。
他們各自有家庭，也都有別的子女，可生出來的子女，沒有一個像紀聞舟這般才能，僅僅在十幾歲就創下如此輝煌，如今二十六歲，早就掌控著國外市場70%的份額。在這個圈子裏混的都明白這個份額的含金量有多重。
他現在沒有對溫家下手、也沒有對任何人下手，還是看在‘親人’的份上，真把他惹急了，誰知道會幹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來。收購自家的股份，玩轉國內市場，在二十歲出頭時就淺淺的試過了。是那時稚嫩，被紀霖發現，最後請來了紀老爺子勸阻，否則今天的環意集團，就已經不是紀霖的，是他紀聞舟的。
白曉玥嘆了口氣，“算了，一個傭人而已，隨便你，我還是那句話，你要玩啊，隨便玩，但是你要娶妻子，就必須娶唐溪。”
“你要我娶唐溪是吧？”他睨白曉玥。
白曉玥被他這麽一看，看的心裏發毛，“唐溪怎麽你了？她不是挺好的嗎？”
“行，我娶她。”紀聞舟冷笑，就這麽吐著煙霧看著她，“我娶完她，第二天我就把唐家給徹底毀了，到時候你別哭著求我，求我別下手太狠。”
“你——”白曉玥眉頭一緊，氣得胸口起伏，“你這孩子，真是越來越不聽管教，算了，隨便你，反正我們誰也管不著你。”
說完，她就站起身來朝著門外走去。
紀霖見狀，微微咳嗽一聲，“反正你也大了，自己做事呢，要有點分寸，我要回去看你妹妹了，你有空呢，也過來看看她。”
他也不想在這裏多待，他有別的家庭，有妻子、有女兒，相比之下，這個紀家除了是利益結合體，沒有半點值得他留戀的。
紀霖一走，紀聞舟的眼神就陰沈了好幾分。
他起身，拽著梁馥雲的手往樓上走，走到一半時，溫西亭突然開口：“突然對溫家下死手是因為我，還是因為梁馥雲？”
紀聞舟連理都沒理，繼續往樓上走。
“紀聞舟，你真可憐，到這個時候了，你的母親，依舊只愛我，你的父親，也始終只幫我。”
梁馥雲明顯感覺到在溫西亭說完這句話後，紀聞舟捏著她的手腕緊了幾分，背影散發出來的寒氣仿佛在向著四周擴散。
她沒等他說話，扭頭看著樓下的溫西亭，說道：“溫老師，你現在刻薄的說他，是不是忘記了你跟他骨子裏流著同樣的血？如果他的父母都不愛他，他也不需要他們的愛，他已經二十六歲了，過了需要父母保護的年紀，不要以為他還是個孩子。”
周圍的氣氛又冷了幾分。
可捏著她手的大手又更緊了。
牽著她走到房間，門剛‘嘭’的一聲關上，她整個人就被紀聞舟壓在了房門上。
而這一刻，男人身上迸發出來的氣息和灼熱正縈繞著她的感官，他的雙臂撐在她的兩側，形成天然的包圍屏障，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反覆剝皮拆骨吃進腹中。
如此駭人的目光嚇得她有些害怕，只能微微轉移開目光，但一轉開卻又被他捏著下巴給轉了過來，被迫對上他的眼眸。
兩人的呼吸彼此交融。
灼熱的溫度在漸漸融化彼此。
還未等她緩過神來，天旋地轉間，已經被他抱著抱到了床上，整個人倒了下去後，他雙臂撐在她兩側，支著身子看她。
梁馥雲呼吸急促，雙手下意識的抱著胸口，“你幹什麽？”
“想吻你。”他直接說，眼神欲望加重，“可以嗎？”
兩人已經不再是之前的情侶關系，他沒有理由在不得到她的同意的前提下吻她。
但恰恰是這樣尊重，讓她覺得有那麽一絲的心軟。她點了點頭，但就在點頭的瞬間，細細密密的吻落下來。
他的手順著她的衣角伸進去。
屋內的溫度在逐漸上升，梁馥雲的眼神開始變得迷離。
屋內開著空調，氣溫大約維持在二十度左右，可她絲毫沒覺得冷，反而覺得越來越熱、越來越熱。相比於之前，他這一次真正做到了尊重她，沒有撬開她的牙關，只是這麽吻著，也沒有做太過分的事，好似在等她點頭答應，他才會繼續。
幾分鐘後，他慢慢的支起身子，就這麽看著她，“你想要嗎？”
她想說謊。
但他拿出來的手上有她想要的證據。
她只能說：“我還要做事。”
“哦。”他點了點頭，“學琴？”
“不是，是幹活。”
“你在這，除了學琴，什麽都不要做。”
他翻身下來，將她從床上拉了起來，將她的衣服整整齊齊的穿好，說道：“從今天開始，你的小提琴由我來教。”
*
紀聞舟專門派人給梁馥雲定做了一把適合她的小提琴，上面還刻著她的名字。
拿到那把小提琴時，她有些不敢相信。
之前練習用的一直都是溫西亭的練習小提琴，用完是要還的。
可這一把，是真真正正屬於她一個人的小提琴。
她摸著琴身，眼裏有種說不出的喜歡。
紀聞舟就站在那裏看著她，看見她歡喜的模樣，唇角止不住上揚，“喜歡？”
喜歡都溢出來了，偏偏還要問。
梁馥雲點頭，“很喜歡。”
她擡頭看他，“多少錢？”
她問的是，她要給他多少錢。
紀聞舟覺得這個時候談錢實在是太俗氣，真要論錢，就她那點錢夠買什麽？連琴弦都買不起。
當然，他也不想告訴她這些，免得她拉琴有心理負擔。
語氣懶懶散散的，“你有多少錢？”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手，五個手指頭。
意思就是五千。
她現在只有五千，剩下的錢她得存起來。
紀聞舟嗤笑，“那行吧，五千就五千，不過我喜歡挑戰，比如這周你學會了一首曲子，我可以返還給你五百。但你要學不會，你就得再付五百給我。”
“……”好資本主義。
她抿了抿唇，“行，我答應你了。”
梁馥雲的老師從溫西亭轉變成了紀聞舟。經過一段時間的上課和練習，她覺得紀聞舟的琴技要比溫西亭更好，更出色，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能精準的捕捉到她的不足，便用他的方式來改正她的錯誤，讓她在非常短的時間內，琴技上升了一個高度。
她現在能拉難度比較高的曲子。
且拉得像專業人士了。
夏日匆匆，十月將至。
梁馥雲的琴技有了很明顯的提高和進步，在十月中旬，紀聞舟從國外出差回來，給她帶了一份禮物——一份來自KKL樂團小提琴樂手的禮物。
KKL作為國外最知名樂團，曾出席過國內外各大重要場合，目前在倫敦巡演。金燦燦的邀請函，就像是一塊刻著金的金牌，讓人看著匪夷所思。她看著紀聞舟，“這是給我的？x”
“對。”紀聞舟笑著說，“恭喜你，可以去參加巡演了。”
“不。”梁馥雲像拿著燙手山芋一樣的把那張邀請函給放到桌面上，驚恐的看著他，“我的技術遠遠達不到可以進這樣頂級樂團拉奏，而且我從來沒有跟過樂團，萬一出錯的話，太丟人了。”
“你放心，這是替補樂手。”紀聞舟看著她，“他們下個月會從倫敦來國內巡演，你可以跟他們一起生活，一起學習，梁馥雲，這是個好機會，你確定不要？”
不是她不要。
而是她不敢要。
那可是KKL樂團，國內外樂團的天花板。
就算是替補，也沒理由要她一個半路出家，還學了沒幾個月的人。
她不是自卑，是知道自己跟他們差距有多大。
紀聞舟微微彎下腰來看著她，目光灼灼：“你不去，那就把學費退給我。”
“！”梁馥雲抿著唇，不甘不願地說：“我去。”
果然，還是錢能打動她。
他嗤笑一聲，轉身離開。
梁馥雲在屋內練琴，練到傍晚才下樓，準備收拾收拾去找秦昭吃飯。
秦昭這一陣工作都很清閑，兄妹倆閑下來就會聊聊天。秦昭最近有點奇怪，總愛買一些亂七八糟，用不上的東西，不過現在住的地方寬敞了，錢也多了，只要他不賭，買什麽都好。
兩人坐下來吃飯，吃著吃著，他突然看著她，說道：“你最近還在跟紀聞舟學琴嗎？”
“嗯。”她夾著菜，說道，“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怎麽了？”
他放下筷子，“你要不還是去問問溫少爺，讓他教你吧，別叫紀聞舟教。”
梁馥雲覺得有些奇怪，擰眉看著他，“怎麽了，我都跟他學了好幾個月了，你這幾個月都沒說過，怎麽今天突然說這件事？”
“你是不是忘了他之前是怎麽嫌棄我們倆個的？他是怎麽玩你的？要不是你提早發現，這會兒還被他蒙在鼓裏，吃幹抹凈了！”
秦昭這怒火來的莫名其妙。
梁馥雲皺眉看他，“是不是紀聞舟欺負你了？還是發生什麽事？你為什麽要說得這麽難聽。”
“是，他以前騙過我，我不否認他就是一個態度很惡劣的人，但是他也幫了我很多，我們不能記壞不記好，從來京市那天起，我們遇到過多少好人？又遇到過多少壞人？我們現在之所以還能住在紀家，有這麽高薪的工作，是因為他在紀霖跟白曉玥面前保下我們的，不然金家早就拿我開刀了！”
“你變了。”紀聞舟直勾勾的看著她，“以前誰欺負你，你肯定會欺負回來，現在你卻幫著他說話，梁馥雲，你是不是還喜歡他，還覺得你有機會嫁到紀家？！”
梁馥雲被他這麽一說，惱羞成怒，摔掉筷子瞪著他，“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今天要成心想跟我吵架你就直說，沒必要拐彎抹角說這種話！”
“那你說啊，你說你是不是還喜歡他？你就想跟他在一起！？”
“是！”梁馥雲看著他，一字一句，“我就喜歡他，我就想跟他在一起，我還想嫁到紀家，怎麽樣，你滿意了？你開心了！？”
“梁馥雲！”秦昭猛地站起身來，一米八的個頭極具壓迫感，黑眸裏少見的淩冽，“你少做夢了，你要不要看看自己什麽身份啊？就你，一個從農村來的，你有什麽資格嫁到紀家啊？你能不能別癡人說夢了？！”
梁馥雲雙手緊握成拳，拿起旁邊的水杯就將水潑到他的臉上，吼道：“是，我農村來，難道你不是？秦昭，我的家庭不好，你的家庭又好到哪裏去？你媽為什麽要走你心裏沒點數嗎？就是你媽看不上你爸，看不上你，把你們都當做累贅才走的，要我說，走得好，免得被你跟你那個窩囊廢爸爸拖累！活該你沒有媽媽！”
這句話說完，周圍的氣氛就凝固下來了。
她明顯的看到秦昭眼裏的情緒變得暗淡下來。
而怒火發洩完後，她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不可能低頭去跟他認錯。
兩人就這麽僵著，僵持了片刻後，他沒說話，只是摸了摸臉上的水，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梁馥雲看著他的背影，想去追他，但是又沒勇氣。
等完全看不見他的身影後，她才踉蹌的跌坐在椅子上。眼睛望著遠處，望著望著，眼眶就蓄滿了淚水。她比誰都知道秦昭的不易，知道他是怎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他的媽媽是他唯一的痛，她怎麽可以說他沒有媽媽。
她抹掉眼淚，站起身來走進房間，看見他在那裏收拾東西。
她走上前，看著他單薄的背影，說道：“秦昭……”
秦昭背對著她，說道：“你別跟紀聞舟在一起，他不愛你，他不會娶你，他對你好，不過就是玩弄你罷了。”
梁馥雲沒說話。
她沒有替紀聞舟辯解，因為在所有人眼裏，他就是這麽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
可是她心裏清楚，他不是天生下來就是壞蛋。
他也很想努力的做個好人。
她垂下頭，敏純說的：“我知道了。”
秦昭慢慢扭頭看著她，“梁馥雲，你不小了，24歲了，也該為自己將來打算。”
他莫名沈重起來，“如果你真的那麽想交男朋友，我幫你找。”
“你今天為什麽這麽奇怪？”她看著他，“發生什麽事了嗎？”
按理來說，在紀家工作，薪資高、住的地方也舒服，大家對他也很友善，他沒理由因為工作的事生氣的。
但她想不出理由。
秦昭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垂下眼眸，“我就是覺得，人不能在一個地方跌倒兩次，他騙過你，那他就配不上你。”
梁馥雲輕輕‘嗯’了一聲，走到他跟前，扯了扯他的胳膊，小聲地說：“對不起啊，秦昭，剛才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這個人，口無遮攔。”
“我沒怪你。”他看著她，“我媽走了就是好事，在那個家，她只會受苦，你說的沒錯。”
“……”
她不知道怎麽安慰，只恨自己說話太過、太滿。
她坐到他身邊，摟著他的胳膊，“沒關系，你有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秦昭扭頭看著她，唇角微微上揚。
兩人雖然和好了，但梁馥雲知道，那晚的話，就像一根刺紮在秦昭的心裏，哪怕他表面上看起來很平靜，像是忘掉了，那根針卻深深的紮在那裏，從未把拔出過。
她開始覺得，秦昭有些遠離她了，不太愛與她說話，也不太愛跟她分享心情。
每次她問他，“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他總說沒有。
可他跟人聊天會避著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無話不談了。
她想改變，卻又不知道怎麽改變。
*
周末，紀聞舟要出國，據說這次出國大概有一個月回不來，這就意味著這一個月裏，她就只能通過視頻通話來進行教學。
第一堂課進行的並不順利，他們約定好八點上課，她早早的在琴房裏架好了手機和琴譜，等著他發視頻通話，但是從八點等到八點半都沒有等到。
她坐在那裏百般無聊的刷著手機，一邊刷就在一邊罵紀聞舟不守時。
突然，手機頁面突然彈出了視頻通話。
她的手顫抖了一下，快速的按下了接聽鍵。
很快，手機裏就出現了紀聞舟裹著一條浴巾，濕漉漉的碎發被他往後推，形成狼尾發型，晶瑩剔透的水珠順著頭發一滴滴的滴落在他健碩的胸肌和腹肌上，壁壘分明的肌肉線條流暢，在光影的照射下，陰影晃動，十分誘人性感。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之前見過一回，沒敢仔細看，可現在著實是大飽眼福。
紀聞舟拿著旁邊的毛巾擦拭胸口的水珠，微微擡眸看了一眼視頻裏的梁馥雲，笑著說；“這麽大大方方看啊？不害臊。”
隔著屏幕，她臉紅，他也看不清，叫囂道：“你穿成這樣出現在鏡頭面前都沒不好意思，我為什麽要害臊？”
紀聞舟點頭，“可以，最近嘴皮子都利索不少。”
好像還真是。
自從他教她拉琴以後，兩人的關系沒那麽緊張了。好比現在，擱在以前，她絕對不敢這麽看他。
紀聞舟隨隨便便套了個外套在身上，用毛巾擦拭濕發，說道：“等久了？”
“也不是很久。”
“抱歉啊，工作有點忙，行了，你把那d小調的第一段拉給我聽一下。”
他坐在了椅子上，還頗有老師風範。
雖然梁馥雲大多數時候都覺得他沒有正行、吊兒郎當，但不得不說，這人的功底極強。
她聽話的站好姿勢準備拉琴。
突然——
“你怎麽回事。”他打斷她，微微瞇著眼眸，淺色瞳孔裏夾雜著慍色，“我不是送你一個琴盒麽？怎麽沒用？”
她現在用的這個是之前配套的琴盒，普普通通。
紀聞舟後來又送了她一個琴盒，上面畫著烏龜。她覺得他是故意嘲諷她，畫著烏龜指的就是她，所x以不愛用。
“哦，那個啊。”她說，“我嫌不好看。”
“不好看？”他微微皺眉，“我親手畫的，不好看？”
透著視頻，她都察覺到他那股滲人的氣場。
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角落裏被她閑置的琴盒，敢情是他親手畫的，難怪那麽醜，那麽難看。
她抿著唇，極其勉強的回，“也不是不好看，挺好看的。”
裝都不會裝。
紀聞舟冷笑一聲，沒說話。
梁馥雲見他沒說話就開始拉琴。
幾分鐘過後。
“你這節奏錯了。”
“……”
“音也錯了。”
“……”
“情緒不對，拉得難聽。”
“……”
一節課四十分鐘，他有三十五分鐘都在挑她的錯。
梁馥雲咬著唇，實在有些沒忍住，看著鏡頭裏的人，一字一句的說：“下，課！”
然後就把視頻通話給掐斷了。
手機黑屏，紀聞舟不可置信的看著屏幕，好看的眉頭皺起。
他這是，被人強制性下課了？
梁馥雲懶得搭理他，她覺得自己拉得沒問題，就是因為琴盒的事才找她麻煩的。
掛斷電話就回房間洗漱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她迷迷糊糊蘇醒過來，就隱約看見旁邊站著個人。
她以為是做夢，也沒太當回事。
直到那個人俯下身來，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敢掛我視頻，找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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