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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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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緝

“廢物!”

毫不留情的怒吼聲從基地監察部辦公室傳了出來, 隨即是男人低聲下氣的道歉。

監察部辦公室內。

空茶盞貼著腦袋擦過,撞在墻上摔得四分五裂。

巡邏員隊長一動不動地立在門口,尖利的碎瓷片在人眼下劃出滲血的印子也不敢伸手去擦, 只是羞愧難安地垂下頭認錯, “長官, 都是因為我的疏忽, 我一定會揪出那個人將功折罪。”

在他對面,泛著熒藍光芒的透明全息屏不斷地在重覆監控捕捉到的影像,穿了巡邏員作戰服遮住面部的女人舉著槍,旋轉椅上背對著她的司長被子彈射穿腦袋。

下一秒,監控捕捉到人形自動放大了畫面,女人似是有所察覺, 槍口一轉,毫不猶豫地對準天花板角落的微型攝像頭。

那雙眼睛好似能夠透過攝像頭看得人無處遁形,砰的一聲,外面用來保護的玻璃罩碎了滿地, 記錄的影像也變得扭曲撕裂, 直至完全黑屏。

站在辦公室中央正在發火的男人身形魁梧, 像是被緊急從駐外地召了回來,一身迷彩作戰服還沒來得及換下。

背後被汗水塌濕,靴底沾的泥沙隨著他來回焦急走動的動作而落在潔凈的地板上。

粗獷的亂眉下是一雙仿佛能洞察人心的銳利鷹目,如果凡岐此刻也在,便能認出這是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老陽。

在南方基地的時候,凡岐還隨同游騎軍前往北方基地的駐外營地和他們進行“友好切磋”過。

十三區和第九區都隸屬於北方基地, 只不過是為了便於區分, 基地高層幹脆按照區域劃分成了兩塊地方,由不同的長官代為管理。

十三區最引人註目的是那個面向所有人的城招選拔, 因為同屬於北方基地的第九區現在仍施行著之前的繼承制。

發生動亂的區域政府好巧不巧,正是老陽親自帶出的直系下屬對其進行管轄、治理,可基地指揮部秘書長的小兒子竟然被公然刺殺,死在了自己的辦公室。

接到下屬的消息時,老陽還在基地外的駐外營帶著手下的兵進行操練,當下便急哄哄驅車趕回了基地,路上還遇到急降雨。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在他了解到刺/殺者現在還逍遙法外,並且順走了一套狙擊槍射/殺了集糧所工作人員制造了一系列事件後,老陽差點沒氣得當場厥過去。

“那麽大一個區域政府,批給你們那麽多人手,居然能讓別人溜到內部抄了家,資料不該燒的也全都燒了,不該死的人也全都死了。”

“你們那麽多人,都攔不住一個斷了胳膊的女人,到現在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

老陽急促地大喘著氣,背起手在房間裏來回地踱步,“現在馬上給我去查,查不出個所以然,你這巡邏員隊長的位置就別坐了!”

連連應下,巡邏員隊長幾乎是一刻都不敢多待,灰溜溜離開了。

與此同時,北方基地公示了一則通緝令,廣播每隔一個小時就重覆播報一遍。

“現在插播一條緊急新聞。”

“公元3178年10月19日,有人偽裝潛入十三區q1區域政府,刺殺正級司長及秘書,共計兩名巡防員和一名受害,刺殺者仍在追捕中。”

“同日晚上七點半,十三區q1區域集糧所工作人員於集糧所大門遭到擊殺,經過安全部調查,確認伏擊點為舊區域政府樓天臺,現已封鎖現場。”

“嫌犯確認為年輕獨臂女性,能夠熟練使用槍支,請廣大居民註意安全,如遇到可疑人員,請盡快撥打號碼到安全部總線”

清晨,百物山下的雇傭兵團還沒啟程。

幾輛改造過的大型越野車圍停在一片空沙地,篝火上架了鋼烤架,簽串上穿的幾只肉兔烤的滋滋冒油,讓人垂涎欲滴。

折疊小馬紮上坐了個體型高大的男人,穿一身厚硬作戰服,正岔著腿在吃一根烤兔腿,他便是雇傭兵團的隊長佛倫斯,是個擁有著一頭紅發的中歐混血,正蹲在廣播線桿下享用難得豐盛的早飯。

聽完整則通知,他感嘆般地嘆了口氣,“基地高層越來越沒用了,以前是不管怎麽訓練都略輸南方基地一籌,現在倒好,直接讓一女的單槍匹馬殺到區域政府了。”

一旁擦拭槍支的黃毛少年也應和道:“就是,要我說,咱們也應該學學南方基地,搞個政變大換血一次,要是讓我當個什麽長官,我可不會跟他們一樣窩囊。”

“去你的吧,就你?”有人呲著牙毫不留情地踢了他一腳,“可別說了,小心一會監察部的人來抓你。”

黃毛少年氣急敗壞地咬下串簽上的肉,心不在焉地左右看著,目光停在坐在角落一聲不吭的黑衣女生身上,“餵,你——”

女生沒聽見似的低頭擦拭自己那把造型奇怪的鋸子。

“你是聾子嗎,我在叫你!”黃毛湊近過去,卻見她靜靜擡眸,右手置於臉前做了個手勢,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晃晃手。

黃毛震驚地瞪大眼,“我草,還真是個聾子。”他扭頭喊佛倫斯,“我們兵團現在這麽缺人手嗎?連聾子都不放過啊。”

出現在雇傭兵團的新人正是昨天才急襲了區域政府,現在正被全基地通緝的凡岐。

只不過她不是裝聾,她是真的聾了。

說來也奇怪,凡岐夜裏被身上難捱的灼熱痛意給驚醒,摸到受傷的胳膊時悚然發現斷掉的手臂竟在幾個小時之內生長了出來。

不僅如此,就連身上大片大片的燒傷都恢覆如初,一丁點疤痕都沒有留下,就像是被換了具身體似的,但凡岐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察覺到四周過於安靜了。

平日裏就算是深夜,她也能夠感知到周遭環境極輕微的動靜,像是風聲、呼吸聲、繁密樹葉拂動所發出的聲響。

而不是像現在,如同被關進了一個抽幹空氣的密閉玻璃罐中,自己發出的聲音怎麽也傳不出去。

起初凡岐以為自己是說不出話了,直到和她睡在一個屋子的阿箏聽到動靜醒了過來,著急地同她說著什麽,雙手不停地比劃,嘴巴張張合合。

凡岐勉強從她的口型中辨別出幾個破碎的字拼在一起:你在、自言自語什麽?

凡岐恍然大悟,原來自己這是聽不見了。

她猜想,或許還是和那半管針劑有關,不知道是不是斷臂重新長出以及皮膚極速新陳代謝的代價,副作用導致她突然耳聾。

不管怎樣,這樣很危險。

但也不是特別糟糕,因為凡岐已經能夠猜到現在整個基地一定都在傳昨天那場聳人聽聞的刺/殺,或許她的身份信息已經被基地高層以通緝令的形式的傳播了出去。

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真實身份還沒有被發現,否則早就連夜追到百物山了,但通緝令上一定有幾個關鍵信息,皮膚上大面積的燒傷和斷臂。

凡岐突如其來的耳聾倒是幫了她一個大忙,起碼短時間內不會被作為重點懷疑的對象,就算是挨個搜查,也是先鎖定基地內失去一臂的人。

這樣就給了她喘息的機會。

面對阿箏焦急的追問,凡岐只能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後搖搖手,示意自己聽不見了。

阿箏瞪大眼楞在原地,神情更激動了,手勢和嘴唇一起翻動,看得人頭暈,凡岐又不懂她做出的手勢的含義,只得不住地搖頭。

被她們動靜吵醒早就徘徊在門外的符涯不耐煩地敲了敲門,阿箏扭過頭遙遙指了下門,看向凡岐。

凡岐點點頭,得了妹妹的應允,符涯便推門而入,一把開了屋子裏的燈,目光瞥到凡岐那支完好無損地右臂時,他幾乎震驚的說不出話。

凡岐任由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光潔如初的面部皮膚,一丁點燒傷的痕跡都沒留下,但這是不可能的,先不說她當時的傷勢有多嚴重,重點是在昨天晚上入睡前,凡岐的右臂還是斷著的。

到現在只過了不到三個小時,怎麽可能有人類會在三個小時內長出一條完t整的胳膊,那都不能稱之為人了,汙染物還差不多。

就在這時,符涯突然起身到門外,回來時手上多了紙和筆,他把東西放在凡岐手邊,“會寫字嗎?”

凡岐明白他的意思,拿起筆寫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長出了手臂。”

符涯哪裏會信,冷笑一聲,拿過筆回覆她:“通緝令上說的那個人是你。”

用的是陳述的句號結尾,凡岐知道他已經聽說了那則廣播,默認地點點頭,沒有用筆寫下。

阿箏看著紙上他們你來我往的話,一瞬間腦海空白,什麽通緝令,什麽突然長出來的手臂。她如夢初醒地看向凡岐貼在身側的右臂,又看向左臂,瞳孔緊縮。

怎麽回事,怎麽有兩條手臂。

不是,怎麽會在幾個小時之間長出了一條完整的手臂,她顫顫巍巍地舉起手戳了戳凡岐的右臂。

這條新長出來的胳膊顏色白皙觸感光滑,像是初生嬰兒,同左手的顏色有著很大的區別。

凡岐感受到她的觸碰,微微歪了歪頭,仿佛是疑惑她的行為。

是真的胳膊,摸起來和人的沒有任何區別,也有觸感。

見狀,符涯垂眸在紙上寫下幾個字,“請你離開。”

“哥——”阿箏失聲叫道。

符涯不容辯駁地朝自己妹妹看過去,以往平靜的眼睛變得銳利逼人。

他繼續寫:“現在離開這裏,我可以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如果有巡邏隊的人來找我,我會告訴他們你沒有回來過。”

說到這裏,事情已成定局。

凡岐眨眨眼,竟是露出一個淺淡的笑來,紙上的字跡被她寫得潦草,“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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