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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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他不會死的。”
慕千影篤定道：
“他說他會等我, 他就不會死。”
鬼嬰眼裏劃過一縷嘲諷：
“你知道你這句話，我在冥界那群鬼魂嘴裏聽過多少嗎？”
“若能活著，誰不想活著？可是他們在這妖魔橫行的世界, 根本活不下去，甚至會求死不能。”
“這就是你放棄嘗試，直接掐滅他們生還的機會，用幻境將他們送到幽冥界的理由？”
慕千影覺得他仗著自己是鬼君, 未免太過武斷自負：
“你憑什麽直接決定他們的生死？”
鬼嬰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生還的機會？你是要我相信一群凡人，能夠破開連你我都破不開的陰煞爐，平平安安活下去？”
“你別天真了，小靈仙。一旦陰煞爐煉成，不止他們活不了，整個凡塵界都會為此付出莫大的代價。”
“既然已經不幸入這必死之局，能高高興興無怨無悔地進入輪回，已是他們的幸運了。”
“荒謬！”
慕千影打斷他的自我感動和解釋, 這樣的話她已聽過太多。
但她始終不能接受，以前不能, 以後也不能：
“你這是剝奪他們的決定權！是苦是樂，都該他們自己選。你問過他們嗎？你憑什麽為了一個還未發生的可能就判他們死刑？”
“決定權？呵……你真是過的太順了，慕千影。”
鬼嬰緩緩搖頭, 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幼稚天真的孩童。他的神情平靜，五官仿佛被固定在一個弧度，早已不會為生死動容。
然而他的身上卻還散發著悲天憫人的神性。此刻任誰看他，都不會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
“你以為人生在世，是有了選擇就能事事如意的嗎？”
“你是五行之靈, 尚有力量可以一搏，成了與天同壽, 不成大不了散於天地。可你又何曾感受過這凡塵之中，輪回不盡、諸多苦楚？”
慕千影因他的話而捏緊了拳頭。
她覺得自己似乎是啞口無言，胸腔中卻好像有千言萬t語。
然而她還是沈默著，看著鬼嬰繼續說下去。
像是在心裏對自己說了太多次，鬼嬰早已說服了自己，也試圖來說服慕千影：
“我見過太多凡塵界的生靈，輪回，也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重覆的無能為力。他們這些人，只能寄希望於你這種高高在上的神仙保佑，生死由天命。”
“他們闖不出陰煞爐，破不了魔族之禍，送他們無知無覺進入輪回，就是我身為冥府鬼君，能給他們的最大的庇護。”
慕千影為這荒謬而蹩腳的解釋和觀點笑出了聲。
“你錯了。”
她的語氣無比堅定：
“神才不會這樣庇護世人。神才不是正義的主宰，可以隨便決定犧牲掉誰。”
慕千影撫摸過心口的靈骨，想著她見過的那些人，那些妖，還有寧望塵在鎮妖塔中為她留下的陷阱。
原來，在寧望塵和鬼嬰這樣的人心裏，他們可以為了大局、為了正義、為了可能會出現的危機，放棄同樣無辜的一批人。
他們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在我看來，神與仙，妖與魔，人與鬼，都只是世間的普通生靈，神仙也會求不得，妖魔也會無能為力。”
“人族，也一定有與之反抗的力量，只是你沒看到而已。”
“所以……就算暫時沒有我的保護，謝諭清也一定能撐住。”
她的眼神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謝謝你同我說了這麽多，讓我知道你……和寧望塵在想什麽。現在，我好像知道……怎麽才能到真正的雙喜城了……”
她眼裏浮上笑意，一句未說出口的話藏在她心裏：
“並且，我好像也知道，該怎麽對待這半塊靈骨，和這份魔氣了。”
鬼嬰猛地擡頭，卻看見慕千影身上忽然湧出不可忽視的魔氣。
黑壓壓的魔氣不但沒有懼怕靈仙的靈力，反而反客為主，死死攀附在慕千影周身，直要將她整個人都淹沒其中。
“你——”
鬼嬰大驚：
“你身上為什麽會有魔氣？！”
慕千影撇了撇嘴：
“所以你想錯了。其實就算是靈仙，過得也沒有那麽一帆風順……這就是生活。”
她故作深沈地感慨了一句，而後正經道：
“這陰煞爐能不能破解，我親自去看。”
一股難以掙脫的力量將她拖著朝黑暗處沈去。
慕千影也不抵抗，任由這份黑暗將她籠罩。
身形消失的前一瞬間，她忽然想到了消失許久的金華貓。
只怕是有口吃的，就高高興興跟著一群鬼去了幽冥界吧。
這傻貓……可千萬別急著投胎啊。
她深吸了一口氣，急忙沖鬼嬰喊道：
“在我回來之前，把那只傻貓的靈魂放回來。不然我就燒了生死薄！”
聞言，鬼嬰想也不想下意識將生死簿緊緊抱住。
卻見慕千影留下這句威脅後，整個人一下子消失在了原地。
沒了外人，鬼嬰難得露出幾分孩子氣的神情，沖慕千影消失的地方翻了個白眼：
“你還不一定回的來呢。”
他這麽說著，還是又裁了兩個紙人，一個將柚子妖解救出來，一個急匆匆朝著幽冥界跑去，去找一只貓妖的魂。
“萬一……她能回來呢？”
鬼使神差的，鬼嬰的視線落到了蹲在地上抽抽搭搭抹眼淚的小柚子妖。
這妖在鬼哭林泡久了，雖是林子裏少有的清氣充足的生靈，但腦子還是被煞氣泡壞了幾分，總也說不清話，看著傻乎乎呆楞楞的。
只有在講述她的同族被無渡城裏一個姓白的人族摘去做成糖糕的悲慘往事時，才會神情靈動，看著機靈不少。
*
率先感受到的，是焚燒後刺鼻的煙味，夾雜著艾草燃燒的味道。
慕千影緩緩睜開眼睛。
眼前灰蒙蒙的一片，殺意和暴怒在她體內瘋狂肆虐，叫囂著要朝外奔出。
這是放任魔氣侵占她的身體帶來的後果。
她的雙臂垂著，間或有斷裂的藤蔓花草順著她的指間生長，又極快地墜落，花瓣和藤蔓上點點黑斑，像是生了病。
落在地上的花和藤蔓很快便被大片的黑色覆蓋，雕零枯萎，看不出絲毫生機。
和雙喜城真正的環境一樣，屍橫遍地，哀鴻遍野。
慕千影緩緩舒了一口氣。
她放棄抵抗，刻意催生自己的恨意和痛苦的回憶，同時縱容魔氣在她體內膨脹，果然被陰煞爐捕捉到。
然而只不過短短片刻，魔氣便如入無人之境，將她經脈中的清氣攪和得亂七八糟，無奈，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將其排出體內。
慕千影轉了轉眼珠子，視線像是蒙了一層紗，仍未完全恢覆。
不過也足以讓她看清，這裏是怎樣的一番慘狀了。
城中人並不多，稀稀拉拉的房屋門口大多掛著白色紙花，擺著棺材。
倒也正常。
慕千影心想，大部分都被鬼嬰用幻境直接“送走”了。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躲在一處殘破的院墻後面，用一雙混濁的眼睛看了她許久，而後下定決心，快步走出，直直朝著慕千影身上撞去。
慕千影雖看不清楚，但人族老者的速度，再快也是慢的。
老遠便看到一團人形朝她沖來，慕千影輕松躲開，也不去攙扶，而是由著那老人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
對方露出痛苦的神色，一手扶著腰，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
慕千影瞇了瞇眼，試圖將眼前的灰霧趕跑。
無果。
心中煩悶，她擡手揉了揉眼睛。
那老人雖被她躲避的動作唬到，但想到家裏瀕死的兒子，她狠了狠心，再次朝著慕千影身上撲去。
眼看便要夠到慕千影，她手上緊緊攥著一塊紅布，擡手便要往慕千影臉上抹。
慕千影皺了皺眉，一根藤蔓從她袖口長出，橫攔在這老婦人腳下。
對方竟沒有立馬被絆倒，雙腳在接觸藤蔓的一瞬間變成許多條細長的腿，輕易便將藤蔓越過。
她臉上掛著猙獰的笑，兩頰上的血斑格外明顯，嘴也隱約變得大而突出，露出蜘蛛的本貌。
然而慕千影的藤蔓並不是固定的，絆她不成，便分化成許多根，將蜘蛛精的腿一圈圈縛住。
蜘蛛精砸到了地上，猶自憤恨地瞪著慕千影，口中連聲喊道：
“替我兒去死！替我兒去死！”
聲聲淒厲，零落的院子後露出幾張麻木的臉，不懷好意的目光全都看向了慕千影。
慕千影在蜘蛛精身前蹲下，濃重的血腥氣撲鼻而來。
來自對方手上的帕子。
慕千影看不清楚，卻能感知到對方妖氣淡薄，甚至是虛弱。
這妖怪快死了。
“你是雙喜城的妖族？”
對方呲牙，妖態畢露。可惜妖力太弱，無法結絲攻擊，只能從喉嚨裏發出沙啞的嘶吼聲用以恐嚇。
一片陰影蓋在頭上，灼熱的陽光暗了幾分，慕千影的眼睛越發看不清東西了。
她下意識擡頭。
一個高高瘦瘦的人替她撐著傘，皺眉看向地上的蜘蛛精：
“離遠點，她沒碰到你吧？”
聽到熟悉的聲音，慕千影噌地一下站了起來。
因為看不清楚，她只得踮起腳，雙手扒在對方肩膀上將他往下按，努力湊近了看。
手下的肩膀一下子僵住了，謝諭清一動不敢動，舉著傘遲疑道：
“你……”
他看到了慕千影的眼睛，一片灰蒙，不見光亮，語氣瞬間變得焦急：
“你的眼睛怎麽了？”
慕千影看了半晌，卻也只能看到一張模模糊糊的臉。
於是她伸長了脖子，將臉湊上去仔細聞了聞，確認謝諭清身上並沒有血腥氣，這才放下心來，松了口氣，道：
“你沒死，真是太好了。”
謝諭清的臉騰地一下又紅了。
雖然慕千影看不到，但是他還是不自在地別開頭，清了清嗓子：
“嗯。我還在等你殺夫證道，不會隨便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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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會等我, 他就不會死。”
鬼嬰眼裏劃過一縷嘲諷：
“你知道你這句話，我在冥界那群鬼魂嘴裏聽過多少嗎？”
“若能活著，誰不想活著？可是他們在這妖魔橫行的世界, 根本活不下去，甚至會求死不能。”
“這就是你放棄嘗試，直接掐滅他們生還的機會，用幻境將他們送到幽冥界的理由？”
慕千影覺得他仗著自己是鬼君, 未免太過武斷自負：
“你憑什麽直接決定他們的生死？”
鬼嬰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生還的機會？你是要我相信一群凡人，能夠破開連你我都破不開的陰煞爐，平平安安活下去？”
“你別天真了，小靈仙。一旦陰煞爐煉成，不止他們活不了，整個凡塵界都會為此付出莫大的代價。”
“既然已經不幸入這必死之局，能高高興興無怨無悔地進入輪回，已是他們的幸運了。”
“荒謬！”
慕千影打斷他的自我感動和解釋, 這樣的話她已聽過太多。
但她始終不能接受，以前不能, 以後也不能：
“你這是剝奪他們的決定權！是苦是樂，都該他們自己選。你問過他們嗎？你憑什麽為了一個還未發生的可能就判他們死刑？”
“決定權？呵……你真是過的太順了，慕千影。”
鬼嬰緩緩搖頭, 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幼稚天真的孩童。他的神情平靜，五官仿佛被固定在一個弧度，早已不會為生死動容。
然而他的身上卻還散發著悲天憫人的神性。此刻任誰看他，都不會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
“你以為人生在世，是有了選擇就能事事如意的嗎？”
“你是五行之靈, 尚有力量可以一搏，成了與天同壽, 不成大不了散於天地。可你又何曾感受過這凡塵之中，輪回不盡、諸多苦楚？”
慕千影因他的話而捏緊了拳頭。
她覺得自己似乎是啞口無言，胸腔中卻好像有千言萬t語。
然而她還是沈默著，看著鬼嬰繼續說下去。
像是在心裏對自己說了太多次，鬼嬰早已說服了自己，也試圖來說服慕千影：
“我見過太多凡塵界的生靈，輪回，也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重覆的無能為力。他們這些人，只能寄希望於你這種高高在上的神仙保佑，生死由天命。”
“他們闖不出陰煞爐，破不了魔族之禍，送他們無知無覺進入輪回，就是我身為冥府鬼君，能給他們的最大的庇護。”
慕千影為這荒謬而蹩腳的解釋和觀點笑出了聲。
“你錯了。”
她的語氣無比堅定：
“神才不會這樣庇護世人。神才不是正義的主宰，可以隨便決定犧牲掉誰。”
慕千影撫摸過心口的靈骨，想著她見過的那些人，那些妖，還有寧望塵在鎮妖塔中為她留下的陷阱。
原來，在寧望塵和鬼嬰這樣的人心裏，他們可以為了大局、為了正義、為了可能會出現的危機，放棄同樣無辜的一批人。
他們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在我看來，神與仙，妖與魔，人與鬼，都只是世間的普通生靈，神仙也會求不得，妖魔也會無能為力。”
“人族，也一定有與之反抗的力量，只是你沒看到而已。”
“所以……就算暫時沒有我的保護，謝諭清也一定能撐住。”
她的眼神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謝謝你同我說了這麽多，讓我知道你……和寧望塵在想什麽。現在，我好像知道……怎麽才能到真正的雙喜城了……”
她眼裏浮上笑意，一句未說出口的話藏在她心裏：
“並且，我好像也知道，該怎麽對待這半塊靈骨，和這份魔氣了。”
鬼嬰猛地擡頭，卻看見慕千影身上忽然湧出不可忽視的魔氣。
黑壓壓的魔氣不但沒有懼怕靈仙的靈力，反而反客為主，死死攀附在慕千影周身，直要將她整個人都淹沒其中。
“你——”
鬼嬰大驚：
“你身上為什麽會有魔氣？！”
慕千影撇了撇嘴：
“所以你想錯了。其實就算是靈仙，過得也沒有那麽一帆風順……這就是生活。”
她故作深沈地感慨了一句，而後正經道：
“這陰煞爐能不能破解，我親自去看。”
一股難以掙脫的力量將她拖著朝黑暗處沈去。
慕千影也不抵抗，任由這份黑暗將她籠罩。
身形消失的前一瞬間，她忽然想到了消失許久的金華貓。
只怕是有口吃的，就高高興興跟著一群鬼去了幽冥界吧。
這傻貓……可千萬別急著投胎啊。
她深吸了一口氣，急忙沖鬼嬰喊道：
“在我回來之前，把那只傻貓的靈魂放回來。不然我就燒了生死薄！”
聞言，鬼嬰想也不想下意識將生死簿緊緊抱住。
卻見慕千影留下這句威脅後，整個人一下子消失在了原地。
沒了外人，鬼嬰難得露出幾分孩子氣的神情，沖慕千影消失的地方翻了個白眼：
“你還不一定回的來呢。”
他這麽說著，還是又裁了兩個紙人，一個將柚子妖解救出來，一個急匆匆朝著幽冥界跑去，去找一只貓妖的魂。
“萬一……她能回來呢？”
鬼使神差的，鬼嬰的視線落到了蹲在地上抽抽搭搭抹眼淚的小柚子妖。
這妖在鬼哭林泡久了，雖是林子裏少有的清氣充足的生靈，但腦子還是被煞氣泡壞了幾分，總也說不清話，看著傻乎乎呆楞楞的。
只有在講述她的同族被無渡城裏一個姓白的人族摘去做成糖糕的悲慘往事時，才會神情靈動，看著機靈不少。
*
率先感受到的，是焚燒後刺鼻的煙味，夾雜著艾草燃燒的味道。
慕千影緩緩睜開眼睛。
眼前灰蒙蒙的一片，殺意和暴怒在她體內瘋狂肆虐，叫囂著要朝外奔出。
這是放任魔氣侵占她的身體帶來的後果。
她的雙臂垂著，間或有斷裂的藤蔓花草順著她的指間生長，又極快地墜落，花瓣和藤蔓上點點黑斑，像是生了病。
落在地上的花和藤蔓很快便被大片的黑色覆蓋，雕零枯萎，看不出絲毫生機。
和雙喜城真正的環境一樣，屍橫遍地，哀鴻遍野。
慕千影緩緩舒了一口氣。
她放棄抵抗，刻意催生自己的恨意和痛苦的回憶，同時縱容魔氣在她體內膨脹，果然被陰煞爐捕捉到。
然而只不過短短片刻，魔氣便如入無人之境，將她經脈中的清氣攪和得亂七八糟，無奈，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將其排出體內。
慕千影轉了轉眼珠子，視線像是蒙了一層紗，仍未完全恢覆。
不過也足以讓她看清，這裏是怎樣的一番慘狀了。
城中人並不多，稀稀拉拉的房屋門口大多掛著白色紙花，擺著棺材。
倒也正常。
慕千影心想，大部分都被鬼嬰用幻境直接“送走”了。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躲在一處殘破的院墻後面，用一雙混濁的眼睛看了她許久，而後下定決心，快步走出，直直朝著慕千影身上撞去。
慕千影雖看不清楚，但人族老者的速度，再快也是慢的。
老遠便看到一團人形朝她沖來，慕千影輕松躲開，也不去攙扶，而是由著那老人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
對方露出痛苦的神色，一手扶著腰，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
慕千影瞇了瞇眼，試圖將眼前的灰霧趕跑。
無果。
心中煩悶，她擡手揉了揉眼睛。
那老人雖被她躲避的動作唬到，但想到家裏瀕死的兒子，她狠了狠心，再次朝著慕千影身上撲去。
眼看便要夠到慕千影，她手上緊緊攥著一塊紅布，擡手便要往慕千影臉上抹。
慕千影皺了皺眉，一根藤蔓從她袖口長出，橫攔在這老婦人腳下。
對方竟沒有立馬被絆倒，雙腳在接觸藤蔓的一瞬間變成許多條細長的腿，輕易便將藤蔓越過。
她臉上掛著猙獰的笑，兩頰上的血斑格外明顯，嘴也隱約變得大而突出，露出蜘蛛的本貌。
然而慕千影的藤蔓並不是固定的，絆她不成，便分化成許多根，將蜘蛛精的腿一圈圈縛住。
蜘蛛精砸到了地上，猶自憤恨地瞪著慕千影，口中連聲喊道：
“替我兒去死！替我兒去死！”
聲聲淒厲，零落的院子後露出幾張麻木的臉，不懷好意的目光全都看向了慕千影。
慕千影在蜘蛛精身前蹲下，濃重的血腥氣撲鼻而來。
來自對方手上的帕子。
慕千影看不清楚，卻能感知到對方妖氣淡薄，甚至是虛弱。
這妖怪快死了。
“你是雙喜城的妖族？”
對方呲牙，妖態畢露。可惜妖力太弱，無法結絲攻擊，只能從喉嚨裏發出沙啞的嘶吼聲用以恐嚇。
一片陰影蓋在頭上，灼熱的陽光暗了幾分，慕千影的眼睛越發看不清東西了。
她下意識擡頭。
一個高高瘦瘦的人替她撐著傘，皺眉看向地上的蜘蛛精：
“離遠點，她沒碰到你吧？”
聽到熟悉的聲音，慕千影噌地一下站了起來。
因為看不清楚，她只得踮起腳，雙手扒在對方肩膀上將他往下按，努力湊近了看。
手下的肩膀一下子僵住了，謝諭清一動不敢動，舉著傘遲疑道：
“你……”
他看到了慕千影的眼睛，一片灰蒙，不見光亮，語氣瞬間變得焦急：
“你的眼睛怎麽了？”
慕千影看了半晌，卻也只能看到一張模模糊糊的臉。
於是她伸長了脖子，將臉湊上去仔細聞了聞，確認謝諭清身上並沒有血腥氣，這才放下心來，松了口氣，道：
“你沒死，真是太好了。”
謝諭清的臉騰地一下又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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