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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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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她從浴室裏刷完牙出來,又聽見巨浚岳在講手機,那哄勸的聲音分明是在安撫卓依蘭,令她覺得心頭酸酸澀澀的</p>

“好了,你快點把藥吃了,明天我再抽空去醫院看你……就這樣……晚安”巨浚岳籲了口氣,終於結束和卓依蘭的通話</p>

他將手機關機,放在床頭櫃上</p>

心妍拉開被毯,鉆進他的懷裏,忍不住問道:“卓依蘭又打電話來了?”</p>

“好像傷口有問題,說打骨釘的地方很痛,不曉得會不會是發炎,真是麻煩”他煩躁地皺起眉</p>

最近卓依蘭一直暗示他,她失去舞蹈形同失去了人生的意義,不斷地勒索他的同情心央求覆合,偏偏她的腿傷覆原情況沒有預期中樂觀,令他的心情又惡劣了起來</p>

“你又不是醫生,她打電話跟你說有用嗎?”她低聲咕噥,思忖著卓依蘭的手段真是卑劣</p>

“她會受傷多少跟我有點關系,我沒辦法就這樣狠下心不理她”他表情十分無奈,於情於理實在無法撇下卓依蘭她已經夠可憐的了,失去跳舞的能力,再也不能站上舞臺,仿佛一只折翼的鳥,再也不能飛,有如永遠被囚禁在籠子裏</p>

他無法想像如果今天受傷的是自己的雙手,從此失去了創作能力,他心裏會有多不甘、有多痛</p>

如果那一天,他停下腳步理她,或許她就不至於失足墜下階梯,那麽也就不會引發這一連串的風波</p>

愧疚的情緒如毒蛇般啃嚙他的心,令他自責,忍不住多縱容了卓依蘭幾分</p>

聞言,心妍的心刺痛了一下</p>

卓依蘭果然是抓住這一點,吃定他的心軟</p>

她的臉色十分難看,仿佛罩上一層冰霜,冷冷地道:“那你要照顧她多久呢?一天?一星期?一個月?一年?還是一輩子?”</p>

“你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巨浚岳的臉色也從煩躁變得緊繃僵硬</p>

“我只是想知道你對她的義務要盡到什麽時候?給我一個期限好嗎?”她的眼底蒙上一層薄薄的淚光</p>

每晚聽見他緊握手機在安撫另一個女人,她嫉妒到快抓狂</p>

她和卓依蘭的關系就仿佛在為巨浚岳展開一場拔河,互相競爭拉扯,渴望占有他的全部</p>

他和卓依蘭見面的次數愈頻繁,她就對兩人的關系愈加不安,仿佛自己隨時會失去他</p>

“等到她下個星期拆了石膏,行動和生活不需要人照顧……”巨浚岳說</p>

“拆了石膏,可以自由活動,然後呢?她再也不能跳舞了,回不了舞團,如果她要你用愛情彌補她的遺憾呢?你要怎麽做?繼續盡你的義務滿足她的要求嗎?”心妍鼓起勇氣把藏在心底十多天的話,一鼓作氣說出口</p>

他眼色黯了幾分,完全找不到話反駁</p>

因為內疚,所以對卓依蘭多縱容了幾分,忍受她勒索他的同情心,卻忘了設下底限</p>

她坐在床沿,垂下臉,鼻頭一酸,眼眶跟著紅了起來</p>

“如果……如果你想回到她的身邊,不管理由是你喜歡她、你愛她,或是你想照顧她都無所謂,只要告訴我一聲,我會放你走……”她哽咽地道</p>

因為太愛他了,所以舍不得他為難</p>

如果他想要離開,她會勇敢地成全他的決定</p>

她明白真正成熟的愛,是愛人而不是被愛,是付出而不是自私的占有</p>

“我不知道你這些傻念頭是從哪裏來的,但它們從來都不是我的選擇”他揉揉抽痛的太陽穴,撇下話“還有,我很累,我不想浪費體力跟你吵這個話題,我想我們最好先冷靜一下……”</p>

扁卓依蘭的事就已經夠他心煩了,沒想到連心妍也來湊熱鬧</p>

他索性拿起枕頭,跑到另一間客房睡覺</p>

心妍坐在床沿,眼角餘光瞟見他離去的身影,淚水也跟著落了下來</p>

他很累不想跟她吵,但她的心更累啊!</p>

她不懂明明是屬於她的幸福,為什麽非得跟別人爭不可?</p>

★★★</p>

上星期,巨浚岳和心妍吵架後,兩人陷入冷戰,翌日她就搬回家住,在公司也鮮少有交集,以前還滿常看她藉著送樣品或圖稿來設計部串門子,但現在這些瑣事都由其他同事負責</p>

他想趁著這段時間讓彼此冷靜一下,沒要求她趕快搬回來,但每天睡前都會傳簡訊或打電話給她</p>

電話那頭,她的話變少了,聲音小小的,感覺沒什麽活力,一聽就知道還在生悶氣</p>

巨浚岳心想,反正這幾天卓依蘭就要拆石膏了,行動和日常生活就不需要人照顧,他也算是盡了朋友的責任與義務,以後,他多得是時間陪心妍,可以慢慢修補兩人冷戰造成的感情裂縫</p>

周五下午,他特地請了假,陪同卓依蘭到醫院拆石膏,出了診療室後,護士將回診單和領藥單遞給她</p>

“之後兩個星期回診一次,然後下星期改去覆健科看診,這是您的單據”護士將單子交給卓依蘭</p>

“謝謝”卓依蘭說</p>

卓依蘭故意一跛一跛地走著,巨浚岳見狀,連忙扶著她到大廳旁的咖啡廳休息</p>

“你在這裏先坐著,我替你去領藥”巨浚岳拿著單據走回繳費櫃臺</p>

卓依蘭坐在醫院附設的咖啡廳中,一邊喝著抹茶拿鐵,一邊望著巨浚岳的背影,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p>

謗據她旁敲側擊得知巨浚岳和關心妍陷入冷戰,看來她策略奏效,兩人覆合有望</p>

“您好,我可以坐在這裏嗎?”一位穿著灰色套裝,戴著黑框眼鏡,一手拎著公事包,一手端著托盤的女人走到卓依蘭身旁</p>

“嗯”卓依蘭輕點頭,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等待巨浚岳回來</p>

“請問您是卓依蘭小姐嗎?”那女人推推鼻梁上的眼鏡,故意裝成一副不期而遇的模樣</p>

“你是……”卓依蘭擡眸,遲疑地說</p>

“您好,我先自我介紹”女人從公事包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我是『星周刊』的采訪記者周淇淇,上個月我有打電話給您,邀請您參加專訪一事,您還記得嗎?”</p>

周淇淇原以為采訪不到卓依蘭,沒想到陪男友來探病時,竟意外發現卓依蘭也在這家醫院看診,所以特地打聽了一下她的就診時間,硬是要挖出八卦內幕</p>

“周小姐,我上個月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接受訪問”卓依蘭瞥了名片一眼,毫不客氣地甩在桌上</p>

“卓小姐,您是少數能夠考進古典芭蕾舞團的華人,在舞團待了那麽多年的時間,一定可以提供我們不少精采故事吧?”周淇淇親切地保持微笑,沒將她冷漠的眼色放在心上</p>

下個月,古典芭蕾舞團即將來臺演出,如果能夠由卓依蘭的口中挖出秘辛,肯定能沖高銷售量</p>

包何況以她取得的資料,卓依蘭和古典芭蕾舞團幾乎是不歡而散,只要她肯開口,一定可以取得第一手內幕消息</p>

“那麽喜歡寫故事不會去當編劇嗎?”卓依蘭沒好氣地說,沈下俏臉不理她</p>

周淇淇輕笑道:“那我們聊點其他的吧,聽說您上個月底就已經與舞團解約,原因是因為阿基裏斯腱病變,無法再跳舞,這次回臺灣是為了治療你的腳傷嗎?”</p>

卓依蘭臉色微慍,聲音冷硬地說:“你聽誰胡說的?”</p>

“應該不是胡說吧?我手邊有一份您在紐約市立醫院的就診病歷,上面的確寫著您的右腳阿基裏斯腱病變……”周淇淇從公事包裏掏出一張影印的英文病歷</p>

驀地,一只大手抽走桌上的英文病歷</p>

卓依蘭驚愕地擡起頭,對上巨浚岳陰鷙的眼眸</p>

巨浚岳剛替她領完藥回到咖啡廳,一推開玻璃門,兩人不大不小的交談聲便傳入他的耳朵裏</p>

他低頭撿起桌上的名片,聲音冷厲地說:“周小姐,可以麻煩您先離開一下嗎,我有話要跟卓小姐說”</p>

“那你們先聊,我等一下再過來”周淇淇拎著公事包站起身,指著巨浚岳手中的病歷說:“這個……”</p>

“這東西先借我一下,等會兒再叫卓小姐還給你”巨浚岳墨黑的眼底燃起兩簇怒焰,冷硬地說</p>

“沒關系,你們慢聊”周淇淇悻悻然地癟癟嘴,反正那只是影印本,她辦公室的抽屜裏還有很多份,沒差這張</p>

巨浚岳拉開椅子入座,將手中的病歷擲在桌上,冷冷地瞪著卓依蘭,低斥道:“你的腳早就不能跳舞了,還裝成一副因為骨折的緣故來騙我?這麽愛演戲,不去當演員太可惜了”</p>

“浚岳”卓依蘭握住他的手,焦急地說:“你聽我說——”</p>

“拿開你的手”他眼色銳利,盯著被她握住的手掌</p>

卓依蘭怯怯地抽回手,楚楚可憐地望著他</p>

“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關系,你也不必再利用我的歉意,藉機想要覆合”巨浚岳沈聲道:“誰都知道你摔下樓梯是個意外,我是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照顧你,但不代表我就要為你的人生負起責任”</p>

聞言,卓依蘭的心不斷地往下沈,沈至無邊無際的黑暗裏</p>

“站在朋友的立場,你住院,我替你負擔醫療費用和看護費用已經仁至義盡,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惺惺作態了”</p>

巨浚岳撂完話後,毫不留情地轉身推開玻璃門離去,拋下卓依蘭狼狽無依地坐在原地</p>

出了咖啡廳後,巨浚岳擡眸望著亮燦燦的陽光,陰郁的心情漸漸好了起來</p>

這段時間因為出於對卓依蘭的愧疚,多少冷淡了心妍,造成她的不安和猜忌,如今事情明朗化,他不必再自責,也不必再覺得對不起卓依蘭了</p>

現下他的肩膀仿佛剛卸下五千斤大石,十分輕松</p>

驀地,他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他掏出手機,檢視著上面的簡訊——</p>

浚岳:</p>

你說得對,我們之間還是先冷靜一下,這樣對彼此比較好</p>

謝謝你這陣子的照顧,讓我擁有一段美麗又珍貴的回憶</p>

餅幾天,等我從上海回來,我會去把東西清理幹凈</p>

保重</p>

心妍</p>

巨浚岳看完簡訊內容後,氣得差點沒把手機砸在地上,他才剛處理完橫阻在兩人感情之間的絆腳石,怎麽她現在竟然想要分手?</p>

不,他不要分手,絕對不要</p>

巨浚岳沖向停車場,發動引擎,駛向機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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