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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滂沱大雨給整個世界蒙上一層灰霧。

友克鑫部分地區地勢低, 突降暴雨積水堆積,導致交通幹道造成大面積擁堵。

汽車密密麻麻擠在馬路上,車燈照出細細密密下落的雨絲。

現在是下班高峰期, 工作整日的

趕來的路上, 她先打給小傑和奇犽, 但都處於無人接通的狀態。

漫長等待後, 這次電話終於接通了。

“餵,雷歐力, 你們現在在哪裏?”

“我們現在在林宮機場,現在……”

“情況我大致了解了,具體的等我過來再解釋吧。”

電話那邊沈默半晌, 雷歐力低聲悄悄說:“酷拉皮卡……我感覺他很不好……”

“我知道了, 我馬上過來。”

與鶴野掛斷電話。

得知旅團的“死訊”時, 與鶴野內心情緒非常覆雜:

因為庫洛洛的“死”,她的內心確實泛起悲傷的波瀾, 但t也和小傑說的那樣,她松了一口氣。

不是因為酷拉皮卡和旅團對上, 她會左右為難, 而是慶幸酷拉皮卡不用親自動手了。

酷拉皮卡是一個善良的孩子,他不喜歡殺人, 不喜歡傷害別人。

滅族的仇恨和憤怒深深地紮根在心底。他不得不選擇成為劊子手。

酷拉皮卡像是一支紅蠟燭,他在白晝燃燒著,帶著孤獨的憤怒燃燒著。

直至憤怒燃盡他的軀體, 落下的紅蠟堆成他的墓碑。

必須、必須要幫幫那孩子才行。

這也是她和凱特的約定。

那是凱特將她帶出東果陀的時候。

他們來到邊境線時, 正好趕上了日出。開闊的海面映入與鶴野的視野, 千萬噸海水攜卷泡沫向她撲來,海鳥從岸邊迎風而起, 展翅飛向橘色的日輪。

自由、美好、燦爛,這是在東果陀內看不到的風景。

但與鶴野卻被巨大的惶恐籠罩,手死死抓緊凱特的衣角。

這個世界燦爛盛大,哪裏好像都很好,但哪裏好像她都不能去。

這時,凱特蹲在她的面前問:“要不要當一個獵人?”

“獵人?”與鶴野懵懵懂懂。

“對,獵人。”凱特點頭,“可以博學多才,可以懲惡揚善,可以探索未知,總而言之,是一種有無限可能的職業。”

“而且大家都有自己稀奇古怪的經歷,在那裏也沒有人會覺得你奇怪。”

凱特不知道怎麽哄小孩,只好學著瘋狂小醜的樣子捏了個鬼臉。

“嗯,那我試試看吧。”與鶴野點頭。

“但是我感覺我還是會像只無頭蒼蠅欸。”她又低下頭,悶悶地。

“不會的,職業獵人都會找到屬於自己的狩獵目標。”凱特揉揉她的頭發,“但是在之前,如果日後遇到類似的情況,我希望你能像我一樣去幫助別人。”

“你永遠不要忘記這句話。”凱特逆光向她伸出手。

知道自己是個笨蛋,記性也不算特別好,但是凱特認真說的話與鶴野從來沒有忘記過。

就像小孩子穿上爸爸的黑西裝,別別扭扭拿起公文包,她也要懵懵懂懂地學著當年凱特的樣子——

逆著光將即將溺亡於深海的孩子托上水面。

……

趕到林宮機場時,與鶴野第一眼看到酷拉皮卡單薄的背影。

他脫下引以為傲的窟盧塔族民族服飾,穿上符合切裏多尼希審美的黑色西裝。

只有可靠的成年男性雷歐力陪在酷拉皮卡的身邊。

然後是被鎖鏈捆住,坐在角落裏的庫洛洛。他的神情還像是以前悠哉悠哉,絲毫沒有作為人質的自覺。

發現進入飛艇的動靜,酷拉皮卡側眸看向門口。

他們四目相對。

雖然後面知道當時是假反水,但好久不見莫名其妙有些尷尬。

“好久不見啦,酷拉皮卡。”

為了打破沈默,與鶴野主動打招呼。

酷拉皮卡轉過身,抿著唇直勾勾地盯著她。

“你過來幹什麽?”他蹙起眉,語氣冷冰冰的。

話雖然這麽說,但剛才如同火焰熊熊燃燒的火紅眼,顏色明顯變淡許多。

“現在派克諾妲馬上過來談判,如果談判順利的話,我們可以成功互換人質,不需要你現身。”

與鶴野一楞。

派克諾妲?是誰?

“就是那個可以讀心的念能力者。”雷歐力小聲解釋,“大概已經從小傑那裏讀到酷拉皮卡的念能力是什麽了。”

在林中修行時,酷拉皮卡關於自己念能力構想和思路,以及具體作用完完全全告訴了與鶴野。

念能力者之間的戰鬥瞬息萬變,如果被旅團知道念能力,無異於死路一條。

“不行,我必須要留下來,”與鶴野態度強硬,“我的念能力可以覆制對方念能力一個小時,交換人質的時候,我可以覆制那個讀心的能力,來確定小傑和奇犽有沒有被操作性念能力者控制。”

“而且,一旦蜘蛛舍棄首腦的話,我也能幫忙安全轉移。”

跟旅團相處那麽久,與鶴野知道除了“偷是天,搶是地,沒天沒地活不下去”的團隊精神外,還有一條鐵律——

為了旅團的存活,可以舍棄任何人。

包括首腦。

如果旅團舍棄庫洛洛這個人質,那麽過來的就不是派克諾妲,而是整個旅團。

酷拉皮卡那麽聰明,不會不明白這裏面的利害關系。

但酷拉皮卡始終沒有表態。

“酷拉皮卡!”雷歐力摁住酷拉皮卡的肩膀,“萬一發生突發情況小傑和奇犽不能回來的話,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酷拉皮卡抿唇,沈默片刻後點頭同意了。

但他始終避開與鶴野的視線,雖然有問必答,但絕不會主動挑起話題。

飛艇內的氣氛再次回到冰點。

所幸二十分鐘後,派克諾妲如約而至。

與鶴野開啟圓偵查,確定對方孤身一人到來後,心中懸著的大石終於放下。

談判過程很順利,小指戒律鏈刺入他們兩人的心臟後,與鶴野開啟念能力覆制派克諾妲的讀心能力。

按照要求,派克諾妲需要在一小時之內帶著奇犽和小傑回到這裏。

盯著派克諾妲離開的背影,一直沈默的庫洛洛突然笑了,“結果你還是和我沒什麽區別。”

他的視線落在酷拉皮卡身上,語中深意不言而喻。

與鶴野瞳孔地震。

都這個時候了,還要陰陽怪氣幾句嗎?

這樣低級的挑釁,酷拉皮卡應該不會上鉤吧……吧?

然後庫洛洛又挨了一拳。

“我現在的心情還沒好到能忽視你的挑釁的程度。”

剛才顏色明顯淡下去的火紅眼,此刻又燃燒起來。

與鶴野和雷歐力一人扯一邊,勉強分開他們兩個,沒讓酷拉皮卡的破顏拳再次落在庫洛洛臉上。

嗯……不過來已經破顏了呢。

與鶴野和庫洛洛待久了,知道這個男人每個漫不經心的小動作都有深意,她甚至覺得庫洛洛是想通過挑釁讓酷拉皮卡揍死他自己,達到談判破裂的目的。

“先讓他們兩個分開吧。”

趕緊捂住嘴,與鶴野強制讓庫洛洛閉麥,推著他往裏間走去。

關上門,透過玻璃窗觀察好一陣,確定酷拉皮卡被雷歐力安撫穩定後,與鶴野才坐到庫洛洛身邊。

“可真有你的,能讓那孩子那麽生氣。”

“他在你面前是乖孩子的形象?”庫洛洛黑眼睛看向她,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容易被騙。”

“你也真是的。”與鶴野很無奈,“被揍的那麽慘,還在想什麽呢?”

從口袋裏掏出手帕,與鶴野輕輕替庫洛洛擦去臉上的血跡,害怕庫洛洛會疼,擦完後小心翼翼地對著傷口吹氣。

“如果說出來我在想什麽的話,估計你要忍不住殺了我吧?”

“你真是混蛋啊。”

與鶴野眉頭擰起,報覆性地加大擦拭血跡的力度。

“彼此彼此,”庫洛洛笑著說,“你之前不是說喜歡上這個混蛋了嗎?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叫物以類聚……”

“知道了,知道了,我說不過你。”

與鶴野粗暴打斷對話,表示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最後,已經染滿血跡的手帕象征性擦擦唇角的青紫,象征著大功告成。

“張嘴。”

庫洛洛對於已經扒在下顎的手並不抵觸,順從地張開嘴,乖巧又安靜地等待她的檢閱。

指尖輕輕壓在柔軟唇瓣上,與鶴野認真地檢查牙齒的排列情況,看到牙床末尾血肉模糊的牙齦。

牙齒被打掉了一顆。

“之前有這樣的經歷嗎?我不太會處理這樣的傷口。”

她還真沒有被打斷一顆牙的經歷,一般都是她把別人打得滿地找牙。

“有吧?”

庫洛洛揉揉臉頰,委屈地表示剛才她弄疼他了。

突然,耳邊響起稚童笑鬧的聲音,眼前開始浮現奇妙的畫面。

像是舊時代的電影,膠卷一張一張地展示著畫面。

她看到了遮天蔽日的垃圾山,山尖上蠅蟲圍繞,時不時從高處滾下一個塑料瓶。

垃圾山的一角,有個小男孩正被個頭大的男孩揪住衣領,拳頭即將落到他的鼻梁上。

這個樣貌,有點像縮小版的庫洛洛和窩金?

“住手——!”

天外來客帶著大批救兵駕到。

俠客缺了顆門牙,仗著後面帶來的養母,小手叉腰中氣十足地喊著:“窩金!你又欺負人!”

“嘁——”

礙於養母的面子,窩金不情不願地放開庫洛洛。

“窩金做得好!”垃圾山頂傳來叫好聲,“庫洛洛一天到晚跟在女人後面,一點都不t像個男人!小白臉!”

向上看去,還有眉毛的芬克斯坐在垃圾山山頂,翹著二郎腿,一臉睥睨眾生的拽相。

芬克斯身邊幽幽探出一個爆炸頭:“就是。”

相較於這幾個占山為王的皮猴子,溫柔體貼又會哄人的庫洛洛深得養母們的喜愛。

“你們說什麽?!”

養母摘下拖鞋,一副今天老娘抽不死你們幾個不聽話的崽。

嚇得幾個小崽子撒腿就跑。

“庫洛洛,之前不是和你說過不要招惹他們了嗎?怎麽又跑到他們的地盤上了?”

看著倉皇逃竄的窩金等人,跟著養母過來的派克諾妲走到庫洛洛身邊。

剛才她正好幫養母們繡花,聽到庫洛洛出事了,就立馬急匆匆地趕過來。

“抱歉,又讓你們擔心了。”

尷尬地撓撓頭,庫洛洛露出歉意的微笑。

額上沒有十字刺青,沒有耳環,這個時候庫洛洛笑起來簡單又幹凈。

“我在那裏的垃圾堆裏翻到很多書籍,”庫洛洛眨眨眼,“我想,再堅持翻翻,會有意想不到的好東西呢。”

“千萬別和薩拉薩她們說,我們到時候給她們一個驚喜吧。”

在第二天,偷偷摸摸跑過來的庫洛洛和俠客,果然翻到“好東西”。

那是盤動畫片的錄像帶,根據養母所說,只有外面有錢人家的小孩子才能看到的好東西。

看到錄像帶的派克諾妲也很高興,叫來薩拉薩和希拉,小孩們知道這盤錄像帶都很開心。

然後,大家一起為錄像帶配音。

接著成立初期的幻影旅團。

再然後……在森林裏發現被裝在袋子裏的薩拉薩。

——這是派克諾妲的念能力。

可以讀取被觸碰的人內心畫面。

這是庫洛洛很多年前的回憶。

一直以為庫洛洛長歪成這樣,是因為流星街的黑泥環境,結果是個屠龍少年終成惡龍的故事?

與鶴野深吸一口氣。

“十歲的庫洛洛辛苦了,我替十歲的庫洛洛一拳打爆那個混賬世界。”

“但是,我要罵二十六歲的庫洛洛一頓——”

與鶴野五指並攏,化作手刀向庫洛洛腦門劈去。

庫洛洛閉上眼,預想的受擊感沒有傳來,而是轉為溫柔、輕柔的撫摸。

像是春神垂下的雨露,開始慢慢地撫平幹枯皸裂的大地。

“不要為了不失去,而失去所有了呀。”

他聽到她柔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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