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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鶴野擡起頭。

背對著綴滿繁星的星空, 伊爾迷將黑發別在耳後,微微俯下身看她。

黑色貓眼沒有任何的情緒,好像對什麽事情都不驚訝興奮, 只像一只貓科動物般謹慎細微打量屬於他的獵物。

下一秒, 他面無表情地說出如墜冰窟的話。

“爺爺和爸爸收到了暗殺你的委托。”

在揍敵客家只接受桀諾一下午的指導, 便知道對方的實力深不可測。揍敵客作為暗殺家族, 自然樹敵無數,能讓揍敵客家平穩經營的家主, 肯定也是一個狠角色。

如果碰到這樣的陣容,即便是豁出一切死鬥,與鶴野也不敢說自己會贏。

“所以大少爺是大發慈悲地來通知我一下的嗎?”

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匿於暗處的殺手接到委托, 是絕不會特意跑到獵物面前自爆的。而伊爾迷現在卻把這件事擺明了說, 證明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

明人不說暗話,伊爾迷斬釘截鐵地:“合算的委托揍敵客家沒有理由不接。但是任務對象是揍敵客家的人就另當別論。”

嗯, 伊爾迷也覺得她打不過。等一下……他這個話的意思是?!

“我能成為揍敵客家的人嗎?”與鶴野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可以哦,爺爺和媽媽都很喜歡你。”伊爾迷歪歪頭, 別在耳後的黑發垂下, “家裏其他人對這沒什麽意見,只要你同意就可以了。”

接到這個委托時, 伊爾迷恰好在桀諾和席巴身邊。從記事開始起,伊爾迷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爺爺對委托遲疑。

當時桀諾眼裏閃過一絲惋惜,說“有點可惜了”。

那天下午的念能力訓練桀諾全程在場, 對於與鶴野的了解肯定比他要多得多。

或許她比他想象得還要強。

所以在日後他提出了這個方案。

既然如此, 這股力量應該把控在他的手中, 以後為他所用才是。

“你24歲,我23歲, 糜稽18歲…….”與鶴野低下頭,開始板起手指小聲嘀咕,“那我得叫你哥——”

“謝謝你特地來告訴我這件事。”與鶴野笑了起來,“如果可以的話,我很願意。”

什麽嘛,還是有人站在她這邊的。

與鶴野又成了沒被通緝前的那個姑娘了,仿佛她根本沒有看到朋友的死亡,根本沒有被通緝,也沒有被最喜歡的獵人協會除名,一切就像是水面被風掀起漣漪,很快就恢覆如初了。

“但是此事重大,還是要嚴肅對待。”與鶴野雙手撐地,站起身來,“哥,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找點東西馬上回來。”

人很快就跑沒影了。

伊爾迷楞在原地,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與鶴野口中的稱呼。哥?是喊他哥哥的意思嗎?

之前偶然看過糜稽galgame的界面,好像也會有美少女稱呼玩家“歐尼醬”來調///情。

應該是這個意思?

不過沒想到她也會玩galgame,這以後回去要好好教育才是,畢竟這個家不能有第二個糜稽了。

想到這裏,伊爾迷彎彎唇角,心情似乎很愉悅,撥通電話:“餵?是媽媽嗎?她同意了哦。”

他晃了晃黑貓尾巴。

這時,與鶴野拎著一坨黑乎乎的東西回來了。

…….

巴托奇亞地處北半球,氣候多樣,豐富的生態系統落於境內。其中,不少野生動物棲息在這片草原上,它們以大地為床,以月光為被,枕著漫天繁星入睡。

這裏少有人類打擾,它們在此安居樂業,生活怡然自得,絲毫不擔心會有人類誤入此地打擾。

一聲嘹亮高亢的喊聲撕破草原的寧靜。

“我——!與鶴野——!!!”與鶴野高舉三根正在燃燒的樹枝,眼神清澈且堅定,“自願和伊爾迷成為異姓兄妹!!!從此有福我享,有難他當——”

聲嘶力竭且破音地吼完,與鶴野恭恭敬敬地對天三鞠躬。

“哦不對,後面應該就是同姓兄妹了。”她小聲嘀咕了一句。

在她的身後,伊爾迷手上拿著三根頭部點燃的樹枝,呆若木雞看著眼前的奇景。

一陣風吹過,刮起伊爾迷的黑色長發,順帶把樹枝的火苗熄滅了。

與鶴野掏出打火機,給樹枝續上火,“你跟著說呀,哥!”

伊爾迷:“……?”

本來就沒有光的黑色眼睛更加灰暗了。

抱著手,與鶴野面露擔憂,“算了算了,這個也是我在書上看到的,你不理解這個儀式很正常,我就是想講究一個儀式感。”

這個在書裏好像叫“拜把子”?

畢竟這個剛認的便宜哥哥,從小到大接受的就是殺手教育,是個文化沙漠也正常。

等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讓他多讀點書。

“那我就先走咯?”與鶴野小心翼翼地試探,話音末尾補t了聲“哥”。

“不行。”

裹著紫黑色氣的念針滑出,針尖對準與鶴野的額頭。

以現在這個情況來看,還是把人強制帶回去的要好。

與鶴野擡起了手。

“哎呀,哥,我可以的!我知道你對我好,憋擔心我!”與鶴野一巴掌把他扇飛,“回去替我向爺爺問好,等此事解決,我就上山孝敬他老人家。”

說完,開著念頭也不回地跑沒影了。

伊爾迷:“……”

完全曲解他的意思了。這樣雞同鴨講的情況,揍敵客家完全可以選擇接下暗殺與鶴野的委托。

但是不能。

其實不管與鶴野答不答應,揍敵客家都不會接下那份委托。

因為當時他們已經接下了另一份“委托”。

切裏多尼希的委托到來時,還有另外一位“客人”在現場。好巧不巧地,那位“客人”是個老油條,猜出了這份委托的內容。

這位來自流星街的客人,在面對在場三位揍敵客時,漫不經心地翹起二郎腿,游刃有餘開始談判。

最終,庫洛洛出了比切裏多尼希高一倍的價,委托內容是:日後不能接有關與鶴野的委托。

他知道讓揍敵客家去暗殺王國之子不太實際,只能退而求其次。

這種不上工就賺錢的買賣,揍敵客家欣然答應。

庫洛洛走後,桀諾一邊捶背一邊抱怨,“真是的,現在的年輕人又傲慢又難纏,每天都在為難老夫。”

他又捋著胡須望向恭敬等在一邊的伊爾迷,“小伊,你的想法一直以來都很不錯,就是有時候腦子太一根筋了。”

伊爾迷很快就明白爺爺是什麽意思。

畢竟話說半截不犯法,空手套白狼又不是不能試試。

不過,這件事情的方向發展真是大為震撼……

*

一盤香噴噴的炸雞端上橡木圓桌,向上蒸騰著白氣,讓插在裝盤配菜上的小旗子掛上水珠。

與鶴野舔舔嘴唇,躍躍欲試。

但是送餐的服務生並沒有立刻離開,臉上掛著歉意的微笑:“客人,店裏位置有點緊張,可以讓別的客人和您拼桌嗎?”

為了避免被人認出來,這段時間與鶴野非必要外少與人接觸,能遮住大半臉的兜帽衫成為半永久皮膚,焊在身上。

與人同桌吃飯的近距離接觸,

從口袋抽出幾張大額戒尼,與鶴野塞到服務生手裏:“還是算了,我還是喜歡一個人一點。”

這是半路回來,向她那異父異母的好哥哥要(搶)了點生活費。

見到客人給小費那麽大方,服務生也不好多說什麽,笑著端起餐盤準備離開:“好的,祝您用餐愉快。”

卻有人從服務生手裏抽出紙幣。

“小哥,我們是和她熟人,就坐一起咯。”

芬克斯大大咧咧坐在與鶴野對面,接著俠客也坐在對面,擡手笑著向她打招呼。

“哦,味道看起來不錯嘛——”

啪地一聲,與鶴野一掌拍開芬克斯伸向炸雞的罪惡黑手。

不許搶她的飯吃!護食是所有生物的天性!

芬克斯吃痛,手背紅了一片,“嘁——真小氣,你可不知道我們……”

後半句話被姍姍來遲的庫洛洛用眼神制止了。

四人座的還剩下一個位置,被坐在外面與鶴野擋住,庫洛洛只能站在過道等待。

察覺到有人過來,與鶴野猛地後退,與庫洛洛保持安全距離。望了望芬克斯和俠客,最終將目光落在庫洛洛身上,眼中帶著警惕和防備。

“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

能力沒有被偷走,他們是又來偷能力的嗎?還是他們也受雇於切裏多尼希,也要她的命?

因為沒有庫洛洛那樣洞察秋毫的能力,她在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判斷不出是敵是友,所以只能笨拙而拘謹地防備一切。

垂下黑色眸子,伸出手捂住下唇,庫洛洛站在原地陷入思考。

為什麽要出現在這裏呢?

委托明明可以在電話裏談妥,還是特意去了一趟揍敵客家。

距離友克鑫全員集合的時間並不長,卻還要像觀光客一樣到處在境內找來找去。

這種情感朦朧不清,無法用言語和任何概念精準的解釋。但能很清楚的明白,這是一種不可言說的非理性情感。

非理性的情感會影響個人的意志和判斷力,為了旅團今後的存續,身為蜘蛛頭的他要剝離除理性外的所有情感。

也要抹殺一切會影響這的因素。

庫洛洛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

現在這裏客滿,他們不在乎別人的死活,但以對方的性格絕對不會見死不救。

場地上占優。

手裏的能力正好也是克制對方的能力,人數上他們也有優勢。

可以動手。

庫洛洛擡眼望向芬克斯,準備用眼神示意一起動手,但卻與與鶴野的目光相遇了。

他看向芬克斯,她看向芬克斯前面那盤炸雞。

發現庫洛洛目光轉移,與鶴野立馬收回目光,齜牙咧嘴做出很兇的樣子。

但她眸子閃動,被食物的香氣吸引,蜻蜓點水般望向炸雞,又很快收回目光。

還在很克制地吞咽唾液。

很像終於找到食物,卻無奈遇到對手,不得不頂著饑腸轆轆來護食的小狗。

肚子咕咕叫的聲音打破了僵局。

俠客不合時宜地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耳根爬上可疑的紅色,與鶴野又羞又慌,雙手胡亂揮舞,“還……還不是因為你們!不要打擾別人吃飯啊!”

伸手抓了一塊炸雞,芬克斯撇撇嘴,“我們又不是不讓你吃。”

“餵!沒幾塊你還搶我的!”

與鶴野瞬間回防,為了二兩炸雞和芬克斯大打出手。

剛才充滿防備和警惕,與鶴野一刻不曾將自己的後背暴露在他們面前。但此刻,她卻和芬克斯打成一團,白皙纖細的脖頸在他的面前晃來晃去。

職業獵人不會犯這樣的錯,更像是大腦無意識的行為。

心中升騰而起的殺念陡然回收,庫洛洛嘆了口氣:“還想吃什麽?”

這才讓與鶴野想起來庫洛洛還站著。

“好嘞,老板請坐。”與鶴野立馬彈射起身讓出位置,笑得陽光燦爛,“老板想坐窗邊看風景?還是坐過道方便點?”

芬克斯和俠客不約而同向庫洛洛投去憐憫的目光。

團長,您遇人不淑……

這傻大姐也忒物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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