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亞織聽到聲響，回過頭一看，就見她和女兒共享的房間門口，一顆小頭悄悄的冒出來，方芯彤躲在門邊偷看</p>

“彤彤”方亞織不悅的喚道</p>

“沒有水很麻煩，媽咪，叔叔家有水”方芯彤唯唯諾諾地道</p>

“忍耐一下就過去了”方亞織剛好來場機會教育“一點苦都不能吃嗎？世界上有很多人的生活更辛苦”</p>

“但是叔叔說他家有很多的水，用都用不完”方芯彤委屈的道</p>

“亞織，你怪彤彤做什麽？她又沒有做錯什麽”程升皓馬上跳出來幫腔，望著方芯彤的眼神充滿不舍</p>

“如果你堅持不來，那麽彤彤一個人來好了，我可以請一個專業的保母來陪她，絕對不會讓她沒人照料”其實他會這麽說是因為太了解</p>

她，照她的個性，她不可能不管孩子，肯定會一起跟來</p>

“媽咪……”方芯彤哀求道，她不知道專業的保母是什麽人，她只要她的媽咪</p>

“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們一起去叔叔家嘛！”</p>

“亞織，我拜托你”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請求，他從來沒有求過她</p>

方亞織內心激蕩，他不知道彤彤是他的小孩，就肯如此犠牲，她真的硬不起來了，掙紮了一會兒之後，她還是讓步了</p>

“好”</p>

“萬歲！”方芯彤沖了出來，卻不是去抱媽咪，而是沖入程升皓的懷抱“叔叔，我都準備好了！”</p>

“我們馬上出發！”程升皓馬上把方芯彤抱了起來，還和她鼻子磨鼻子，互動極為自然</p>

方亞織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了外人，好像她是多餘的，且這時她才真正意識到妹妹曾經的提醒，萬一到時候他真的發現彤彤是他的女兒，他會不會……天哪，她不敢再想下去了，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p>

當方亞織與彤彤入住之後，程升皓覺得自己白活了三十年，怎麽會到現在才了解體會到什麽是真正的家庭生活、什麽是天倫之樂……</p>

方芯彤一進家門，就一直嚷嚷著叔叔的家好大、好漂亮，像是皇宮，她變成真正的公主了，不過因為時間不早了，兩個大人帶她逛了一圈後，就忙著安頓她入睡，因為隔天早上她還要到幼兒園上課</p>

好不容易女兒睡了，方亞織也因為尷尬不想跟程升皓獨處，便也說自己累了，上了床和女兒窩在一起</p>

她們母女能夠來住，程升皓相當開心，他雖然很想再和方亞織說說話，不過他也不舍她太累，和她道了晚安便回房了</p>

對於他的家方亞織再熟悉不過，但是住在這裏、睡在和他只有一墻之隔的房間裏，她怎麽樣也睡不著</p>

這適他們一家三口最靠近彼此的一次，只是問題始終存在，他們都活在一個謊言裏</p>

第二天程升皓傍晚六點就急急忙忙趕回家了，因為方亞織要教琴，所以他必須待在家陪伴彤彤</p>

方亞織臨出門前替他們準備好了晚餐，雖然只是一些簡單的家常菜，但是他和彤彤吃得超開心，他們為彼此夾菜，然後聊著在幼兒園裏與公司的情形，也不管對方懂不懂自己所說的，反正他們就是一直聊、一直笑</p>

程升皓真希望這樣的生活能夠持續下去，他希望她們棟公寓的抽水馬達永遠不要修好，永遠停水，這樣她們母女就可以永遠住在這裏</p>

吃過飯，程升皓還陪著彤彤看卡通，對他這個大男人而言，看卡通就像是上輩子的事，但是因為陪著她，他重溫了一下白雪公主的情節，當白雪公主咬下了老巫婆給她的毒蘋果時，他竟然入戲的和彤彤一起尖叫</p>

當王子給了白雪公主“真愛的一吻”後，白雪公主醒了過來，而這時彤彤緊繃的情緒才放松，臉色才稍稍柔和</p>

“沒事”程升皓把彤彤摟在懷中，就像對待自己的寶貝女兒一般，柔聲安撫著，“王子永遠都會保護白雪公主的”</p>

“真的？”方芯彤的臉上漸漸有了笑容“白雪公主會永遠和王子在一起？”</p>

“故事是這樣的”程升皓知道這是童話故事，真實的人生絕不會這麽美好，但是他沒必要讓一個才幼兒園大的小女孩知道現實的殘酷</p>

“唉……”她這時故意重重嘆了一大口氣</p>

“彤彤，怎麽了？”他馬上擔憂的問道</p>

“媽咪沒有王子”方芯彤說得可憐，小臉也皺了起來</p>

“沒有王子？”程升皓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你媽咪？”</p>

“媽咪沒有王子照顧，媽咪都是一個人，她很孤單”</p>

他沒搭腔，而是緊緊望著彤彤，鼓勵她再繼續說</p>

“家裏都只有媽咪、恒恒阿姨和我，每次都是我們三個人在一起”方芯彤嘟著嘴抱怨</p>

“沒有其他叔叔？”程升皓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緊繃，好似還帶了點期待</p>

“從來沒有”她搖搖頭“有個趙叔叔，媽咪生日時，他會請媽咪吃飯，媽咪就會帶著我去……”</p>

趙叔叔就是那個不想負責的男人吧！</p>

他眉頭一皺，試探的問道：“你不喜歡那個叔叔？”</p>

“也不是不喜歡，只是我……我覺得他有點娘”方芯彤的語氣就像個小大人</p>

“娘？彤彤，你怎麽會知道這個字眼？”程升皓忍不住失笑，他不曉得現在的小孩這麽早熟</p>

“幼兒園的同覺都知道啊！我們班上就有一些很娘的男生，動不動就哭，吵著要找媽媽”</p>

程升皓聽了，忍不住大笑，小小人兒講出這麽老成的話，還真有種莫名的違和喜感</p>

“趙叔叔長得非常好看，而且很高，媽咪說他是模特兒，不過我就是覺得他有時候有點像女生”</p>

“模特兒？”程升皓帶著醋意重覆道</p>

“嗯，總之就是不MAN啦！”方芯彤語出驚人</p>

“你連MAN不都知道？”他這下可真是開了耳界</p>

“電影就有演，有些男人很MAN，但是有些男人就很娘，叔叔，你是很MAN的那一種喔！”她真的很喜歡他，給了他最高的評價</p>

“謝謝你哦！”程升皓樂開懷，還輕點了她的鼻尖一下</p>

“叔叔，我真的好希望你可以當媽咪的王子，永遠陪在她的身邊，永遠保護她”方芯彤最終還是忍不住說出自己的願望</p>

程升皓沒有回答，只是把她摟得更緊，他也希望可以如此發展，也試著想要挽回些什麽，但是方亞織的態度很堅持，他來得及嗎？</p>

方亞織結束鋼琴課回到程升皓的家，心想這個時間女兒應該已經睡了，也以為她會看到一個筋疲力竭、抱怨連連的男人，但是她錯了，因為她看到他滿臉笑意，汜在收拾女兒的玩具</p>

“彤彤都好吧？”她還是忍不住問一下</p>

“亞織，你有一個好女兒”程升皓只能這麽說，“她真的很愛你”</p>

“我也愛她啊！”方亞織失笑道</p>

“她想要幫你找一個王子”</p>

她站在沙發椅背後方望著，淡笑不語</p>

“那一年的婚姻關系中，我並不是一個盡責的丈夫，對不對？”程升皓把彤彤的女圭女圭都收拾妥當後，邊緩步走向她邊問</p>

“現在說這些做什麽”方亞織逃避的撇開視線</p>

“是我把你從我身邊逼走的，對嗎？”他在她面前站定，深黑雙眸緊瞅著她她緊咬著唇，不知道該說什麽</p>

“你……我們倆是不是還有可能……”程升皓心中有期待，但是也怕再一次受到傷害，或許她根本就不愛他，也完全沒想過要覆合，他很怕是自己一頭熱</p>

聞言，方亞織不免有些動怒，他竟然問她這個問題，他是把她當傻子耍，還是想要腳踏兩條船？</p>

最終，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她一直在逃避的那個問題，“杜若玫怎麽辦？她不介意你有這種心態嗎？”</p>

“關杜若玫什麽事？”程升皓的表情滿是不解</p>

“怎麽會不關她的事？”方亞織淡漠地又道</p>

“把她扯進來做什麽？我們的問題我們自己解決”</p>

“我們沒有問題要解決”既然他是這種態度，他們也不可能談下去了“我很累了，我想去洗個熱水澡，然後上床睡覺”她還刻意的強調熱水澡三個字</p>

“這不就是我和彤彤來借住的原因？”</p>

“亞織……”他沮喪的望著她</p>

“我們回不去了，程升皓，覆水難收”方亞織的語氣異常平靜</p>

“但如果我願意接納……”程升皓心胸寬大的表示，“這一切呢？”</p>

“接納？什麽意思？”</p>

“你和彤彤”</p>

“我們不需要你的接納”方亞織弄擰便他的好意和一片的真心，一心覺得他之所以不聊杜若玫，是因為他對她們母女倆扯不上感情，只有彌補，所以不照會杜</p>

若玫也不要緊“我們母女倆過得很好，不用你費心，等水塔馬達修好，我們就會回到屬於我們的地方，程升皓，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p>

昨夜程升皓才和方亞織談得不是很愉快，今天早上一到公司，又接到母親的電話，說都過去五年多了，他早該展開新人生，進入另一段婚姻關系</p>

他雖然覺得有些心煩，但並未出言頂撞，他知道父母是為他好，不過父母的建議他不一定要照做，他現在在乎的只有方亞織母女</p>

接著他母親又提到了另外一件事，他和方亞織結婚時所住的大廈，她決定要賣出去，有個親戚的兒子要結婚，想買來當新房，房子已經閑置了五年多，是該處理一下了</p>

“你回去收拾一下，看有沒有私人的東西，當時你離婚後，走得很匆促”</p>

“知道了，我下班後會過去一趟”程升皓允諾</p>

結束和母親的通話後，他便埋首公事，也沒時間多想什麽</p>

直到下了班，程升皓開車前往以前所住的大廈，一路上思緒紛亂</p>

他又再一次回到他和方亞織曾一起生活過的那間房子，那一年的點點滴滴，此刻仿佛昨曰一般，又都回到了他的眼前</p>

往事難追，他在屋內四處看著、走著，拉開了抽屜，翻翻有沒有遺留下什麽私人的東西，突然，一封寫著他名字的信映入眼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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