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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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那一瞬間, 仿佛有火花滋啦滋啦爆響
申桂枝撈起手邊掃豬圈的笤帚疙瘩就沖上去，兩眼冒火，面目可稱得上猙獰。
霍驍北：“……”
霍驍北：“？！”
他長腿一蹬, 眨眼間自行車蹬出去八丈遠。
“臭小子你給老娘站住！”申桂枝舉著笤帚哐哐在後頭追。
霍驍北回頭瞧了眼，心說他又不傻，不跑難道等著被抽嗎？
角落裏的霍瑩回過神來, 跟各位長輩落了聲, 就忙不疊飛奔著追上去，“奶！奶你別跑……”
霍建設他奶侯春花笑得前仰後合, 不忘高聲提醒：“嫂子你這老胳膊老腿的, 跑慢點！”
回頭跟旁邊人叨咕：“驍北這孩子不知道幹了啥，瞧把他奶給氣的？”
老嬸子笑著搖頭，“能幹啥？驍北多好一孩子。”
炎炎烈日噴灑著暑意, 大隊空蕩的街道上，霍驍北在前頭慢悠悠騎車。
他後頭，申桂枝實在追不上，叉著腰大喘氣，舉著笤帚憤怒地朝前頭砸過去。
“你個糟心玩意給老婆子等著！”
就不信你晚上不回家！
霍瑩遲一步趕上來，看到地上的笤帚, 噔噔蹬過去拿起來藏在身後。
她氣息不穩, “奶, 這是咱大隊的笤帚, 你可不能弄壞了, 要賠的。”
申桂枝一把奪過來，緊張地來回檢查後, 長舒一口氣，“還好沒壞。”
打定主意晚上回家再算賬, 她帶著霍瑩折返去豬圈上工。
順利逃跑的霍驍北還完自行車，從大隊部出來，餘光瞥了眼衛生所的方向，接著腳尖一轉……
衛生所，借錢的人剛走，看病的人就來了。
“大夫——”
一位年輕男同志背著昏迷的女同志，身後跑著兩個女同志，“潘慧暈倒了，大夫您趕緊給她瞧瞧！”
昏迷的女同志臉色慘白，汗流不止。
“中暑了這是？”齊勝男連忙打起精神，帶人去隔壁病房。
打發背人的男同志去後院洗汗，她一邊去解女同志的衣領，一邊高聲吩咐：“苒，你去左邊櫃子第三層拿那個藿香正氣丸，再倒杯熱水過來！”
一刻不敢耽擱，溫苒到櫃子跟前拉開門，找到藥一並拿上碗，倒上水然後火速送過去。
齊勝男淡定吩咐，“給這位同志擦擦汗，扶起來把她嘴弄開，看能不能把藥吞下去？”
送病人過來的兩位女同志合作，一個繞過去托起病人後背，一個捏住病人兩腮迫使她嘴張開。
哪知這位昏迷的女同志根本不配合，死死咬著牙不肯松開。
齊勝男只好把藥丸丟進熱水裏，化開後拿著勺子，一點點舀著給餵進去。
三個圍著一個病人，稍時就見她們額頭上冒了層汗珠。
溫苒靈機一動，跑前跑後把門窗都打開。
天氣熱得恍若一絲風也無，過了許久才後知後覺，不是沒有風，是因為吹進來的風也是熱的。
病人昏迷，湯藥不好餵，喝一口吐一多半，一共用了三顆藥碗三碗水才沒再繼續。
餵完三個人都出了身大汗，喘口氣歇了歇，其中一個女同志白秋茹起來說：“我帶了手絹，去洗洗回來給潘慧擦汗，您看成嗎齊大夫？”
“這樣更好，你去吧，提不了水讓剛才那男同志幫你。”齊勝男說完，轉向另一個女同志：“這位同志你也去吧，潘知青這裏有我們看著。”
方玉梅趕緊道謝，跟白秋茹一起離開。
等人走，溫苒才小聲問：“六奶，她們就是知青吧？”
“是。”齊勝男摸摸兜，掏出個手絹來擦汗，“近些天兒越來越熱了，明天還要像這麽熱，我看得讓小傅配上一劑藥，熬上幾鍋湯發給社員。”
正農忙的時節，社員們頂著滾燙的大日頭勞作一天，身子骨再強也受不了。
萬一都擱那兒趴了，回頭莊稼咋辦？
最需要註意的還得是知青。
城裏來的姑娘小子們，一個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平常就賺不了幾個工分，這再因為生病曠工，年底且等著喝西北風吧。
傅決明的身影從窗外路過，溫苒餘光瞥見，提醒齊勝男。
她扭頭看了眼，“應該是叫動靜吵到了。”
病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來，溫苒被打發回去幹自己事。
一出病房，就聽門從外頭打開。
溫苒擡頭望過去，看到了霍驍北。
他似有所感，眸光微轉，落在對面驚喜的臉上。
“你回來了？”溫苒有心想問她要的東西，但在外頭不好提。
俊眉揚起，霍驍北帶上門，在屋中央剛用來開會的桌子旁坐下，“有病人？”
溫苒點點頭，轉身到病房門口，探頭向裏：“六奶，這個知青的藥費怎麽算？”
“應該是給錢。”齊勝男直起腰，沈吟著說道：“算兩毛五。”
這藥丸是小傅做的，裏頭有幾味藥不便宜。
她朝門診室張望，“是驍北來了？”
“讓他先別走，等會兒我問他點事。”
溫苒轉身，“六奶說讓你別走，有事問你。”
霍驍北自己找了份報紙打發時間，聞言他擡頭，“我等你下工，不著急走。”
“那你在這兒坐著，我還有工作。”溫苒拍拍手，去理賬本了。
屋裏有點暗，她打開臺燈，翻到賬本最後一頁，記下這筆流水。
不多時，另外三個知青從外頭回來。
看到霍驍北，下意識噤聲，輕手輕腳去了隔壁病房。
男知青餘康傑不方便進，站在門口糾結片刻，硬著頭皮坐在了霍驍北對面。
“同志好。”他主動打招呼。
霍驍北擡眼，淡淡‘嗯’了聲，然後抽出手裏一份報紙遞過去。
餘康傑幾乎是下意識地站起來，曲著腰誠惶誠恐雙手接過，“謝謝同志。”
意外地挑了挑眉，霍驍北慢吞吞翻過一張，垂眸接著往下看。
對面，餘康傑坐回去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臉色漲紅，恨不得把頭埋到肚子上。
悠揚的哨聲響徹建設大隊上空。
門被著急忙慌推開，婦女主任石愛霞跑進來，“六嬸子在不在，傅知青呢，潘知青咋樣了？”
裏外間三人齊齊扭頭，石愛霞一眼晃過去，瞧見熟人隨口打招呼：“餘知青，驍北也在呢？還有驍北媳婦。”
齊勝男走到病房門口迎人，“愛霞來了，餵潘知青吃了藥，現在臉色好多了，沒啥大問題。”
“那就好！”石愛霞拍拍胸口，松了口氣，又問：“潘知青醒了沒？”
“沒呢。”齊勝男搖頭。
“那她今晚是留在這兒，還是回知青點？”石愛霞說著往病房走，“我去瞧瞧。”
裏間，溫苒疑惑地眨眼。
她們好像沒見過，這位嬸子怎麽知道她是誰？
衛生所要晚近一個小時才下班，那會兒各家都做好飯快吃完了。
天色越來越暗，窗外湧來的風漸涼。
桌上的臺燈散發著唯一的光亮，實在沒辦t法不讓人註意。
餘康傑躲在報紙後頭，眼神已經偷瞄過幾次了，滿腦門的問號。
衛生所什麽時候通電了？
這臺燈看著也挺別致，亮但是沒那麽刺眼。
齊勝男送石愛霞離開，兩人也俱是被吸引著瞧過去。
“衛生所通電了？”石愛霞眼睛看著臺燈，壓低聲音，脫口而出這個問題。
齊勝男下意識回她：“大隊部都才剛通呢衛生所上哪通去？”
霍驍北沈穩出聲：“是用的電池。”
石愛霞忍不住咂舌，電池那得老貴了。
把人送到門口，齊勝男轉身回來，“苒，咱們也下工了，你跟驍北趕緊回家吃飯。”
“哦，等我算完這兩個數。”溫苒快速列式計算，得出結果後謄抄下來，啪一下合上賬本。
她伸了伸懶腰，接著整理幹凈桌面，鎖好賬本，把臺燈折成手電筒，才出來到裏間。
“六奶，我先下工了！”
病房傳來齊勝男的聲音：“知道了，回吧！驍北，回頭我到你家去再說。”
見他倆要走，餘康傑提出一起，“我回去給大家報個平安，再過來給她們送飯。”
順便蹭個光。
他瞄了眼到霍驍北手裏的臺燈手電筒，心想這東西可方便，不知道市裏百貨大樓能不能買到？
潘慧今晚不回知青點，白秋茹和方玉梅要留下來陪夜。
光三個女知青不太安全，餘康傑打算送完飯也留下來。
知青點坐落在大隊西北角上，繞了幾步遠路，把餘康傑送到，溫苒和霍驍北才朝家去。
溫苒摸著肚子，“好餓，不知道晚飯做了什麽？”
沒等旁邊人應聲，她又跳到了另一個話題上：“霍驍北，我定的東西都帶回來了嗎？”
“嗯。”他側眸望了這姑娘一眼，“五套被褥、水杯、墊子和一盒筆。”
他停下不說了，溫苒追問：“還有呢？”
“花了多少錢，回去補給你。”霍驍北道。
溫苒支支吾吾，“之前你不是給過我一沓錢麽……”
她沒數過有多少，但厚厚的一沓，隨便晃一眼就能看到好幾張大團結。
買這些東西怎麽也夠了吧？
霍驍北望著她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
這姑娘扯謊的功力一點沒見長，顧頭不顧尾顧前不顧後。
你就問吧，一問改一個答案。
先說只付了定金，後又說拿她自己的錢墊付的，現在又變成用他之前給的錢。
“今天去市裏取了一千塊錢，下個月我去部隊，臨走前再取一千塊錢。我最早也要年前才回來，這些錢就交給你安排。”
他用隨意的語氣拋下顆炸·彈。
“啊……啊？！”溫苒震驚得話都差點不會說了，路都差點不會走了來個平地摔，幸好一把抓住霍驍北的袖子才沒跌倒惹笑話。
“就給我……你真的要去部隊……錢給我……”
而且兩千塊錢！
原主所有的積蓄加起來，結婚時姑姑給的陪嫁，結婚前霍家給的定禮，連上她從小到大攢的錢，也不過八百來塊。
“你就不怕我貪汙啊？”溫苒喃喃出聲。
霍驍北：“……”
這腦子一天天都在想什麽？
屈指敲在她額頭上，他似笑非笑，“貪汙？”
溫苒吃痛地捂住額頭，神情懊惱。壞了，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她聽見他慢條斯理喚自己：“衛生所的會計溫苒同志。”
溫苒鼓腮。
這是點誰呢？
她踢了踢路邊的小石頭，沒好氣道：“喊我什麽事？”
“沒什麽，錢就交給你了。”
溫苒沈默。
過了會兒，她真誠地發表建議：“我覺得，把錢交給奶保管比較好。”
霍驍北若有所思，沈吟片刻後搖搖頭，“奶現在不會答應。”
“為什麽？”溫苒好奇。
霍驍北語氣平平地陳述：“她老人家，疑似對我有意見。”
溫苒張圓了嘴，緩緩：“哦？”
“那這又是為什麽？”她拉著霍驍北衣角，興致勃勃追問。
漂亮的臉蛋上只看得到幸災樂禍。
收回目光，霍驍北輕笑一聲，提醒她：“溫苒同志，風水輪流轉。”
他大概猜到他奶為什麽生氣，所以溫苒這樣，很有可能馬上就樂極生悲。
溫苒睨他一眼，“你不要咒我，霍驍北同志，請正視你自身的問題。”
“我可沒有讓奶生氣！”她驕傲地挺了挺胸膛。
視線特意停留在他臉上觀察，溫苒就見他挑挑眉，緊接著自己頭頂沈沈壓下一只大手。
掌心帶著滾燙的溫度，摁下時揉了揉，力道帶得她晃了晃。
低沈的嗓音噙著淺淺笑意鉆入耳中：“嗯，好孩子。”
不清楚什麽原因，溫苒臉不爭氣的紅了。
她惱羞成怒，氣憤地打掉他的手，兇巴巴瞪他：“不許摸！”
距離霍家還有幾步，溫苒甩著手大步走在前，鼓著臉憤憤不平。
霍驍北替她照著路，不近不遠得跟著。
門一開。
搬了凳子坐在廚房門口，腰上杵著搟面杖，手裏支著笤帚疙瘩的申桂枝，殺氣騰騰的目光射過去。
溫苒放在門板上的手一哆嗦，邁到一半的腳嗖一下收回來，就跟這地面潑了鐵水一樣。
“奶？”
她眼珠子滴溜溜轉，飛速回想，難道自己也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惹了奶生氣？
“哎喲小苒回來了，餓了吧？快，瑩，趕緊把飯給你大嫂端上來！”
熱情關切的話聲響起，與剛才兇神惡煞的氣勢截然相反，立時讓溫苒那顆七上八下的心放回肚子裏。
應該是沖著霍驍北去的，不是對她。
溫苒步子輕快地小跑過去，笑盈盈問道：“奶，你們吃了嗎？”
“吃了！咱們吃的一樣——”
語聲頓住，溫苒就見申桂枝臉色一變，握著笤帚的手緊了緊，另一手也下意識朝身後探去。
她看了自己一眼，像是顧忌到什麽，動作又縮回去。
墻上閃過手電筒的光影，身後腳步聲逐漸靠近。
溫苒轉頭，看到了霍驍北，再回頭，看到了面目怒容卻強自隱忍的霍奶奶。
她嘴角忍不住揚起，我是不是會樂極生悲你說了不算，但你馬上就要倒黴了霍驍北！
提步就要進廚房吃飯，卻被身後人叫住：“溫苒！”
溫苒懊惱地閉上眼，企圖當做沒聽到，步子剛要邁下去，手腕上一緊。
她低頭，然後不敢置信地擡頭。
霍驍北你好過分啊！你拉我下水？！
申桂枝抄起笤帚疙瘩，梆梆砸了兩下門以示警告，同時喝道：“松開你媳婦兒！”
溫苒趁勢甩開他，奪回自己手腕，噔噔蹬跑去後院。洗手洗臉回來路過，擡起下巴故意哼一聲，才進廚房吃飯。
霍瑩正伸著脖子張望，瞧見她進來，把碗筷遞過去，“大嫂，晚飯吃涼面。”
番茄、黃瓜做的涼面湯，一人一個鹹鴨蛋，撒上酥香的炸花生米，還有一盤煎小籠包和中午剩的涼拌菜。
鄉下人家都這樣，涼菜一次做一盆，吃的時候挑出來一碗。
溫苒坐下後沒先動筷子，而是望著門口幸災樂禍。
餘光瞥見，霍驍北：“……”
聽訓還敢走神，申桂枝梆梆又敲兩下門，“剛才跟你說的都聽見沒？”
霍驍北點頭。
申桂枝板著臉檢查，“重覆一遍，讓我看聽沒聽到心裏去！”
溫苒抿了口面湯，夾起一只包子咬下去。
好吃！
系統出品，全是精品！
等她咽下去，霍驍北才懶洋洋開口，徐徐背誦道：“我跟溫苒結婚了，分開睡覺不像樣。”
聽見這話，溫苒直覺有點不太妙的樣子，豎起耳朵凝神傾聽。
“今晚就把鋪蓋搬回去，以後也不能分房。”
溫苒：“？！”
筷子啪嗒掉下去。
溫苒腦子都轉不過彎來了。
把鋪蓋搬哪裏去？
把什麽搬回去？
誰跟誰要分房？
今晚……今晚要做什麽來著？
她呆在那裏連眼睛都好久沒眨一下，霍驍北咳嗽一聲，壓下嘴角，“我跟她道歉，是我對不住她。”
“她是城裏人，嫁給我是吃了大虧，都是霍書江那王八犢子挾恩圖報，他不是個人……”
梆梆梆——
申桂枝氣得臉都青了，“這個不用你記！往下說！”
“吸取這次教訓，以後我絕不會再犯。”
申桂枝：“？”
吸取教訓？吸取什麽教訓？
她狐疑的眼神掃過大孫子表情，“真的知道錯了？”
霍驍北點頭。
申桂枝冷笑，“我看你還是不知道？”
“你要真知道，你現在該做什麽還用我提醒？”
換只腳撐地，霍驍北解釋道：“事出有因，霍林前陣子夢游。”
這個解釋讓申桂枝面色好上不少。
這事她也知t道，老四剛走，小孫子夜裏做夢都揮著手喊要爹。
不過，“你像是會搬著鋪蓋去守夜的人嗎？”
她還能不清楚這大孫子啥樣？
除了那個……那個那誰，霍瑩三個他打小都沒放進眼裏過。當兵七八年再回來，弟妹的名字他都是剛記住的。
大孫子不虧待霍瑩三個她是信的，但能對仨孩子噓寒問暖事無巨細體貼入微，她是想都不敢想。
他奶果然不好糊弄。
霍驍北於是又改了個說法：“溫苒是城裏人，嫁給我吃虧了，這是您說的。”
廚房裏楞了好半天的溫苒被這次點名回神，忙開口道：“奶，奶我覺得我跟西間犯沖，我在那屋睡不好覺！”
所以不能搬！絕對不能搬！
申桂枝對著孫媳和顏悅色，“還有這原因啊？那沒事，回頭把西屋收拾出來，你倆住西屋。”
“咱家空房多，你要住得慣東屋，實在不行讓霍瑩帶霍秀搬別屋去。”
霍瑩忙道：“我哪個屋都習慣。”
“你看這不就成了！”申桂枝滿意地笑了。
霍驍北看不太成，溫苒都快哭了。
“奶，我還沒說完呢。”他拉回話題。
申桂枝轉過頭來，看孫子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糟心得很。
“你說，沒人攔著你！”
霍驍北：“我爹娘結婚前，互相來往了半年多，也是您說的。”
申桂枝：“……”
她知道他要說什麽了。
“這能一樣嗎？你爹娘那會兒還沒結婚呢？你跟小苒都結婚倆月快仨月了？”
溫苒心急如焚，但插不上嘴。但她看得出來，霍驍北應該也不想搬房間。
“那您該怪我爹。”霍驍北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一直安安靜靜旁聽的霍瑩：“……”
大哥，爹就在葬在後頭山上，回趟家看看情況很方便的。
霍驍北淡定往下說：“他挾恩圖報，還是您說的。”
申桂枝瞪眼，行行行，都是她說的，“那你倒是挑該聽的聽！凈記這些沒用的玩意幹啥？”
再說你當兒子的，這麽說自個爹合適嗎？
“您承認了就行。”他語氣淡淡，“情況特殊，兩家的人都遷就他。”
“但您說的，不能委屈了溫苒，該有的流程不能少。”
溫苒聽得眼睛越來越亮。
她也知道霍驍北要說什麽了？
申桂枝卻不樂意。
話都是她說得沒錯，但她是這個意思嗎？大壞孫子，凈跟他奶耍心眼！
“你下月就回部隊了，還怎麽跟小苒培養感情？”她唰一把抽出秘密武器，老四削的搟面杖，示意大孫子好好說。
溫苒杏眼更亮了。
對哦，霍驍北要回部隊了，聽說他七八年都沒回來過幾次呢，回來也只待上幾天。
視線在搟面杖上停留兩秒，霍驍北心中忖度著，先把他奶應付過去。
斟酌許久他才開口：“去部隊後我申請家屬隨軍，年前請探親假回大隊過年，假期結束……”
不等他說完，申桂枝就搶過話頭，嘚啵嘚接下去：“年後你就帶小苒去部隊，這樣你們小兩口不用分隔兩地，天天都能見面！”
她越想越心裏頭越美，啪一拍手，臉上笑成了花，來回來轉著腦袋看完孫媳看孫子，滿意得不得了。
“霍瑩幾個你也別擔心，沒你也能過好，你就記得寄錢回來就成！”
溫苒：“？！”
“我我我不去！”她急得蹭一下站起來，動作帶倒了凳子，撞在地上發出聲響。
霍驍北、申桂枝連帶霍瑩都齊齊朝她看過來。
睫毛眨得飛快，溫苒顫聲解釋：“我沒、沒離開過……”
她抿著唇，聲音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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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 仿佛有火花滋啦滋啦爆響
申桂枝撈起手邊掃豬圈的笤帚疙瘩就沖上去，兩眼冒火，面目可稱得上猙獰。
霍驍北：“……”
霍驍北：“？！”
他長腿一蹬, 眨眼間自行車蹬出去八丈遠。
“臭小子你給老娘站住！”申桂枝舉著笤帚哐哐在後頭追。
霍驍北回頭瞧了眼，心說他又不傻，不跑難道等著被抽嗎？
角落裏的霍瑩回過神來, 跟各位長輩落了聲, 就忙不疊飛奔著追上去，“奶！奶你別跑……”
霍建設他奶侯春花笑得前仰後合, 不忘高聲提醒：“嫂子你這老胳膊老腿的, 跑慢點！”
回頭跟旁邊人叨咕：“驍北這孩子不知道幹了啥，瞧把他奶給氣的？”
老嬸子笑著搖頭，“能幹啥？驍北多好一孩子。”
炎炎烈日噴灑著暑意, 大隊空蕩的街道上，霍驍北在前頭慢悠悠騎車。
他後頭，申桂枝實在追不上，叉著腰大喘氣，舉著笤帚憤怒地朝前頭砸過去。
“你個糟心玩意給老婆子等著！”
就不信你晚上不回家！
霍瑩遲一步趕上來，看到地上的笤帚, 噔噔蹬過去拿起來藏在身後。
她氣息不穩, “奶, 這是咱大隊的笤帚, 你可不能弄壞了, 要賠的。”
申桂枝一把奪過來，緊張地來回檢查後, 長舒一口氣，“還好沒壞。”
打定主意晚上回家再算賬, 她帶著霍瑩折返去豬圈上工。
順利逃跑的霍驍北還完自行車，從大隊部出來，餘光瞥了眼衛生所的方向，接著腳尖一轉……
衛生所，借錢的人剛走，看病的人就來了。
“大夫——”
一位年輕男同志背著昏迷的女同志，身後跑著兩個女同志，“潘慧暈倒了，大夫您趕緊給她瞧瞧！”
昏迷的女同志臉色慘白，汗流不止。
“中暑了這是？”齊勝男連忙打起精神，帶人去隔壁病房。
打發背人的男同志去後院洗汗，她一邊去解女同志的衣領，一邊高聲吩咐：“苒，你去左邊櫃子第三層拿那個藿香正氣丸，再倒杯熱水過來！”
一刻不敢耽擱，溫苒到櫃子跟前拉開門，找到藥一並拿上碗，倒上水然後火速送過去。
齊勝男淡定吩咐，“給這位同志擦擦汗，扶起來把她嘴弄開，看能不能把藥吞下去？”
送病人過來的兩位女同志合作，一個繞過去托起病人後背，一個捏住病人兩腮迫使她嘴張開。
哪知這位昏迷的女同志根本不配合，死死咬著牙不肯松開。
齊勝男只好把藥丸丟進熱水裏，化開後拿著勺子，一點點舀著給餵進去。
三個圍著一個病人，稍時就見她們額頭上冒了層汗珠。
溫苒靈機一動，跑前跑後把門窗都打開。
天氣熱得恍若一絲風也無，過了許久才後知後覺，不是沒有風，是因為吹進來的風也是熱的。
病人昏迷，湯藥不好餵，喝一口吐一多半，一共用了三顆藥碗三碗水才沒再繼續。
餵完三個人都出了身大汗，喘口氣歇了歇，其中一個女同志白秋茹起來說：“我帶了手絹，去洗洗回來給潘慧擦汗，您看成嗎齊大夫？”
“這樣更好，你去吧，提不了水讓剛才那男同志幫你。”齊勝男說完，轉向另一個女同志：“這位同志你也去吧，潘知青這裏有我們看著。”
方玉梅趕緊道謝，跟白秋茹一起離開。
等人走，溫苒才小聲問：“六奶，她們就是知青吧？”
“是。”齊勝男摸摸兜，掏出個手絹來擦汗，“近些天兒越來越熱了，明天還要像這麽熱，我看得讓小傅配上一劑藥，熬上幾鍋湯發給社員。”
正農忙的時節，社員們頂著滾燙的大日頭勞作一天，身子骨再強也受不了。
萬一都擱那兒趴了，回頭莊稼咋辦？
最需要註意的還得是知青。
城裏來的姑娘小子們，一個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平常就賺不了幾個工分，這再因為生病曠工，年底且等著喝西北風吧。
傅決明的身影從窗外路過，溫苒餘光瞥見，提醒齊勝男。
她扭頭看了眼，“應該是叫動靜吵到了。”
病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來，溫苒被打發回去幹自己事。
一出病房，就聽門從外頭打開。
溫苒擡頭望過去，看到了霍驍北。
他似有所感，眸光微轉，落在對面驚喜的臉上。
“你回來了？”溫苒有心想問她要的東西，但在外頭不好提。
俊眉揚起，霍驍北帶上門，在屋中央剛用來開會的桌子旁坐下，“有病人？”
溫苒點點頭，轉身到病房門口，探頭向裏：“六奶，這個知青的藥費怎麽算？”
“應該是給錢。”齊勝男直起腰，沈吟著說道：“算兩毛五。”
這藥丸是小傅做的，裏頭有幾味藥不便宜。
她朝門診室張望，“是驍北來了？”
“讓他先別走，等會兒我問他點事。”
溫苒轉身，“六奶說讓你別走，有事問你。”
霍驍北自己找了份報紙打發時間，聞言他擡頭，“我等你下工，不著急走。”
“那你在這兒坐著，我還有工作。”溫苒拍拍手，去理賬本了。
屋裏有點暗，她打開臺燈，翻到賬本最後一頁，記下這筆流水。
不多時，另外三個知青從外頭回來。
看到霍驍北，下意識噤聲，輕手輕腳去了隔壁病房。
男知青餘康傑不方便進，站在門口糾結片刻，硬著頭皮坐在了霍驍北對面。
“同志好。”他主動打招呼。
霍驍北擡眼，淡淡‘嗯’了聲，然後抽出手裏一份報紙遞過去。
餘康傑幾乎是下意識地站起來，曲著腰誠惶誠恐雙手接過，“謝謝同志。”
意外地挑了挑眉，霍驍北慢吞吞翻過一張，垂眸接著往下看。
對面，餘康傑坐回去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臉色漲紅，恨不得把頭埋到肚子上。
悠揚的哨聲響徹建設大隊上空。
門被著急忙慌推開，婦女主任石愛霞跑進來，“六嬸子在不在，傅知青呢，潘知青咋樣了？”
裏外間三人齊齊扭頭，石愛霞一眼晃過去，瞧見熟人隨口打招呼：“餘知青，驍北也在呢？還有驍北媳婦。”
齊勝男走到病房門口迎人，“愛霞來了，餵潘知青吃了藥，現在臉色好多了，沒啥大問題。”
“那就好！”石愛霞拍拍胸口，松了口氣，又問：“潘知青醒了沒？”
“沒呢。”齊勝男搖頭。
“那她今晚是留在這兒，還是回知青點？”石愛霞說著往病房走，“我去瞧瞧。”
裏間，溫苒疑惑地眨眼。
她們好像沒見過，這位嬸子怎麽知道她是誰？
衛生所要晚近一個小時才下班，那會兒各家都做好飯快吃完了。
天色越來越暗，窗外湧來的風漸涼。
桌上的臺燈散發著唯一的光亮，實在沒辦t法不讓人註意。
餘康傑躲在報紙後頭，眼神已經偷瞄過幾次了，滿腦門的問號。
衛生所什麽時候通電了？
這臺燈看著也挺別致，亮但是沒那麽刺眼。
齊勝男送石愛霞離開，兩人也俱是被吸引著瞧過去。
“衛生所通電了？”石愛霞眼睛看著臺燈，壓低聲音，脫口而出這個問題。
齊勝男下意識回她：“大隊部都才剛通呢衛生所上哪通去？”
霍驍北沈穩出聲：“是用的電池。”
石愛霞忍不住咂舌，電池那得老貴了。
把人送到門口，齊勝男轉身回來，“苒，咱們也下工了，你跟驍北趕緊回家吃飯。”
“哦，等我算完這兩個數。”溫苒快速列式計算，得出結果後謄抄下來，啪一下合上賬本。
她伸了伸懶腰，接著整理幹凈桌面，鎖好賬本，把臺燈折成手電筒，才出來到裏間。
“六奶，我先下工了！”
病房傳來齊勝男的聲音：“知道了，回吧！驍北，回頭我到你家去再說。”
見他倆要走，餘康傑提出一起，“我回去給大家報個平安，再過來給她們送飯。”
順便蹭個光。
他瞄了眼到霍驍北手裏的臺燈手電筒，心想這東西可方便，不知道市裏百貨大樓能不能買到？
潘慧今晚不回知青點，白秋茹和方玉梅要留下來陪夜。
光三個女知青不太安全，餘康傑打算送完飯也留下來。
知青點坐落在大隊西北角上，繞了幾步遠路，把餘康傑送到，溫苒和霍驍北才朝家去。
溫苒摸著肚子，“好餓，不知道晚飯做了什麽？”
沒等旁邊人應聲，她又跳到了另一個話題上：“霍驍北，我定的東西都帶回來了嗎？”
“嗯。”他側眸望了這姑娘一眼，“五套被褥、水杯、墊子和一盒筆。”
他停下不說了，溫苒追問：“還有呢？”
“花了多少錢，回去補給你。”霍驍北道。
溫苒支支吾吾，“之前你不是給過我一沓錢麽……”
她沒數過有多少，但厚厚的一沓，隨便晃一眼就能看到好幾張大團結。
買這些東西怎麽也夠了吧？
霍驍北望著她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
這姑娘扯謊的功力一點沒見長，顧頭不顧尾顧前不顧後。
你就問吧，一問改一個答案。
先說只付了定金，後又說拿她自己的錢墊付的，現在又變成用他之前給的錢。
“今天去市裏取了一千塊錢，下個月我去部隊，臨走前再取一千塊錢。我最早也要年前才回來，這些錢就交給你安排。”
他用隨意的語氣拋下顆炸·彈。
“啊……啊？！”溫苒震驚得話都差點不會說了，路都差點不會走了來個平地摔，幸好一把抓住霍驍北的袖子才沒跌倒惹笑話。
“就給我……你真的要去部隊……錢給我……”
而且兩千塊錢！
原主所有的積蓄加起來，結婚時姑姑給的陪嫁，結婚前霍家給的定禮，連上她從小到大攢的錢，也不過八百來塊。
“你就不怕我貪汙啊？”溫苒喃喃出聲。
霍驍北：“……”
這腦子一天天都在想什麽？
屈指敲在她額頭上，他似笑非笑，“貪汙？”
溫苒吃痛地捂住額頭，神情懊惱。壞了，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她聽見他慢條斯理喚自己：“衛生所的會計溫苒同志。”
溫苒鼓腮。
這是點誰呢？
她踢了踢路邊的小石頭，沒好氣道：“喊我什麽事？”
“沒什麽，錢就交給你了。”
溫苒沈默。
過了會兒，她真誠地發表建議：“我覺得，把錢交給奶保管比較好。”
霍驍北若有所思，沈吟片刻後搖搖頭，“奶現在不會答應。”
“為什麽？”溫苒好奇。
霍驍北語氣平平地陳述：“她老人家，疑似對我有意見。”
溫苒張圓了嘴，緩緩：“哦？”
“那這又是為什麽？”她拉著霍驍北衣角，興致勃勃追問。
漂亮的臉蛋上只看得到幸災樂禍。
收回目光，霍驍北輕笑一聲，提醒她：“溫苒同志，風水輪流轉。”
他大概猜到他奶為什麽生氣，所以溫苒這樣，很有可能馬上就樂極生悲。
溫苒睨他一眼，“你不要咒我，霍驍北同志，請正視你自身的問題。”
“我可沒有讓奶生氣！”她驕傲地挺了挺胸膛。
視線特意停留在他臉上觀察，溫苒就見他挑挑眉，緊接著自己頭頂沈沈壓下一只大手。
掌心帶著滾燙的溫度，摁下時揉了揉，力道帶得她晃了晃。
低沈的嗓音噙著淺淺笑意鉆入耳中：“嗯，好孩子。”
不清楚什麽原因，溫苒臉不爭氣的紅了。
她惱羞成怒，氣憤地打掉他的手，兇巴巴瞪他：“不許摸！”
距離霍家還有幾步，溫苒甩著手大步走在前，鼓著臉憤憤不平。
霍驍北替她照著路，不近不遠得跟著。
門一開。
搬了凳子坐在廚房門口，腰上杵著搟面杖，手裏支著笤帚疙瘩的申桂枝，殺氣騰騰的目光射過去。
溫苒放在門板上的手一哆嗦，邁到一半的腳嗖一下收回來，就跟這地面潑了鐵水一樣。
“奶？”
她眼珠子滴溜溜轉，飛速回想，難道自己也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惹了奶生氣？
“哎喲小苒回來了，餓了吧？快，瑩，趕緊把飯給你大嫂端上來！”
熱情關切的話聲響起，與剛才兇神惡煞的氣勢截然相反，立時讓溫苒那顆七上八下的心放回肚子裏。
應該是沖著霍驍北去的，不是對她。
溫苒步子輕快地小跑過去，笑盈盈問道：“奶，你們吃了嗎？”
“吃了！咱們吃的一樣——”
語聲頓住，溫苒就見申桂枝臉色一變，握著笤帚的手緊了緊，另一手也下意識朝身後探去。
她看了自己一眼，像是顧忌到什麽，動作又縮回去。
墻上閃過手電筒的光影，身後腳步聲逐漸靠近。
溫苒轉頭，看到了霍驍北，再回頭，看到了面目怒容卻強自隱忍的霍奶奶。
她嘴角忍不住揚起，我是不是會樂極生悲你說了不算，但你馬上就要倒黴了霍驍北！
提步就要進廚房吃飯，卻被身後人叫住：“溫苒！”
溫苒懊惱地閉上眼，企圖當做沒聽到，步子剛要邁下去，手腕上一緊。
她低頭，然後不敢置信地擡頭。
霍驍北你好過分啊！你拉我下水？！
申桂枝抄起笤帚疙瘩，梆梆砸了兩下門以示警告，同時喝道：“松開你媳婦兒！”
溫苒趁勢甩開他，奪回自己手腕，噔噔蹬跑去後院。洗手洗臉回來路過，擡起下巴故意哼一聲，才進廚房吃飯。
霍瑩正伸著脖子張望，瞧見她進來，把碗筷遞過去，“大嫂，晚飯吃涼面。”
番茄、黃瓜做的涼面湯，一人一個鹹鴨蛋，撒上酥香的炸花生米，還有一盤煎小籠包和中午剩的涼拌菜。
鄉下人家都這樣，涼菜一次做一盆，吃的時候挑出來一碗。
溫苒坐下後沒先動筷子，而是望著門口幸災樂禍。
餘光瞥見，霍驍北：“……”
聽訓還敢走神，申桂枝梆梆又敲兩下門，“剛才跟你說的都聽見沒？”
霍驍北點頭。
申桂枝板著臉檢查，“重覆一遍，讓我看聽沒聽到心裏去！”
溫苒抿了口面湯，夾起一只包子咬下去。
好吃！
系統出品，全是精品！
等她咽下去，霍驍北才懶洋洋開口，徐徐背誦道：“我跟溫苒結婚了，分開睡覺不像樣。”
聽見這話，溫苒直覺有點不太妙的樣子，豎起耳朵凝神傾聽。
“今晚就把鋪蓋搬回去，以後也不能分房。”
溫苒：“？！”
筷子啪嗒掉下去。
溫苒腦子都轉不過彎來了。
把鋪蓋搬哪裏去？
把什麽搬回去？
誰跟誰要分房？
今晚……今晚要做什麽來著？
她呆在那裏連眼睛都好久沒眨一下，霍驍北咳嗽一聲，壓下嘴角，“我跟她道歉，是我對不住她。”
“她是城裏人，嫁給我是吃了大虧，都是霍書江那王八犢子挾恩圖報，他不是個人……”
梆梆梆——
申桂枝氣得臉都青了，“這個不用你記！往下說！”
“吸取這次教訓，以後我絕不會再犯。”
申桂枝：“？”
吸取教訓？吸取什麽教訓？
她狐疑的眼神掃過大孫子表情，“真的知道錯了？”
霍驍北點頭。
申桂枝冷笑，“我看你還是不知道？”
“你要真知道，你現在該做什麽還用我提醒？”
換只腳撐地，霍驍北解釋道：“事出有因，霍林前陣子夢游。”
這個解釋讓申桂枝面色好上不少。
這事她也知t道，老四剛走，小孫子夜裏做夢都揮著手喊要爹。
不過，“你像是會搬著鋪蓋去守夜的人嗎？”
她還能不清楚這大孫子啥樣？
除了那個……那個那誰，霍瑩三個他打小都沒放進眼裏過。當兵七八年再回來，弟妹的名字他都是剛記住的。
大孫子不虧待霍瑩三個她是信的，但能對仨孩子噓寒問暖事無巨細體貼入微，她是想都不敢想。
他奶果然不好糊弄。
霍驍北於是又改了個說法：“溫苒是城裏人，嫁給我吃虧了，這是您說的。”
廚房裏楞了好半天的溫苒被這次點名回神，忙開口道：“奶，奶我覺得我跟西間犯沖，我在那屋睡不好覺！”
所以不能搬！絕對不能搬！
申桂枝對著孫媳和顏悅色，“還有這原因啊？那沒事，回頭把西屋收拾出來，你倆住西屋。”
“咱家空房多，你要住得慣東屋，實在不行讓霍瑩帶霍秀搬別屋去。”
霍瑩忙道：“我哪個屋都習慣。”
“你看這不就成了！”申桂枝滿意地笑了。
霍驍北看不太成，溫苒都快哭了。
“奶，我還沒說完呢。”他拉回話題。
申桂枝轉過頭來，看孫子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糟心得很。
“你說，沒人攔著你！”
霍驍北：“我爹娘結婚前，互相來往了半年多，也是您說的。”
申桂枝：“……”
她知道他要說什麽了。
“這能一樣嗎？你爹娘那會兒還沒結婚呢？你跟小苒都結婚倆月快仨月了？”
溫苒心急如焚，但插不上嘴。但她看得出來，霍驍北應該也不想搬房間。
“那您該怪我爹。”霍驍北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一直安安靜靜旁聽的霍瑩：“……”
大哥，爹就在葬在後頭山上，回趟家看看情況很方便的。
霍驍北淡定往下說：“他挾恩圖報，還是您說的。”
申桂枝瞪眼，行行行，都是她說的，“那你倒是挑該聽的聽！凈記這些沒用的玩意幹啥？”
再說你當兒子的，這麽說自個爹合適嗎？
“您承認了就行。”他語氣淡淡，“情況特殊，兩家的人都遷就他。”
“但您說的，不能委屈了溫苒，該有的流程不能少。”
溫苒聽得眼睛越來越亮。
她也知道霍驍北要說什麽了？
申桂枝卻不樂意。
話都是她說得沒錯，但她是這個意思嗎？大壞孫子，凈跟他奶耍心眼！
“你下月就回部隊了，還怎麽跟小苒培養感情？”她唰一把抽出秘密武器，老四削的搟面杖，示意大孫子好好說。
溫苒杏眼更亮了。
對哦，霍驍北要回部隊了，聽說他七八年都沒回來過幾次呢，回來也只待上幾天。
視線在搟面杖上停留兩秒，霍驍北心中忖度著，先把他奶應付過去。
斟酌許久他才開口：“去部隊後我申請家屬隨軍，年前請探親假回大隊過年，假期結束……”
不等他說完，申桂枝就搶過話頭，嘚啵嘚接下去：“年後你就帶小苒去部隊，這樣你們小兩口不用分隔兩地，天天都能見面！”
她越想越心裏頭越美，啪一拍手，臉上笑成了花，來回來轉著腦袋看完孫媳看孫子，滿意得不得了。
“霍瑩幾個你也別擔心，沒你也能過好，你就記得寄錢回來就成！”
溫苒：“？！”
“我我我不去！”她急得蹭一下站起來，動作帶倒了凳子，撞在地上發出聲響。
霍驍北、申桂枝連帶霍瑩都齊齊朝她看過來。
睫毛眨得飛快，溫苒顫聲解釋：“我沒、沒離開過……”
她抿著唇，聲音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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