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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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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這句話讓所有的人都震驚了起來, 包括他的丈夫,於文耀。

“你要參加高考?”他驚訝的叫道,神情中並不相信。

顏瀾看著他, 有些恍惚, 自己抱著書的日子, 原來已經隔了那麽久了。

就連顏父顏母都不可置信, “你剛懷了孩子!”

是的, 這頓飯,就是為了慶祝顏瀾剛到的二胎, 雖然她已經二十九了,年紀是大了些,但是這兩年她也跟著顏老爺子看了很久,身體調養好了。

保證不會像上次生於送一般這麽艱難。

“爸媽,這是我的夢想!”她堅定的眼神看向在場的所有人。

徐玉清和謝均禮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眼神看向於文耀。

這件事, 最重要的是顏瀾姐自己的決定, 其次,才是家人的決定。

果不其然, 第一個反對的是顏母, 她就這麽兩個女兒, 向來如珠如寶,高考恢覆了又怎麽樣, 能考上大學又怎麽樣。

她就要她閨女!

閨女的幸福才是她考慮的唯一標準, 所以, 顏母根本就沒有思考,一口否定了, “不行!你都是當媽的人了!考什麽!不說你肚子裏這個,小送呢?他就要上學了,你不管管?小於要是有任務,孩子到底有沒有爹媽!”

可是顏母這回失策了,往常只要一聽到兒子就會心軟的閨女,還是那副堅定的眼神,一點都沒有變化。

顏瀾還是站著,自從懷孕了之後,她就浮腫了許多,眼下快四個月了,孩子已經不能打掉了,但是這個考試。

她一定得考。

“爸,媽,老於,你們說要管孩子,當初文工團讓我升職,因為離開孩子我也拒絕了,我在家帶了那麽久的孩子。”

說到這,她不免哽咽。

“現在,我就是想考試,圓了我這個大學生的夢想,也不行嗎?我當了媽,就只能一輩子當媽媽?”

她字字懇切,所有人都被她的話震動了。

原來,平時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又總是溫柔堅強的顏瀾,背後還有這樣的想法。

徐玉清握緊了拳頭,抿住唇,剛想說話,拳頭就被握住了。

她看了過去,是謝鈞禮,他微微搖頭,示意不要摻合。

這件事,只有老於能解決,不然伯父伯母絕對不會同意。

兩人都想明白了這件事,統一看向於文耀。

而於文耀低著頭,表情看不清楚,臉色晦暗,徐玉清有些著急,眾人沒有人說話,默契的看向於文耀,都在等他一句話。

良久,於文耀才擡起頭來,勉強的掛起一抹笑,“爸,媽,瀾瀾說的沒錯,她這幾年辛苦了。我在外面,家裏都是她一個人操持,還有於送,你們就放心吧,家裏我會管好。”

他這一句話仿佛是肺腑之言,說的時候眼淚都下來了一滴,被他快速抹去。

顏瀾看著他這個樣子,心裏也不好受,默默流了淚。

顏父顏母對視一眼,紛紛嘆了口氣,女婿都這麽說了,他們也只是希望女兒幸福。

“那行吧,送就留著,你們回去吧。”

顏瀾楞了一瞬,趕緊反駁,“不行媽,他粘我。”

而且因為肚子裏的孩子,於送現在正是不開心的時候,要是因為有了弟弟妹妹,他就被送去姥姥姥爺家,多難受啊。

顏瀾不想兒子和自己一樣。

她堅定的要把於送帶回去,把顏父顏母氣的夠嗆,“你啊你!你說你懷了難受!還得覆習!哪裏來多一個精力要帶孩子!”

於文耀也皺了眉頭,兩個都舍不得。

徐玉清見狀,終於可以說話了,趕緊站了出來,“顏爸顏媽!你們就放心吧,還有我呢!”

她這兩年的全年無休,也該放放假了。

她堅定的握住顏瀾的手,看著她,緩慢而有力地說道:“顏瀾姐,我支持你!放心!於送我管了!”

“你不考嗎?”

……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氣氛再次嚴峻,顏父顏母都想把自家這個傻閨女丟出去了,小謝還在這呢,啥時候輪到到她說話了。

徐玉清也有些楞,高考啊,說實話,這件事情之前一直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她是上過大學的,有了充分的知識儲備,加上這輩子她也是一個高中生。

對大學生活,她倒是沒有太大的憧憬,而且,她還有其他的目標。

不過她不會現在就否認讓顏瀾難看,輕輕搖頭,徐玉清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謝鈞禮:“我這邊還有工作呢。”

這兩年,她也不比謝鈞禮輕松,身為罐頭廠大半個t臺柱子,她開始全國上下跑,到處學習。

夫妻兩開始聚少離多,所以這段時間,她們的感情也越來越好。

因為相處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要是她去高考,他們兩就更加沒有相處的時間了。

徐玉清提到工作,其他人紛紛表示理解,她的工作能力這麽強,罐頭廠也離不開她。

一頓飯吃完,大家勉強的維持著平靜離開,於文耀抱著睡著的兒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沒有說話。

顏瀾和徐玉清並肩而行,手挽著手,徐玉清看著她的側臉,她低垂著雙眸,不知道想些什麽。

“顏瀾姐?”徐玉清輕輕出聲,扯了扯她的手。

微微的拉扯感終於讓顏瀾回過神來了,她擡起頭,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沒事,就是想點事情。”

“想什麽?”徐玉清追問道,眼神擔心。

顏瀾沒有立刻回覆,看了一眼走在最後面的於文耀,失落的說道:“沒事,就是在想老於。”

這些年來,只要是她幹的事情,他都支持開心,就連和他家裏人相處不好,他逢年過節自己回去也沒說過她。

但是現在,因為高考的事情,她很久都沒看過他這個樣子了。

可是,他要是不同意,自己會放棄嗎?

顏瀾低著頭,天已經黑了,眼前的路能看得清對虧了謝鈞禮手裏的電筒,她看著路上的小石子,心中滿是迷茫。

徐玉清走在她身邊,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可是這件事,是她們夫妻兩的事情。

她不好說太多,而且還是在不明白於大哥態度之前。

四人安靜的走到岔路口,顏瀾知道徐玉清的擔心,摸了摸她的頭,笑了一下:“沒事的,好歹我也是你姐,放心吧。”

她勉強的樣子看的徐玉清更是心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閉上了嘴,揮揮手道別。

謝均禮一直沒說話,和顏瀾點點頭,牽住徐玉清的手,大步往家裏走。

而留在原地的顏瀾看著她和謝均禮的背影,默默的轉身,於文耀也在等著她。

兩人對視一眼,於文耀張了張嘴,好像想說些什麽,但是還沒有說出口就被顏瀾給擋住了,兩人對視一眼,“先回家吧。”顏瀾說道。

“嗯。”於文耀點點頭,把孩子抱穩,兩人並肩往家裏走去。

昏暗的燈光,兩人誰也沒有去掏手電筒,就這麽默默往家裏走,顏瀾打開門,於文耀先安頓好兒子,給他擦臉脫衣服,顏瀾則是去拎了一瓶酒出來。

沒孩子前,他們倆有個閑情逸致還常常自己在家裏喝點小酒,磕點瓜子,可自從有了孩子之後,就不行了。

不是忙這個,就是忙那個,晚上兩人累的只想躺下。

顏瀾翻了很久,才找到小酒杯,落滿灰了,顏瀾認真的洗幹凈,擦幹放好,給自己倒了一杯解解饞。

等於文耀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臉頰紅潤,眼神迷離的愛人。

這副樣子,他很久沒看見了過了,他定住了腳步,看向顏瀾,眼神幽深。

片刻之後,他才走了過去,看也沒有看那酒杯一眼,直接抄起酒瓶,一口飲盡。

辣,生辣。

疼。

於文耀放下酒瓶,大口大口的深呼吸,緩著辣勁,顏瀾雖然有些醉意,但是總體還是清醒的。

看見他這個樣子,被嚇了一大跳,趕緊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你幹嘛!”

她擔憂的不行,著急的讓他喝水。

於文耀沒有掙紮,直接喝了下去,“我沒事,你還有孩子,少喝點。”

他已經有些大舌頭了,不過看著眼神狀態倒還好,顏瀾稍稍放下了點心,給他擦著額角的汗。

房子寂靜,瞬間好像回到沒有孩子的時候,只有他們兩人,晚上什麽甜蜜話也說得出口。

她也不是整天兇巴巴愛罵人的樣子。

“你是不是不想我考大學。”顏瀾猶豫再三,還是問了出口。

於文耀醉意已經上來了,行事有些呆楞,他看著顏瀾,猛的,一滴眼淚就下來了。

他被嚇了一跳,顏瀾也被嚇了一跳。

兩人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只有淺淺的呼吸聲。

良久,於文耀才稍稍清醒了點,他伸出手,扯著顏瀾坐下,坐在他腿上,他無力的靠著椅背。

“考!就去考,家裏有個大學生,我臉上也有面。”他擡著頭,無力又激動。

顏瀾被他這一句話搞得心裏更加亂了,到底怎麽樣,他能不能好好說清楚!?

雖然顏瀾決定要去做的事,就一定要去做,但是好歹夫妻相伴這麽多年,還有兒子。

她也不想分開。

顏瀾皺著眉,更加緊張了,“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敞亮說清楚行不行?”

說清楚,於文耀混沌的大腦來來回回的回放這幾個字,“說清楚,說清楚,說清楚老子怕你跑了啊!我連個小學都沒讀完,你到時候上了大學,長得又漂亮,又聰明,又厲害——”說著,眼淚又下來了,於文耀委屈的抹著淚,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此時脆弱的和五歲的於送一樣。

顏瀾不知所措的坐在他腿上,看著以前不著調的男人現在委屈巴巴地癟著唇,和兒子一模一樣。

她猛的笑了起來,笑出了眼淚,“我還說呢,兒子哭那麽醜到底像誰,原來是像你。”

抱住於文耀,埋在他頸窩,顏瀾居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我跟你說,別人看上我那是肯定的,我長得那麽好,不過我眼光可挑,你抓緊對我好啊,看在我兒子的面上,我就和你過一輩子。”

於文耀不甚清醒的腦袋一直回蕩著這句話,好半天,他才終於聽懂了,激動地抱住顏瀾,直接親了過去。

房子裏,兩人互訴衷腸,一派溫馨。

另一邊,徐玉清衣服都沒換,就在堂屋裏轉了一圈又一圈,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你說,顏瀾姐不會生氣吧?”等會別把事情弄的更加的覆雜了。

不過她也想不明白,於大哥怎麽是這個反應呢?平時看他對著顏瀾姐雖然很鬧騰,但其實都是有求必應,好成這樣,怎麽會不同意呢?

徐玉清轉了一圈又一圈,是怎麽也想不明白,謝均禮在廚房裏把火燃起來燒水,才大步走出來,一把攔住不停轉的徐玉清,把她抱到椅子旁。

“沒事的,很快就解決了。”謝均禮淡然道。

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徐玉清不禁好奇,“你怎麽知道?”

是不是知道什麽內情!?徐玉清威脅地看向謝均禮,“你要是知道啥就快說!我都快著急死了!”

她扯住謝均禮的衣角,一張臉懟到他眼前,緊張的說道。

謝均禮有些無奈,和老於這麽多年兄弟,有些話,自己媳婦兒不知道的,兄弟都知道。

“他就是怕顏瀾考上了不要他。”他平靜的說道。

啊?

徐玉清愕然,懷疑地看著謝均禮,“不可能吧?”

謝均禮嘆了口氣,“老於家裏窮,沒上過多少學,一直在家裏幫忙,後來當了兵拿命博了出頭,正好受傷了,轉了文職,去軍校學習了好長一段時間。”

只是想想也知道,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人,受到的待遇。

老於心裏不說,每天大大咧咧的,可謝均禮跟他一起的,能不知道他心裏嗎。

那段時間,兩人每天晚上挑燈夜讀,一起學習。

後來沒多久,他認識了顏瀾,說是一見面就喜歡上了,可人家是城裏人,自己還在文工團。

就算後來結婚了,老於也覺得自己矮人一頭。

這顏瀾要是考上了大學,他不得抓心撓肝,生怕顏瀾和他離婚。

不過,謝均禮和顏瀾也相處了這麽久,也能看出來為人。

抱緊懷裏的人,他輕輕嘆了口氣,“不要管別人了,沒事的,管管我成不成。”

說著,他抓住徐玉清的手,放在已經蓄勢待發的地方。

滾燙的熱度傳到手上,徐玉清被嚇了一跳,趕緊抽回手,翻了一個白眼,“滾開!等什麽時候醫院給了你計生用品再說。”

自從養好了身體,雖然說受孕幾率很低,但是還是有可能的,自那之後,徐玉清更是註重這方面。

她絕對不要弄出一個麻煩。

到時候懷上了生也不是,不生也不是。

謝均禮看著她瀟灑的往廚房裏走,心下有些無奈,上回那個弄破了,醫院也是有份例的,這玩意大家都知道了,人人都去領。

一下就供不應求了。

還有一個原因也是,謝均禮不好意思每天都去看看有沒有。

但是看著□□的火熱,他無奈的閉眼,看來明天必須得去了。

丟臉就丟臉吧,好過忍著。

次日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了,昨夜t雖然沒有真槍實戰,但是謝均禮忍了十來天的火氣,怎麽也滅不下來,最後徐玉清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用手幫忙。

和徐玉清結婚久了,謝均禮也明顯的變懶了,再也不是以前一聽見號聲就爬起來的男人。

學會了睡懶覺。

兩人相擁著,徐玉清熱的踢開被子,謝均禮就和火爐一樣,可偏偏他自己心裏沒有個數,每天晚上抱的死緊。

“你去打早飯!”

她煩躁的說道,轉了個身,繼續睡了過去。

謝均禮睜開眼睛,沒有了困意,眼神清明,只是看著徐玉清,他像是沒睡醒一樣,手重新環上她的腰,“一會。”

她才回來沒多久,他想多抱一會。

徐玉清前天晚上才剛回來,這次她被外派去了杭城,參觀那裏的罐頭廠模式運轉,學習交流。

一起同行的還有小林和兩名專門負責這塊的文職人員。

一行人在招待所住了十來天,每天上班下班,和北城也沒什麽不一樣。

就是可憐了謝均禮,在家裏提心吊膽了十天,接到電話知道回程的時間,特地回家換了一身齊整的衣裳才去接人。

晚上七點,徐玉清和大家聊著這次外派的感覺,一出閘機就看見跟花孔雀似的謝均禮,人都驚呆了。

他居然還抹了摩絲。

那頭發立正的,她都沒眼看。

家裏也沒有這玩意,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弄來的。

徐玉清把手裏的箱子遞了過去,眼神止不住的往他頭上看。

之前他一直都是板寸,也忘記了什麽時候他就留長了,現在摩絲一打,有點帥。

有點新奇的不一樣。

和大家打了個招呼,徐玉清坐上自行車後座,抱住他的腰,直到看不見其他人了才開口問道:“你這頭發怎麽弄的?”

謝均禮一僵,緊張的抿唇,“好看嗎?”

徐玉清一只手從衣服底下伸了進去,“不要轉移話題,誰給你弄的?”

謝均禮見搪塞不過去,知道徐玉清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我自己買的。”

買的?

啥時候,徐玉清眼睛都亮了,一路上也沒有心思繼續說話了,從挎包裏掏出鋼筆和本子,想著後世那些男明星的造型是什麽樣的來著?

一回到家,她就玩上了謝均禮的頭。

現在,謝均禮用頭發蹭了蹭她的脖子,“起來嗎?”

徐玉清還是困的很,用手把他推開,“癢死了。”

被推開了,謝均禮也沒有意外,“一會供銷社沒有肉了。”

徐玉清念叨了兩天,想要吃餃子,在杭城吃的太差了,清湯寡水的,她現在就想念一口實誠的大餃子。

謝均禮還是足夠了解徐玉清的,她掙紮起身,打了一個哈欠,“行,去供銷社。”

不過現在也晚了點,估計只剩下瘦肉了。

當兩人不緊不慢的吃完早飯,溜達去供銷社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滿滿當當的肉掛在鉤子上,裏面的售貨員都站在一起,紅光滿面,聊的激動。

後來供銷社的售貨員就沒有什麽變動了,賣肉的售貨員更是和徐玉清熟悉的不得了,遠遠的見到徐玉清過來,趕緊打斷話題,來到桌子面前。

“小徐又和謝團長一起來買肉呢!”

“啊。”徐玉清應了一聲,好奇的看向裏面,“陳姐,怎麽了,這是聊什麽呢。”

被叫陳姐的售貨員見徐玉清居然不知道,眼神登時就亮了,也顧不上拿肉,趕緊來到徐玉清身邊,“嗐,還不是那高考的事,好幾家鬧的大呢。”

啊?好幾家。

徐玉清沒想到這種事情也會發生在家屬院,按理說軍人都接受了新思想,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才對。

陳姐看她這懵懂的眼神,擺擺手,“你可不知道,有幾家這不是還沒有兒子嗎,考上大學了,萬一心野了怎麽辦?何況當兵的,哪有那麽多時間,孩子誰帶呢。”

徐玉清眼神一暗,說來說去,還是世俗問題。

她冷了臉,緊皺著眉頭,“為什麽男人出去工作就是天經地義,女人還得出去工作還得帶孩子,孩子沒帶好又是當媽的問題,現在有個提升的機會,還得想到孩子,丈夫。”

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只覺得心裏有一股無名之火在心中竄起。

而且,對面的陳姐自己也是女人,為什麽也是這麽覺得呢?

她這一句話說的鏗鏘有力,沒有一絲遮掩,靠得近的,聽得清清楚楚。

裏面本來在聊天的幾個售貨員互相對視一眼,走了出來,附近還有幾位軍嫂,也不禁走了過來。

徐玉清看著有些明顯是不讚同臉色的女人,心中一沈,“你們想想,要是男人們有一個機會,努力可以變得更好,咱們這些女人肯定說放心,家裏的事情交給我,你就認真就行。”

“怎麽,輪到女人了,不止是男人不讚同,咱們自己身為女性同胞,也不讚同呢?”

她想不明白,聲音也帶著困惑。

明明音量不算大,但是就是讓人心神一震。

後面的謝均禮看著她,不發一言,心中大受震動。

與此同時,一個穿著軍服的女人也從供銷社裏面走了出來。

她英姿颯爽,看著年紀應該不小了,“這位同志說的好啊!沒錯,主席都說了,婦女可頂半邊天,不止是家裏的半邊天,婦女也可以頂的住國家的半邊天!”

她看起來有些激動,看著徐玉清滿是讚賞,“男人女人從來就沒有分工,在一個家裏就是互相體諒,怎麽當男人的,體諒不了女人了!要是體諒不了的,來我這,我去問問哪家的思想不過關!”

大家不認識她,可是看著她肩膀上的杠,無人敢說話。

徐玉清話說完了,心裏也散了氣,趕緊買了肉,和謝均禮一起回去,臨走前和她打了一個招呼。

當天,家屬院再次恢覆了和平。

沒有人敢提出反對意見,只要提出反對意見的,就是思想不過關,那以後談何升職,如何混出頭。

不管那些男人心裏如何想,面上總是要開開心心的。

當天下午,徐玉清也去找了顏瀾,謝均禮去了軍區醫院,沒有一起,來到於家,她熟練的敲門。

本來於家要搬家的,搬去徐玉清那隔壁的一套,可是哪裏被突然下來的一個領導占了,於文耀沒法子,只好重新排隊等。

現在肚子又有了孩子,現在這房子肯定是更擠了。

不過,也快了。

“顏瀾姐,你怎麽樣!”一打開門,看見是顏瀾,徐玉清著急的上下打量著,生怕她有什麽閃失。

顏瀾早上害喜的厲害,知道徐玉清心裏著急,又沒辦法去找她,心裏也著急,這下看到徐玉清過來心裏也開心的不行,“我沒事,都談好了,對了,我可聽說你早上在供銷社說的那番話了!”

啊?徐玉清懵了,“這消息傳的這麽快?”

顏瀾捂著嘴笑了起來,“這家屬院你還不知道呢,有女人在的地方,啥情報能等到第二天的,早上隔壁的隔著墻跟我說了。”

顏瀾佩服的看著徐玉清,不得不說,這個道理,她也是聽了這話才明白的。

是啊,家是兩個人的家,咋犧牲就只一個人犧牲了。

想到這裏,她對著於文耀——好吧,她本來就夠硬氣了。

徐玉清和顏瀾一起坐下,看著顏瀾輕微隆起來的肚子,徐玉清忍不住摸了摸,“顏瀾姐,你們昨天談好了吧?於大哥怎麽說?”

顏瀾忍不住笑了起來,老於那家夥剛好帶著孩子出去溜達了,面對姐妹她也沒了顧忌,湊在徐玉清身邊把昨晚於文耀說的話覆述一遍,臉上滿是喜悅和幸福。

她這樣開心,徐玉清自然也開心,居然真的和謝均禮和她說的一模一樣。

看來下回謝均禮有什麽情況,她也可以叫顏瀾姐問一下於大哥了。

兩人坐在一起,開心地暢聊了起來,家門口緊閉著,時不時傳來兩人興奮的笑聲。

不過,徐玉清看著顏瀾,心裏不免有些愧疚。

她沒有想到顏瀾姐會想要參加高考,這個消息,她很早就知道了,她私底下提醒了劉阮,還有一些關系好的都暗地裏提醒了一下。

就是沒有想到顏瀾姐。

想到這裏,她的心裏更是愧疚了,“顏瀾姐,你覆習資料準備好了嗎?”

顏瀾擺擺手,“嗐,我根本就不用覆習,這兩年在家帶孩子你以為我是白帶的啊,我以前的書一本沒丟,這幾年無聊就看呢。”

這件事也就得虧於送了,這孩子太安靜了,就喜歡自己玩。

那她無聊的緊啊,剛好以前的書都收好了t,舍不得丟,在家屬院也安全,她就在房間裏頭偷偷看,享受這種動腦子的感覺。

就是於文耀這個大傻子看不懂才不知道她是在做題。

想到於文耀,顏瀾眼神忍不住溫柔了下來,摸著肚子裏的孩子,這次考大學,有一部分也是想要給孩子做榜樣。

她從小就看著自己媽在外面頂天立地,不像別人的媽一樣,就在家裏做飯絮叨。

她也想要於送和肚子裏的孩子以後看見她,能開心驕傲喊:“這是我媽。”

聽見顏瀾的回答,徐玉清總算放心了下來,心裏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她剛剛都在想去找劉阮借書抄下來給她了。

現在全國上下的覆習資料,可是一份難求。

徐玉清看向顏瀾,期待地說道:“顏瀾家,你一定可以的。我等著你告訴我現在的大學是什麽樣的。”

可她說完這句話,就看見顏瀾在搖頭,“玉清,你這麽年輕,未來還有大把時間花在工作上,怎麽不去上個學呢?”

······

徐玉清沒有說話,有些迷茫。

顏瀾看她好像聽進去了,繼續說道:“你這麽聰明,肯定考的上,讀書也不過就是幾年,還可以學點其他東西,以後可沒有這種機會了。”

這句話好像是一根針一樣,瞬間刺破了徐玉清的心臟,她猛然醒了過來。

對啊,她在幹什麽。

她在得意,得意在這個時候賺了這麽多錢。

可是時代發展的這麽快,她跟得上嗎?就憑腦袋的這些食譜?而且,上大學,確實就如顏瀾姐說的,還可以學不同的專業。

在進步的道路上,她停了下來,甚至沾沾自喜。

徐玉清恍然大悟,如夢初醒般,“顏瀾姐,你說的對,我也得努力,進步。”

顏瀾讚賞地看著她,自豪地說道:“沒錯,這才是我認識的玉清妹子。”

她拉起徐玉清,來到於送睡的小房間裏頭,這個房間不算大,一張炕占了一大半,剩下的地方還被個櫃子給占了。

顏瀾拉開最底下一層櫃子,映入眼簾的是一些衣服,她快速扒開衣服,裏面是一本本的書。

也看得出來主人有好好的愛惜,四周都有磨損起了毛邊,可是就是書整整齊齊的,沒有一絲折痕。

“來,玉清,我知道你也是高中生,這是我妹妹之前的書,她不是一個喜歡讀書的,要丟的時候我舍不得,都給拿了過來。”雖然當時說當個柴火燒。

在這放了這麽久,她一本本的抽了出來,很重,很厚,“來,這些都是,我問過我妹妹了,她不考,有什麽你要是不會的你就來問我,雖然我有些也不是很記得。”

徐玉清怔住了,看著眼前的書,有些呆楞。

她沒有想到,顏瀾姐會有書給她。

暖流從心裏溢出,徐玉清感激的抱住顏瀾,“顏瀾姐,謝謝你。”

嗐,顏瀾拍了拍她的後背,“又不是什麽大事,搞得這麽激動幹啥,一會就叫老於給你送回去,太重了。”

“好。”徐玉清一點也不客氣,直接就應了下來。

兩人相視一笑,笑容同樣明媚。

此後的一段時間,徐玉清為了好好覆習,特地去罐頭廠請了假。

也可以說,是辭職。

她有自信自己會考上,不管是什麽大學,起碼是個學校吧,雖然舍不得男人,但是顏瀾姐說的好,以後和男人在一起的時候長了去了,何必糾結這幾年呢。

好吧,這些都是徐玉清的舉一反三。

但是她提辭職的時候,被堅定的徐廠長給拒絕了,徐廠長一臉不舍的看著徐玉清,沒想到一大早上班就給自己一個噩耗。

但是,看著年輕同志這麽有拼勁的模樣,徐廠長不禁點頭,“好,好啊!年輕人就是要多努力!”

當下,徐廠長立刻決定給徐玉清備考的時候保留崗位,考上了也一直保留。

總的來說就是歡迎她隨時回來。

徐玉清感激的看著徐廠長,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領導,長輩。

雖然總是用肉麻的眼光看人,但是徐玉清還是覺得自己十足十的幸運。

感激的謝過了徐廠長,徐玉清回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和她一樣的廠友們不在少數,大家心裏都還是有個夢,大家一起抱著東西,互相祝福彼此。

謝均禮當然是第三個知道她要高考的人,第二個是送書回來的於文耀。

當晚,他還是花了一些時間消化的,抿心自問,謝均禮自然不願意讓妻子和自己分開。

何況上學和上班還完全不一樣。

倒時候更加聚少離多。

但是他想到了徐玉清在供銷社門口那一番話,所以,第一時刻,他堅定的給了徐玉清一個眼神,“你放心,家裏有我。”

徐玉清撲哧一笑,“我知道。”

緊張的覆習開始,徐玉清許久沒碰過書本,肌肉記憶雖然還在,但是都需要花費時間撿起來,這時候她也慶幸,顏瀾姐還好一直都有在看書。

不然懷著孩子,不可能堅持下來的。

每天早上,徐玉清不再睡懶覺了,她是一個有目標就一定會做到的人,號聲響起,她馬上就坐了起來,謝均禮看著她連穿衣服都念念有詞,不禁有些心疼。

但是,這是她的選擇。

他套上軍裝,蹬上靴子,大步走向食堂,打了她愛喝的粥,雞蛋,鹹菜,回到家謝均禮又給她泡了一杯麥乳精。

現在買不到奶粉,據說喝奶粉可以讓腦子更加聰明,謝均禮買不到,就買了麥乳精替代。

徐玉清洗漱完坐下,吃半碗粥,一個雞蛋,一杯麥乳精剛剛好,謝均禮臨走前是她的休息時間,兩人黏黏糊糊的說了好幾句話,徐玉清獎勵地親了他一口,才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人走後,她撈起暖壺,拿起杯子,大步走回房間裏,門一關上就是半天,等回過神來,就是謝均禮帶著飯盒回來了。

放下書,和謝均禮一起吃飯,自從覆習之後,哪怕身處同一屋檐,說話的時間也少了很多,徐玉清不想這樣,所以現在吃飯時間,也是她聊天的時候。

“你都不知道,我看那道題目的時候真是想破了腦袋都沒想出來怎麽做,最後面一看,好家夥,數字都被改了,我還說呢我怎麽不會。”

徐玉清吐槽道,看得出來顏姿同志是真的很不喜歡學習,類似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好幾次了。

據顏瀾姐說,顏姿聽說他們兩個要高考,用一種瘋了嗎的眼神看她,顏瀾姐那惟妙惟肖的眼神,但是差點沒有把徐玉清給笑死。

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所有學子幾乎是廢寢忘食,瘋狂的吸收著知識。

徐玉清是條件很好的人,她白天不用幹活,不用上工,無數知識青年在村裏白天對著土地戰鬥,晚上對著書本夜讀。

瘦,幾乎所有覆習的人都瘦了一圈,可是大家的精氣神不一般,每個人的臉上充滿了對知識的渴望,對未來的憧憬。

就這樣,1977年的冬日,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全國上下五百多萬名二三十歲的青壯年,從田間,從地頭,從軍營,從車間走了出來。

他們踏上了即將改變自己一生命運的考場。

徐玉清和顏瀾正好分在了同一個考場,臨去考試的前一天,她怎麽覆習也覺得覆習不下去了,幹脆收拾東西,趁著謝均禮不在家,上了一趟山。

小山包已經長出了郁郁蔥蔥的雜草,一塊木牌已經看不清原本寫的什麽字了。

徐玉清往地上鋪了幾片大葉子,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望著這個小山包,徐玉清突然又沒了說話的心思。

許久之後,她站了起來,淡淡地說道:“我要考試了,以後會越來越好的,說是最後一次來看你,還是來了。”她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你放心,欺負了我的人,沒一個活的好好的,但是都不關我事,是你們自己心惡。”

說完,她又不禁苦笑,對著一團土包說話有什麽意思?看來自己也是覆習覆傻了,無奈的嘆了口氣,徐玉清轉身下山回家。

第二天,顏家一家人和謝均禮一起送她和顏瀾來到考場,顏瀾抱著六個多月的肚子,喜氣洋洋,笑容滿面,徐玉清挽著她,兩人勢在必得地對視一眼,朝著家人揮手:“放心吧!”

不遠處,顏姿見姐姐們都要進去了,慌張地加快速度,她昨天便說了要一起送,沒想到折騰這個東西折騰晚了:“等會!”

嗯?熟悉的聲音傳來,徐玉清停下腳步,和顏瀾轉過身去,顏姿高高舉起手裏的‘t海鳥牌’150相機,“給你們拍個照!”

說完,還沒等徐玉清擺好姿勢,兩人手挽著,迷茫的看著顏姿,完成了這張人生的合照。

1977年冬,我與姐姐顏瀾一起上了考場,妹顏姿留念拍照。

這是後來徐玉清在照片背面寫的一句話。

十年來的第一次高考,個個省市幾乎出動了所有的力氣籌備,北城也一樣。

三天後,高考結束,徐玉清和顏瀾一起走出大門,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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