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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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理智告訴謝瑤走, 趕緊走，但她的兩條腿仿佛是定在了原地，近乎自虐的聽著他們的對話。
已經等了許久的謝月蓉見他只是獨自一人過來, 眼裏閃過一抹淡淡的失望，“陳大哥，我妹妹她, 可有答應回來。”
陳清禮抿唇不言，直到過了好一會兒, 才面帶歉意的說出了一聲, “對不起。”
謝月蓉不可相信得連身子都輕輕顫抖起來, 擡起的眼圈驀然染上一層紅意, “陳大哥, 麻煩你在勸勸阿瑤回來好不好，母親因為她失蹤的消息已經病重了, 父親和大哥和我也很擔心阿瑤，而且她一個人在外面，我們總歸不放心。”
拳頭捏緊的陳清禮避開她泛紅的眼睛, 喉結滾動帶著沙啞，“對不起，我不能代她做決定。”
他的一聲對不起卻讓謝月蓉小臉微白，纖細的嬌軀輕顫如晚秋裏的最後一片枯葉蕭瑟而寂寥，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她美麗的臉頰緩緩往下滴落, 是個人都拒絕不了的憐愛, “陳大哥，阿瑤是不是還在生氣那個時候我們沒有帶上她一起, 可是那個時候我身體受了重傷極需大夫，也留了人手保護阿瑤, 我們只是沒有想到她後面會受傷，更不知道她會傷得那麽重。”
“都是我的不好，要是我那個時候沒有受傷就好了，也就不會發生那些事，阿瑤也不會恨我恨到連家都不願意回，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阿瑤。”
陳清禮手足無措的想要安慰他，最後也只是幹巴巴的把人抱在進懷裏，連一貫粗獷的嗓音都難得溫柔起來，“你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要說做錯事的人也是她謝瑤，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要不是她心腸歹毒的想要買兇害你，又怎會自食惡果，要我說，她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要怪就怪當初怎麽沒有摔死她。”
謝月蓉揚起苦澀的笑，搖了搖頭，“你別那麽說阿瑤，阿瑤本性不壞，只是一時走岔了路，我相信她當時肯定不是真心要害我的，只是那些歹人太過分了。”
“你就是太善良了，才會被謝瑤那種壞女人得寸進尺。”
指甲用力得把樹皮都給摳下大一塊的謝瑤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不但愚蠢更可笑。
爹娘，祖母，大哥，就連從小和她一起長大，說以後會娶自己當太子妃的太子哥哥到了最後都會喜歡上謝月蓉，她怎麽就笨得相信了陳大樹的話，還傻乎乎的認為他說不定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就因為他的一句自己比謝月蓉好，結果她就輕易的相信了他說的話。
她早就應該想到的，為什麽還總是那麽天真又輕易的相信一個人，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對比於陳清禮的欺騙，謝瑤她更討厭謝月蓉，為什麽每一次在她以為自己會有人愛她，會真心對她的時候都會出現，並把對方搶走，然後殘忍的告訴她。
像你這種人，一輩子都不會有人愛你。
種了不少山茶樹的小院裏
正抱著曬幹水分的鮮草去餵兔子的小花見到她回來了，緊張又擔心的跑到她面前，“仙女姐姐，你剛才去哪裏啦，小花找你都找不到，都擔心死小花了。”
“我，只是出去走走而已。”很普通的幾句話，卻堵得謝瑤鼻子發酸，喉嚨發緊，眼淚更是不受控制地簌簌往下落。
她也不想哭的，可她真的好難過好難過，難過得需要躲起來，不在讓任何人發現自己。
“仙女姐姐你怎麽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你告訴小花，小花幫你罵回來。”踮起腳尖的小花緊張地舉起自己的小手，試圖幫她擦走眼淚。
“仙女姐姐你別難過了好不好，要不然小花也會跟著難受的。。”
蹲下來，抱住自己膝蓋的謝瑤擡起淚眼朦朧的一雙眼睛，像是沙漠中即將渴死的旅人拼命尋找著一個能支撐她活下去的綠洲，“小花，你會一直喜歡我嗎。”
小花不明白仙女姐姐遇到了什麽事，伸出小手抱住她，毫不遲疑的點頭，“喜歡！小花最喜歡的就是仙女姐姐啦。”
天底下她最喜歡的人是哥哥，第二個喜歡的人就是仙女姐姐。
當然，有時候會更喜歡仙女姐姐一點。
“如果你有一天，遇到一個比我對你更好，長得更漂亮更溫柔的姐姐，你還會喜歡我嗎。”即使謝瑤知道天底下所有人都會喜歡謝月蓉，她仍是想要求一份愛，一份永遠不會被謝月蓉搶走的愛，獨屬於她謝瑤的愛。
“當然啦。”小花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仙女姐姐就是仙女姐姐，無論小花後面遇到的姐姐在好在漂亮，小花的心裏最喜歡的也只有仙女姐姐一個人。”
“所以仙女姐姐不要難過了，要不然你一難過，小花也會難過的。”
“嗯，我不難過了，因為我還有小花。”謝瑤知道小花說的這些話在遇到謝月蓉之後會徹底改變，但是，最起碼在這一刻。
她依舊是有人愛著她的。
對她而言，這就足夠了。
離開青城山的謝月蓉回府後直奔謝夫人的院落，又想到自個兒要說的事，竟變得難以啟齒起來。
“怎麽了，可是今日遇到了什麽。”因天熱，白日裏甚少出門的謝夫人見女兒來了，忙招手讓她坐在身旁，又遣了丫鬟去廚房裏做紫蘇飲子和雙皮奶給她消消暑氣。
“沒什麽，只是我今日遇到阿瑤了。”
謝夫人聽到謝瑤的名字，那張溫柔和善的臉剎那間變得冷漠又厭惡，“可是那混賬又在外做了什麽丟人現眼的事，否則怎麽會躲起來那麽久不回來。”
“不是的。”謝月蓉連忙扶住謝夫人的手讓她坐下，眉頭糾結中帶著痛心疾首，“等下我說的事，若我說了，母親可不能生氣。”
“呵。”謝夫人嗤之以鼻的冷哼一聲。
“妹妹現在和一個獵戶住在一起，我讓她回來她卻怎麽都不肯，還說………”謝月蓉羞恥間變得吞吐起來，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出聲。
“說要嫁給那個獵戶為他傳宗接代，一開始我以為那個獵戶是真心對妹妹好的，誰曾想他只是看上了阿瑤太傅家二小姐的身份，還威脅我，說我們要是不給他錢，給他官做，就對外宣傳阿瑤是個不檢點的破鞋，讓太傅府徹底名聲掃地。”說到這，謝月蓉又氣又怒得連那種向來風輕雲淡的臉都染上了慍怒。
“那個時候我就勸阿瑤離開跟我回家，結果阿瑤死活不願跟我回來，還說我是在汙蔑她的情郎，就連那個男人的父親本來是村裏教習的私塾夫子，卻私德敗壞的和學生母親有染，最後是被學生的父親活生生打死的，母親則是偷了漢子後被人浸豬籠，就連那獵戶本人也都二十好幾了，仍是游手好閑一事無成t，家裏還有個整日離不開藥的妹妹，阿瑤就算是氣我們，也不能找那麽一個人來糟蹋自己啊。”
“月兒，你說的可是真的！”從外間進來的謝文錦沈下臉，脖間青筋蜿蜒。
謝月蓉點了點頭，眉眼間縈繞著為妹妹的擔憂，“我不知道阿瑤為什麽執意不肯和我回來，是不是因為她還在生我的氣，誤會了我和太子殿下的關系，才會找了那麽個獵戶來氣我們，可是就算再氣我，想要報覆我們，也不能拿自己後半輩子糟蹋啊。”
謝夫人聽完後，更是氣得拍桌站起，咬牙切齒，“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文錦，你明日給我去把她綁回來，她要是不願意回來，就算是把她的腿打斷，拖也得要拖回來，我們謝家可丟不起那麽大的一個人！”
唇角微不可見勾起一抹笑意的謝月蓉仍是擔憂地勸道：“母親，說不定阿瑤是真心喜歡那個獵戶的呢，況且……即使阿瑤回來了，不說她同那個獵戶已經行過周公之禮了，到時候這件事要是讓殿下知道了，殿下會怎麽想我們，世人又會怎麽想我們謝家。”
謝月蓉想到周淮白自從謝瑤失蹤後就莫名對自己冷淡下來的態度，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
死去的白月光永遠會成為人心底念念不忘的存在，但是爛掉的白月光，那是連想起來都遭人厭惡的唾棄。
——
“啊噴。”
又一次打了個噴嚏的謝瑤揉了揉鼻尖，真奇怪，她最近打的噴嚏比往時一年的都多，也不知道是誰整日裏罵她。
咬著手指頭的小花看著桌上琳瑯滿目的吃食，正不斷地咽著口水，悄悄的拽了哥哥的袖子，“哥哥，今天是過節了嗎，要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好吃的。”
“因為你哥哥我賺大錢了。”陳清禮把兩個雞腿撕下來，給她們一人分了個雞腿，“多吃點，瞧你們瘦的，不知情的還以為我不給你們飯吃呢。”
謝瑤凝望著碗裏的雞腿，喉頭發堵的想起了他和謝月蓉的對話。
又想到他突然有錢買了那麽多吃的，是不是謝月蓉給的？
他當時救自己，是不是也是因為謝月蓉，那他又想要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麽！
陳清禮見她遲遲沒有下筷子，有些緊張的問，“怎麽了，是飯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手指用力得快要把筷子捏斷成兩截的謝瑤扯著嘴角，艱澀地擠出一抹笑，“沒有。”
又實在吃不下的放下筷子，問，“我好奇的是，你哪裏來的錢買那麽多吃的？”
那麽一大桌子的菜，可不便宜。
陳清禮的臉上有過一絲不自在，輕咳一聲解釋道：“我今天運氣不錯，挖的陷阱裏面掉進去了一個大家夥，你要知道城裏人好的就是這口，我這賺了錢還不得立馬買了好吃的給你。”
“是嗎。”簡單的兩字裏，是謝瑤都快要壓不出的濃濃諷刺。
“拜托，我是誰啊，我可是一個很優秀的獵人。”陳清禮生怕她繼續問下去，連忙夾菜進她碗裏，“你啊，就是太瘦了，得要多吃點才行，要不然哪日被風吹跑了怎麽辦。”
小花也用自己的筷子夾了一塊排骨進她碗裏，笑著露出一口小米牙，“仙女姐姐你得要多吃點，吃得和小花肚子一樣圓鼓鼓的才行。”
謝瑤望著已經堆得向小山尖的碗頂，………
吃完飯後，陳清禮避著謝瑤，揪著小花問，“小花，你告訴哥哥，你瑤姐姐今天心情為什麽不好。”
小花咬著手指頭，很困難的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小花也不知道。”
“哥哥，是不是你惹仙女姐姐生氣了。”小花氣鼓鼓的鼓起兩邊的腮幫子，插著腰，“我告訴你，你要是惹仙女姐姐生氣了，我才不會幫你哦。”
陳清禮揉了揉鼻子，好笑道：“我哪兒敢惹她生氣啊。”
他性子那麽好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惹她生氣，要惹，也多半是她惹自己生氣。
性子敏感又刁蠻，果然，也就只有自己這種完美無缺的好男人才能忍受得了她的臭性子。
日子還在繼續過下去，仿佛那日謝月蓉的出現不過是由她臆想出來的畫面，但謝瑤知道，有些東西已經變得不同了。
謝瑤打開米缸，準備舀米煮飯的時候，才發現米缸裏已經沒米了，其它能吃的也沒了，現在天還早，便決定到山下集市一趟買點糧食回來。
“姐姐要出去一趟，小花乖乖在家等姐姐回來好不好。”
小花撅著小嘴，晃著她的手臂撒嬌，“可是小花想要陪仙女姐姐一起去，仙女姐姐你就帶小花一起去嗎，好不好嗎。”
“等下次，下次姐姐一定帶你好不好。”謝瑤彎下腰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姐姐回來給你帶糖葫蘆吃好不好。”
小花雖然失望，也不在纏著去了，特別是聽到能有糖葫蘆吃，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那仙女姐姐你得要早點回來嗷，要不然小花會擔心的。”
“姐姐腳程快，很快就回來。”
謝瑤拿出上一次賣兔子的錢，想著買完米面和糖葫蘆後，在買點其它零嘴給小花才行，別人有的，小花也得要有。
只是剛下山，謝瑤就遇到了一個晦氣的人。
她想要裝做看不見，匆匆走過的時候，謝月蓉眼尖地喊住了她的名字，泫然欲泣的攔住她去路，“阿瑤，太好了，你沒事真的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你消失的這段時間裏我們有多擔心你，母親想你想得都病了，好在你沒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對上她虛偽眼淚的謝瑤厭惡的甩開她的手，直白的戳破她虛情假意的偽裝，“你們要是真的擔心我，為什麽那麽久才來找我。”
要是真的擔心她，為什麽她孤零零躺在亂石坡裏等死的時候，沒有一個人來找她！
就連她後面跟著陳清禮進城，也沒有聽說謝府裏有個二小姐失蹤，反倒是聽說謝家大小姐在賞花會上得了皇後的青睞，來日定能入主東宮。
從她失蹤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多月，不是兩天，二十多天，而是兩個月！
在這期間，整個謝家人都沒有一個想起她失蹤了，她怎麽還有臉說很擔心她！
謝月蓉對上她的質問，略有心虛的別過視線，“我那段時間生病了，爹娘哥哥他們因為要照顧我才沒有抽出空來找你，可我們私底下也派了人來找你。”
“我們沒有大張旗鼓的找你，也是擔心你失蹤一事被有心人知道了後用來大做文章。”謝月蓉一副為她好的口吻，指責她年齡小尚不懂事，“阿瑤，你畢竟是個還未出閣的姑娘，要是傳出你失蹤的消息，以後該怎麽辦，難道你不想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了嗎。”
謝瑤眼裏的諷刺和鄙夷濃得仿佛像一把利劍，“我喜歡的人，不是早就被你謝月蓉搶走了嗎，你還假惺惺的演什麽。”
“謝瑤，你怎麽能那麽和你姐姐說話，你還有沒有良心。”不知道在旁邊聽了多久的陳清禮面含薄怒的走出來，生怕她會打人的擋在謝月蓉面前。
“陳大哥，你別那麽和阿瑤說話。”從男人身後探出頭來的謝月蓉目露哀傷，“阿瑤，你是不是還在生氣我和聞之哥哥的事，所以才不願意跟我回去，可是我和聞之哥哥是真心相愛的，他之前也是一直把你當妹妹看待，誰知道會讓你誤會了。”
“沒錯，我就是在生氣！我不想見到你，也不想要見到你們謝家人！你聽明白了就趕緊給我滾。”謝瑤擡頭看著擋住自己去路的男人，捏緊拳頭，一字一頓。
“所以，你也認為是我做錯了。”
陳清禮避開她的質問，心虛地撓了下後腦勺，“我看你姐姐對你挺好的，也很關心你，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那些事我也聽你姐姐說了，太子殿下喜歡的分明是你姐姐，你作為她妹妹為什麽就不能大度一點，不大度就算了為什麽還要做出陷害人的事來。”
“呵！”謝瑤雙眼泛紅纏上一圈血絲，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臉，再次重覆，“所以你也認為是我做錯了，是我心腸歹毒的氣倒了母親，是我因為嫉妒親姐所以買兇殺人，最後自食惡果！我落到現在的下場都是我咎由自取是不是！”
陳清禮對上她的質問，下意識和她錯過了目光。
沒有否認的態度即是默認。
是啊，一個連父母哥哥，心愛之人都不喜歡自己的人，又怎麽能奢求別人喜歡他。
謝瑤可悲的覺得，陳清禮那個時候就不應該救她，由著她屍體腐爛在泥土裏才是最好的t歸宿。
畢竟，她的存在沒有任何人歡迎，也沒有任何人在意。
因為遇到了謝月蓉，謝瑤也在沒有趕集興致的回了家，心裏也有一道聲音正急切的讓她回去一趟。
回去，快點回去，在不回去一切都晚了。
那道聲音催促得又急又快，她本來是走著的，到了後面已經是死命的跑起來。
只想著快一點，在快一點。
遠遠地，謝瑤看見了村子裏有滾滾濃煙冒出，燒得紅遍半邊天。
冒煙的方向正是陳家，謝瑤想到了還在家裏乖乖等她買糖葫蘆回來給她吃的小花，整顆心忽然被抓緊，亦連呼吸都變得冰冷的急促。
不會的，肯定不會出事的。
小花那麽聰明，要是家裏起火了，一定會跑出來的。
可是等她連滾帶爬的回到家後，見到的只有燒成一片火海的茅草屋，周圍遍尋不到小花的影子。
而這時，她驚恐的從那熊熊燃燒的大火裏聽到了小花的叫喊聲。
她的聲音是那麽的無助，那麽的絕望。
一想到小花說不定就被困在裏面的謝瑤牙齒直打顫的咬破舌尖，用自己發軟發抖的雙手舉起石頭砸爛水缸，把裏面的水倒在身上後，又用帕子捂住口鼻，不顧火勢漸大，直接沖進去。
此時的屋內早已是濃煙滾滾，炙熱的火舌貪婪的吞噬著天地間的一切生機。
“小花，你在屋裏嗎。”
“小花，你在裏面嗎。”
每往前走一步，謝瑤亦是往閻王殿裏走一步，滾滾黑煙熏得她的眼睛都快要睜不開時，她聽到了一道細微的回應聲。
那聲音細細弱弱的，仿佛即將夭折的小貓，謝瑤也聽出了，那是小花的聲音。
抱著膝蓋把自己縮在角落裏的小花以為自己就要死的時候，她聽到了仙女姐姐的聲音，她想要告訴仙女姐姐自己在這裏。
可是她的喉嚨好疼，身上也好疼。
她是不是出現幻覺了，要不然怎麽會聽到仙女姐姐的聲音。
“是我，我馬上帶你出去。”謝瑤沖過去大火，抱起被燒得整個身體都滾燙起來的小花，眼淚一顆一顆滴落在她身上。
“對不起，要是我沒有留你一個人在家裏就好，這樣，也不會出現意外。”
被人抱起來的小花知道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她努力地睜開著越來越沈的眼皮，她想要笑的，可是身上太疼了，疼得連呼吸都難受了。
“仙，仙女姐姐，你，你回來了。”
“你別說話了，我帶你出去，馬上帶你出去。”
“小花，小花是不是要死了。”
“不會的，我們會活著，我們一定能平安出去的。”眼淚砸落著的謝瑤否認著搖頭，“小花忘記了嗎，我是仙女啊，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
就在這時，一根房梁掉下來，直接攔住了她們的去路，而她們四周是越燒越猛的大火。
正和謝月蓉告別的陳清禮猛地擡頭，正好看見了遠處滾滾升起的濃煙，心臟驟然疼得要昏厥。
小花！！！
四肢發軟，連滾帶跑的陳清禮趕回來時，屋子邊緣的火勢大得快要蔓延進林子裏。
那麽大的火不但將他的房子直接燒成廢墟，還連累到了周圍空地上堆積的木柴。
若是房子裏面有人，陳清禮不敢去想這個可能性，他的腦子卻全然不受自己控制。
不會，小花怎麽會出事啊。
“小花，你在不在裏面，是哥哥，哥哥回來了。”
“小花你快點出來不要躲我了，哥哥回來了。”雙眼猩紅的陳清禮看著要燒亮半邊天的大火，準備沖進火場叫人的時候，一道嬌小的影子帶著火從即將崩塌的火屋裏走了出來。
“陳大樹，這裏！”頭發全部燒焦，身上大大小小不知起了多少水泡的謝瑤顧不上自己，她在意的只有被她護在懷裏的小花。
可她還沒來得及告訴小花，他們已經出來了，就被狀若瘋癲的陳清禮一把搶走，她被推到在地。
疼得整個皮膚都像被剝掉的陳清禮瞳孔欲裂的註視的半邊身子都燒焦了的小花，不死心地想要伸出手指去探她鼻息，“小花，我是哥哥，你睜開眼睛看看哥哥，是哥哥回來了。”
“小花你別扔下哥哥一個人好不好，哥哥只有你一個人了。”
“醒醒，是哥哥啊，是哥哥回來了。”
完全忘記了身上燒傷的謝瑤整個人呆呆的，目光怔怔地看向整張小臉都熏得漆黑的小花，喃喃自語地想要過去抱她那具軟軟的小小身體，“怎麽可能，小花前面還好好的，還笑著和我說想要吃糖葫蘆。”
“小花，你睜開眼睛看看姐姐好不好，姐姐給你買糖葫蘆吃。”
雙眼赤紅的陳清禮一把推開想要撲過來的謝瑤，眼神冰冷陰沈得像看殺父仇人，一字一句全是咀嚼後帶著恨意的血沫，“都是你害的我們，你就是個掃把星，是個災難，我就不應該救你，就應該讓你死在那堆亂石裏！”
“要不是你，小花也不會死，你還我妹妹，你這個殺人兇手！”
“是我，是我害死了小花。”被推倒在地的謝瑤捂著耳朵，眼淚從眼眶裏滾落。
對，她是個災星，是殺人犯。
要不是她，小花也不會死，就算是要死，死的人也應該是她才對。
“滾！你這個殺人犯滾出我家！”
聽到他要趕自己的謝瑤猛地反應過來，而後沒有任何自尊地死死抱住陳清禮的腿，眼淚落在長睫上，拼命搖頭的哀求著，“我不想走，我要留下來陪小花。”
“我不能走，我要留下來陪小花，我要是走了，小花會生氣的。”
“我答應了要給小花買糖葫蘆，要是我走了，小花醒過來沒有吃到糖葫蘆，肯定會難過的。”
抱著妹妹的陳清禮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擡腳踹上她後背，眼睛紅得能滴血，連呼吸都湧上厭惡的恨意，“我他媽讓你滾，你這個殺人犯聽見沒有！”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你爹娘哥哥都不喜歡你了，像你這種自私自利，愚蠢又惡毒的女人誰都不會喜歡你！你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你就應該去死！只要你死了我們所有人都不知道有多高興，你為什麽還活著。”
“死的人為什麽不是你這種掃把星啊，都是你害死了小花，你這個殺人兇手！你這個毒婦！”
牙齒咬得咯咯直響的陳清禮拖著她的一條腿，直接從坡上將人扔下去，表情是謝瑤從未見過的陰沈，冰冷以及那滔天的恨意濃郁得要化為實質，“謝瑤，你他媽要是在讓老子看見你，老子就親手剁了你！我說到做到！”
“你要是想道歉，你就給我去死！去地下給小花磕頭賠罪！”
是啊，像她這種人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她活著就是給人增加麻煩的。
小花，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要不然怎麽會連你都保護不了。
———
“殿下，那人如何處理。”暗衛跳下樹，看著已經跑遠的男人，請示道。
玄衣雲袍的周淮白掀開眼皮，露出那雙冷漠又厭惡的眼睛，修長的手指橫在薄唇間，“殺了，做得幹凈點。”
“告訴謝家人，讓他們來接人回家。”他的阿瑤，也該回家了。
——
被趕走的謝瑤像失了靈魂的軀體渾渾噩噩的走下山，臉上無悲無喜，就連走的路都沒有看，一不小心絆到了石頭，人跟著往地上栽。
摔得一臉血的謝瑤迷迷糊糊中想起了自己答應買給小花的糖葫蘆還沒做到，所以小花才會不理她，肯定是這樣。
“糖葫蘆，我答應過了要幫小花買糖葫蘆回來的。”
“小花肯定是生氣我忘記買糖葫蘆給她，所以才生氣不理我。”
“糖葫蘆，只要我買了糖葫蘆回來，小花就一定不會生我的氣了。”
可是這一次等她買完糖葫蘆回來，見到的不是會笑著向她撲來，甜甜地喊著她仙女姐姐的小花，也不是陰陽怪氣，說兩句就生氣跳腳的陳大樹。
她看見的是小花的屍體就那麽隨意的被人扔在火堆旁，任由火勢一寸寸的舔舐著她小小的身體。
陳大樹被一支羽箭釘死在距離小花不遠，他的手臂伸得那麽的長，肯定是想要拉住小花的手。
那張大的嘴巴，吐出的眼睛也肯定是在說。
小花乖，哥哥帶你回家。
這一瞬間，謝瑤覺得她的天都塌了，所以陳清禮執意兇狠的要把她趕走。
是不是也在擔心，她會和他一樣啊。
可是她不怕啊，像她這樣的人也確實不配活著。
謝瑤跌跌撞撞，連滾帶跑的從火堆裏搶走小花小小的身體抱在懷裏，擡手想擦幹凈她臉上沾的灰，只是天上突然下雨了，好大好大的雨。
她不明白為什麽對她好的人最後都不得善終，為什麽老天爺連t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一點兒善意全部奪走。
小花乖，姐姐給你買了好吃的糖葫蘆。
謝文錦帶著人來，見到的就是謝瑤正抱著一具燒沒了半邊身體的屍體，往她的嘴裏塞著糖葫蘆。
頓時目露厭惡，“謝瑤，你在做什麽。”
正給小花餵糖葫蘆，結果怎麽都餵不進去的謝瑤的點著自己的嘴巴，笑了起來，“噓，小點聲，不能吵到我的小花。”
“你是來帶我回去的嗎？”謝瑤抱著懷裏的小花，說完後又連連搖頭，“我不要跟你回去，我要和我的小花在一起。”
“你們誰都不能分開我和小花。”
“我答應了永遠都不會和小花分開，我要說到做到，要不然我走了，小花肯定會難過的，我不想讓小花難過，更不想言而無信。”
謝文錦看不下去她這副瘋瘋癲癲的樣子，指使著家丁搶走她懷裏的屍體，“謝瑤，她已經死了，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胡說！你胡說！小花才沒有死，我的小花只是睡著了。”謝瑤生氣地吼過去，又突然變得很小聲，難過的捂住小花的耳朵。
“噓，你小點聲，不要吵到我的小花睡覺，要不然我會不高興的，小花也會不高興的。”
眉頭高高蹙起的謝文錦懷疑她是真的瘋了，“謝瑤，你懷裏抱著的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死人，死了，她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要瘋就瘋得徹底一點，抱著一具屍體來惡心誰，裝瘋賣傻又想要給誰看。”
“不吵不吵，姐姐幫小花把耳朵捂起來就聽不見了。”
“噓，你們小點聲，小花睡著了。”謝瑤抱著懷裏燒得皮肉潰爛，連骨頭都露出來的小女孩，神情溫柔的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
“等小花醒了，姐姐給你煮荷包蛋吃好不好，我們養的兔子能賣好多好多的錢，賺來的錢可以給小花買好多好多的雞蛋，以後小花能每天都吃到好吃的雞蛋了。”
“我們種下的山茶花結了小小的花苞，到時候開了肯定很漂亮。”
“等開花了，姐姐教小花做漂亮的胭脂好不好。”
“要是小花吃膩了糖葫蘆，到時候姐姐給你買其它好吃的好不好，所以小花你要快點醒過來，不要在讓姐姐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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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告訴謝瑤走, 趕緊走，但她的兩條腿仿佛是定在了原地，近乎自虐的聽著他們的對話。
已經等了許久的謝月蓉見他只是獨自一人過來, 眼裏閃過一抹淡淡的失望，“陳大哥，我妹妹她, 可有答應回來。”
陳清禮抿唇不言，直到過了好一會兒, 才面帶歉意的說出了一聲, “對不起。”
謝月蓉不可相信得連身子都輕輕顫抖起來, 擡起的眼圈驀然染上一層紅意, “陳大哥, 麻煩你在勸勸阿瑤回來好不好，母親因為她失蹤的消息已經病重了, 父親和大哥和我也很擔心阿瑤，而且她一個人在外面，我們總歸不放心。”
拳頭捏緊的陳清禮避開她泛紅的眼睛, 喉結滾動帶著沙啞，“對不起，我不能代她做決定。”
他的一聲對不起卻讓謝月蓉小臉微白，纖細的嬌軀輕顫如晚秋裏的最後一片枯葉蕭瑟而寂寥，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她美麗的臉頰緩緩往下滴落, 是個人都拒絕不了的憐愛, “陳大哥，阿瑤是不是還在生氣那個時候我們沒有帶上她一起, 可是那個時候我身體受了重傷極需大夫，也留了人手保護阿瑤, 我們只是沒有想到她後面會受傷，更不知道她會傷得那麽重。”
“都是我的不好，要是我那個時候沒有受傷就好了，也就不會發生那些事，阿瑤也不會恨我恨到連家都不願意回，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阿瑤。”
陳清禮手足無措的想要安慰他，最後也只是幹巴巴的把人抱在進懷裏，連一貫粗獷的嗓音都難得溫柔起來，“你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要說做錯事的人也是她謝瑤，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要不是她心腸歹毒的想要買兇害你，又怎會自食惡果，要我說，她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要怪就怪當初怎麽沒有摔死她。”
謝月蓉揚起苦澀的笑，搖了搖頭，“你別那麽說阿瑤，阿瑤本性不壞，只是一時走岔了路，我相信她當時肯定不是真心要害我的，只是那些歹人太過分了。”
“你就是太善良了，才會被謝瑤那種壞女人得寸進尺。”
指甲用力得把樹皮都給摳下大一塊的謝瑤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不但愚蠢更可笑。
爹娘，祖母，大哥，就連從小和她一起長大，說以後會娶自己當太子妃的太子哥哥到了最後都會喜歡上謝月蓉，她怎麽就笨得相信了陳大樹的話，還傻乎乎的認為他說不定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就因為他的一句自己比謝月蓉好，結果她就輕易的相信了他說的話。
她早就應該想到的，為什麽還總是那麽天真又輕易的相信一個人，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對比於陳清禮的欺騙，謝瑤她更討厭謝月蓉，為什麽每一次在她以為自己會有人愛她，會真心對她的時候都會出現，並把對方搶走，然後殘忍的告訴她。
像你這種人，一輩子都不會有人愛你。
種了不少山茶樹的小院裏
正抱著曬幹水分的鮮草去餵兔子的小花見到她回來了，緊張又擔心的跑到她面前，“仙女姐姐，你剛才去哪裏啦，小花找你都找不到，都擔心死小花了。”
“我，只是出去走走而已。”很普通的幾句話，卻堵得謝瑤鼻子發酸，喉嚨發緊，眼淚更是不受控制地簌簌往下落。
她也不想哭的，可她真的好難過好難過，難過得需要躲起來，不在讓任何人發現自己。
“仙女姐姐你怎麽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你告訴小花，小花幫你罵回來。”踮起腳尖的小花緊張地舉起自己的小手，試圖幫她擦走眼淚。
“仙女姐姐你別難過了好不好，要不然小花也會跟著難受的。。”
蹲下來，抱住自己膝蓋的謝瑤擡起淚眼朦朧的一雙眼睛，像是沙漠中即將渴死的旅人拼命尋找著一個能支撐她活下去的綠洲，“小花，你會一直喜歡我嗎。”
小花不明白仙女姐姐遇到了什麽事，伸出小手抱住她，毫不遲疑的點頭，“喜歡！小花最喜歡的就是仙女姐姐啦。”
天底下她最喜歡的人是哥哥，第二個喜歡的人就是仙女姐姐。
當然，有時候會更喜歡仙女姐姐一點。
“如果你有一天，遇到一個比我對你更好，長得更漂亮更溫柔的姐姐，你還會喜歡我嗎。”即使謝瑤知道天底下所有人都會喜歡謝月蓉，她仍是想要求一份愛，一份永遠不會被謝月蓉搶走的愛，獨屬於她謝瑤的愛。
“當然啦。”小花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仙女姐姐就是仙女姐姐，無論小花後面遇到的姐姐在好在漂亮，小花的心裏最喜歡的也只有仙女姐姐一個人。”
“所以仙女姐姐不要難過了，要不然你一難過，小花也會難過的。”
“嗯，我不難過了，因為我還有小花。”謝瑤知道小花說的這些話在遇到謝月蓉之後會徹底改變，但是，最起碼在這一刻。
她依舊是有人愛著她的。
對她而言，這就足夠了。
離開青城山的謝月蓉回府後直奔謝夫人的院落，又想到自個兒要說的事，竟變得難以啟齒起來。
“怎麽了，可是今日遇到了什麽。”因天熱，白日裏甚少出門的謝夫人見女兒來了，忙招手讓她坐在身旁，又遣了丫鬟去廚房裏做紫蘇飲子和雙皮奶給她消消暑氣。
“沒什麽，只是我今日遇到阿瑤了。”
謝夫人聽到謝瑤的名字，那張溫柔和善的臉剎那間變得冷漠又厭惡，“可是那混賬又在外做了什麽丟人現眼的事，否則怎麽會躲起來那麽久不回來。”
“不是的。”謝月蓉連忙扶住謝夫人的手讓她坐下，眉頭糾結中帶著痛心疾首，“等下我說的事，若我說了，母親可不能生氣。”
“呵。”謝夫人嗤之以鼻的冷哼一聲。
“妹妹現在和一個獵戶住在一起，我讓她回來她卻怎麽都不肯，還說………”謝月蓉羞恥間變得吞吐起來，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出聲。
“說要嫁給那個獵戶為他傳宗接代，一開始我以為那個獵戶是真心對妹妹好的，誰曾想他只是看上了阿瑤太傅家二小姐的身份，還威脅我，說我們要是不給他錢，給他官做，就對外宣傳阿瑤是個不檢點的破鞋，讓太傅府徹底名聲掃地。”說到這，謝月蓉又氣又怒得連那種向來風輕雲淡的臉都染上了慍怒。
“那個時候我就勸阿瑤離開跟我回家，結果阿瑤死活不願跟我回來，還說我是在汙蔑她的情郎，就連那個男人的父親本來是村裏教習的私塾夫子，卻私德敗壞的和學生母親有染，最後是被學生的父親活生生打死的，母親則是偷了漢子後被人浸豬籠，就連那獵戶本人也都二十好幾了，仍是游手好閑一事無成t，家裏還有個整日離不開藥的妹妹，阿瑤就算是氣我們，也不能找那麽一個人來糟蹋自己啊。”
“月兒，你說的可是真的！”從外間進來的謝文錦沈下臉，脖間青筋蜿蜒。
謝月蓉點了點頭，眉眼間縈繞著為妹妹的擔憂，“我不知道阿瑤為什麽執意不肯和我回來，是不是因為她還在生我的氣，誤會了我和太子殿下的關系，才會找了那麽個獵戶來氣我們，可是就算再氣我，想要報覆我們，也不能拿自己後半輩子糟蹋啊。”
謝夫人聽完後，更是氣得拍桌站起，咬牙切齒，“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文錦，你明日給我去把她綁回來，她要是不願意回來，就算是把她的腿打斷，拖也得要拖回來，我們謝家可丟不起那麽大的一個人！”
唇角微不可見勾起一抹笑意的謝月蓉仍是擔憂地勸道：“母親，說不定阿瑤是真心喜歡那個獵戶的呢，況且……即使阿瑤回來了，不說她同那個獵戶已經行過周公之禮了，到時候這件事要是讓殿下知道了，殿下會怎麽想我們，世人又會怎麽想我們謝家。”
謝月蓉想到周淮白自從謝瑤失蹤後就莫名對自己冷淡下來的態度，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
死去的白月光永遠會成為人心底念念不忘的存在，但是爛掉的白月光，那是連想起來都遭人厭惡的唾棄。
——
“啊噴。”
又一次打了個噴嚏的謝瑤揉了揉鼻尖，真奇怪，她最近打的噴嚏比往時一年的都多，也不知道是誰整日裏罵她。
咬著手指頭的小花看著桌上琳瑯滿目的吃食，正不斷地咽著口水，悄悄的拽了哥哥的袖子，“哥哥，今天是過節了嗎，要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好吃的。”
“因為你哥哥我賺大錢了。”陳清禮把兩個雞腿撕下來，給她們一人分了個雞腿，“多吃點，瞧你們瘦的，不知情的還以為我不給你們飯吃呢。”
謝瑤凝望著碗裏的雞腿，喉頭發堵的想起了他和謝月蓉的對話。
又想到他突然有錢買了那麽多吃的，是不是謝月蓉給的？
他當時救自己，是不是也是因為謝月蓉，那他又想要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麽！
陳清禮見她遲遲沒有下筷子，有些緊張的問，“怎麽了，是飯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手指用力得快要把筷子捏斷成兩截的謝瑤扯著嘴角，艱澀地擠出一抹笑，“沒有。”
又實在吃不下的放下筷子，問，“我好奇的是，你哪裏來的錢買那麽多吃的？”
那麽一大桌子的菜，可不便宜。
陳清禮的臉上有過一絲不自在，輕咳一聲解釋道：“我今天運氣不錯，挖的陷阱裏面掉進去了一個大家夥，你要知道城裏人好的就是這口，我這賺了錢還不得立馬買了好吃的給你。”
“是嗎。”簡單的兩字裏，是謝瑤都快要壓不出的濃濃諷刺。
“拜托，我是誰啊，我可是一個很優秀的獵人。”陳清禮生怕她繼續問下去，連忙夾菜進她碗裏，“你啊，就是太瘦了，得要多吃點才行，要不然哪日被風吹跑了怎麽辦。”
小花也用自己的筷子夾了一塊排骨進她碗裏，笑著露出一口小米牙，“仙女姐姐你得要多吃點，吃得和小花肚子一樣圓鼓鼓的才行。”
謝瑤望著已經堆得向小山尖的碗頂，………
吃完飯後，陳清禮避著謝瑤，揪著小花問，“小花，你告訴哥哥，你瑤姐姐今天心情為什麽不好。”
小花咬著手指頭，很困難的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小花也不知道。”
“哥哥，是不是你惹仙女姐姐生氣了。”小花氣鼓鼓的鼓起兩邊的腮幫子，插著腰，“我告訴你，你要是惹仙女姐姐生氣了，我才不會幫你哦。”
陳清禮揉了揉鼻子，好笑道：“我哪兒敢惹她生氣啊。”
他性子那麽好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惹她生氣，要惹，也多半是她惹自己生氣。
性子敏感又刁蠻，果然，也就只有自己這種完美無缺的好男人才能忍受得了她的臭性子。
日子還在繼續過下去，仿佛那日謝月蓉的出現不過是由她臆想出來的畫面，但謝瑤知道，有些東西已經變得不同了。
謝瑤打開米缸，準備舀米煮飯的時候，才發現米缸裏已經沒米了，其它能吃的也沒了，現在天還早，便決定到山下集市一趟買點糧食回來。
“姐姐要出去一趟，小花乖乖在家等姐姐回來好不好。”
小花撅著小嘴，晃著她的手臂撒嬌，“可是小花想要陪仙女姐姐一起去，仙女姐姐你就帶小花一起去嗎，好不好嗎。”
“等下次，下次姐姐一定帶你好不好。”謝瑤彎下腰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姐姐回來給你帶糖葫蘆吃好不好。”
小花雖然失望，也不在纏著去了，特別是聽到能有糖葫蘆吃，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那仙女姐姐你得要早點回來嗷，要不然小花會擔心的。”
“姐姐腳程快，很快就回來。”
謝瑤拿出上一次賣兔子的錢，想著買完米面和糖葫蘆後，在買點其它零嘴給小花才行，別人有的，小花也得要有。
只是剛下山，謝瑤就遇到了一個晦氣的人。
她想要裝做看不見，匆匆走過的時候，謝月蓉眼尖地喊住了她的名字，泫然欲泣的攔住她去路，“阿瑤，太好了，你沒事真的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你消失的這段時間裏我們有多擔心你，母親想你想得都病了，好在你沒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對上她虛偽眼淚的謝瑤厭惡的甩開她的手，直白的戳破她虛情假意的偽裝，“你們要是真的擔心我，為什麽那麽久才來找我。”
要是真的擔心她，為什麽她孤零零躺在亂石坡裏等死的時候，沒有一個人來找她！
就連她後面跟著陳清禮進城，也沒有聽說謝府裏有個二小姐失蹤，反倒是聽說謝家大小姐在賞花會上得了皇後的青睞，來日定能入主東宮。
從她失蹤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多月，不是兩天，二十多天，而是兩個月！
在這期間，整個謝家人都沒有一個想起她失蹤了，她怎麽還有臉說很擔心她！
謝月蓉對上她的質問，略有心虛的別過視線，“我那段時間生病了，爹娘哥哥他們因為要照顧我才沒有抽出空來找你，可我們私底下也派了人來找你。”
“我們沒有大張旗鼓的找你，也是擔心你失蹤一事被有心人知道了後用來大做文章。”謝月蓉一副為她好的口吻，指責她年齡小尚不懂事，“阿瑤，你畢竟是個還未出閣的姑娘，要是傳出你失蹤的消息，以後該怎麽辦，難道你不想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了嗎。”
謝瑤眼裏的諷刺和鄙夷濃得仿佛像一把利劍，“我喜歡的人，不是早就被你謝月蓉搶走了嗎，你還假惺惺的演什麽。”
“謝瑤，你怎麽能那麽和你姐姐說話，你還有沒有良心。”不知道在旁邊聽了多久的陳清禮面含薄怒的走出來，生怕她會打人的擋在謝月蓉面前。
“陳大哥，你別那麽和阿瑤說話。”從男人身後探出頭來的謝月蓉目露哀傷，“阿瑤，你是不是還在生氣我和聞之哥哥的事，所以才不願意跟我回去，可是我和聞之哥哥是真心相愛的，他之前也是一直把你當妹妹看待，誰知道會讓你誤會了。”
“沒錯，我就是在生氣！我不想見到你，也不想要見到你們謝家人！你聽明白了就趕緊給我滾。”謝瑤擡頭看著擋住自己去路的男人，捏緊拳頭，一字一頓。
“所以，你也認為是我做錯了。”
陳清禮避開她的質問，心虛地撓了下後腦勺，“我看你姐姐對你挺好的，也很關心你，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那些事我也聽你姐姐說了，太子殿下喜歡的分明是你姐姐，你作為她妹妹為什麽就不能大度一點，不大度就算了為什麽還要做出陷害人的事來。”
“呵！”謝瑤雙眼泛紅纏上一圈血絲，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臉，再次重覆，“所以你也認為是我做錯了，是我心腸歹毒的氣倒了母親，是我因為嫉妒親姐所以買兇殺人，最後自食惡果！我落到現在的下場都是我咎由自取是不是！”
陳清禮對上她的質問，下意識和她錯過了目光。
沒有否認的態度即是默認。
是啊，一個連父母哥哥，心愛之人都不喜歡自己的人，又怎麽能奢求別人喜歡他。
謝瑤可悲的覺得，陳清禮那個時候就不應該救她，由著她屍體腐爛在泥土裏才是最好的t歸宿。
畢竟，她的存在沒有任何人歡迎，也沒有任何人在意。
因為遇到了謝月蓉，謝瑤也在沒有趕集興致的回了家，心裏也有一道聲音正急切的讓她回去一趟。
回去，快點回去，在不回去一切都晚了。
那道聲音催促得又急又快，她本來是走著的，到了後面已經是死命的跑起來。
只想著快一點，在快一點。
遠遠地，謝瑤看見了村子裏有滾滾濃煙冒出，燒得紅遍半邊天。
冒煙的方向正是陳家，謝瑤想到了還在家裏乖乖等她買糖葫蘆回來給她吃的小花，整顆心忽然被抓緊，亦連呼吸都變得冰冷的急促。
不會的，肯定不會出事的。
小花那麽聰明，要是家裏起火了，一定會跑出來的。
可是等她連滾帶爬的回到家後，見到的只有燒成一片火海的茅草屋，周圍遍尋不到小花的影子。
而這時，她驚恐的從那熊熊燃燒的大火裏聽到了小花的叫喊聲。
她的聲音是那麽的無助，那麽的絕望。
一想到小花說不定就被困在裏面的謝瑤牙齒直打顫的咬破舌尖，用自己發軟發抖的雙手舉起石頭砸爛水缸，把裏面的水倒在身上後，又用帕子捂住口鼻，不顧火勢漸大，直接沖進去。
此時的屋內早已是濃煙滾滾，炙熱的火舌貪婪的吞噬著天地間的一切生機。
“小花，你在屋裏嗎。”
“小花，你在裏面嗎。”
每往前走一步，謝瑤亦是往閻王殿裏走一步，滾滾黑煙熏得她的眼睛都快要睜不開時，她聽到了一道細微的回應聲。
那聲音細細弱弱的，仿佛即將夭折的小貓，謝瑤也聽出了，那是小花的聲音。
抱著膝蓋把自己縮在角落裏的小花以為自己就要死的時候，她聽到了仙女姐姐的聲音，她想要告訴仙女姐姐自己在這裏。
可是她的喉嚨好疼，身上也好疼。
她是不是出現幻覺了，要不然怎麽會聽到仙女姐姐的聲音。
“是我，我馬上帶你出去。”謝瑤沖過去大火，抱起被燒得整個身體都滾燙起來的小花，眼淚一顆一顆滴落在她身上。
“對不起，要是我沒有留你一個人在家裏就好，這樣，也不會出現意外。”
被人抱起來的小花知道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她努力地睜開著越來越沈的眼皮，她想要笑的，可是身上太疼了，疼得連呼吸都難受了。
“仙，仙女姐姐，你，你回來了。”
“你別說話了，我帶你出去，馬上帶你出去。”
“小花，小花是不是要死了。”
“不會的，我們會活著，我們一定能平安出去的。”眼淚砸落著的謝瑤否認著搖頭，“小花忘記了嗎，我是仙女啊，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
就在這時，一根房梁掉下來，直接攔住了她們的去路，而她們四周是越燒越猛的大火。
正和謝月蓉告別的陳清禮猛地擡頭，正好看見了遠處滾滾升起的濃煙，心臟驟然疼得要昏厥。
小花！！！
四肢發軟，連滾帶跑的陳清禮趕回來時，屋子邊緣的火勢大得快要蔓延進林子裏。
那麽大的火不但將他的房子直接燒成廢墟，還連累到了周圍空地上堆積的木柴。
若是房子裏面有人，陳清禮不敢去想這個可能性，他的腦子卻全然不受自己控制。
不會，小花怎麽會出事啊。
“小花，你在不在裏面，是哥哥，哥哥回來了。”
“小花你快點出來不要躲我了，哥哥回來了。”雙眼猩紅的陳清禮看著要燒亮半邊天的大火，準備沖進火場叫人的時候，一道嬌小的影子帶著火從即將崩塌的火屋裏走了出來。
“陳大樹，這裏！”頭發全部燒焦，身上大大小小不知起了多少水泡的謝瑤顧不上自己，她在意的只有被她護在懷裏的小花。
可她還沒來得及告訴小花，他們已經出來了，就被狀若瘋癲的陳清禮一把搶走，她被推到在地。
疼得整個皮膚都像被剝掉的陳清禮瞳孔欲裂的註視的半邊身子都燒焦了的小花，不死心地想要伸出手指去探她鼻息，“小花，我是哥哥，你睜開眼睛看看哥哥，是哥哥回來了。”
“小花你別扔下哥哥一個人好不好，哥哥只有你一個人了。”
“醒醒，是哥哥啊，是哥哥回來了。”
完全忘記了身上燒傷的謝瑤整個人呆呆的，目光怔怔地看向整張小臉都熏得漆黑的小花，喃喃自語地想要過去抱她那具軟軟的小小身體，“怎麽可能，小花前面還好好的，還笑著和我說想要吃糖葫蘆。”
“小花，你睜開眼睛看看姐姐好不好，姐姐給你買糖葫蘆吃。”
雙眼赤紅的陳清禮一把推開想要撲過來的謝瑤，眼神冰冷陰沈得像看殺父仇人，一字一句全是咀嚼後帶著恨意的血沫，“都是你害的我們，你就是個掃把星，是個災難，我就不應該救你，就應該讓你死在那堆亂石裏！”
“要不是你，小花也不會死，你還我妹妹，你這個殺人兇手！”
“是我，是我害死了小花。”被推倒在地的謝瑤捂著耳朵，眼淚從眼眶裏滾落。
對，她是個災星，是殺人犯。
要不是她，小花也不會死，就算是要死，死的人也應該是她才對。
“滾！你這個殺人犯滾出我家！”
聽到他要趕自己的謝瑤猛地反應過來，而後沒有任何自尊地死死抱住陳清禮的腿，眼淚落在長睫上，拼命搖頭的哀求著，“我不想走，我要留下來陪小花。”
“我不能走，我要留下來陪小花，我要是走了，小花會生氣的。”
“我答應了要給小花買糖葫蘆，要是我走了，小花醒過來沒有吃到糖葫蘆，肯定會難過的。”
抱著妹妹的陳清禮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擡腳踹上她後背，眼睛紅得能滴血，連呼吸都湧上厭惡的恨意，“我他媽讓你滾，你這個殺人犯聽見沒有！”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你爹娘哥哥都不喜歡你了，像你這種自私自利，愚蠢又惡毒的女人誰都不會喜歡你！你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你就應該去死！只要你死了我們所有人都不知道有多高興，你為什麽還活著。”
“死的人為什麽不是你這種掃把星啊，都是你害死了小花，你這個殺人兇手！你這個毒婦！”
牙齒咬得咯咯直響的陳清禮拖著她的一條腿，直接從坡上將人扔下去，表情是謝瑤從未見過的陰沈，冰冷以及那滔天的恨意濃郁得要化為實質，“謝瑤，你他媽要是在讓老子看見你，老子就親手剁了你！我說到做到！”
“你要是想道歉，你就給我去死！去地下給小花磕頭賠罪！”
是啊，像她這種人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她活著就是給人增加麻煩的。
小花，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要不然怎麽會連你都保護不了。
———
“殿下，那人如何處理。”暗衛跳下樹，看著已經跑遠的男人，請示道。
玄衣雲袍的周淮白掀開眼皮，露出那雙冷漠又厭惡的眼睛，修長的手指橫在薄唇間，“殺了，做得幹凈點。”
“告訴謝家人，讓他們來接人回家。”他的阿瑤，也該回家了。
——
被趕走的謝瑤像失了靈魂的軀體渾渾噩噩的走下山，臉上無悲無喜，就連走的路都沒有看，一不小心絆到了石頭，人跟著往地上栽。
摔得一臉血的謝瑤迷迷糊糊中想起了自己答應買給小花的糖葫蘆還沒做到，所以小花才會不理她，肯定是這樣。
“糖葫蘆，我答應過了要幫小花買糖葫蘆回來的。”
“小花肯定是生氣我忘記買糖葫蘆給她，所以才生氣不理我。”
“糖葫蘆，只要我買了糖葫蘆回來，小花就一定不會生我的氣了。”
可是這一次等她買完糖葫蘆回來，見到的不是會笑著向她撲來，甜甜地喊著她仙女姐姐的小花，也不是陰陽怪氣，說兩句就生氣跳腳的陳大樹。
她看見的是小花的屍體就那麽隨意的被人扔在火堆旁，任由火勢一寸寸的舔舐著她小小的身體。
陳大樹被一支羽箭釘死在距離小花不遠，他的手臂伸得那麽的長，肯定是想要拉住小花的手。
那張大的嘴巴，吐出的眼睛也肯定是在說。
小花乖，哥哥帶你回家。
這一瞬間，謝瑤覺得她的天都塌了，所以陳清禮執意兇狠的要把她趕走。
是不是也在擔心，她會和他一樣啊。
可是她不怕啊，像她這樣的人也確實不配活著。
謝瑤跌跌撞撞，連滾帶跑的從火堆裏搶走小花小小的身體抱在懷裏，擡手想擦幹凈她臉上沾的灰，只是天上突然下雨了，好大好大的雨。
她不明白為什麽對她好的人最後都不得善終，為什麽老天爺連t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一點兒善意全部奪走。
小花乖，姐姐給你買了好吃的糖葫蘆。
謝文錦帶著人來，見到的就是謝瑤正抱著一具燒沒了半邊身體的屍體，往她的嘴裏塞著糖葫蘆。
頓時目露厭惡，“謝瑤，你在做什麽。”
正給小花餵糖葫蘆，結果怎麽都餵不進去的謝瑤的點著自己的嘴巴，笑了起來，“噓，小點聲，不能吵到我的小花。”
“你是來帶我回去的嗎？”謝瑤抱著懷裏的小花，說完後又連連搖頭，“我不要跟你回去，我要和我的小花在一起。”
“你們誰都不能分開我和小花。”
“我答應了永遠都不會和小花分開，我要說到做到，要不然我走了，小花肯定會難過的，我不想讓小花難過，更不想言而無信。”
謝文錦看不下去她這副瘋瘋癲癲的樣子，指使著家丁搶走她懷裏的屍體，“謝瑤，她已經死了，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胡說！你胡說！小花才沒有死，我的小花只是睡著了。”謝瑤生氣地吼過去，又突然變得很小聲，難過的捂住小花的耳朵。
“噓，你小點聲，不要吵到我的小花睡覺，要不然我會不高興的，小花也會不高興的。”
眉頭高高蹙起的謝文錦懷疑她是真的瘋了，“謝瑤，你懷裏抱著的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死人，死了，她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要瘋就瘋得徹底一點，抱著一具屍體來惡心誰，裝瘋賣傻又想要給誰看。”
“不吵不吵，姐姐幫小花把耳朵捂起來就聽不見了。”
“噓，你們小點聲，小花睡著了。”謝瑤抱著懷裏燒得皮肉潰爛，連骨頭都露出來的小女孩，神情溫柔的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
“等小花醒了，姐姐給你煮荷包蛋吃好不好，我們養的兔子能賣好多好多的錢，賺來的錢可以給小花買好多好多的雞蛋，以後小花能每天都吃到好吃的雞蛋了。”
“我們種下的山茶花結了小小的花苞，到時候開了肯定很漂亮。”
“等開花了，姐姐教小花做漂亮的胭脂好不好。”
“要是小花吃膩了糖葫蘆，到時候姐姐給你買其它好吃的好不好，所以小花你要快點醒過來，不要在讓姐姐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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