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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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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一晚上沒睡的謝瑤在反覆的煎熬中迎來了天亮。

赤足踩在地板上,來到衣櫃前打開兩側,才註意到她的衣服已有三年沒添新了,就連腳上穿的鞋子也是秋月自己買了鞋板和布料為她納的。

不只是她的衣服,她整個院子裏值錢的東西也在不斷減少,如今窮酸得都不像是太傅府千金的院子。

謝瑤壓下滿腹翻滾的思緒,挑挑揀揀後選擇了一件繡著萱草花紋的桃紅襦裙,發間簪著幾朵點綴著小珍珠的桃花絨,更顯得人嬌俏可愛。

人的打扮是明艷鮮活得像是枝頭上新開的杳杳紅桃,但她的出現也使得原本有說有笑的一群公子小姐們頓時冷下了臉,更有甚者直接開口嘲諷,“謝二,你怎麽來了,我們可不記得有邀請過你。”

謝瑤毫不留情地紅唇相譏,“你們都能來,我為什麽不能來。”

“她為什麽來,肯定是聽到太子表哥也來了,這不,屁顛顛地追著跑來了。”看不慣她的靜安郡主鄙夷得直翻白眼。

“我要是她,就有點兒自知之明不在纏著太子表哥了,明知對方都不喜歡自己,還死皮賴臉的纏著對方,這和毫無羞恥之心的花樓娘子又有啥區別。”

“靜安,你可別說了,像謝二這種為壓親姐姐風頭連作弊都能做出來的人,你和她說羞恥之心,她怕是連羞恥兩個字怎麽寫都不知道吧。”

“哈哈哈,你那麽說不怕謝二記恨上你。”

原先落後一步的謝月蓉急忙擋在謝蓉面前,清清冷冷地維護道:“你們不要那麽說阿瑤,今日的踏青是我邀請阿瑤來的,我妹妹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我也想要帶她出來散散心。”

張小姐瞧她一副老母雞護崽的模樣,氣得恨鐵不成鋼,“月蓉,我們都知道事實是怎麽一回事,你不能因為是她姐姐就萬事幫她擦屁股,你也得要看清楚對方到底是把你當姐姐還是想搶你男人。”

“可是………”謝月蓉難堪地低下頭,掙紮了好久才緩緩說出,“阿瑤在如何,也是我的妹妹,而且我相信阿瑤不會是那種人。”

說完,謝月蓉又隱含擔憂的看了她一眼 “阿瑤,我可以相信你的,對嗎。”

雙手抱胸的謝瑤就那麽樂得看了一場熱鬧,更恨不得為她的演技拍手叫好。

她以前看過的那麽多場戲,都不如謝月蓉表裏不一的人淡如菊有趣,她不去當戲子都簡直屈才了。

等熱鬧即將接近尾聲時,謝瑤直接擡腳往另一處走,她們不想看見自己,難不成自己就想看見他們不成。

“阿瑤,你去哪裏啊。”謝月蓉見她要走,著急得拉住她手腕。

“我去哪你也要管?謝月蓉你未免管得也太闊了點吧。”謝瑤諷刺的一把甩開她的手,自從她的那一巴掌後,她再也不會同她有表面上的任何牽扯。

別以為她猜不到謝月蓉為什麽會好心的帶她來,不過是為了讓她淪為陪襯,在為她收獲一個美名。

是啊,有些從謝月蓉剛回來後沒多久就應該發現的事,只有她這個笨蛋不知獨自想了多久,才理清了那條線。

難怪人家能那麽的輕易搶走所有屬於她的東西,還不是因為她笨。

有人拉住謝月蓉,陰陽怪氣道,“她走了不要在回來才好,阿月你都不知道,自從你這個好妹妹一出現,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難以忍受了。”

謝月蓉壓下唇角笑意,佯裝生氣地松開她的手,“你別那麽說阿瑤,她要是聽到t了肯定會難過的,阿瑤人很好的,也最是心軟,只是你們沒有和她相處過才會那麽說她。”

“阿月,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不知道謝瑤到底是一個多麽心腸歹毒的人!”

“噗呲,要是謝二心底善良,倒不如說天底下乞丐的心都不是黑的。”

“好啦,快過來玩吧,我們大家可都等你一個人了。”

徑直跑遠了的謝瑤也不指望他們會來找自己,說不定她跑開後,他們高興都還來不及。

只是在跑開後,她又後悔了。

她忍著惡心答應謝月蓉的邀請不就是為了見太子哥哥,結果人還沒見到,反倒因為她們三言兩語的擠兌給跑開了,未免也太沒用一點了。

可是………

咬得嘴唇一片靡紅的謝瑤想到她回謝家那麽久了,卻一次都沒有去謝府找過她的太子哥哥,還有府裏下人時不時到她耳邊故意的那些話。

太子殿下對大小姐可真好,今日又邀請大小姐去騎馬了。

太子殿下知道大小姐心情不好,特意送了一個高達兩米的紅珍珠珊瑚樹給大小姐。

今日太子殿下因為大小姐一句想看牡丹,結果把滿城的名貴牡丹送到了大小姐的院子裏,真令人羨慕啊。

她不想聽的,可那些聲音總是無孔不入的往她的耳朵裏鉆,他們更是生怕自己沒有聽見,恨不得扯著她的耳朵,貼著她的耳朵說。

她向來對自己的東西很在意,同樣的也更敏感,更害怕現如今唯一對她好的太子哥哥也要棄她而去。

如果太子哥哥也和他們一樣喜歡上了謝月蓉,那她該怎麽辦啊。

“謝二,你怎麽躲在這裏哭鼻子啊。”頭頂的樹枝動了動,而後有一個人跳了下來。

把眼淚憋回去的謝瑤還沒看清楚對方是誰,先否認地瞪回去,“誰說我在哭鼻子的,就算我哭,又關你什麽事啊。”

“因為你哭得太難看,醜到我了。”周予川嫌棄地伸出手指撚了她羽睫上欲落未落的淚珠,放在唇邊伸出舔了一口。

是鹹的,是苦的,也是澀的。

被他孟浪的舉動給嚇得臉色慘白的謝瑤待看清了他的臉後,眼睛裏迸發出強烈的恨意,不知從哪裏生出了力氣將人推倒在地。

都怪他,要不是她,秋月也不會死!

猝不及防被她推了一下的周予川對上她眼裏的濃郁恨意,喉嚨驟然發緊,嘴唇翕動許久,也才只是艱難地吐出輕飄飄“對不起。”三個字。

他知道有些發生了的事情根本難以挽回,仍是想要說上一聲微不足道的對不起,好像只有這樣,他受到譴責的靈魂才會好受一點。

“要是對不起有用,你把秋月還給我啊,你和謝月蓉根本是一丘之貉,你們都一樣的惡心!”忍著牙齒打顫的害怕的謝瑤擔心他會報覆自己,周圍又沒有別人,更不敢久留。

她剛轉身,自己的手腕就被男人熾熱的掌心握住。

也讓謝瑤渾身的雞皮疙瘩直冒,像是被冰冷的毒蛇纏繞而上的窒息感,厲聲呵斥,“你,你想要做什麽,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對我做什麽,太子哥哥是不會放過你的。”

周予川意識到自己的動作過於唐突,而嚇到了她,急忙解釋道:“謝二,你是真的蠢還是笨啊,你難道沒有發現你的太子哥哥早就不愛你了。”

“你說謊,太子哥哥怎麽可能會不要我!他最喜歡的人分明是我才對!”

“你要是不信,不如我們來打個賭。”

謝瑤目露警惕的連連後退,“我憑什麽要和你打賭啊。”

周予川沒有放過她,而步步緊逼,走的每一步還是踩在她最害怕的位置,“那你為什麽不敢和我打賭,是害怕你會輸給我嗎,還是你不敢面對現實。”

最聽不得激將法的謝瑤捏緊拳頭,咬著牙齒應下,“誰說我害怕了,賭就賭,賭什麽。”

“賭?你的太子哥哥喜歡的人到底是誰。”周予川狐貍眼勾起,笑得狡黠,“至於賭註也很簡單,我要你,謝二不在喜歡周淮白。”

“太子哥哥喜歡的人只有我一個,你休想挑撥我們之間的感情。”謝瑤想到了什麽,戒備得目露厭惡,“你是不是為了謝月蓉才專門來試探我的,我告訴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你放心,本王還沒那麽幼稚,也不屑做這種事。”

即使他那麽說了,謝瑤也不信他。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回到搭建的營地旁,正在練習射箭的幾人見謝瑤回來了,皆是鄙夷的翻了個白眼。

謝瑤正想要問太子哥哥去哪裏了,結果看見遠處正有兩人共乘一匹馬,兩人親密的依賴在一起,漂亮得像是一幅畫。

如果騎在馬上的人,不是那個口口聲聲說和謝月蓉只是普通朋友的太子哥哥,說不定謝瑤會更喜歡。

很快,那匹馬來到了她面前。

靠在周淮白懷裏的謝月蓉臉頰羞紅的推開身後人,羞赧又略帶得意得擡起手指把落下的發絲別到耳後,“阿瑤,你不要誤會,圍之只是見我馬術不好,想要教我騎馬而已。”

唇線抿得發白的周淮白利落的跳下馬,隨後摟住謝月蓉的腰將人抱下來,“她的腳不小心崴了。”

一句連敷衍都沒有的解釋,也更襯得謝瑤宛如局外人。

眉頭緊鎖的周淮白也知道自己的態度過於敷衍了,又問她,“你剛才去哪裏。”

謝月蓉挽過周淮白的胳膊,露出自己無意被崴的腳踝,柔若無骨的靠著他,“阿瑤你知不知道剛才你一句話沒說就跑走後,我們都很擔心你,生怕你出了什麽意外,我知道阿瑤不喜歡她們,可是郡主她們都很好相處的人。”

“所以呢。”氣得連胸腔都在發疼的謝瑤發現人生氣到一定程度就會變得很冷靜,“我和她們認識了十多年,難道你這個才認識了幾年的人比我還了解他們嗎。”

郡主他們在謝月蓉沒有回來之前都是她謝瑤的朋友,可自從謝月蓉回來後,她們就變得不在是自己的朋友,而是謝月蓉的朋友。

謝月蓉秀眉微擰,“阿瑤,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謝瑤沒有理會謝月蓉的嘟嘴委屈,而是仰起頭,伸出手,固執又執拗地說,“太子哥哥,阿瑤也想騎馬。”

謝月蓉立馬目露不虞,“阿瑤要是想騎馬的話,我可以教你,剛才聞之教我的我都學會了,你放心好了,我絕對教得不比聞之差。”

謝瑤冷冰冰地嘲諷她一眼,“你的腳不是受傷了嗎。”

“你忘記了我可是師從醫仙,一個崴腳對我來說並不影響。”謝月蓉又看了周淮白一眼,善解人意道,“況且聞之剛教了我,現在又來教你,我們二人也太耽誤了他的時間。”

謝瑤沒有看她的矯揉造作,而是將那只伸到他面前的手放下垂置兩側,捏緊拳頭的看著他,“太子哥哥也是那麽想的嗎,認為我在無理取鬧的耽誤你的時間。”

周淮白沒有說話,沒有說話就是默認的態度,也讓謝瑤的一顆心徹底往下沈了。

她和周予川的賭註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而且她還輸得一敗塗地。

她們都換上騎馬裝去騎馬後,坐在樹底下納涼的謝瑤才呆呆傻傻地發現,她們今日是來騎馬的不是來踏青的,就連夜裏都不打算回去。

可是這些謝月蓉根本沒和她說,就連來的馬車還是她的。

她要是想走,只能依靠自己的兩條腿走回去,因為沒有人會願意借馬車給她。

隨著夜幕降臨,草地上升起篝火。

謝瑤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進食過的肚子疼得泛起痙攣,一股股的酸水上湧到喉頭,讓她產生了目眩的惡心。

“怎麽不過去。”周淮白端著一碗肉粥走了過來,抿了抿唇,說,“對於今天發生的事,並非出自於我的本心。”

兩人的話還沒說上一句,周淮白就被人拉走,好像誰都不願意看見他們兩人獨處。

“殿下你怎麽躲在這裏啊,你快點過來。”

“聞之,你過來嘗下我烤的肉好不好吃。”

謝瑤低下頭,看著放在手邊的肉粥和幾片烤好的肉,她也很想有骨氣的扔掉,扔得遠遠的,更告訴他,自己不需要他的可憐。

可是她沒有骨氣,她腹內如火燒的饑餓也不允許她有骨氣。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謝月蓉又犯起了難,“阿瑤,只有一個帳篷了,你今晚上就和素心擠一下吧。”

素心翻起白眼,很不情願把帳篷讓出去,“出來都不讓丫鬟收拾帳篷,還出來玩什麽啊,趁早回去算了。”

“好啦,你不要那麽說,阿瑤肯定是忘了。”謝月蓉滿是歉意的想要拉謝瑤的手,“都怪我沒有多準備一套帳篷,今晚上得要委屈阿瑤了。”

“謝月蓉,你不用那麽的假惺惺,到底是你忘記準備,還是你根本沒有打算幫我準備,你心知肚明。”謝瑤只覺得答應她出來的自己就是個蠢貨,只是她剛把手抽t回。

謝月蓉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往邊上的小溪裏摔去,賤起的水花立馬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

素心更是指著謝瑤的鼻子破口大罵,“二小姐,你為什麽要推我家小姐下水,本來就是你自己沒有帶帳篷來,我家小姐都好心的把自己的帳篷分給你住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你是不是非得要我家小姐跪下來給你磕頭,你才滿意啊,你的心腸怎麽那麽歹毒啊!”

“怎麽回事。”最先趕過來的是謝錦文,他冰冷的目光審視的落在謝瑤身上時,全是厭惡,“謝瑤,你心腸怎麽那麽歹毒,阿月都好心的把自己帳篷讓給你,她去給丫鬟住一間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其他人更是討伐起她的惡行,“如果我是阿月,我就不給她帳篷了,直接讓她睡外面得了,知道出來玩不帶帳篷就算了,連伺候的丫鬟都不帶一個,真以為自己是什麽香餑餑不成。”

“呸,和她待在一起我都嫌空氣惡心了。”

這時,謝月蓉從湖裏起來了,摟著濕透的衣服,站在蕭瑟的冷風中打了個噴嚏,眼圈泛紅的解釋道:“你們不要說我妹妹,是我自己站在河邊不小心摔下去的,和阿瑤沒有任何關系。”

素心氣得直剁腳,“小姐,我都親眼看見是她把你推下去的了,你怎麽還幫她說話啊,有些人你把她當成妹妹,她卻只想著要將你置於死地!”

“沒事的,我等下去換件衣服就好了。”謝月蓉虛弱地笑笑,眸光又失望地看向謝瑤,楚楚可憐。

“也都怪我,要是早知道阿瑤沒有帶帳篷和衣服,我就應該多準備一套給你的,這樣,你也不會覺得我不在意你了。”

“你閉嘴!我根本沒有推你,是你自己掉下去的好不好。”氣得渾身發抖的謝瑤看著此刻所有人指責她,冤枉她的一幕,像極了之前在賞花宴上所有人都認為她作弊,而她百口莫辯的場景。

明明她什麽都沒有做,為什麽所有人都認為是她做的。

“我們都親眼看見是你推的人,你還想狡辯!”  謝月蓉的愛慕者見此憤恨不已,只差直接上手把她推下去了。

“行啊,既然你們都說是我推的。”眼睛裏全是憤恨的謝瑤上前一步,伸出手直接將謝月蓉推下水,“我要是不做實就虧了,之前推她下水不是我做的,我不承認,現在才是我推她的下水。”

橫豎都汙蔑是她推的謝月蓉下水,她要是不坐實了,豈不是真的受了這個委屈。

這個變故來得令所有人都始料不及,誰都沒想到她的膽子會那麽大。

謝文錦忍著額間突突跳動地青筋,“你們幹什麽吃的,還不快點下去救人啊。”

混亂的人群中不知道誰推了謝瑤一把,導致謝瑤整個人跟著掉入湖裏。

可是大家都忙著在救謝月蓉,沒有一個人註意到她也同樣掉水了,或者是見到了,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意,或許心裏還在惡毒的想著,像她這種人死了最好。

就連她喜歡的太子哥哥也在第一時間走向了謝月蓉,而非謝瑤,這一刻她是徹底的明白。

世人都愛謝月蓉,無人愛她謝瑤。

沈入水裏的謝瑤甚至都沒有一絲掙紮,就那麽由著冰冷的湖水浸過她的眼睛,鼻子,耳朵。

眼前的一幕和之前在倚虹院裏發生的一幕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

那個時候的她也是被人推進了湖裏,她從湖裏親眼看見站在岸邊的人無一人伸手救她。

說自己永遠是她最好的妹妹的哥哥更是冷眼旁觀,更是涼薄至極的說出——

“不給她一點教訓,誰知道她是不是又在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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