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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一日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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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他不由開口,眼角已是一片濕潤。

“孩子長大了,一定和你一樣有本事,就叫做塵兒,好不好,我家鄉那邊說,越是普通的名字孩子長大後便越有出息,老爺,你覺得呢?”

他爹點頭笑的合不攏嘴,“好,就叫餘塵,我兒日後是要做大事的人,就叫餘塵。”

時過境遷,他眼前的樹葉綠了又黃,黃了又綠,他娘懷中的孩子也越來越大,真像他小時候的樣子。

“爹爹,我想要風車,學堂裏的孩子們都有風車,我也想要一個。”

“風車對不對?”他爹摟過孩子,道:“好,等爹給你親手做一個。”

孩子拿著風車歡天喜地,搖著手中的風車道:“我也有風車了,爹爹我也有風車了。”

他娘端了一盤子糕點而來,看著歡喜的小家夥,溫柔道“兒啊,來這邊吃東西了。”

“娘,你看我也有風車了。”小家夥將手中的風車遞給娘,娘道:“好,先放下,洗洗手之後再吃東西。”

“塵兒是個聰明的孩子,學堂中的夫子今日還在和我說,塵兒他聰明好學,乃是個神童,凡事一點就通。”

娘遞給爹一張帕子擦手:“我不求塵兒日後能大福大貴,只希望塵兒能在我們身畔承歡膝下,什麽考狀元,都無所謂,家中有的是銀兩,不缺那些。”

“你呀,就是太心疼塵兒了,塵兒他如今學習如此之勤奮,我前些日子已經問過了塵兒,塵兒說他想做狀元,咱們餘家世世代代經商,也該出個小狀元了。”

爹娘的關愛,他似乎已經迷茫了,迷茫眼前這光景,究竟是夢還是什麽。

一轉瞬,十年寒窗,幻境中的那個男人身著官袍進門拜見父母,父母二老歡天喜地迎接自己的兒子進門,餘家父親捋著胡子笑的合不攏嘴,“兒子啊,真的是為家族爭光掙了顏面,今日新官上任,你母親特意給你做了你喜歡的蓮花糕點,多吃些。”

當了官,他的生活如凡人一般平平淡淡,他娶了何家的丫鬟,盡管門不當戶不對,但是他娘親和爹都很喜歡,紅鸞,那是他的紅鸞,他有了兒子,他父親有了孫子,很多年後,父母相繼離開,只剩下了他白發蒼蒼,重覆著他父親當年做過的事。

天下之事,瞬息巨變,她撐著傘,陪著他在樹下看白雪茫茫,蒼老的容顏上洋溢著溫馨的笑,“咱們在一起這麽多年了,如今年過古稀,不曉得是你先離開,還是我先離開,我掛念我們的孩子,總想著他們沒了爹娘,日子會不會過的艱苦,會不會餓著肚子,會不會少了衣裳。”

他大手如青年時一般將她攬在了懷中,輕聲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如今已經到了進棺材的日子,就不用擔心孩子們會不會餓著凍著,家中家產還夠他們吃上一輩子,爹當年留下的,如今我們又留給了子嗣,紅鸞,和你在一起,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紅鸞倚在他的懷中看雪,擡手捋了捋他雪白的胡子,蒼老的聲音依舊清晰道:“從年少,到青年,再到如今的雙鬢白發,我也從來沒有後悔過,這一生,該是就這樣過去了,至少留下的東西太多,我們的回憶,太多。”

“紅鸞,你答應我不許比我先走,我是你的丈夫,黃泉路上等我摸熟了,你再過來,你過來我接你,我們一起轉世投胎,下輩子你等我,我會去找你。”

人生這一世,平平淡淡,誰都不曾離開過誰,誰也不曾放棄過誰,但是到百年之後,你我成了兩座新墳,你在左邊我在右邊,永生永世,只要你安好,我便放了心。

“紅鸞……” 他立在幻境之中的那座新墳前,指尖摩挲著她的碑前,“紅鸞,我對不起你。”

“你覺得自己對不起紅鸞,可是紅鸞卻一直在盼著你歸來。和她一起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塵兒是你放棄了這一切。”

他第一次見到了他的母親,他母親眼中的光芒很亮,很揉,緩步而來,身姿婀娜,他怔怔的看她,她擡手慈愛的撫摸著他的臉頰,溫和道:“母親離開了你這樣多年,你的日子過得可還好。”垂下手握住他的手背,道:“假如一切都恢覆一開始的模樣,你會過的很好甚至很平淡,幻境中的日子,難道不是你想過的日子麽?放手吧塵兒,你還有機會,你可以像幻境中那樣和小蓮平平淡淡的幸福過上一輩子,這些你都還是有機會,仇恨讓你蒙蔽了雙眼,殺了你父親,毀了那些人,這樣做你不會心痛麽,你好受麽??”她轉過身,清然道:“如今若是有個重來的機會,我願意永生永世不踏進紅塵半步,塵兒,你還有未來,你還有轉機,母親當年耗盡心血將你身上的妖血給除掉,只是想讓你做平凡的日子,這世上的事情變得太快,我不曉得老爺會拋棄我們,也不曉得你會淪落至此,我為了讓你活下來,不受我的身份牽連,將你藏在了山洞之中,其實你爹還是憐憫的,那火燒了之後,我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憐憫,我能聽見他喚我的名字,只是有些事做了,便要悔恨終生,且沒有回旋的餘地。”

她擡手握住了他面前的一縷紅發,溫聲楚楚:“塵兒,你魔性太強,你的心魔便是因為娘,娘死了,你的心魔便會是紅鸞,你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已經相繼離你而去,塵兒,回來吧,你還有妻子,還有娘親。”

他發上的紅色漸漸的消散,重現本色,他眼角含著淚水,眼中的猩紅亦是褪去了幾分,她柔聲入了他的耳廓,“塵兒,珍惜如今身邊的人,不要錯過,不要同母親一樣,錯過一個又一個。”

“娘。”他終於伸出了手,想要去握住他娘親的手,可終究是幻境,他娘親在幻境之中,是摸不到。

“塵兒,娘只是想讓你過普普通通的日子,做妖做神,雖有萬年長壽,但仙途寂寞,一不小心身後便是懸崖萬丈,塵兒,聽話,放手吧。”

“娘。”他驚慌失措的看著自己的娘親身影漸漸消失在須彌之中,眉心的那顆紅痣,也隨風散去,心魔很強大,但也很懦弱,弱到一觸即破。

幻境之外,般若托著下巴候在紅鸞的身旁,“紅鸞真的醒不過來了麽,沒有辦法麽?”

“辦法倒是有很多種,但是神仙不可擾亂凡人之命數,你難道還想被雷劈一次麽?”桐生說的話,有些開門見山了。般若斂眉思索了片刻。“也是啊,太上老君那仙丹可是寶貴著,別說讓人蘇醒了,起死回生都有可能。但是被雷劈,還是不要了。”每次被雷劈就會變成一條龍,龍可是珍稀神獸,若是被凡人看到了她的真身還得了?

般若晃了晃身子,“可是你們可以啊,你們是魔,不會像我們神仙一樣處處都要礙於天規。桐生你肯定有法子的對不對。”

桐生收拾著東西,沈聲道:“神來琴館不做賠本的買賣,沒有一日陽壽,琴館不會出手。”

“嗯,也是。”天大地大,她的清玦君上最大,“那等餘塵蘇醒了,讓他掏出一日的壽命,也不算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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