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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肆拾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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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未盡, 聖上已經沖冠眥裂, 眸子裏火光旺盛,那夜,他正在隨行伴駕,裝著幼稚小兒。

正如林皎所說, 往事如煙,如今盛世太平,真是可惜, 他們都沒見到。

鄭國公還是怕他勾起往事, 心情不愉,又日日喪著臉,怪他嘴快,就不該提。

“哎呦餵,國公爺啊, 夫人都讓奴才進宮尋了您好幾日了, 您隨我回府瞧瞧姑娘吧。”

老管家氣喘籲籲,近前說道。

“別來煩我,你帶太醫回吧。”

鄭國公拉著聖上回去,喚太醫重新換藥,這陣子照料的挺得心應手, 也沒了什麽隔閡,但其實鄭國公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年輕時覺得這是件太不可思議的事兒,現在卻覺得, 也許他們這麽過到老也行,反正他舍不下,放不下的。

“你為什麽不早說?”聖上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

鄭國公不願跟著糾纏以往那些破事,“她畢竟是生你養你的親娘。”

自己母親不支持自己,反而支持別人,換了誰心裏都不舒服,何況,他又那麽希冀得到母親的愛。

兩人到底沒說通,第二日早朝時,聖上下旨,將端瑾皇貴妃敕降為庶妃,生前藏汙納垢,死後不得安寧,擇日開棺移出,不得葬於皇陵。

為什麽死後要葬到皇陵裏,傳言說下輩子還會是富貴命,但能葬進去的寥寥無幾,但有史以來,這是第一位,從墳裏遷出來的。

禦史專門管這個,昨日莫名其妙封了個郡主,今日又要遷陵,到底要鬧哪樣,就不能不出幺蛾子。

“聖上此舉不妥...”

還不待他說完,龍椅上的人謔的站起,指著下邊文武百官罵道,“你們這群老酸儒,日日指手畫腳,朕幹什麽你們都說不妥,就不能把精神頭兒放到朕看不見的地方,摳著這些文史條例,不如去幹點實事,吏部尚書,從明天起始,安排每個官員辰時掃東直街到宣和門。”

說罷,一甩袖子下了朝。

宋巔又是一夜未睡,招手讓宋巖過來,同著禦史大夫介紹,多加照顧雲雲。

聖上賣他個面子,封了個九品小芝麻官,宋巖一臉謙恭,步伐輕快,隨著入內交接。

宋巔轉身看了眼他,覆雜之色一閃而過,跨上馬車,讓德通去郊外。

平原候府

老太太今個兒身子乏的很,挪不動地兒,讓翠屏去喚了梁聽蓉來,再叫上幾個本家姑娘,吹拉彈唱的,襯著屋裏暖暖和和,張氏因著兒子回來,心情美,仔細的和老太太商量婚事,到底誰家合適。

“大孫子怎麽沒回來,你再派人去說,我這老婆子生病了,他都不回來見見,成個什麽體統,再者,你去國公府研究日子,早日定下,你才能相看不是?”

以往大孫子每次回來都會特意來榮安堂請安,這次,怎的十多日沒個影子。

大夫人張氏不樂意,嘟囔道,“他自己去唄,他那表妹,身份尊貴的,也不知道將來能不能壓著我們一頭?”

虧得是個病秧子,不怕她爭權,大不了供著便是。

“你個輕巧的,快去,禮數缺不得,你整治好了,別讓大孫子挑出來錯處。”老太太喜好抽上口水煙,深吸一口,快頂的上半日的神仙。

“那我們蓉蓉怎麽辦啊?”張氏還是看著她漂亮乖巧,喜歡的不行。

老太太卻心不在焉,今時不同往日,京城中風向變得太快,這次能逃過一劫,是因著宋巔沒那個野心,若是將來,真到了那一步,我張家必是要得個從龍之功的。

梁聽蓉如花的臉蛋略微枯萎,她翻過年就二十了,徹徹底底的老姑娘,姑奶奶最近得意新來的幾個本家小姑娘,早就沒了她的位置,已經沒有幾年前的熱情和自信,有的是對未來的迷茫,她的歸宿在哪呢?

“你若喜歡,就給了巖兒,開臉吧。”老太太的一句話,如一記重錘砸到梁聽蓉頭上,什麽叫,開臉。

由通房丫鬟擡成妾,叫開臉,她在永康家裏怎麽說都是個要臉的,嫡出的姑娘,就這麽隨便的一句,開臉吧,梁聽蓉心中不服,眼中就帶上桀驁,跪下道,“姑奶奶,我陪著您身邊已有五個年頭,今日委實傷心至極,我想回永康家中,還望姑奶奶保重身體。”

張氏驚訝這丫頭的倔性兒,忙拉著起來,“哎呦喲,小姑娘想歪了,姨娘對你不好嗎,我兒不比那面癱小子好,對不對,乖,以後保證不虧待你。”

一番溫情熱語仍舊無法消除她內心的憤怒,老太太確實身體不舒服,又抑郁難安,總覺得有事要發生,沒空安慰她,擺擺手示意她們出去鬧哄去。

每天晚上,老太太都是要去佛堂念經的,今日也不例外,燭火顫顫,觀音大士的面容變的模糊不清,慢慢的變成一片黑暗。

老太太以為她還躺在榻上抽水煙呢,瞇著眼睛,嘴裏似有東西,嚼著咽了,不大會兒,神志恍惚的睜眼,看著前頭坐著個長發女子,一身血衣,仔細近瞧,登時駭了一跳,手指哆嗦著指著她,嘴裏嗚嗚道,“你,你,你不是死了嗎?”

見對面的女人不說話,又安慰自己,“沒事,哈哈哈,嚇了一跳。”

轉眼變成聲色俱厲的喊叫,“你已經死了,還來找我幹甚,想報仇,哈哈哈,真是異想天開,我等會就找大師超度了你,你想去哪個畜生道呢,貓,狗,哦,對了,你最喜歡的是個小鸚鵡,沒事就嘰嘰喳喳的,招人喜歡,它怎麽沒跟著你來,該是一起去的啊。”

那女人似乎小聲的哭起來,且眼角都是血淚。

老太太厭煩至極,“你就是喜歡裝模作樣,惹的我兒子見天的圍著你轉,日日夜裏要水,你個勾人精,掏空了我兒子怎麽辦,那不行,我兒子是要當侯爺的,所以,你得死。”

眼中寒芒露出,“你,該死,不僅得了我兒子的心肝,還想勾搭公爹,你還有沒有廉恥?”

對面的女人激動萬分,老太太手指她額頭,“我沒說錯,我的丈夫,有事沒事就誇你懂事大方,讓我把家裏都交給你,有一日,還見著你們兩個人先後從水榭出來,回去就換了衣衫,你就是做賊心虛,天天的滿面春風,臉蛋通紅,晨起不來請安,晚間打扮的妖媚來勾搭男人,怎麽,還說錯你了,還冤枉你了,只是摔了一跤,哈哈哈,你當我傻子啊,這點門道看不出來,哎呀,說多了,氣的慌,你快走吧,你兒子是個好樣的,等著以後見了面,別認不出來就成。”

那女人逗留片刻就飄走了,老太太似乎睡了香甜的一覺,第二日晨起,外面傳來響動,她想喊,但是發不出聲音,想動,但是手腳皆不聽使喚,不大會兒,傳來張氏的哭喊聲,傳來大夫的問診聲,她拼命的睜眼,可惜,再著急都沒用。

有人給她餵水,吃些流食,換衣裳,擦身體,很快,寂靜一片,該是到了晚上,果真她再次陷入了神志不清的狀態。

這次是誰,離得遠,看不清,老太太下了地,幾步走過去,這,這,這,不是她的兒子嗎,為什麽頭發花白成這樣,“我兒,你怎麽的了?快跟娘說,娘給你做主。”

老太太聽後,恨恨的埋怨,“你怎麽還想著那個賤人,不見你就不見你唄,娘有好多漂亮水靈的小姑娘,你喜歡哪個,我明天就安排,讓她們全去地下見你,行不?”

跪在地上的男子似乎很痛苦,埋著頭不願意,老太太摟著他,“兒啊,你怎麽就不懂娘的一片苦心呢,你說你,一氣之下上了戰場,沒活個幾年就馬革裹屍,娘連你的最後一面都沒見著啊,你可知道娘的頭發花白一片,想你想的睡不著覺,娘想你啊,你怎麽就那麽死心眼,我那侄女多好,要不是逼著你強行入那麽一次洞房,估計還有不了二孫兒,哎,他可真是個鐘秀的好孩子,待將來,我這些老古董都留給他。”

那男子似暴躁起來,無聲的揮著拳頭,老太太看著明白,唉聲嘆氣,“好好好,也給大孫子留點,你就是偏心,行了吧,你也走吧,多跟你接觸,你娘就活不成了,快走吧。”

再次陷入睡眠,幾日皆是如此,白日清醒時,老太太想著她是不是讓鬼纏身了,可惜她說不出話,睜不開眼,夜間,總有人來找她,有些認識,有些不認識,都是哭訴她心狠手辣,奪人性命的。

老太太白日裏也漸漸迷糊,感覺伺候的人不像以往那麽盡心了,時常不餵她喝水,弄濕了也不換衣裳,更是許久不曾擦過身體,甚至還能聽見婆子碎嘴,嫌棄她小便有味道,真是反了,反了,等她恢覆的,保證讓她們也嘗嘗這滋味。

這日,夜間,老太太有些疲累的看向來人,她已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但這次,她泛黃的眼球散出璀璨的光芒,如同被澆灌了神仙水,迅速變的年輕美麗,她輕挪腳步,帶著嬌嗔軟語,“你在等我?”

來人一身盔甲,手拿長刀,只露出雙威厲的眸子,盯著她不語。

“你說話啊,我都好久沒聽見過你的聲音了。”

老太太真是魔障了,繼續碎語,“你在那頭,日子過的不錯吧,有個美妾陪著,反正你也不愛我,憑什麽呢,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為什麽就寵個丫鬟呢,我哪不如她。”

佛堂裏時不時傳來女人幹癟的嚎叫哭喊聲,嚇得幾個守夜的婆子紛紛跑遠,不敢靠前。

“我這輩子怎麽這麽苦,父母寵愛大哥和幼妹,嫁人後,丈夫寵愛丫鬟小妾,好不容易生下兒子,兒子也是個沒良心,專愛和我作對,兒媳婦更是個破爛貨,連著公爹都引著上炕,孫子呢,更是個禍害,一點都不提攜我們張家,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呦!”

帶著盔甲的男子似到了極限,“所以你就害死了你兒媳婦?”

老太太得意,“是啊,也是在這佛堂,唔,好像是用油紙悶死的,嘖嘖,你又心疼了?”

地上女人突然來了力氣,一把薅住他,“你只要看一眼別的女人,我就把她們全都活活折磨死,你怕不怕?”

瞬間又扭曲哀求著,“別怕,那,都是因為,我愛你啊,你也愛我,行不行?”

男子沒有絲毫感情,“你造孽太多,隨祖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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