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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後不知天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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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後不知天在水

夜色蒼茫,血月高懸。

剛離開清風觀,三人就遭遇了一群元嬰境的妖獸。

洛夕夕皺緊了眉頭,“現在是白天,為什麽會有妖獸?”

玄乙面色凝重地擡頭看了一眼天空,“是封印雲為霜的陣法被削弱了。”

“削弱?那雲為霜豈不是可以離開上古秘境了?”

玄乙點頭,“如果讓她離開,修仙界危矣。”

一位上古神帶來的變數太大了,尤其是這種滔天大魔頭。

所以無論如何,雲為霜必須死。

“不能再耽擱了,我們必須盡快趕到大夏劍宗。”

三人一路向大夏劍宗趕去,好在途中遇到的妖獸修為都不超過合體期。

洛夕夕註意到江行燈沒有趁手的武器,打鬥起來十分費力,就叫住了玄乙,“你身上有沒有多餘的長劍?”

“沒有,我又不用劍。”

玄乙是個法爺,修的是術法三千,言出法隨,平時連靈器都不用。

偏偏洛夕夕的那把玄鐵劍在蠻荒之地的時候給了洛懷書,儲物袋裏只剩下一把破破爛爛的石劍。

這石劍還是白龍送給她的,也不知道他是在哪裏撿的。

江行燈倒是不介意,還十分珍惜的將劍用布裹好,抱在懷裏。

……

大夏劍宗內。

雲為霜與無生相對而立。

道人一身素白道袍,以一條長長的白綾覆目,手執拂塵,皎皎如山間明月,清貴無雙,是人間看不見的絕色。

雲為霜站在祭臺下,仰望他。

呢喃道:“我在問你呢,道長,當初為何要用一半神格救我?”

風卷起兩人的衣擺。

無生語氣中似有無盡悲慟,“因為我對你有愧,我不該改你的命,我以為我能渡你…”

龍虎山擅長推演之術。

當年,他初學推演之術,就算出雲為霜是這天下的劫。

師父說天機不可洩露,說天下大劫非人力能夠改變。

可他不忍見世人遭此劫難,於是毅然決然的下山想要渡雲為霜。

太上忘情非無情,太上無欲非絕欲。

我待萬物皆有愛,我見眾生以悲憫。

入世百年,他將雲為霜帶在身邊教導。

他改變了雲為霜的命數,卻沒算到她的心。

她沒有像推演出的結局一般勾結妖族,肆意妄為,卻也因他被廢了修為,自我放逐。

所以他對她有愧……

得知真相的雲為霜再也不能維持住臉上的表情,她向後踉蹌兩步,似哭似笑,“原來只是愧疚麽?”

無生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

雲為霜卻突然癲狂的笑了起來,“道長!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為什麽要說出真相呢?

為什麽要戳破她心中最後的念想呢?

無生邁出一步,用靈力托住了搖搖欲墜的雲為霜,堅定道:“我從不曾後悔用一半神格救回你。”

雲為霜眼眶紅紅地看著他,“道長,你怎麽這麽好啊…為了天下蒼生可以舍棄自己,為了一個不想幹的人也可以舍棄自己…”

她仿佛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無盡的絕望湧上心頭,竟然直接吐出了一口鮮血。

就在這時,一身妖獸鮮血的三人終於趕了過來。

玄乙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雲為霜,又焦急地看向了無生,“道長,上古秘境的封印松動了,外面到處都是妖獸,我們…”

雲為霜煩不勝煩,一掌朝玄乙轟去,卻被無生出手擋了下來。

無生悲慟地“註視”著雲為霜,“不要一錯再錯,放他們離開。”

雲為霜卻不肯聽他的話,“如果我說不呢?我一定要殺了他們呢?你會殺了我麽?”

無生用靈力將人鎮壓在了原地,卻遲遲沒有動手。

江行燈嗤笑一聲,“說什麽心懷蒼生,還不是要包庇罪人?”

“放過她,那死去的人怎麽辦?他們永遠也回不來了。有些事永遠無法原諒,唯有以命抵命!”

他抽出了石劍,猛地朝雲為霜刺去。

無生沒有阻止江行燈,而是自己替雲為霜受了這一劍。

石劍刺入了無生的肩膀,鮮血染紅了素白的道袍。

原來神也是會流血的。

雲為霜怔怔地看著擋在她面前的無生,臉上滿是無措和迷茫,像一只迷途的小獸。

下一秒,異變突生。

江行燈手中沾染了無生鮮血的石劍突然飛出,與祭臺之上的忘情劍融合到了一起。

一瞬間,祭臺中央迸發出了強烈的金光,仿佛一輪大日。

金光過後,忘情劍終於重現人間。

天地仿佛都被那淩厲的劍意撕開兩半。

洛夕夕一眼就認出了那把劍。

正是原著中殺了洛曦瑤的軒轅劍。

雲為霜借機掙脫了無生的法術,飛身向前,拔出了忘情劍。

一瞬間,結界崩裂,日月山河失色…

玄乙頂著滔天的劍意上前一步,“無生道長,上古秘境的封印已經被削弱,這妖女定是要用神兵破開封印離開這裏!如果讓這妖女和這些妖獸離開,那不止是我們數千仙門弟子,怕是整個修仙界都要毀於一旦了!”

無生緩緩起身,鮮血染紅了半個身體,蒼白的嘴唇微動,“是我的錯…”

雲為霜輕輕撫過忘情劍的劍身,自顧自地說道:“道長,我們再論一次劍。”

無生死後,忘情劍斷,她就不曾再摸過劍。

無生皺緊了眉頭,語氣中少見的帶著一絲怒意,“停下!”

雲為霜固執地看著他,“我若一定要出去呢?道長,這裏太冷了,我不想再待在這裏了,要麽你殺了我,要麽…你來陪我。”

陽光偏愛雲為霜,將她的眉眼發絲都照亮。

無生周身燃起無量業火,將他的身形淹沒。

火光之中,他朝雲為霜伸出了一只手,“我陪你一起贖罪,可好?”

雲為霜似有些動容,但神色又很快冷了下來,“我才不要跟你死在一起呢!”

她突然發難,一掌拍在無生胸口,讓他咳出了一口鮮血,但也打斷了他的獻祭。

隨後癲狂大笑,“道長,你道心崩了!哈哈哈哈,你是愛我的。”

也不知道是在自欺欺人,還是自我安慰。

等她說完這句話,就自斷心脈,身體化為湮粉,隨風散去了。

修士死後不入輪回。

死了就是六界不存,煙消雲散。

從此這世間再無雲為霜。

臺下洛夕夕三人無聲地看著這悲壯的一幕。

天地間空蕩蕩。

只剩下無生了無生機地站在那裏,覆在雙眼上的白綾幾乎被血浸透,血淚涔涔。

……

雲為霜死亡。

秘境開啟崩塌。

倒轉陰陽,天地置換,山川倒懸…

玄乙卻突然單膝跪在了無生道長面前,雙手抱拳,“無生道長,我想求一本太上忘情決。”

洛夕夕瞬間瞪大了雙眼,不是,你多冒昧啊。

可無生還是好脾氣的將太上忘情決交給了玄乙。

玄乙將刻有太上忘情訣的玉簡收進儲物袋,朝無生抱拳,“道長,這秘境本就因雲為霜才存在,雲為霜死亡,秘境坍塌,妖魔盡出,天下大禍!”

洛夕夕也道:“道長,我們要逃命去了,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無生卻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將亡情劍交給了洛夕夕,輕聲道:“走吧。”

一瞬間,洛夕夕好像明白了他的打算。

三人恭敬的朝無生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離開。

……

上古秘境封印被破,妖獸們傾巢而出。

玄乙和江行燈一路護著洛夕夕往出口處逃,終於遇上了一路找過來的洛懷書和白無相。

洛懷書一身白色勁裝,長眉斜飛入鬢,劍眉星目,手執一把長劍,寬肩窄腰,身姿挺拔,意氣風發,幾招就砍碎了一只樹妖的根。

白無相也緊隨其後,一手劍招與洛懷書如出一轍。

白發飛揚,意氣風發。

玄乙敲了一下洛夕夕的腦殼,算作告別,然後轉身消失不見。

上古秘境崩塌。

秘境中對修為的壓制也消失了。

仙朝的天兵天將撕碎虛空降臨,偉岸的身軀屹立於天地之間,莊重而威嚴,俯視一切,睥睨天下。

……

後面的事就無需他們這些普通弟子參與了。

離開上古秘境的一瞬間,恍若隔世。

只是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仙島上的一切都被推倒重建了一番。

街上看不見殘垣斷壁,也看不見披麻戴孝的行人,一切都變得井然有序,還有小商販在做生意。

仿佛過去的一切從未發生過。

來迎接他們的是仙朝新任命的北海管事。

那人穿著不大合身的紫金色錦袍,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小人莫有福,是這北海的管事,奉命帶各位仙長大人去修整一番。”

“我早就聽說過昆侖墟乃是這天下第一修仙門派,如今一見,各位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卓爾不凡!”

聽到莫有福這個名字,洛夕夕有一瞬間的停頓,她好像在原著中看到過這個名字,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應該是個著墨不多的小配角。

莫有福引著一行人坐上靈獸拉的馬車,自己坐在最外面駕車,往仙島中心新建起的府邸駛去。

只是走到一半,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

洛夕夕撩開車簾往外看,就看見不知道打哪兒沖出來了一個老婦人,一邊往莫有福身上扔爛菜葉一邊罵。

“莫有福,你個吃裏扒外喪盡天良的東西!四位大王將你培養成仙,你轉頭就當了仙朝的走狗!”

一旁的侍衛立馬將老婦人按到了地上,“大膽,竟敢沖撞莫大人!”

莫有福卻只是皺了下眉,“把她送回家去吧。”

他轉頭擔憂地看了一眼馬車的房間,就對上了洛夕夕的視線。

莫有福瞬間大驚失色,“沖撞了仙長大人,實在是我的失職,那婦人腦子糊塗了,屬下已經派人將她抓走了。”

洛夕夕搖了搖頭,“沒事,只是大人你的頭上…”

莫有福將頭上的爛菜葉扔掉,“無妨無妨。”

……

一行人在仙島中心的府邸休息了半個月,上古秘境的妖獸終於被全部鎮殺。

當初雲為霜將半個上古修仙界都搬入了秘境之中,其中的奇珍異寶,靈獸仙草數不勝數。

一位仙朝的指揮使指揮道:“將所有奇珍異寶,陛下萬年大壽在即,絕對不可以出任何差錯。”

莫有福在一旁躊躇了很久,才鼓起勇氣上前,走到那位指揮使大人面前。

他先是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才顫顫巍巍開口,“大人,既然事情結束,那些被趕去地下挖礦脈的修士是否可以放出來了……”

指揮使冷冷瞥了他一眼,“北海的地下礦脈都開發完了?”

“回大人,地下礦脈並非短時間內就可以開發完的,屬下只是怕引起不滿…”

指揮使嗤笑一聲,“不滿?不聽話的就殺。”

莫有福還想再說些什麽,指揮使卻是不耐煩地打斷了他,“莫大人,你要清楚你現在是仙朝的人,不要再說那些不符合你立場的話了。”

莫有福顫抖著嘴唇,跪了下去。

“不敢。”

……

在府邸的時間十分無聊。

洛夕夕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然後跟江行燈一起看書發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這小子越來越粘人了,一天當中除去睡覺的時間,剩下的時候都粘在她身邊。

這天看完書,洛夕夕又感覺到背後有一道視線一直在盯著她。

洛夕夕故意裝作沒發現,然後猛地回頭,將人逮了個正著。

“被我抓住了吧,快說,為什麽一直鬼鬼祟祟的偷瞄我,是不是幹什麽壞事兒了?”

江行燈乖巧地被她堵在墻邊,擡起頭,溫溫柔柔地看著她,沈默良久。

“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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