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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國際部女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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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國際部女狂人。

林家三樓。

不久前剛傳出聲音的房間內, 燈光昏暗,忽閃忽明,像是許多年都沒人進來過, 年久失修,看著跟整棟房子的格調十分不符。

這個房間儼然不是用作培育稀有花草的地方, 甚至整間屋子內的唯一一株植物,還是擺放在床頭早就已經雕謝腐敗的玫瑰花,屋內的陳設都被蒙上了白布, 滿是灰塵, 光是站在門口都感覺吸進去了滿腔的塵蟎。

而剛才墜到下面碎裂的重物, 則是一副不小的古董國畫, 被高高懸掛在墻面,此刻裱在外面的玻璃畫框已經四分五裂,有幾個玻璃碎片還插在畫布上面,看著格外瘆人。

而在古董畫的後面, 赫然貼著一張不大不小, 正好能隱藏在畫後面的照片,照片看著年代已久,是一個穿著大方得體,相貌英氣的女人, 眉宇間有著還未散去的疲憊和憂郁,手邊還牽著一個小男孩。

男孩小小的個子剛及母親膝蓋上面一點,但卻像個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經, 隱約間能看出長大後的俊朗相貌。

阮蕪楞楞立在原地, 手心還捧著兩盆花草,看著相當茫然, 她甚至都不知道怎麽自己轉個頭想離開的工夫,這畫就憑空掉下來了。

“天啊,阮蕪,”周綰綰聽見門外走廊傳來的一陣陣腳步聲,唇角上揚又立馬下壓。

她故作驚訝喊道:“這幅畫可是林叔叔二十年前專門從香港拍賣會高價拍回來的名畫,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呀。”

“我知道你心急,但是我都提醒過你了這個房間最好別進來,我——。”

阮蕪:?

話音未落,就聽虛掩著的房門忽地被推開,以林盛豐為首的十來個人蜂擁而至,只是都及時在門口剎住腳步,沒有走進來,大多都在門外探頭往裏看,又生怕看見什麽不該看的,眼神虛無縹緲。

林盛豐第一眼就看見碎裂在地面上的畫框,起初還算平靜的表情勃然變色,厲聲喝道:“怎麽回事!我不是說過三樓這個房間不準人進的嗎!”

“負責這一層打掃的人呢?兩個大活人明目張膽的進去你都看不見嗎?幹什麽吃的?!”

三樓的清潔阿姨無辜中槍,嚇得左看右看,也不敢得罪頂頭老板,只能低著頭小聲嘟囔:“我是來掃地的,又不是來給你家當保安的。”

“就給那點工資,還想讓我二十四小時給你看著嗎,真是世風日下……”

跟著上樓的客人自然也看到了這張照片,只是隔得比較遠,加上燈光有些昏暗看的不清晰,都以為這是林和西小時候和母親的合影,並未做出過多猜測。

因此這個時候如果再特意讓人去將照片撤下來,就更顯得有種掩耳盜鈴的意味。林盛豐視線快速撇過照片,氣得額角抽疼,也沒聽清潔阿姨在念叨什麽,“你嘀嘀咕咕說什麽呢?我問你剛才她們兩個是這麽進來的?”

清潔阿姨一臉無辜:“我不知道的呀林先生,剛才我忙著給另外那個房間拖地呢,這邊您囑咐過,所以我基本不過來的啊。”

身後圍著的人見林盛豐如此動怒,已經到了口不擇言的地步,彼此眼神交匯,默默往後退了幾步,都交頭接耳起來。

“這兩個女生都是誰啊,怎麽之前都沒見過,後面那個穿的衣服也不像是來參加宴會吧。”

“靠外邊那個是周家的女兒,被池家那位帶過來的,至於你說的那個嘛,我就不知道了。”

“周家?周家最近不是鬧得不可開交嗎,居然還有心情來參加這種場合?”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池家那個大小姐,跟被下了降頭一樣,對這位比對自己親弟還好,那叫一個姐妹情深啊,你就瞧著吧,我看等會這個女生又要遭殃了。”

——

另外一邊,林和西剛剛才把母親帶回房間安撫下來,禮物的事情還沒找池喬算賬,那頭就看見三樓樓梯口那裏堆著七八個人,墊著腳在看熱鬧。

其中一人回頭看見他,瞬間連拍了幾下身旁人的肩膀,幾人快速往兩邊散開,留出一條口子好讓他進去。

林和西看見屋內的狼狽,也不由得皺眉沈聲問:“怎麽回事?”

林盛豐冷哼一聲,“你看看你幹的好事,什麽人都往家裏帶,綰綰你說,這到底是怎麽弄的?”

“爸,應該有誤會,你先別著急,”林和西第一眼將視線落向阮蕪,看她沒有受傷,語氣鎮定下來。

周綰綰:“林伯伯,我剛才只是想帶她來這邊找人,沒想到她直接就進了這個房間,我這也攔不住呀,剛跟進來就看見阮蕪不小心把這幅畫給碰倒了,您千萬別怪她,她剛剛從鄉下小地方來這邊讀書,很少來這種場合,找不到路也正常。”

林盛豐人到中年,說起話來帶著無形的壓力:“哼,迷路?三歲小孩嗎,什麽人迷路能迷到三樓來?”

林和西目光看向周綰綰,眉眼間縈繞著煩悶,耐著性子問:“到底怎麽了,好好說清楚。”

“我說了呀,”周綰綰沒想到這種時候他還要維護別人,紅了眼眶,說話也帶上了點鼻音。

“你是不相信我嗎,還是覺得我會隨便亂說話?”

這種隨便放在一部狗血電視劇裏都顯得愚蠢至極的手段,但卻很總是會很有效用。

父親叱責的目光強壓在他身上,身後一群外人也還等著看笑話,這層也沒有監控,林和西就算想維護阮蕪,這種時候也只能另作他法,先把這些客人送走為上,之後沒有別人幹擾,他可以慢慢解決。

她應該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吧。

林和西眼底微沈,覆雜的目光凝視著阮蕪,隨即又轉向父親,薄唇輕啟:"她是我同學,是我的問題,沒有事先告訴她送花的位置,我想她也不是故意的,道個歉就好,您看這樣可以嗎?"

“至於這幅畫,我找時間再去港區那邊幫你找一副類似的,我記得這個畫家還有幾幅真跡被壓在那邊的一個收藏家手裏。”

林盛豐沒說話,全當默認,都說家醜不可外揚,他本就不想把事情鬧大,殺雞儆猴而已,也好讓這些人知道,出去之後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

“你今天既然擅自闖進來還弄壞了東西,按理說就應該賠償,更何況我這幅畫還是花大價錢拍下來的,但是諒你還是個學生,我們林家也不缺這個錢。”

“今天你在這裏道個歉,以後也不要再來了。”

林和西聞言猛然擡眼:“爸——”

尾音還未落下,就被眼前人瞪了一眼,無奈收聲。

阮蕪就是反應再慢,此時火都燒到自己身上了,也回過神來,清楚剛才周綰綰跟自己說的那些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她嘴巴很笨,最不擅長和別人爭辯,如果放在從前她或許就真的被當成傻子背鍋了。

可是來到這所學校認識池喬後她也發現,只要按著自己的想法來做事,不忍氣吞聲,就能避免大部分災禍。

眼見周綰綰還欲往她身上扣幾張鍋,阮蕪垂下眼睫,略微清了清喉嚨:“周同學。”

周綰綰本人:“嗯?阮蕪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想讓事情快點——”

阮蕪雙手背在身後:“我比較好奇,就想冒昧問一下,還是你的閑暇時間很多,閑得屁股有點疼,總想著給別人弄出些意外事件,來突出自己的大方善良呢。”

“從你無故來後花園和我搭話,再到你告訴我這裏是專門用來種植稀有花草的房間,如果不是你說喬同學也在這邊,你覺得我會隨便上來嗎?當然也是我識人不清不夠聰明。”

阮蕪語調平緩卻沈著有力,不急不躁,甚至還清秀的臉上還帶有一點笑意:“周同學,你是那種喜歡誣陷別人的瘋婆娘嗎?”

......

林和西從未見過阮蕪說出這樣粗鄙的話,剛才還試圖用來寬慰她的目光也有些碎裂。

畢竟在他眼裏,面前的女孩永遠都是溫順如同綿羊一樣的。

想到這他不自覺有些胸悶,看來今天她是真的生氣了。

林和西看向阮蕪的眼神之中仿佛蘊含了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希望眼前人能夠懂得他的苦衷。

阮蕪微微歪頭,沒怎麽看明白,發自內心問:“林班長,你好像有點鬥雞眼。”

......

父親若有若無的威脅視線還投在他身上,林和西只覺得疲憊至極,胸腔沈悶,轉移視線道:“阮蕪,先道歉。”

周綰綰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開始哽哽咽咽,對著地面小聲說著:“早知道,我今天應在早點攔著你的,真對不起......”

【我看今天誰敢欺負你!】

原來還被擋在人群外圍擠不進去,被迫僵在原地等著自己戲份的池喬,霎時間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大力推開前方幾人,一邊嚷嚷著,一邊冷臉朝著周綰綰身邊的位置走過去。

池喬內心死一樣的寂靜。

C了,工具人做到她這個份上,真的沒誰了。

周綰綰本還因為阮蕪的話有些站不住腳,現在瞬間面露欣喜。

只要有池喬這個門神擋在她面前,那就什麽道理都不管用了,今天阮蕪不脫下來一層皮,都別想走出林家大門。

但就在快要走到的時候,卻突然來了一個急轉彎,白色大衣的衣擺被掀開一角。

一,二,三,四,五。

池喬算得正正好好,連角度都恰到好處,宛如一尊雕像站在阮蕪身邊,氣勢很足。

她嘴唇微張,原本應該對著阮蕪的,張狂的眼神,此刻卻變成了對著周綰綰。

站定後,在周圍人不可思議的視線下,池喬張口就蹦出來一連串的臺詞。

【跟你很熟嗎就隨便喊我名字?】

【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還想找人給你背鍋?!做什麽春秋大夢呢,看見一副破畫就給你激動的沒玩了是吧。】

周綰綰臉色瞬間僵滯,這次是真的慘白,不是裝的。

林和西也就算了,都是暫時性的感興趣而已,有的是辦法讓他回頭。

可是現在,連池喬都開始幫她...。

這顯然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阮蕪垂淚欲滴:“喬喬...,你為什麽也...”

【趕緊給我朋友道歉,今天因為你白白浪費多少時間,速度,我不喜歡重覆第二遍。】

叮——

只是喘息的工夫,池喬就感覺渾身瞬間松弛下來,恢覆自由。

阮蕪因為池喬站在她身旁,底氣比起剛才瞬間充足不少。

她握住身旁人的手腕,朝她笑笑,又用同樣的笑容看向周綰綰:“在我們家鄉,亂說話的人,是要把舌頭割掉泡酒的。”

......

在場的客人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之後,條件反射一般,幾乎同時捂住自己的嘴巴。

乖乖,這女學生看著柔柔弱弱的,怎麽說起話來這麽嚇人。

"小西,"林盛豐礙於長輩的面子,加上林池兩家那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不好直接開口駁斥池喬的話,索性把壓力再次給到林和西,“我是懶得管你們這些事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自己解決吧。”

他狀若感嘆,背過身擺擺手,“好了各位,今天實在是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

主人家都發話了,看戲的人怎麽還好意思繼續站在這裏不動,紛紛尷尬笑著離開。

少數被邀請來的同學也在裏面,他們可就沒那麽多講究了,當著人家的面雖然不能表現的過於八卦,但是離開林家,就是他們的自由了。

沒過多久,北江八中表白墻已然接到七八條匿名投稿:

【墻墻,驚天大瓜!國際部的那個女狂人要幫著新來的轉學生把同班女生的舌頭給割掉!!匿死!!】

【接上條,我在現場,不好拍照大家都懂得,沒那麽誇張,不過國際部真挺亂的,大家且看且珍惜吧,匿。】

【我嘞個豆,頭一次看見這麽抓馬的生日宴,不愧是咱們校草啊,插一嘴,他到底跟誰是一對兒啊?匿死。】

【前面幾條說的真的假的,國際部那個狂人不是早就被主任制裁了嗎?!!】

......

池路剛才見難得人少了不少,偷溜到廚房,正端著剛才找廚子開小竈弄得芝士泡面在角落裏吃的津津有味,看見這幾條投稿差點被嗆的一口氣差點沒順回來。

他兩個鼻孔緩緩嗆出兩條卷卷的面條:這個國際部狂人,不會說的是,他那個好姐姐吧。

池路高度懷疑,又不願意相信,瞇著眼睛看完底下的評論,越看心頭越涼。

五分鐘後。

狂人之弟,默默掏出來一張衛生紙,胡亂擤了個鼻涕,喝幹凈最後一口湯,默默從林家小門離開。

娘的,他以後再也不會跟池喬一起出門了。

——

在場的客人總算散去,各回各家。

林盛豐卻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眉頭皺成川字,像是能夾死只蒼蠅,哪怕松開,也沒有消失,歲月的痕跡一覽無餘。

他還想開口訓斥幾句,就被身後充滿威壓的聲音打斷。

“鬧什麽呢,”林爺爺拄著拐杖,語氣不怒自威,和裴暨一同走進來,兩人站在一起,倒才看著像是親爺孫似的。

他一出面,剛才板著臉的林盛豐瞬間縮起脖頸,低頭問:“爸,您怎麽也過來了。”

林和西看見裴暨得身影時微微楞住,隨即低頭斂眉道:“爺爺。”

“這地方就這麽大,你們這麽多人擠在這大聲嚷嚷,當我老頭子眼睛老花,耳朵也聾了是吧,我在外面下棋都聽得一清二楚!”

“早就提醒過你,把這個房間給我清理清理,人活著的時候沒見你多上心,現在都過去那麽久了,成天放在這兒你想幹什麽?”

林老爺子將拐杖狠狠往地面上一敲:“年過半百的人了,這麽點小事,還處理不好鬧得這麽難看,現在還要我這個老頭子來幫你收拾爛攤子。”

“哼!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

林盛豐最怕的就是林老爺子,他是最小的孩子,卻也是唯一一個身體健康活到現在的,不然林家到底落在誰的手裏,還真不好說。

男人全然沒了剛才橫眉怒目的模樣,只能連連答應,“是,爸,主要今天也是小西生日,這麽多人都在呢,也不能讓別人看我們林家像個軟柿子吧。”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林老爺子顯然更加生氣:“我看你才是真的沒救了!既然知道這麽多外人在,就拿出點大度來,一幅畫而已,摔了就摔了,對一個學生這麽聲勢浩大的,我看你這麽多年都白活了!”

“還有你小西!”

老人恨鐵不成鋼道:“都是你的同學,連點自己的判斷都沒有,為了息事寧人就聽你這個糊塗爹的話,你呀,真的是唉...”

聞言林和西更加愧疚,將頭埋得更深,“爺爺,是我沒處理好。”

裴暨原本只是打算在一旁看戲,面上沒什麽表情,但在看到墻上那張原本被藏在古畫背後的照片時,深沈似海的眸底頓時結冰,黑漆漆的瞳仁死死盯著照片上的女人,和她身邊牽著的小男孩。

他垂在一側的掌心不受控地握成拳頭,努力抑制著自己煩躁的心緒。

幼年那段深刻在腦子裏,不堪回首的記憶,就像是布滿尖角的荊棘,死死纏繞在他腦海裏,時不時冒出一根尖銳的嫩芽,提醒他要做什麽。

真是難為他找了這麽久。

呵,原來在這裏啊。

原來,我沒記錯你的樣子。

他額角的青筋不斷跳動,就在快要維持不住冷靜的時候,忽地,池喬的聲音又再次鉆進他的耳邊,時斷時續。

【怎麽的,裴暨也鬥雞了?】

【這麽一看,他這個反派也太好了吧,迷死我算了。】

【不知道晚上回去不演,脫掉衣服是什麽樣子。】

......

裴暨剛才還因為那張照片而焦躁的心臟,瞬間平靜如同死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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