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循環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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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循環周目
“找到你們了。”一襲雪白長袍的少祭司從前方急匆匆走來，看著面前林茶茶和林歲陽臉上露出了笑容，“為慶祝雨師得勝凱旋歸來，祭司府舉辦了盛大的慶功宴，還請二位務必要賞臉。”
雖然林茶茶心下始終縈繞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但從目前局勢來看一切大好，雨師擊退了魔族女帝和其麾下大軍，風雨城避免毀滅的命運，這場幻夢圓滿結束，今晚的慶功宴應該就是幻夢的結尾，說不定等她明天一覺起來就已經脫離幻夢回到了現實。
所以林茶茶面對少祭司的熱情邀請並未拒絕，而是笑著說道：“確實值得慶祝，今晚我們會準時到的。”
聞言少祭司臉上露出了笑容，“那就靜候二位的大駕。”
說完他便急匆匆離去，今天整座風雨城都在為雨師的勝利而慶賀，城中事務繁忙，少祭司忙的就像是顆陀螺，團團轉。
等到少祭司離開之後，一旁的林歲陽看著林茶茶問道：“心情恢覆了？”
“不然呢？”林茶茶嘆了口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唉！”
林歲陽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別想這麽多，一切都會好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論何時我都會在你身邊保護你。”
說罷，他頓了下，然後補充道：“至少在幻夢裏是這樣。”
林茶茶聞言擡眸看著他，微微抿了唇，隨後像是惱怒一般將頭偏離他的手掌心，“別亂碰我的頭發啦，碰亂了怎麽辦？”
她微微低下頭，掩飾了臉上的表情。
林歲陽哂笑了聲，收回了手。
……
……
夜晚，祭司府。
大祭司舉起酒杯，對著前方林茶茶和林歲陽說道：“此番多謝你們二人，若非你們出手相助，風雨城難以如此順利渡過此劫。”
“大祭司客氣了。”林茶茶同樣舉起酒杯，將這杯酒一飲而盡，隨後她目光朝著四周看了一眼，問道：“怎麽不見雨師？”
“尊上他並不喜熱鬧。”大祭司說道。
“原來如此。”林茶茶點頭表示知道，臉上浮現若有所思。
等到慶功宴結束之後，夜色已經深了，月明星稀。
今夜的月亮很亮，月光格外的明亮，照耀在人間，恍若是白晝一般。雖然說上去有些誇張，但今夜的風雨城燈火通明，整座城池沈浸在歡慶和喜悅當中。
即便從祭司府的宴會離開，依舊能聽到四周傳來的歡慶聲，喝酒的吆喝聲，歌聲，和樂器演奏的聲音……
各種聲音交織成一曲盛大的歡慶曲。
林茶茶和林歲陽從宴會離去，他們走出祭司府，迎面吹來一陣冷風，帶著寒意的冷風吹得林茶茶因為酒意有些發熱的腦袋瞬間清明了幾分，“我們去拜訪一下雨師吧。”她忽地開口說道。
身旁林歲陽轉頭看向她。
“既然是慶功宴，怎能不見功臣？”林茶茶振振有詞說道。
林歲陽聽後嘴角抽了抽，他盯著她半晌，問道：“你是不是醉了？”
聞言林茶茶翻了個白眼，不屑說道：“這麽看不起我？呵！那麽點酒也想灌醉我？差得遠呢！”
“行行行，你沒醉。”林歲陽拿她沒轍，只能屈服說道：“你是自由的，你做什麽都可以，走吧！小姑奶奶。”
“不是姑奶奶。”林茶茶下意識駁斥道。
“那是什麽？”林歲陽看著她問道。
“是你……”林茶茶小聲嘟囔了一聲。
“是什麽？”林歲陽沒聽清，又問了遍。
“是你大爺！”
林茶茶跳起來罵罵咧咧道，“少啰嗦，走了，走了！”
林歲陽看著她逃一般的身影，暗嘆一口氣，追了上去。
******
天諭閣。
林茶茶和林歲陽一層層爬上去，等爬到頂層這微醺的酒意便散去的差不多了，一上去便看見雨師倚站在朱紅的欄桿前，眺望著萬家燈火的風雨城，今夜的風雨城燈火不熄，慶祝他們神明的凱旋勝利。
“雨師閣下。”林茶茶出聲叫道。
前方雨師轉過身來，看著她琥珀的金眸中倒映出她小小的身影，“你怎麽了來了？”
“來看看你？”林茶茶說道。
雨師被她這句話逗笑了，嘴角微微地上揚，“現在看見了。”
“不一起去慶祝嗎？”林茶茶走了過去，站在方才雨師所站的位置，這裏能夠將整個風雨城都一覽無餘，他一直以來都是站在這樣的地方，無聲沈默地註視著這座城池嗎？
“不了，吾若是去了的話，他們會感到拘束吧。”雨師說道。
顯然他已經很習慣了這種大戰後站在遠處獨自望著人間喧鬧場景，神明在被供奉的同時，被捧上神位，也因此遠離了人間。高高在上的神明，是否偶爾也會覺得寂寞？
林茶茶的腦海裏不禁如此想到。
不過現在說這些沒意義，一切過了今晚就結束了，林茶茶特意前來見雨師，是想要問他一個問題，“放過魔族女帝，您後悔嗎？為何不殺死她？”
她註視著前方雨師，那目光仿佛要將他看透，透過眼前這個虛幻的人影看到那個真實的不甘怨恨的亡魂，“甘心嗎？”
雨師看著她，微微一笑：“吾從來不想殺死人，吾的願望從來只有一個，保護好風雨城，保護好這座城裏的人。”
“殺死她，會很麻煩。”
風雨城的危難起因正是大祭司斬殺了魔將蠻骨，隨後引來尋仇的魔將狂戰，殺死魔將狂戰，又引來了魔族女帝和其麾下大軍，若是今日雨師殺死了魔族女帝，那魔族後來的上位者便能以此為借口攻打風雨城。
留魔族女帝，換取她永不攻打風雨城的承諾誓言。
這才是雨師真正想要的。
林茶茶看著前方神色平靜眼眸無波，臉上沒有一絲一毫不忿和怨恨的雨師，心下嘆了口氣，原來如此！
他是這樣想的，所以在風雨城真實的歷史中才會在戰敗之後，接受和魔族女帝的聯姻，以換取風雨城的平安，這樣的雨師又怎會在新婚之夜刺殺魔族女帝。
也許這只是魔族女帝找的一個鏟除雨師和攻打風雨城的借口，所謂的聯姻從一開始就不懷好意。
歷史的真相究竟是如何，林茶茶不知道，也無從知道。
這是一場幻夢，虛幻之夢，不管做什麽都是徒勞無功。
林茶茶很快地收斂好心下情緒，與面前雨師閑聊了一會，然後告辭離開。
等候在遠處地林歲陽看著她走了過來，挑起眉問道：“得到想要知道的答案了嗎？”
“嗯。”林茶茶說道，“差不多吧，上古時候的神靈比我們想象中的要更為……嗯，怎麽說呢？單純，純粹？”
“總之，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啊！”
在這個妖魔橫行，神魔主宰的紀元，人類孱弱如砧板上的魚肉任妖魔宰割，能夠無私不求回報庇佑這樣弱小人族的神靈，確實很天真呢！
大部分神魔都是將人族當塊魚肉來壓迫，所以後來才會有人類的屠神戮魔，擺脫神魔的控制。
……
……
林茶茶和林歲陽從天諭閣離開，兩人返回武館。
他們回去武館的時候，撞見了正在庭院內澆花的柳易，看著前方一臉神色平靜澆花的柳易，林茶茶楞了一下，心下嘀咕這大半夜的來澆花？
“柳祖師。”林茶茶叫了聲。
正在澆花的柳易轉過身來，看著她和她身旁的林歲陽，面色平靜說道：“回來了。”
林茶茶覺得他這個反應過於平靜冷淡了，這不對頭！
於是她試探地說道：“今天雨師擊退了來犯的魔族女帝，如今城中都在歡慶，外頭很是熱鬧，柳祖師不出去瞧瞧嗎？”
“我不喜歡熱鬧。”柳易語氣依舊淡漠說道。
“？”林茶茶。
她聞言楞住，看著前方神色平靜眼神淡漠的柳易，心下驚疑不定，這位傳說中的柳祖師是這麽個冷漠萬事不關心的性子嗎？不應該吧，蜀山劍派的劍修性格應該更加銳利，更加鮮活，而不是像這樣，像這樣……死氣騰騰。
林茶茶心下頓時悚然，她突然反應過來了，為何從一開始她覺得柳易不對勁，很詭異，反常……
柳易他整個人看上去死氣沈沈，透著一股暮氣，沒有一點鮮活之氣，就好像是一株散發著陳腐氣味的枯木。
整個人就宛若是……
一具行屍走肉。
嗯，會說話的屍體。
林茶茶心下驚疑不定，目光盯著面前柳易。
“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柳易看著她，語氣平靜問道。
“……”
林茶茶聞言心下一沈，即便說著這樣的話，柳易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嘴角的肌肉都沒有絲毫的扯動，就仿佛是僵屍肉一般。
有問題！
絕對有問題！
但她說不出問題在哪裏，也不敢貿然詢問，只得小心翼翼試探說道：“柳祖師，現在大祭司和少祭司沒死，雨師也擊退了魔族女帝和其麾下大軍，一切都很圓滿，雨師的怨恨和執念應該得以化解，今夜過後，明天我們應該就能脫離幻夢了。”
“是嗎？”柳易神色平靜說道，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無喜無悲說道：“那很好，恭喜你們。”
“……”
“……”
林茶茶聞言一顆心瞬間沈入谷底，這根本就看不出任何恭喜的意思吧！
一旁的林歲陽都不由側目，柳易的表現太過反常了。
“怎麽回事？”林茶茶忍不住給身旁林歲陽傳音，“柳易他是怎麽回事？你看得出來嗎？”
“不好說。”林歲陽沈吟回道，“他除了看上去像個死人，沒其他問題。”
“……”林茶茶。
原來你也這麽覺得！
“真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麽，受到何等重創打擊，才會是如今這般心如死灰的模樣。”林茶茶感慨說道，說柳易像死人，那也只是比喻而已，能夠掉進神魔幻夢，柳易肯定是個大活人。
“掉進去神魔幻夢，一眨眼外界過去一千七百年，師門全滅無一幸存，這打擊足以令一個人性情大變。”林歲陽不以為然說道。
林茶茶聽後想了想，是這個道理沒錯。
“好吧，你說服我了。”她對林歲陽說道，“算了不管這些了，反正明天我們就能出去了，回去好好休息睡一覺吧，今天也夠累了。”
林茶茶心裏的疑慮被林歲陽一番話打消，柳易的遭遇確實很慘，心若死灰，形同枯槁也能理解。
想著今夜是最後一夜，明天就能脫離幻夢，林茶茶也不想去計較這麽多，只求一切順順利利。
“那我們去休息了，柳祖師。”她對著前方柳易恭敬說道，“柳祖師也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們就能出去，回去蜀山劍派了。”
柳易漆黑深邃的眼眸看著她，許久之後他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個笑容，“好。”
林茶茶和林歲陽轉身進去，兩人各自回去了房間。
在來到屋子外，林茶茶頓住腳步，她轉身看著身旁林歲陽，“我要回房休息了。”
林歲陽朝她點頭，說道：“去吧。”
林茶茶站在那裏沒動。
“嗯？你有什麽話想說？”林歲陽看著她問道。
林茶茶反問道，“你沒什麽話想和我說嗎？”
林歲陽聽後思索了一下，然後笑著說道：“早點休息。”
“……”林茶茶。
她頓時怒氣沖沖，“這個不用你說！”
然後轉身推開門進去，嘭的一聲，把門重重關上。
林歲陽站在門外，嘆了口氣。
許久之後他轉身離去，臉上表情惆悵落寞。
唉！
……
……
回屋之後。
林茶茶躺在床鋪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她腦子裏一會想著柳易的異樣，心中始終縈繞的不安無法忽視，明天他們真的能順利離開嗎？
一會又想著，明天脫離幻夢之後，林歲陽是不是也要消失了？他會回去屬於他的世界、他的時間嗎？他還會……記得她嗎？
各種紛雜的念頭在林茶茶不斷的閃現，交織出現，使得她心緒起伏不定。
林茶茶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她不想……不想和林歲陽分開，至少不要這麽快。
他們還只相處了這短短的時間，不夠，遠遠不夠。
但她又無比清楚的知道，林歲陽死了，早已經死了，她很早以前就失去了他們。
風雨城，風雨城的一切，大祭司、少祭司、雨師是一場不甘遺憾的幻夢。
林歲陽又何嘗不是？
他是她的幻夢。
美好的就像是太陽底下絢麗彩色的泡沫，輕輕一觸碰，就會破滅消失。不敢觸摸，不敢嘗試，但即便如此太陽底下的泡沫依舊會融化在溫暖的陽光下，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林茶茶閉上了眼睛，將身體蜷縮成一團。
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知道是什麽才是正確的，或者說她明明知道不應該這樣，不應該沈溺其中，卻無法控制地沈溺在這一場美夢中。
如果可以，希望夢永遠不要醒。
如果真有神靈，請將他們還給我。
林茶茶身體蜷縮成一團，雙手抱緊了自己，眼角濕潤，眼淚打濕了衣襟。
窗外的月光淒清冰冷，灑落在床鋪上。
……
……
一夜過去。
林茶茶的意識逐漸回歸，她聽到了一陣風聲，刺眼的陽光照射在她的眼皮上，等等……風聲？
她猛地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正在一片山野外，四周滿是青翠的森林，以及大片草地。
這是，哪裏？
她從雨師的幻夢中脫離了嗎？
不等林茶茶仔細思索這些問題，“吼！”一聲野獸的吼叫聲傳來，她擡頭看去，只見前方一頭巨大的獅虎獸朝著她猙獰咆哮沖來。
等等！？
林茶茶看著那頭獅頭獸頓時楞住，這頭獅虎獸看上去是不是有些眼熟？
這一幕是不是也似曾相識？
好像曾經發生過！？
容不得她想那麽多，林茶茶看著前方那頭咆哮著朝她沖過來的金丹期戰力的獅虎獸，面色巨變，二話不說轉身就想跑。
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一道銀白凜然的劍光閃過。
一劍斬斷了那頭攻擊林茶茶的獅虎獸的脖子，“轟！”一聲，那頭巨大的獅虎獸倒地，鮮血飛濺而出灑落四周草地上。
“呼！”
突然出現擋在林茶茶前面的林歲陽長松了口氣，手上的斬月劍還在往下滴落鮮血，他轉過身對著身後神色怔楞的林茶茶，笑著說道：“還好趕上了，真是，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真是讓我嚇一跳！”
林茶茶目光怔怔地看著他，看著突然出現，從天而降，像個英雄一樣擋在她面前，保護她的林歲陽，忍不住心下一陣翻湧，所有的情緒才此刻匯聚成洪水浪濤，沖垮了她的防線，她的理智，她給自己建造的豎起的高高的堡壘……
她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地，對著前方林歲陽失聲叫道：“爹！”
“爹……”
叫著叫著，她忽然淚流滿面，忍不住哭泣出聲，她想這樣叫他很久了，她知道不應該……
不應該這樣自私。
現在的林歲陽，還不是他，不是她的父親。
他還太年輕，還沒有準備。
但是此刻的林茶茶忍不住，忍不住想要自私一次。
伸手捂住臉無聲落淚的林茶茶，沒有註意到前方林歲陽在聽見她這聲“爹”之後，眼眸瞬間睜大，滿臉驚慌無措的模樣，隨後他語氣慌亂，手忙腳亂地安慰她，“哎！你，你這孩子，哭什麽！”
“叫爹，就叫爹，爹又不會……”
“抱歉，我剛才太害怕了，所以有些口不擇言。”林茶茶伸手用力狠狠揉了下眼睛，擡起頭眼睛紅紅地看著他，“你救了我，兩次，救命之恩如同父母，別誤會，沒其他意思。”
她聲音還帶著哭腔，倔強地說道：“我哭，是因為我太害怕了，命懸一線，得救後喜極而泣，情不自禁當場認爹。”
“……”林歲陽。
他默默地將口中原本的要說的話咽了回去，看著面前眼睛通紅死鴨子嘴硬的林茶茶沒好氣說道：“難不成你管每個救了你的人都喊爹？”
“怎麽，不行嗎？”林茶茶反問道。
“……”林歲陽。
半晌之後，林歲陽咬牙切齒說道：“行，你可真是太行了！”
他差點沒被她氣死！
但是在看著面前林茶茶眼睛通紅一副想哭硬生生忍住故作堅強和倔強的模樣，林歲陽又忍不住心軟了，“真是的，他到底在做什麽……”
林歲陽在心下暗罵了一句，然後對著面前林茶茶放軟了語氣，“不過是區區一頭獅虎獸罷了，我已經替你斬殺了它，只要你勤加修煉，以你的天資不出十年，你就能獨自斬殺它。”
“……”林茶茶。
不愧是我爹，親爹，這安慰的話不如不說！
十年？
不，最多三年，三年我就要金丹！
不能再慢了！
林茶茶在心下冷酷地想著，三年金丹，十年元嬰，我就是修真界最靚的那個仔！什麽仙宮少主，魔門尊主，妖族聖者，通通都給趴下！
“這種話不用你說。”她伸手擦了擦眼角，然後擡起頭一臉倨傲地看著他，“我當然知道！”
林歲陽見她又打起了精神，心下松了口氣，萬幸！他是真的不會哄孩子，還好茶茶是個堅強的孩子。但她堅強的又讓他有些心疼，這孩子，真是招人疼，唉！
在短暫的情緒失控之後，林茶茶很快地冷靜了下來，她目光環顧四周，看著這片熟悉的草地和四周熟悉的森林，以及躺在地上被林歲陽一劍斬殺的獅虎獸，這一切都讓她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恐怕我們回到了最初一切剛開始的時候。”林茶茶嘆了口氣說道，“這是我剛進入幻夢的時候。”
救下了本該戰死的大祭司、少祭司，幫助雨師成功擊退了來襲的魔族女帝和其麾下大軍，保護了風雨城，打出了最完美的通關結局。結果他們並沒有成功脫離幻夢，反而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一切的始點。
這個結果，誰都沒想到。
無論是林茶茶還是林歲陽，都沒有料到結果居然會是這樣，兩人不約而同陷入了沈默。
“不就是再來一次。”林歲陽安慰身旁沈默不語的林茶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上次的經驗，這回一定會更加順利的！沒事，我會陪著你。”
林茶茶擡眸看著他，小聲嘀咕道：“這怕是唯一的好消息吧。”
“什麽？”林歲陽沒聽清問道。
“沒什麽。”林茶茶轉移話題說道，“又一個循環，新的開始嗎？看來我們得去風雨城找個人，問清楚！”
“誰？”林歲陽問道。
“柳易！”
林茶茶說出這個名字，“恐怕從一開始我們就想錯了，柳易確實有問題，而且問題還很大！我們果然不應該忽視他的！一個在幻夢裏多出來的人物，怎麽可能是無關緊要的路人甲！”
“該死！”
她神色懊惱說道，“應該相信自己的直覺，不該抱有僥幸心理！”
因為有林歲陽在身旁，所以她飄了嗎？
林茶茶自我反省說道，如果是從前的她，絕不會放置柳易不管的。
“別急。”
林歲陽的手落在她的腦袋上，安慰地揉了揉她柔軟的發旋，“現在意識到也不遲，走吧。”
“我們去風雨城。”
林茶茶擡起頭看著他，重重應道：“嗯！”
“走吧！”
“走！”
兩人遂一道前往風雨城。
……
……
在前往風雨城的路上。
林茶茶假裝漫不經心地隨口問道：“當你發現你沒脫離幻夢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快嚇死了。”林歲陽一副心有餘悸地模樣，“我怕我再晚一步，你就要遭了那孽畜的毒手，果然還是應該多給你準備一些防身的法寶武器嗎？”
林茶茶沈默了一下，然後又若無其事問道：“嗯，這樣啊，那你有沒有感到驚喜什麽的？”
“驚喜你快成為了那孽畜的口糧嗎？這是驚嚇，不是驚喜！”林歲陽一臉嚴肅說道。
“我問的不是這個！”林茶茶頓時有些惱羞成怒，“你怎麽老提這個，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不提這個我們還是好朋友！
林歲陽低頭看著她，眼眸中含著笑意，“那你想問什麽？直接說，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想問什麽。”
“……”
林茶茶低頭沈默了許久，然後才惱羞成怒說道：“你是故意的吧！非要我說出來，啊啊啊啊！氣死了！你就不能有點默契，老實回答，分開的時候你有沒有舍不得！要知道，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再沒有下次了，沒有以後了！”
林歲陽聽後嘆了口氣，他伸手揉了揉身旁惱羞成怒的少女的頭發，“分離，自然是令人難過的，但是茶茶啊，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總不能盡如人意，你要學會接受。”
“分離也是嗎？”林茶茶聲音悶悶說道。
“是的。”林歲陽說道，“如果可以，真希望你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單純快樂，幸福美滿，但這個世界太殘酷……”
“抱歉，是我無能，是我的錯。”
“不。”林茶茶搖了搖頭，“不是你們的錯，誰也沒錯，如果真有錯，錯的也是這個世界！”
林歲陽聞言啞然，真是個溫柔的孩子啊。
真是可惜啊……
隨後，二人一路無言前往風雨城。
風雨城。
林茶茶和林歲陽遠遠地就看見了前方那座風雨城，還是和上回所見的時候一樣，他們走了過去，向守衛打探情況。
“四處游歷的煉氣士？不久前魔將蠻骨前來叫城，雖然被大祭司所斬殺，但大祭司也因此受了重傷，如今城中戒嚴，你們小心些別做出什麽奇怪的舉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守衛簡單地詢問了一下他們的來歷便放他們入城了。
林茶茶和林歲陽順利進城，“看來開場情況和上回一樣，大祭司剛斬殺了魔將蠻骨，如今身受重傷，風雨城戒嚴。”
按照風雨城真正的歷史，大祭司應該是死在了和魔將蠻骨的這一戰中，以命換命拉著魔將蠻骨同歸於盡。這裏他活了下來，根據上周目得到的情報，是柳易救了他。
“兩次開場都是柳易救下大祭司，果然很奇怪！”林茶茶說道。
“確實，柳易有問題。”這時候連林歲陽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就好像是……
他皺了皺眉，沒將心中的猜測說出來。
“走！”
林茶茶說道，“我們找柳易去！”
上一回，他們進城之後選擇的是去見少祭司，給重傷的大祭司獻丹藥，從而得知了柳易的存在。
這回他們直奔武館，尋找柳易。
通往武館的這條路，林茶茶和林歲陽走了很多遍已經很熟悉了，兩人很快地就看見了前方那座眼熟的武館，更眼熟的是站在武館前的人。
一襲長袍神色平靜的柳易靜候在那裏，仿佛就是在等著他們前來。
林茶茶和林歲陽見狀頓時楞了一下。
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走了上去。
“柳祖師。”
林茶茶來到柳易面前，她註意到原本這個時候武館內應該人聲鼎沸，此時正是武館的學徒練劍的時候，上個周目他們來武館的時候，武館內有不少學徒，但此刻卻是空無一人。
發現這點之後，原本到嘴邊的話林茶茶又咽了回去，她轉而說道：“怎麽不見武館內的學徒們？”
“我讓他們回去了。”柳易看著她語氣平靜說道，“這也方便我們談話。”
聞言，林茶茶瞬間明白，他果然什麽都知道。
特意在此等著他們。
“那多不好意思，耽誤了這些學徒們的修煉。”林茶茶嘴上這麽說，但是對著面前柳易卻是毫不客氣直接問道：“那我也就不兜圈子，直接問了，柳祖師，你循環重來了多少次？”
聞言，柳易漆黑深邃的眼眸看著她，嘴角向上微微揚起，“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大膽，這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嗎？”
“一萬三千四百六十七次。”
柳易說道，“我記得很清楚，一萬三千四百六十七次。”
他又重覆了一遍這個字數。
聞言，林茶茶頓時楞住，多少？
你剛才說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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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你們了。”一襲雪白長袍的少祭司從前方急匆匆走來，看著面前林茶茶和林歲陽臉上露出了笑容，“為慶祝雨師得勝凱旋歸來，祭司府舉辦了盛大的慶功宴，還請二位務必要賞臉。”
雖然林茶茶心下始終縈繞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但從目前局勢來看一切大好，雨師擊退了魔族女帝和其麾下大軍，風雨城避免毀滅的命運，這場幻夢圓滿結束，今晚的慶功宴應該就是幻夢的結尾，說不定等她明天一覺起來就已經脫離幻夢回到了現實。
所以林茶茶面對少祭司的熱情邀請並未拒絕，而是笑著說道：“確實值得慶祝，今晚我們會準時到的。”
聞言少祭司臉上露出了笑容，“那就靜候二位的大駕。”
說完他便急匆匆離去，今天整座風雨城都在為雨師的勝利而慶賀，城中事務繁忙，少祭司忙的就像是顆陀螺，團團轉。
等到少祭司離開之後，一旁的林歲陽看著林茶茶問道：“心情恢覆了？”
“不然呢？”林茶茶嘆了口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唉！”
林歲陽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別想這麽多，一切都會好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論何時我都會在你身邊保護你。”
說罷，他頓了下，然後補充道：“至少在幻夢裏是這樣。”
林茶茶聞言擡眸看著他，微微抿了唇，隨後像是惱怒一般將頭偏離他的手掌心，“別亂碰我的頭發啦，碰亂了怎麽辦？”
她微微低下頭，掩飾了臉上的表情。
林歲陽哂笑了聲，收回了手。
……
……
夜晚，祭司府。
大祭司舉起酒杯，對著前方林茶茶和林歲陽說道：“此番多謝你們二人，若非你們出手相助，風雨城難以如此順利渡過此劫。”
“大祭司客氣了。”林茶茶同樣舉起酒杯，將這杯酒一飲而盡，隨後她目光朝著四周看了一眼，問道：“怎麽不見雨師？”
“尊上他並不喜熱鬧。”大祭司說道。
“原來如此。”林茶茶點頭表示知道，臉上浮現若有所思。
等到慶功宴結束之後，夜色已經深了，月明星稀。
今夜的月亮很亮，月光格外的明亮，照耀在人間，恍若是白晝一般。雖然說上去有些誇張，但今夜的風雨城燈火通明，整座城池沈浸在歡慶和喜悅當中。
即便從祭司府的宴會離開，依舊能聽到四周傳來的歡慶聲，喝酒的吆喝聲，歌聲，和樂器演奏的聲音……
各種聲音交織成一曲盛大的歡慶曲。
林茶茶和林歲陽從宴會離去，他們走出祭司府，迎面吹來一陣冷風，帶著寒意的冷風吹得林茶茶因為酒意有些發熱的腦袋瞬間清明了幾分，“我們去拜訪一下雨師吧。”她忽地開口說道。
身旁林歲陽轉頭看向她。
“既然是慶功宴，怎能不見功臣？”林茶茶振振有詞說道。
林歲陽聽後嘴角抽了抽，他盯著她半晌，問道：“你是不是醉了？”
聞言林茶茶翻了個白眼，不屑說道：“這麽看不起我？呵！那麽點酒也想灌醉我？差得遠呢！”
“行行行，你沒醉。”林歲陽拿她沒轍，只能屈服說道：“你是自由的，你做什麽都可以，走吧！小姑奶奶。”
“不是姑奶奶。”林茶茶下意識駁斥道。
“那是什麽？”林歲陽看著她問道。
“是你……”林茶茶小聲嘟囔了一聲。
“是什麽？”林歲陽沒聽清，又問了遍。
“是你大爺！”
林茶茶跳起來罵罵咧咧道，“少啰嗦，走了，走了！”
林歲陽看著她逃一般的身影，暗嘆一口氣，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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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諭閣。
林茶茶和林歲陽一層層爬上去，等爬到頂層這微醺的酒意便散去的差不多了，一上去便看見雨師倚站在朱紅的欄桿前，眺望著萬家燈火的風雨城，今夜的風雨城燈火不熄，慶祝他們神明的凱旋勝利。
“雨師閣下。”林茶茶出聲叫道。
前方雨師轉過身來，看著她琥珀的金眸中倒映出她小小的身影，“你怎麽了來了？”
“來看看你？”林茶茶說道。
雨師被她這句話逗笑了，嘴角微微地上揚，“現在看見了。”
“不一起去慶祝嗎？”林茶茶走了過去，站在方才雨師所站的位置，這裏能夠將整個風雨城都一覽無餘，他一直以來都是站在這樣的地方，無聲沈默地註視著這座城池嗎？
“不了，吾若是去了的話，他們會感到拘束吧。”雨師說道。
顯然他已經很習慣了這種大戰後站在遠處獨自望著人間喧鬧場景，神明在被供奉的同時，被捧上神位，也因此遠離了人間。高高在上的神明，是否偶爾也會覺得寂寞？
林茶茶的腦海裏不禁如此想到。
不過現在說這些沒意義，一切過了今晚就結束了，林茶茶特意前來見雨師，是想要問他一個問題，“放過魔族女帝，您後悔嗎？為何不殺死她？”
她註視著前方雨師，那目光仿佛要將他看透，透過眼前這個虛幻的人影看到那個真實的不甘怨恨的亡魂，“甘心嗎？”
雨師看著她，微微一笑：“吾從來不想殺死人，吾的願望從來只有一個，保護好風雨城，保護好這座城裏的人。”
“殺死她，會很麻煩。”
風雨城的危難起因正是大祭司斬殺了魔將蠻骨，隨後引來尋仇的魔將狂戰，殺死魔將狂戰，又引來了魔族女帝和其麾下大軍，若是今日雨師殺死了魔族女帝，那魔族後來的上位者便能以此為借口攻打風雨城。
留魔族女帝，換取她永不攻打風雨城的承諾誓言。
這才是雨師真正想要的。
林茶茶看著前方神色平靜眼眸無波，臉上沒有一絲一毫不忿和怨恨的雨師，心下嘆了口氣，原來如此！
他是這樣想的，所以在風雨城真實的歷史中才會在戰敗之後，接受和魔族女帝的聯姻，以換取風雨城的平安，這樣的雨師又怎會在新婚之夜刺殺魔族女帝。
也許這只是魔族女帝找的一個鏟除雨師和攻打風雨城的借口，所謂的聯姻從一開始就不懷好意。
歷史的真相究竟是如何，林茶茶不知道，也無從知道。
這是一場幻夢，虛幻之夢，不管做什麽都是徒勞無功。
林茶茶很快地收斂好心下情緒，與面前雨師閑聊了一會，然後告辭離開。
等候在遠處地林歲陽看著她走了過來，挑起眉問道：“得到想要知道的答案了嗎？”
“嗯。”林茶茶說道，“差不多吧，上古時候的神靈比我們想象中的要更為……嗯，怎麽說呢？單純，純粹？”
“總之，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啊！”
在這個妖魔橫行，神魔主宰的紀元，人類孱弱如砧板上的魚肉任妖魔宰割，能夠無私不求回報庇佑這樣弱小人族的神靈，確實很天真呢！
大部分神魔都是將人族當塊魚肉來壓迫，所以後來才會有人類的屠神戮魔，擺脫神魔的控制。
……
……
林茶茶和林歲陽從天諭閣離開，兩人返回武館。
他們回去武館的時候，撞見了正在庭院內澆花的柳易，看著前方一臉神色平靜澆花的柳易，林茶茶楞了一下，心下嘀咕這大半夜的來澆花？
“柳祖師。”林茶茶叫了聲。
正在澆花的柳易轉過身來，看著她和她身旁的林歲陽，面色平靜說道：“回來了。”
林茶茶覺得他這個反應過於平靜冷淡了，這不對頭！
於是她試探地說道：“今天雨師擊退了來犯的魔族女帝，如今城中都在歡慶，外頭很是熱鬧，柳祖師不出去瞧瞧嗎？”
“我不喜歡熱鬧。”柳易語氣依舊淡漠說道。
“？”林茶茶。
她聞言楞住，看著前方神色平靜眼神淡漠的柳易，心下驚疑不定，這位傳說中的柳祖師是這麽個冷漠萬事不關心的性子嗎？不應該吧，蜀山劍派的劍修性格應該更加銳利，更加鮮活，而不是像這樣，像這樣……死氣騰騰。
林茶茶心下頓時悚然，她突然反應過來了，為何從一開始她覺得柳易不對勁，很詭異，反常……
柳易他整個人看上去死氣沈沈，透著一股暮氣，沒有一點鮮活之氣，就好像是一株散發著陳腐氣味的枯木。
整個人就宛若是……
一具行屍走肉。
嗯，會說話的屍體。
林茶茶心下驚疑不定，目光盯著面前柳易。
“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柳易看著她，語氣平靜問道。
“……”
林茶茶聞言心下一沈，即便說著這樣的話，柳易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嘴角的肌肉都沒有絲毫的扯動，就仿佛是僵屍肉一般。
有問題！
絕對有問題！
但她說不出問題在哪裏，也不敢貿然詢問，只得小心翼翼試探說道：“柳祖師，現在大祭司和少祭司沒死，雨師也擊退了魔族女帝和其麾下大軍，一切都很圓滿，雨師的怨恨和執念應該得以化解，今夜過後，明天我們應該就能脫離幻夢了。”
“是嗎？”柳易神色平靜說道，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無喜無悲說道：“那很好，恭喜你們。”
“……”
“……”
林茶茶聞言一顆心瞬間沈入谷底，這根本就看不出任何恭喜的意思吧！
一旁的林歲陽都不由側目，柳易的表現太過反常了。
“怎麽回事？”林茶茶忍不住給身旁林歲陽傳音，“柳易他是怎麽回事？你看得出來嗎？”
“不好說。”林歲陽沈吟回道，“他除了看上去像個死人，沒其他問題。”
“……”林茶茶。
原來你也這麽覺得！
“真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麽，受到何等重創打擊，才會是如今這般心如死灰的模樣。”林茶茶感慨說道，說柳易像死人，那也只是比喻而已，能夠掉進神魔幻夢，柳易肯定是個大活人。
“掉進去神魔幻夢，一眨眼外界過去一千七百年，師門全滅無一幸存，這打擊足以令一個人性情大變。”林歲陽不以為然說道。
林茶茶聽後想了想，是這個道理沒錯。
“好吧，你說服我了。”她對林歲陽說道，“算了不管這些了，反正明天我們就能出去了，回去好好休息睡一覺吧，今天也夠累了。”
林茶茶心裏的疑慮被林歲陽一番話打消，柳易的遭遇確實很慘，心若死灰，形同枯槁也能理解。
想著今夜是最後一夜，明天就能脫離幻夢，林茶茶也不想去計較這麽多，只求一切順順利利。
“那我們去休息了，柳祖師。”她對著前方柳易恭敬說道，“柳祖師也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們就能出去，回去蜀山劍派了。”
柳易漆黑深邃的眼眸看著她，許久之後他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個笑容，“好。”
林茶茶和林歲陽轉身進去，兩人各自回去了房間。
在來到屋子外，林茶茶頓住腳步，她轉身看著身旁林歲陽，“我要回房休息了。”
林歲陽朝她點頭，說道：“去吧。”
林茶茶站在那裏沒動。
“嗯？你有什麽話想說？”林歲陽看著她問道。
林茶茶反問道，“你沒什麽話想和我說嗎？”
林歲陽聽後思索了一下，然後笑著說道：“早點休息。”
“……”林茶茶。
她頓時怒氣沖沖，“這個不用你說！”
然後轉身推開門進去，嘭的一聲，把門重重關上。
林歲陽站在門外，嘆了口氣。
許久之後他轉身離去，臉上表情惆悵落寞。
唉！
……
……
回屋之後。
林茶茶躺在床鋪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她腦子裏一會想著柳易的異樣，心中始終縈繞的不安無法忽視，明天他們真的能順利離開嗎？
一會又想著，明天脫離幻夢之後，林歲陽是不是也要消失了？他會回去屬於他的世界、他的時間嗎？他還會……記得她嗎？
各種紛雜的念頭在林茶茶不斷的閃現，交織出現，使得她心緒起伏不定。
林茶茶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她不想……不想和林歲陽分開，至少不要這麽快。
他們還只相處了這短短的時間，不夠，遠遠不夠。
但她又無比清楚的知道，林歲陽死了，早已經死了，她很早以前就失去了他們。
風雨城，風雨城的一切，大祭司、少祭司、雨師是一場不甘遺憾的幻夢。
林歲陽又何嘗不是？
他是她的幻夢。
美好的就像是太陽底下絢麗彩色的泡沫，輕輕一觸碰，就會破滅消失。不敢觸摸，不敢嘗試，但即便如此太陽底下的泡沫依舊會融化在溫暖的陽光下，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林茶茶閉上了眼睛，將身體蜷縮成一團。
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知道是什麽才是正確的，或者說她明明知道不應該這樣，不應該沈溺其中，卻無法控制地沈溺在這一場美夢中。
如果可以，希望夢永遠不要醒。
如果真有神靈，請將他們還給我。
林茶茶身體蜷縮成一團，雙手抱緊了自己，眼角濕潤，眼淚打濕了衣襟。
窗外的月光淒清冰冷，灑落在床鋪上。
……
……
一夜過去。
林茶茶的意識逐漸回歸，她聽到了一陣風聲，刺眼的陽光照射在她的眼皮上，等等……風聲？
她猛地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正在一片山野外，四周滿是青翠的森林，以及大片草地。
這是，哪裏？
她從雨師的幻夢中脫離了嗎？
不等林茶茶仔細思索這些問題，“吼！”一聲野獸的吼叫聲傳來，她擡頭看去，只見前方一頭巨大的獅虎獸朝著她猙獰咆哮沖來。
等等！？
林茶茶看著那頭獅頭獸頓時楞住，這頭獅虎獸看上去是不是有些眼熟？
這一幕是不是也似曾相識？
好像曾經發生過！？
容不得她想那麽多，林茶茶看著前方那頭咆哮著朝她沖過來的金丹期戰力的獅虎獸，面色巨變，二話不說轉身就想跑。
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一道銀白凜然的劍光閃過。
一劍斬斷了那頭攻擊林茶茶的獅虎獸的脖子，“轟！”一聲，那頭巨大的獅虎獸倒地，鮮血飛濺而出灑落四周草地上。
“呼！”
突然出現擋在林茶茶前面的林歲陽長松了口氣，手上的斬月劍還在往下滴落鮮血，他轉過身對著身後神色怔楞的林茶茶，笑著說道：“還好趕上了，真是，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真是讓我嚇一跳！”
林茶茶目光怔怔地看著他，看著突然出現，從天而降，像個英雄一樣擋在她面前，保護她的林歲陽，忍不住心下一陣翻湧，所有的情緒才此刻匯聚成洪水浪濤，沖垮了她的防線，她的理智，她給自己建造的豎起的高高的堡壘……
她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地，對著前方林歲陽失聲叫道：“爹！”
“爹……”
叫著叫著，她忽然淚流滿面，忍不住哭泣出聲，她想這樣叫他很久了，她知道不應該……
不應該這樣自私。
現在的林歲陽，還不是他，不是她的父親。
他還太年輕，還沒有準備。
但是此刻的林茶茶忍不住，忍不住想要自私一次。
伸手捂住臉無聲落淚的林茶茶，沒有註意到前方林歲陽在聽見她這聲“爹”之後，眼眸瞬間睜大，滿臉驚慌無措的模樣，隨後他語氣慌亂，手忙腳亂地安慰她，“哎！你，你這孩子，哭什麽！”
“叫爹，就叫爹，爹又不會……”
“抱歉，我剛才太害怕了，所以有些口不擇言。”林茶茶伸手用力狠狠揉了下眼睛，擡起頭眼睛紅紅地看著他，“你救了我，兩次，救命之恩如同父母，別誤會，沒其他意思。”
她聲音還帶著哭腔，倔強地說道：“我哭，是因為我太害怕了，命懸一線，得救後喜極而泣，情不自禁當場認爹。”
“……”林歲陽。
他默默地將口中原本的要說的話咽了回去，看著面前眼睛通紅死鴨子嘴硬的林茶茶沒好氣說道：“難不成你管每個救了你的人都喊爹？”
“怎麽，不行嗎？”林茶茶反問道。
“……”林歲陽。
半晌之後，林歲陽咬牙切齒說道：“行，你可真是太行了！”
他差點沒被她氣死！
但是在看著面前林茶茶眼睛通紅一副想哭硬生生忍住故作堅強和倔強的模樣，林歲陽又忍不住心軟了，“真是的，他到底在做什麽……”
林歲陽在心下暗罵了一句，然後對著面前林茶茶放軟了語氣，“不過是區區一頭獅虎獸罷了，我已經替你斬殺了它，只要你勤加修煉，以你的天資不出十年，你就能獨自斬殺它。”
“……”林茶茶。
不愧是我爹，親爹，這安慰的話不如不說！
十年？
不，最多三年，三年我就要金丹！
不能再慢了！
林茶茶在心下冷酷地想著，三年金丹，十年元嬰，我就是修真界最靚的那個仔！什麽仙宮少主，魔門尊主，妖族聖者，通通都給趴下！
“這種話不用你說。”她伸手擦了擦眼角，然後擡起頭一臉倨傲地看著他，“我當然知道！”
林歲陽見她又打起了精神，心下松了口氣，萬幸！他是真的不會哄孩子，還好茶茶是個堅強的孩子。但她堅強的又讓他有些心疼，這孩子，真是招人疼，唉！
在短暫的情緒失控之後，林茶茶很快地冷靜了下來，她目光環顧四周，看著這片熟悉的草地和四周熟悉的森林，以及躺在地上被林歲陽一劍斬殺的獅虎獸，這一切都讓她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恐怕我們回到了最初一切剛開始的時候。”林茶茶嘆了口氣說道，“這是我剛進入幻夢的時候。”
救下了本該戰死的大祭司、少祭司，幫助雨師成功擊退了來襲的魔族女帝和其麾下大軍，保護了風雨城，打出了最完美的通關結局。結果他們並沒有成功脫離幻夢，反而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一切的始點。
這個結果，誰都沒想到。
無論是林茶茶還是林歲陽，都沒有料到結果居然會是這樣，兩人不約而同陷入了沈默。
“不就是再來一次。”林歲陽安慰身旁沈默不語的林茶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上次的經驗，這回一定會更加順利的！沒事，我會陪著你。”
林茶茶擡眸看著他，小聲嘀咕道：“這怕是唯一的好消息吧。”
“什麽？”林歲陽沒聽清問道。
“沒什麽。”林茶茶轉移話題說道，“又一個循環，新的開始嗎？看來我們得去風雨城找個人，問清楚！”
“誰？”林歲陽問道。
“柳易！”
林茶茶說出這個名字，“恐怕從一開始我們就想錯了，柳易確實有問題，而且問題還很大！我們果然不應該忽視他的！一個在幻夢裏多出來的人物，怎麽可能是無關緊要的路人甲！”
“該死！”
她神色懊惱說道，“應該相信自己的直覺，不該抱有僥幸心理！”
因為有林歲陽在身旁，所以她飄了嗎？
林茶茶自我反省說道，如果是從前的她，絕不會放置柳易不管的。
“別急。”
林歲陽的手落在她的腦袋上，安慰地揉了揉她柔軟的發旋，“現在意識到也不遲，走吧。”
“我們去風雨城。”
林茶茶擡起頭看著他，重重應道：“嗯！”
“走吧！”
“走！”
兩人遂一道前往風雨城。
……
……
在前往風雨城的路上。
林茶茶假裝漫不經心地隨口問道：“當你發現你沒脫離幻夢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快嚇死了。”林歲陽一副心有餘悸地模樣，“我怕我再晚一步，你就要遭了那孽畜的毒手，果然還是應該多給你準備一些防身的法寶武器嗎？”
林茶茶沈默了一下，然後又若無其事問道：“嗯，這樣啊，那你有沒有感到驚喜什麽的？”
“驚喜你快成為了那孽畜的口糧嗎？這是驚嚇，不是驚喜！”林歲陽一臉嚴肅說道。
“我問的不是這個！”林茶茶頓時有些惱羞成怒，“你怎麽老提這個，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不提這個我們還是好朋友！
林歲陽低頭看著她，眼眸中含著笑意，“那你想問什麽？直接說，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想問什麽。”
“……”
林茶茶低頭沈默了許久，然後才惱羞成怒說道：“你是故意的吧！非要我說出來，啊啊啊啊！氣死了！你就不能有點默契，老實回答，分開的時候你有沒有舍不得！要知道，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再沒有下次了，沒有以後了！”
林歲陽聽後嘆了口氣，他伸手揉了揉身旁惱羞成怒的少女的頭發，“分離，自然是令人難過的，但是茶茶啊，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總不能盡如人意，你要學會接受。”
“分離也是嗎？”林茶茶聲音悶悶說道。
“是的。”林歲陽說道，“如果可以，真希望你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單純快樂，幸福美滿，但這個世界太殘酷……”
“抱歉，是我無能，是我的錯。”
“不。”林茶茶搖了搖頭，“不是你們的錯，誰也沒錯，如果真有錯，錯的也是這個世界！”
林歲陽聞言啞然，真是個溫柔的孩子啊。
真是可惜啊……
隨後，二人一路無言前往風雨城。
風雨城。
林茶茶和林歲陽遠遠地就看見了前方那座風雨城，還是和上回所見的時候一樣，他們走了過去，向守衛打探情況。
“四處游歷的煉氣士？不久前魔將蠻骨前來叫城，雖然被大祭司所斬殺，但大祭司也因此受了重傷，如今城中戒嚴，你們小心些別做出什麽奇怪的舉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守衛簡單地詢問了一下他們的來歷便放他們入城了。
林茶茶和林歲陽順利進城，“看來開場情況和上回一樣，大祭司剛斬殺了魔將蠻骨，如今身受重傷，風雨城戒嚴。”
按照風雨城真正的歷史，大祭司應該是死在了和魔將蠻骨的這一戰中，以命換命拉著魔將蠻骨同歸於盡。這裏他活了下來，根據上周目得到的情報，是柳易救了他。
“兩次開場都是柳易救下大祭司，果然很奇怪！”林茶茶說道。
“確實，柳易有問題。”這時候連林歲陽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就好像是……
他皺了皺眉，沒將心中的猜測說出來。
“走！”
林茶茶說道，“我們找柳易去！”
上一回，他們進城之後選擇的是去見少祭司，給重傷的大祭司獻丹藥，從而得知了柳易的存在。
這回他們直奔武館，尋找柳易。
通往武館的這條路，林茶茶和林歲陽走了很多遍已經很熟悉了，兩人很快地就看見了前方那座眼熟的武館，更眼熟的是站在武館前的人。
一襲長袍神色平靜的柳易靜候在那裏，仿佛就是在等著他們前來。
林茶茶和林歲陽見狀頓時楞了一下。
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走了上去。
“柳祖師。”
林茶茶來到柳易面前，她註意到原本這個時候武館內應該人聲鼎沸，此時正是武館的學徒練劍的時候，上個周目他們來武館的時候，武館內有不少學徒，但此刻卻是空無一人。
發現這點之後，原本到嘴邊的話林茶茶又咽了回去，她轉而說道：“怎麽不見武館內的學徒們？”
“我讓他們回去了。”柳易看著她語氣平靜說道，“這也方便我們談話。”
聞言，林茶茶瞬間明白，他果然什麽都知道。
特意在此等著他們。
“那多不好意思，耽誤了這些學徒們的修煉。”林茶茶嘴上這麽說，但是對著面前柳易卻是毫不客氣直接問道：“那我也就不兜圈子，直接問了，柳祖師，你循環重來了多少次？”
聞言，柳易漆黑深邃的眼眸看著她，嘴角向上微微揚起，“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大膽，這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嗎？”
“一萬三千四百六十七次。”
柳易說道，“我記得很清楚，一萬三千四百六十七次。”
他又重覆了一遍這個字數。
聞言，林茶茶頓時楞住，多少？
你剛才說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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