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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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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2 章

耳邊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響, 枝條滑過院內青磚,奴才們晨起就在收拾院子。

胤祈耳朵靈敏,聽到聲響時已是迷茫的睜開眼, 他眼前是蝙蝠紋的褐色床帳。

他腦子一陣迷糊,下意識去摸上身邊的長道,手在被褥上摸索著摸了個空。

手下只有柔軟的絲綢被面和下面一張貂裘的毯子,胤祈感受著手下陌生又熟悉的觸感。

不是稻草和塵土混雜的地面, 他清醒過來,對啊,他已經回家了,這不是草原上。

“嘶”他皺眉扶著腦袋, 腦仁一抽一抽的疼。

“爺?”盧保小心翼翼進門, 他扭頭叫昨日守夜的小太監先回去休息。

盧保手腳麻利的將帳子拉到兩側收到小格中用綁帶系好, 嘴上也是不停, “昨日宴席上喝了不少的酒,雖然黃酒溫和, 但再好的酒到底也是傷身體, 小廚房做了醒酒湯,一會用一些吧。”

胤祈點點頭,這才想起來昨日喝的竟那般瘋,情景一一閃過。

他臉色慕然一僵, 含著期待看向盧保, “昨日我沒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盧保低頭蹲下去繼續整理帳子,同時不忘將靴子擺在床前的腳踏上,他不敢擡頭, 生怕自己笑出聲。

胤祈絕望的捧著自己的腦袋,他昨日不會真的耍酒瘋了吧, 那可是第一次喝醉,竟然就發瘋了嗎。

在胤祈越想越糟糕之前,盧保終於忍住了噴薄的笑意,“爺放心,您倒是沒做什麽奇怪的事,只是....”

“只是什麽?”胤祈好奇看著盧保問道。

盧保眼中忍著忍著竟然泛出了濕潤,他擡頭強忍笑意,“只是昨日您行為狂放了一些。”

“啊?”

一個字楞是破音一樣從嗓子裏冒出來。

胤祈甩甩腦袋開始回憶昨天幹了什麽。

舉杯和宗室子弟喝酒,沒問題啊……

被三哥拉著喝酒,沒問題啊……

和侄子們喝酒,沒問題啊!

和....等等!他瞪大眼睛,“我和三哥一起作詩了?”

“還有.....”

“啊!”

他抱頭難以置信的看向盧保。

盧保咬住嘴唇閉上眼睛點點頭。

抱著三哥遞給三嫂,三嫂不接他居然還要扔出去!

按著十三哥後脖子要他學著弘晴也給四哥親一個....

弘晴要親弘皙被弘暉抱腰攔住,他拉開弘暉,放出了熱情的弘晴去....輕薄了弘皙.....

場景一幕幕從腦中閃過。

胤祈大喊一聲,砰的一下埋頭在被子裏,他昨日都幹了些什麽啊!

明明是他的慶功宴,可是他昨日不會是成了最丟人的一個吧。

他含著最後一點期待擡頭看向盧保,“昨天不會只有我一個人最鬧騰吧。”

盧保呲牙一笑,“那倒沒有,三爺家的弘晴阿哥昨日喝醉了見人就是十分親熱,所以....”

他暗示的一擡眉,“爺您明白的,弘晴阿哥昨天鬧騰您是護著的那個。”

好的,懸著的心終於死了,胤祈哀嚎倒在床上。

都怪三哥,要不是三哥非要灌酒,他也不會那麽丟人啊。

這裏胤祈倒是誤會了,他雖然是鬧騰的那個,但是肯定不是最丟人的,畢竟前面還有撅嘴親了不少人的弘晴和快要碎掉的三福晉呢。

胤祈的一天從被迫回憶自己酒醉行為開始,已經知道要面子的胤祈只能無奈的接受了自己的行為。

奴才們上了一桌子的早點,其豐盛程度差點讓胤祈以為是什麽特殊節日。

滿滿一桌子的餑餑點心,四五樣小菜,粥品就有兩個還有兩種湯。

他掃了一眼,笑道:“今個兒是什麽日子,上了這麽多早點。”

盧保拿著湯匙盛了一碗粥放在胤祈面前,解釋道:“主子離京這麽長時間,院子裏人也都念著呢,一回來可不卯著勁迎接您嘛。”

他臉上也帶著一點輕松,“雖說大家都相信您能平安歸來,但是到底是戰場,咱們院子裏奴才也是提著心,您一回來這顆心才是放進了肚子裏。”胤祈出去是正經去打仗的,甚至不是輕松一些的駐紮差事。

要是駐紮在那座城奴才們還能跟著去伺候,可是去草原和哈薩克舊部打仗就不是奴才們能去的了。

別說伺候的嬤嬤和太監們了,即使是盧保這個一直貼身伺候的都不能跟著去。

盧保在這之前從未後悔過識字念書,他是一心奔著將來給胤祈的王府做大總管的。

選文棄武是最理智的決定,只是這次幾月沒能跟著胤祈,他還真有點後悔藏在心裏。

當初要是選擇習武,說不定這次去蒙古他也能跟著去了。

盧保問道:“爺,您說我現在練武還來不得來及。”

胤祈叼著豆面餑餑詫異的擡頭,“你現在練什麽武啊?”

盧保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這不是也想跟著您去打仗嘛。”

胤祈一頓,打仗吧……盧保還真幫不上什麽忙的。

他右手拿著一塊棗糕遞給盧保,“有些事吧,也別強求。”

胤祈都不想說實話了,盧保當初是選文棄武確實是理智的決定,只是他也考慮他那天賦在不在武上啊。

很顯然盧保腦子發達,四肢還沒馴服。

“你現在幹的就挺好的,咱們院裏賬本你也理的明白,要是你去練武了,誰來當我的大管家呢。”

盧保有些焦躁的心瞬間被安撫了下來,他心裏緊繃著的那根弦松了下來。

他手裏還握著胤祈遞過來的棗糕,抿唇笑著送進了嘴裏。

胤祈用膳後才開始處理食物,“打勝仗回來是值得慶賀的事,院子裏的人都發二兩銀子賞賜。”

盧保面色猶豫,“可是發了這筆賞賜,咱們賬上現銀就不多了。”

胤祈一拍腦袋,才想起來一件事,“我說我怎麽好像忘了點什麽呢,我那些戰利品會送去宮外貝勒府,你到時候去一趟,帶上幾個人理一理庫房,應當是足夠的。”

“竟還有戰利品呢?”盧保一聽就有些興奮。

這次帶兵出征,胤祈雖然辛苦但是收入也是不菲。

大玉茲、中玉茲、小玉茲雖是被準噶爾打散的哈薩克殘部,但是能從領地中逃出來的必定也不是平民,都是哈薩克部的王公貴族。

他們可是富的流油,唯一一個窮點的小玉茲是由原大汗的繼妻執掌搶了胤禟的商隊。

按照慣例,所以戰利品,胤祈先和策棱分好。

中玉茲和小玉茲的東西自然全部歸胤祈,而大玉茲的那些東西則是兩人四六分,策棱四胤祈六。

胤祈手裏拿到的只這些東西會先將九哥被搶的貨物還回去,雖然那東西只剩了三分之一了。

其中一半的東西要交給戶部入庫,另一半就默認是胤祈的私產了。

不可缺少的就是犒勞護軍營的兄弟們,大家都是提著腦袋上戰場的,既是為了大清也是為了胤祈。

胤祈大筆一揮就將戰利品的三年分之二都分給了手下的兵丁,只不過今年先發個三分之一,另外一半留著明年慢慢發。

如今的行情來看,胤祈絕對是最大方的上司了,只是護軍營本就人多眼雜,指望一群四肢發達的重裝兵能夠懂得財不外露更是難上加難。

胤祈這種破壞市場的行為絕對少不了別人的眼熱和底層士兵的投效,引起過多註意不是件好事。

“回頭你和阿隆商量著做個本子,裏面記好犒勞護軍營的數目,明年也好發下去。”

盧保用力點點頭,眼睛亮的驚人,得到重用的時候才是他最積極的時候。

像是胤祈這般沒有進入衙門的小阿哥通常沒有什麽額外的收入。

胤祈的收入來源一半是來自於皇阿瑪給的東西,一半是他的貝勒爵位的俸祿。

只是問題在於,康熙給的大多數是東西,即使樣樣得用,也擋不住這東西是不能賣現銀的,更別說賜給奴才們了。

貝勒的俸祿是一年兩千五百兩白銀,看似十分多,可是身為貝勒爺的花銷也十分巨大的。

胤祈那座貝勒府修了好幾年總算是能收尾,除開內務府提供的材料和物件以外,他每年的俸祿銀子三分之二都搭在了這座咋府邸上。

到底是未來的住處,胤祈也不想隨意將就。

其實一開始胤祈還真的沒有多加在意,只是任由內務府和工部的人去弄,平時也是胤禮去盯著的多。

年紀小的弟弟給哥哥的宅子當監工也是個慣例了。

能出宮開府的皇子都是有自己差事在身上,把時間浪費在建宅子上也不合事宜。

因此年紀已經到了不需要整日釘在上書房念書但是又去不了朝堂的弟弟們給哥哥們的宅子做監工就成了一件正經鍛煉人的差事。

既將哥哥們從繁雜的建府事情上解脫出來讓他們可以繼續在朝上辦差,還能幫助鍛煉弟弟們做事的能力。

若是選擇的合適,本來沒有多少交集的兩個兄弟還能多一分來往。

不過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弊端,最大的弊端就是一不小心就容易影響兄弟們的感情。

比如曾經給四阿哥胤禛府做監工的老七胤祐,那兩年中是平時安靜的老七罵臟話最多的時候。

兩年罵了一輩子的臟話,胤祐感覺看到四哥都感覺眼睛痛。

胤禛是極其有自己的一套審美的男人,他喜歡的風格並不僅限於清雅簡潔的美,他很在乎意象的一個人,一扇門的方向開合方式他都有具體的要求。

而倒黴的被點名的老七胤祐就十分恨了!

他只是一個監工又不是負責給老四出圖紙的官員,在這給他提那麽多要求他能不生氣嘛。

最重要的是胤禛是需要去衙門當差的,當時還是在內務解決宗室裏面的家長裏短,他根本沒有時間忙府邸的事情,多數時候都需要胤祐做主。

胤禛自己是很有自己的審美,但是胤祐也有啊!

皇子中寫字最好看的前三名分別是三阿哥胤祉、七阿哥胤祐和十二阿哥胤祹,這裏面的胤祉和胤祐不相上下。

論起畫作胤祐甚至更勝一籌。

要他跟個小跟班一樣給胤禛做事,他當然氣的不行。

加上胤禛龜毛的性子,前一日定好的圖第二日就要改,胤祐都快討厭死胤禛了。

胤祈對這件事十分清楚,那是因為七哥同他講過,自從給四哥的府邸做過監工之後,胤祐下定決心以後都不和胤禛來往了。

尷尬的是,胤禛一點沒察覺自己對弟弟的傷害,他還很滿意最終出來的效果。

胤祐因為天生的腿疾一向低調行事,加上他話不多,胤禛還以為他和七弟關系很好呢。

不好意思當面和四哥鬧翻的胤祐更氣了,

胤祈甩甩腦袋,暗自慶幸,還好他不是那種固執的非要一一挑選身邊所有之物的人。

他的貝勒府除開練武場和馬廄是他提的,剩下的各種規劃都是胤禮去研究的。

胤禮精通字畫,審美很不錯,還會自己畫樣式圖,反正胤祈是很滿意的。

“哦對了,”胤祈提醒道:“包五百兩銀子給十七弟送去,另外找嬤嬤給陳庶妃也從五百兩去。”

胤祈在皇阿瑪身邊學到的最多的東西就是大方,人不能小氣。

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給足了好處才能叫人家和你緊密相連,雖然這樣的想法有些功利。

但是胤祈覺得人家跟著你做事還不給好處,那也是挺不要臉的。

胤祈起身掄起手臂稍微活動了一下臂膀,響聲從身體中傳出,“哈!”

他深吸一口氣,看著眼前熟悉的熟悉的院子和熟悉的天空,忍不住感嘆一句,“還是回來好啊!”

還是回來好啊,不僅是胤祈一個人的心聲。

在胤祈離開的日子裏承受了諸多壓力的太子也是如此想著。

胤祈不在的時候意味著皇阿瑪更多的將註意力放在其他兒子身上,皇父審視的目光不是那麽好承受的。

其他皇子還沒意識到他們已經是臣子了,這種遲鈍不代表康熙對他們更寬容,只是因為太子擋在前面承受了最多。

就連直郡王都察覺到手腳更加被禁錮,他幾乎是寸步難行。

這兩位老對手默契的在這段時間裏保持著沈默,像是一只被抓住的兔子,無論怎樣痛都不會發出聲音。

終於等到胤祈回京,好似康熙那些陰晴不定的警惕都被胤祈帶來的安全感給沖淡了。

於是短暫的慶功宴上,太子和直郡王都松了一口氣。

紫禁城的第一場雪來的恰合時宜,胤祈陪著皇祖母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毓慶宮的太子胤礽從房門走出,蟒袍上滾了一圈黑色的毛皮,睫毛在風中顫栗,雪花飄落到臉上。

他擡頭看看漫天飛舞的雪花,慶功宴的歡愉一掃而空,取而代之是從皮肉中透出的疲倦。

在邁出毓慶宮的前一秒,他恢覆了習慣的神情,依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子。

熙貝勒回京的第三日已然有彈劾折子湧入乾清宮,擺在康熙手邊的折子能摞成單獨的一摞。

“你瞧,這都是彈劾老十五的。”康熙似笑非笑的指著折子。

下面的馬齊低下頭,“回皇上的話,臣未曾見過不知曉是何原因。”

康熙擡眼,鬢角白發顫動,他笑道:“那你也來瞧瞧朕的十五阿哥犯了什麽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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