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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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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胤禎是個爽朗大氣的性子, 一來便是他從小好武,自己往哪個方向走自然是染上了武將的底色。

二來便是他親哥胤禛是個喜怒不定的性子,之前還被康熙狠狠訓斥過。

於是額娘德妃痛定思痛, 她深覺老四性子不討喜是小時候生活環境覆雜。

老四那又是養母又是親娘的,養母去了之後還跟著老八一個宮裏又住了好幾年才搬出去。

德妃吸取教訓,自然是趁著小兒子年紀還小便努力修建小樹苗。

她也算是慈母,一律陰司算計都不叫他聽見, 伺候的嬤嬤宮女的嘴也封的嚴實,那等嘴巴碎的是別想到十四眼前的。

如此下來胤禎的性格還真就大氣的很,康熙就喜愛這樣的性子,更何況胤禎腦子還不笨, 平時也很有兄弟情誼, 更得康熙喜歡。

他平日跟著胤祈鬧歸鬧, 也是挺有哥哥風範的照顧。

但是別以為他就是個極好的性子, 都是宮裏嬌養出來的小霸王,頭一回接了個小差事就叫人耍了一通, 怎麽可能不惱火。

那日古拿著一副憨厚樣子來交往, 心思卻蠅營狗茍,約好打個兔子的功夫,胤禎拿的只是輕弓,本來只是覺得玩耍一番聯絡感情。

誰成想人家是全副武裝就等著搓他銳氣呢!

胤禎這差事辦的砸了心裏能不憋屈嗎?

這事僅有他和胤祈知道, 他沒有叮囑胤祈不許告訴他人, 於是轉頭大哥胤褆也知道了。

還好老大胤褆沒當回事。

他是長兄,把底下這些弟弟都當成小孩看,吃個虧就當是長進了, 算不得什麽。

別以為人家蒙古這邊看著都憨厚就沒有心眼,固然不念漢人那些書籍, 可誰又規定算計人這種事情需從書裏學了。

胤禎吃個悶虧可就算了,偏偏那日古的阿瑪蘇禮貝勒站出來搞事情。

明擺著他們部落並不安分,打從一開始就是有心試探呢。

這下子可好,事情捅到了皇阿瑪面前。

瞧瞧那邊吧,蒙古王公們都在那看著呢,幾個姐夫也往這邊不斷打量。

胤禎算是一時大意犯了錯,他沒能及時察覺出不對勁來,這一樁罪鐵定是落在他頭上了。

好在三哥這個時候還是非常靠譜的,上手就掀翻了他們精挑細選的勇士,小弟胤祈也聽他話的上去補了兩腳。

胤禎之前沒有動腦子那是真把自己當成人家的好兄弟了。

這好兄弟的面具沒戴兩天你就算計人,這還能饒你。

到底是宮裏長大的,轉眼間暗算的想法就從心頭冒出來了。

他是知道胤祈力氣大拳腳也不錯的。

一個幾歲的小娃娃因為哥哥們切磋上去幫忙,誰敢置喙什麽不講公平?

在場的人只會誇胤祈有兄弟情義。

至於不跟著誇的人,那也太沒有眼力見了,轉頭你看會不會挨一頓就是了。

就算三哥打不過,那最次是五五開,帶上胤祈這個小幫忙的,必能幹翻那烏日圖!

他就不信那日古能夠無動於衷的看著,只要他敢跳到前面,就等死吧!

事情果然如他預想一樣發生了,雖然過程略有不同。

比如說三哥幹翻烏日圖毫不費力,比如說他家十五弟上手真快。

那烏日圖鼻血都流了一臉,捂著口鼻說不出話來。

那日古果然坐不住跳出來。

“那日古 ,你可別欺負小孩子啊!”話音一落,胤禎獰笑著欺身而上。

擡手就是一拳沖著鼻子而去!

胤祥默默不出聲,他上前站在一側給胤禎掠陣,要是弄不過,他也準備上手的。

不是吧?不是吧?不會真有人以為皇子的道德底線有那麽高吧?

胤祈先停腳,大眼睛滴溜溜的打量著十四哥上陣。

他還沒瞧明白腦袋就被狠狠.的擼了一下,一擡頭,三哥走過來了。

帽子險些被這一下給掀掉,他連忙擡手護住帽子,“三哥!”

胤祉滿臉的笑意,手上還不停摸著弟弟腦袋,“好小子,有眼力見,回頭我那把純金鑲寶石的蒙古刀也給你。”

康熙笑瞇瞇的看著底下的兒子們大獲全勝,當做沒看見一樣若無其事的召喚幾個女婿過來一起喝酒。

說起來還真是,大女婿博爾濟吉特班第本來便是出身科爾沁,科爾沁和大清聯姻多年,班第算上輩分也是康熙的外甥。

二女婿也是同樣,那甚至是上一代長公主,赫赫有名的巴林公主的親孫子。

唯獨到了四公主恪靖這裏是第一次和漠北蒙古聯姻。

多爾濟在京城時候看著老實,一成了土謝圖汗反倒是抖擻起來了,呵呵。

不然今日蘇禮貝勒之事是怎麽發生的?

康熙笑著叫恪靖過來身邊,臉上浮現父親一樣的憂心,“這幾年朕總是擔心你,從前在和噶爾丹打仗,蒙古到處不太平,你又住在歸化城附近,也不知道過的如何。”

恪靖也很是給面子的濕了眼眶,“叫皇阿瑪擔心了,兒臣生活一切都好,只是離京許久思念親人。”

“唉!”康熙嘆息一聲,“怪不得朕瞧你都有些都瘦了。”

好一副父女情深的景象……

呃……

胤祈茫然的看著他皇阿瑪睜眼睛說瞎話,瘦了?

他四姐這都壯實起來了好嗎?

還好榮憲熟練的捂住弟弟嘴巴,她面上一派輕松,從前她就是這麽捂親弟弟胤祉的。

恪靖那邊的戲份還沒演完呢,“皇阿瑪,女兒長久住在清水河畔,想著部落裏牛羊不多,百姓們生活艱難,女兒便想法子開墾土地,可部落人多土地也不夠用。”

這便是明晃晃的要東西了,其實康熙也有此意。

總不能由朝廷花錢養著這些部落的人 ,可是臨近大清的位置草場不算好,要維持生計也有些艱難。

若是將人放回漠北草原,不可能的。

康熙可不願意本來已在掌控中的部落又飛走。

本來便是打算同多爾濟商議的,但是既然女兒有腦子能撐起來,那多爾濟的用途就大打折扣了。

他慈和的看了多爾濟一眼,“朕的女兒在京城時還是嬌慣的公主,到了草原來反倒長進不少,可見是你的功勞。”

這一句內涵頗多,連幾位公主的眼神也暗暗瞧他一眼。

多爾濟後背冷汗細密的冒出來,他挪步上前卻嘴唇動了動,不敢說話。

他只能是眼睜睜看著妻子和她的皇阿瑪、姐姐、姐夫等親熱的敘話。

班第看著他手腳無措的樣子暗地裏搖頭,情況都沒摸清楚,竟然還敢起小心思,死的也不冤枉。

一切也是巧合,若是四公主不是個強勢的性子。

若是多爾濟部落裏人人老實,這麽這件事根本不會發生。

假如多爾濟知道喀爾喀蒙古中有部落不安分,他不上報,說明他也有小心思,今日的處境一點不冤。

若是他不知道,更好!

作為土謝圖汗,他連這個也不知道?

說明他掌控不了手下的部落,他是個蓋章的半廢物,康熙更要收拾他。

但是多爾濟也夠幸運,因為他的妻子和碩恪靖公主性格剛硬,她心中有成算,說頂上來就頂上來。

康熙的想法更簡單,你作為土謝圖汗竟然管不了手底下的人 ,那朕就換個能管的人上來。

不過既然自家女兒能頂上來,那就不用換了,女兒總是要比女婿親近的。

對於康熙來說,有用的女兒更是比女婿重要一百倍。

當然了明面上肯定是不能扶持女兒的,畢竟大清還是漢人多。

漢人本來就嚷著他們是蠻夷之輩,要是知道皇帝竟然扶持公主掌權,恐怕朝中又會起波瀾。

胤祈看看得意的四姐和乖順許多的四姐夫,想想今天發生的事情,心裏悄悄學壞了一點點。

只有一點點哦。

原來還能這樣啊!

看來師傅教的東西也不全對,還是要自己看。

晚上胤祈被叫到皇阿瑪帳篷裏,仔細聽著皇阿瑪的教導。

“今日瞧出來什麽了嗎?”康熙坐在床上問道。

胤祈坐在旁邊,小腳丫泡在木桶裏,按照師傅教的習慣列出了幾個部分,“首先是蘇禮不老實,他故意挑釁咱們。”

康熙也不覺得他說的淺顯,循循善誘道:“還有呢?接著往下說。”

胤祈板著手指頭一一琢磨,“這事跟四姐夫有關,所以四姐姐不高興要弄他個王八蛋。”

康熙驚了,他的腳都從盆裏拿出來了,詫異問道:“這話是誰教你的?”

小十五從前可不見說這種話,還弄他個王八蛋?

胤祈憨憨一笑,“今天十四哥說的,現學現用。”

好一個現學現用,學臟話倒是挺快。

康熙也是驚訝了一下,倒也沒說什麽,胤祈也是個男孩。

他養的是兒子又不是羞答答的大姑娘,說話粗了點也沒事。

“那你說說,還能看出什麽?”

胤祈知道,按照皇阿瑪的慣例,這是該問成因了,他皺眉細細思索,“兒子在上書房聽了達哈塔師傅說喀爾喀部歸順以來遷移了居地,四姐夫當了土謝圖汗還是有人並不服他。”

說完了聽過的事情,他又說自己的想法,“今天跟著四姐姐的人,一半還是陪嫁過去的人,另一半的蒙古兵好似不像大姐姐哪裏的那麽聽安排。”

康熙點點頭,胤祈能夠想到這裏已經很不錯了。

他就知道!兒子不行果然還是師傅的問題!

你瞧,師傅一多,小十五這不就聰明起來了。

康熙自己擦幹凈腳,他也不嫌棄的拿了布親手給小兒子擦幹凈腳,往床上一掀。

奴才們進來收拾幹凈,待到人都出去了,康熙才拍拍胤祈的小肚子一一講給他。

“你說的只是一部分表象,這事的內裏還是百姓的生計。”

“喀爾喀部是不堪噶爾丹的侵擾才內附大清,可是噶爾丹被大清給滅了,他們心思難免浮動,那麽大片草場,他們若是遷移過去必定比從前過的好。”

現在原噶爾丹的領地,小部分被康熙分給了征噶爾丹時幫忙的蒙古部落,當然是可著跟大清親密那幾個部落分。

不過大部分地盤仍然是在大清的屯兵手裏控制。

喀爾喀內附以來,離大清雖近,但是沒有那麽大的草場給他們。

部落生活也自然艱難許多,雖然有公主下降,但是公主只是面子,裏子上還是吃不上飯。

他們是游牧為生,草場就是他們不可缺少的血液。

“部落裏的人又不會耕地,有沒草場吃不飽飯可不就想著換地方。”

可是康熙允許嗎?當然不允許的!

征噶爾丹花費巨大,若是不成功甚至會拖著整個大清陷入深淵,要不然康熙怎麽會冒著風險親征?

因為他需要鼓舞士氣,更是因為只有他親臨才能調動蒙古其他部落的騎兵一起打仗。

不說別的,連他親舅舅佟國綱都戰死了,朝廷花了這麽大代價打仗,難道就是好心幫助喀爾喀蒙古?

我們打仗贏了,土地給你們?

康熙要是同意了,他就是天底下第一號大傻子。

正是因為生計困難,所以喀爾喀部才蠢蠢欲動。

多爾濟自己的部落自然是不愁生計,可是其餘部落總要吃飯的。

這就造成了身為土謝圖汗的多爾濟自己手下部落鬧事,亦或者他本人不想控制,只是借機試探大清的態度。

“既然不能叫他們走,也不能叫他們餓著,那該怎麽辦?”

胤祈心領神會,“四姐姐說的,種地。”

康熙滿意的點點頭,讚同道:“沒錯,種地,不僅是可以教他們種地,還可以用大片土地引關內漢人來種地,這樣才是長久之計。”

事情如今只是個雛形,能否成真,還得看四公主克靖能否拿出康熙滿意的計劃。

若是四公主空口白牙的要地,那塊康熙還不如另外派官員前來。

第二天的胤祈還在擔心,昨日他不講公平,貿然上陣,會不會被人說的啊。

沒想到蒙古草原果然是武德充沛,流言是不可能的。

烏日圖那麽大個塊頭竟然叫瘦瘦弱弱的三貝勒給弄了。

丟死人啊!老天爺啊!給你開除蒙古,以後可別說你是蒙古勇士。

胤祉來了好幾次木蘭,還是頭一次這麽受歡迎,每天邀請他喝酒的人絡繹不絕,但是沒有幾天就全部消失了。

原因無他,因為胤祉雖然武力高,但是他本人是喜愛文學的。

他是最喜歡喝酒寫詩,一喝酒就寫詩,一寫詩就念出來。

時邁乘陽輦路遙,宸游非為物華饒。

河沈璧馬波濤靜,詔下金雞貫索消。

萬國冠裳迎聖禹,四方雲日覲神堯。

篇章訓誥皆師古,徒解敷詞笑六朝。

一群蒙古大漢努力了好幾天,終於還是放棄了跟他做兄弟。

胤祈蹬著馬靴遠遠從旁邊經過,聽到那邊三哥在念“四方雲日覲神堯”

糟糕!他趕緊加快腳步跑出去,三哥的詩詞攻擊又來了。

胤祉不這樣想,他深深覺得是草原人不懂欣賞。

還是京城的讀書人好,他們可以一起把酒言歡,對月寫詩,為你傾訴我的心事。

趁著木蘭圍獵快要結束,對姐姐們的生活起的興趣的胤祈挨個去拜訪了姐姐們。

滿蒙政治聯盟往前數那得是努爾哈赤時期就有了,無論何時,聯姻都是鞏固關系的最好方法。

更何況以如今的大清來說,蒙古草原占地面積太大了,漠西、漠北、漠南蒙古一共能占大清總面積的三分之一還多。

換算到後世,內蒙有一百一十八萬一平方公裏,外蒙有一百八十萬平方公裏,東北地區包含了蒙古的部分總共一百五十二萬平方公裏。

如此大的面積,再重視也不為過,所以從皇太極時期就不停的嫁公主,娶福晉,以保持滿蒙聯盟的基礎。

但是隨著江山逐漸穩固,愛新覺羅家對蒙古的需要逐漸降低,於是娶蒙古格格為福晉的越來越少,但是公主和宗室女嫁到蒙古仍然是極多的。

大清的公主可不是唯唯諾諾的樣子,個頂個的強勢。

前有囂張跋扈的雅圖、阿圖長公主,後有要兵要地的和碩恪靖公主,溫吞的公主可不常見。

要知道成婚後班第發現純禧公主真是個溫柔性子都快感動要哭了好嗎?

大清的公主在草原的名聲一向都是跟囂張跋扈掛鉤的。

畢竟入關時間不長,從前長公主們的威風還沒消散,從前那些長公主都是親額娘是蒙古格格,嫁到蒙古如魚得水,誰敢放肆。

你說你是親王,算個屁,我阿瑪還是大汗呢!

人稱巴林公主的淑惠長公主在蒙古草原嫁了兩回,那是太皇太後的親女兒,先皇的胞姐。

只要是身體康健的公主,一般都挺長壽,淑慧長公主就是三十九年才去世,享年六十九。

以如今人的平均壽命來說,公主們活的都挺長。

但是醫療條件擺在那自然也有早逝的,與淑慧長公主、雍穆長公主同胞的端獻公主就是十六歲去世的。

不過如今的公主們倒是還好,身體都還不錯,公主們的脾氣也更溫和許多,同駙馬的感情也基本不錯。

大公主純禧和二公主榮憲的脾氣都還好,選的額駙也是歸順大清的部落挑出來的。

大公主夫妻更是幾乎在京城一住就是半年,其實並不常年住在草原上。

胤祈因為好奇,他便挨個過去瞧瞧,好似姐姐們過的還不錯,唯獨三姐姐哪裏好像有點古怪。

大姐姐和大姐夫多年來不論是回京探親還是回蒙古居住,夫妻倆始終成雙入對,班第姐夫的脾性也好,皇阿瑪多次誇讚。

二姐姐和二姐夫烏爾滾夫妻感情也極好,淑惠長公主在額駙去世之後皇阿瑪便經常迎她進京照看,烏爾滾作為孫子也侍奉祖母到京城。

他們夫妻兩個其實說的上青梅竹馬,婚事也是一樁滿蒙之間的佳話,彼此秉性都熟悉,經常跟著出巡。

四姐姐那裏他見過了,胤祈點點頭,不用擔心四姐姐了,四姐姐不會虧待自己!

可是三姐姐這裏倒是頗為古怪,他自己僅是去見了一次,就覺得不對勁。

小孩子出來又沒什麽差事,胤祈也不需要在這念書什麽,晃來晃去便把心思放在探究這古怪上。

三姐姐端靜嫁人的時候他還沒有出生,記不得這位姐姐。

但是很顯然,三姐姐回京探親的次數不多,僅有的一次還是皇祖母壽辰,大姐和二姐姐同邀三姐姐回京祝壽。

這才有了那唯一一次的探親。

端靜公主的帳篷同額駙噶爾臧的帳篷挨在一起,在駐地的東南角。

胤祈好奇心上來便輕易消不下去,一大早起來洗漱好用膳的時候便惦記這件事。

“盧保,你翻翻我帶來的東西,能不能挑點禮物出來。”

盧保蹲在一邊吃包子,兩口嚼碎咽下去,“爺,給誰送啊?”

“給三姐,我昨天總瞧著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還想去看看。”

盧保動作一頓,端起茶碗灌了奶茶,把包子順下去,他瞅瞅自家的小爺,勸道:“奴才覺得您還是別去了。”

盧保一向是聽吩咐做事,也是回阿哥所的時候管事多,少有反駁他的行動,突然如此舉動,胤祈更是來了興致。

“這...”盧保一臉的為難,心裏暗叫糟糕。

不說這一句話還好,一說出來,主子的興致更加濃厚了。

他擡手打兩下自己的嘴,“都怪我嘴巴欠!您就當沒聽見。”

“要是閑的無聊,咱們出去打兔子,要不然叫外邊侍衛帶了毯子去河邊烤魚也好。”

胤祈可不聽這話,手裏還拿著糕餅呢,就往盧保身邊湊,“為什麽?為什麽?你快說,你不說我更好奇。”

兩人名為主仆,但是親如兄弟。

相處好幾年,從胤祈有記憶開始,盧保便陪在身邊,親近自然不言而喻。

盧保叫他鬧的沒辦法,只好猶猶豫豫開口,“不是奴才多嘴,昨日咱們去瞧的時候,明眼見著三公主夫妻不大和睦,還是別去摻和了。”

話講的語重心長,盧保也是真心實意為小自家主子打算。

要說他多有眼力見那自然不可能,總不能是其他公主等都沒他一個人聰明吧。

不過是因為他是個奴才,有些事沒有故意避著他,他便瞧見了。

那三公主的額駙住著的是那件門簾上掛著藍綢的帳篷,他恰好瞧見有個年輕的蒙古女使出入端著木盆倒水。

這事自然不難想,別管是蒙古王公還是京城的皇子,身邊基本不用女子伺候起居,都是太監或者身邊的伺候的奴才、嬤嬤等。

那蒙古女使年紀還輕,多半便是額駙帳篷裏有個需要伺候的侍妾,這才出入端著木盆。

不說別的,大公主和二公主乃至最近夫妻倆較勁的四公主,額駙可是沒有侍妾的。

就算有藏在外邊的,也絕對不敢帶到木蘭來,放在公主和皇帝岳父的眼皮子底下。

三公主的額駙烏爾臧如此,可見夫妻感情不好,對三公主尊重也不多。

可是這只是猜測,盧保護那裏好意思說。

更何況主子年紀小,這種臟事那裏能夠入耳朵。

胤祈皺眉聽了半天,盧保扭扭捏捏不肯講,他越聽越不明白。

他擡著腦瓜頂著盧保的肚子就給他一個沖撞。

倒是沒有用力,盧保也不疼,只是無奈摸摸肚子。

攔不住主子也得想辦法,可不能叫莽撞的沖過去,鬧出事情來可就不好收場。

“主子,不然咱們就叫人來問問,你打算好再過去。”

胤祈一聽覺得有道理,他今年第一次發揮自己的作用,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還被皇阿瑪誇了好幾次。

他胸腔裏面那顆管事的心怎麽也按不下,便從心的找事情做。

他便道:“那你悄悄往正紅旗侍衛那邊去一趟,給我叫善保將軍過來。”

他能使喚的只有身邊的這這些人,要是想不沖動的弄明白事情,少不得要人幫忙。

善保就是他有印象的人。

既然是走了外祖父的路子來的,那他有事要找總比其他不認識的人要容易。

心裏一動,又補充道:“是正紅旗,姓董鄂那個善保。”

這麽一說盧保就記住了,他整日就跟在胤祈禱身邊,遇到的事情基本都知道。

盧保便道:“那奴才過去給他叫過來,您先在這等著。”

胤祈點點頭,“你去吧。”

盧保這才放下心,自家主子就是這點好,答應了就不會亂來。

出了帳篷便找人打聽一下方向,直接找了善保過來。

也是巧的很,善保這個時辰沒有差事,便在帳篷休息,聽見有太監來找,心裏還納悶。

等看到盧保那熟悉的臉,才反應過來,“哎呦,是盧公公啊,您過來是?”

盧保連忙弓腰,嘴上謙卑,“不敢不敢,善保大人,您叫我盧保就成,十五爺那有事叫您。”

善保心裏高興的跟著盧保見十五爺,這好啊!

能搭上十五爺的路子,佟家那邊肯定會對他另眼相待,就是董鄂氏裏面對他的支持力度也會多上幾分。

不怕做錯事,就怕連做事的機會都沒有!

胤祈也模仿著看過的樣子叮囑一二,又說:“也不必勉強,能打聽到自然好,聽不到也不是什麽大事,全當是我好奇心作祟,麻煩善保將軍了。”

善保笑的一臉褶子,每根胡子都透著開心,“十五爺放心,臣盡力去辦,成不成奴才肯定都過來回話。”

胤祈琢磨著不好叫人白做工,便上前拉了人手,認真道:“我這也不虧待將軍,若是能打聽到,回京之後找我外祖父佟國維兌現。”

沒錯啊!外祖父可是講過,若是不好安排的事,便叫人去找他,現在這不就用到了。

看著善保幹勁滿滿的樣子,胤祈一點不心虛,打聽到了自然是外祖父佟國維護兌現,打聽不到那自然是沒有這回事。

他如此熱切一方面是好奇心重,一方面也是被康熙給忽悠的起來了。

什麽愛新覺羅家的子嗣守望相助等等,那些個同胞兄弟姐妹之情給他灌輸一通。

他對三姐的事這就上心了。

善保出了門狠狠握拳給自己加油鼓勁,機會已經擺在這了,必須努力上啊!

兩天後,在草原上和紅玉瘋跑一整天的胤祈真就從善保這個官迷的嘴裏得到了意外之喜,當然也可以說是,叫人憤怒的一些真相。

“臣沒把這事托給手下,只是叫了這次跟我來的親侄子去打聽,這小子會說蒙語混進去也容易。”

此時木蘭圍場,滿人、蒙古人、漢人混在一起,混過去一個帶著京城口音的會說蒙語的滿人那可是輕而易舉。

“三公主同額駙噶爾臧感情不和已久,額駙在家的侍妾就多到數不過來,到了木蘭也不消停,帶著最喜歡的那個...漢人女子住在帳篷。”

善保有點尷尬的停頓,跟著年紀小的皇子說這種事情,他也有點不好意思。

他心裏說服自己好幾遍,當成差事辦、當成差辦,這才能夠說出口。

即使如此,話一出口,在後邊坐著的盧保也下意識擡頭瞪了善保一眼。

善保摸摸鼻子,繼續說下去,“三公主脾氣好,身邊人也都敬服,唯獨額駙冷淡以對,身邊侍妾也多有僭越。”

胤祈本來還拿著把花生邊聽邊吃,聽的越久,手裏東西也就放下了,小臉上陰沈一片。

身後盧保也不坐著,站起來立在身後,臉色難看。

“聽說,公主早多年便不和額駙同住。”

胤祈皺眉細思,他還想不到更過分的事情,畢竟他眼瞧著幾位姐姐都是厲害的,可是善保如此說,想必也不假。

他琢磨一會,眉間堆起。

這對他還是有點覆雜了,便只是開口謝了一句善保將軍,他打算自己去找三姐姐問問。

可又和三姐姐沒有那麽熟,他腦袋裏轉轉,思考半晌……

大哥?不成,大哥還忙著呢。

幾個哥哥都還忙著做事,也不太會搭理他。

大姐姐和大姐夫也在忙著同蒙古各部聯絡感情。

他想來想去就走到了帳篷門口。

“十五弟?怎麽過來了?”端靜站在帳篷門口招呼一聲。

湖藍色的衣裳繡著大片的荷花紋,頭上插了兩只珍珠釵環,那其實已經是京城四五年前的樣式。

她膚色有些暗淡,不過相比在蒙古生活多年來說,已經算得上白皙。

肩膀瘦削,兩只手腕交纏在胸口,在帳篷門口擡頭看過來的目光清淩淩的。

胤祈覺得她不該靠在這,可要是說別的地方,以他的閱歷,又實在想不到。

直到兩年後,胤祈跟著皇阿瑪去南巡,在湖邊小雨落下,岸邊青石上開出一朵朵雨花,他再次想起了這位三姐姐。

這時候胤祈還不明白,他才楞楞的看著三姐姐,他感覺……

三姐姐大概根本不喜歡這裏。

“三姐姐,我……我就是來瞧瞧你。”

戴著元寶帽的小少年兩只手攥在一起,大概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說謊說的有多明顯。

端靜也沒拆穿,溫柔道:“進來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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