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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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平定妖魔進攻梧桐山鳳凰族的事情, 已經傳入天界。仙氣繚繞，眾仙雲集的恢弘宮殿上，首座的天帝年輕而冷酷。
文武百官都在議論這位突然殺出來的外界神, 這次妖魔攻打鳳凰族，天界原本想著等鳳凰族的撐不住了, 自然會來求援。
到時候天界收服鳳凰一族, 也就水到渠成。
沒想到, 這盤棋就這麽被打亂了。
“這麽強悍的法力, 千年前好像也有出現過一次。”
“哦, 我倒是想起來。千年前那個邪魔也是突然出現的, 仙也殺魔也殺，沒有陣營，不知來歷。”
“天機卦不是算出來, 那是天外來客麽。超脫三界，更不是人仙妖神佛，是外來物種。”
“那現在這個外界神與千年前的‘無相妖帝’是一回事嗎？她身邊是不是還跟著一個少年。”
“難不成這之間有什麽關聯？”
議論聲細如蚊吶，如數傳入天帝耳中。千年前的事，是他一手了結的。
三界出現了無法匹敵的強悍敵人, 是他放下成見, 與妖魔界一起對付“無相妖帝”。
天界派出了鳳湘天尊、海川神君、百裏戰神共同禦敵, 甚至還把墮仙藏雪也請出山了。
明面上來看，是聯合誅殺不可控的外來者，事實上，天帝有想過收服“無相妖帝”, 來對抗三界之外的敵人。
有一個“無相妖帝”出現, 難保不會再出現一個。把失控的因素控制起來，加以馴服, 才是更好的做法。
可惜，他的想法沒能實現，短短八個月，還未羽翼豐滿的“無相妖帝”就被消滅了，甚至不能算是被強敵聯合誅殺的。
屠戮無數的怪物，在沒有徹底泯滅人性前，被感情給殺死了。
如今又出現一個不可控的因素，三界勢必又要動蕩起來。
“風雷靈官，去查，不要驚動對方。”
“是。”
……
今日的洗漱是薛九的分|身做的，玄絲一眼瞧出來，她還摸了摸對方的腰板。發現和本體差不多，甚至還會避讓她的故意觸碰。
“師父，就算是分|身，也是共感的。”拿開她的手，少年平靜地說。
“你現在法術精進，都能做出這麽相似的一部分，確實不錯。那你本體幹嘛去了。”
“給薛碇師父掃墓。”
也是，最近他忙起來兩邊跑，掃墓的時間只能集中在早上或者晚上。
伺候了玄絲，薛九的分|身就算完成任務，化作泡影般消失。
玄絲的傷口恢覆得七七八八，迎上烏陽關切的眼神，她爽快地說自己沒大事，不用擔心。
“玄姨，這是土地公昨夜給我的。因為你和薛九在忙，我就想著今天轉交。”
她看向少女遞過來幾本封皮厚重的書籍，上面寫著仙法之類的，“誰給的？”
“土地公說是清風仙子。”
哪位啊？她肯定是聽過的，還沒轉動腦筋想一想，一道輕揚的男音響起。
“就是我給你引薦的戰神副將啊，人家叫緣千澈。”
她回眸，看到從籬笆外走來的灑脫地仙。文千柳著一身春意十足的綠衣，拎著酒葫蘆，笑得眉目彎彎。
“喲，一千兩。”玄絲打招呼。
這家夥走地雞一樣到處遛達，現在不用他教導薛九，居然還會過來串門。
玄絲揶揄道：“來我家做什麽？”
“這不是見見朋友麽，這位小姑娘是？”
“我叫烏陽，是鳳凰族的。”
“哦~姓烏，那可是鳳凰族的王室，失禮失禮，我乃‘踏山仙’文千柳，一個小地仙。”
文千柳可會說話活躍氣氛，三兩下就和烏陽有說有笑。他來得正好，玄絲抓住這家夥問這些秘籍怎麽練，為什麽緣千澈丟了東西就走。
“千澈她給的可都是不外傳的秘籍，而且通俗易懂。以薛九的資質，自己也能看懂，你別擔心了。”
“要是不懂，我就打你。”
“你可太蠻不講理了。”
她對文千柳還真是沒什麽客氣，也就是因為這隨便的態度，看起來兩人相處得十分融洽。
薛九回來時，就看到玄絲在拎著文千柳的衣襟晃蕩，而男人則是一臉悉聽尊便的放縱模樣，衣服都被抓皺了，也不生氣。
“文叔叔來了。”薛九放下背簍，上前招呼。
“小九侄子，你快管管你師父，這衣服可是我剛買的。”
玄絲嗤笑：“搞不好你就是詐騙來的衣服，才不信你有錢。”
“我偶爾也是有錢的。我這次來還帶了一些朋友煉制的仙丹，本來打算給小九侄子的，看絲絲這樣子，是瞧不起咯。”
“拿來！”
“正好手頭緊，這仙丹也挺寶貴的，給我點銀子花花唄。”
她還以為文千柳是真的來送仙丹，結果還想要錢。用力拍著對方的手掌心，玄絲挖苦他，“送禮物怎麽還要回報，你不誠心。”
“打發一點吧，賺錢很難的啦。對吧，小九侄子。”文千柳看向在場唯一能言語規勸的人，眨眨眼。
薛九笑道：“師父，低價購買可以嗎。畢竟文叔叔也出力了，不好白拿。”
家中的資產全都是薛九在管，玄絲出去賺多少都會給他，自己壓根不操心的。
既然徒弟都這麽講，她也就不在乎了，“行吧，買就買，十兩一顆。”
文千柳詫異：“我還以為你打算用一兩銀子強占我一瓶仙丹，沒想到論顆買？真是良心啊。”
對物價依舊不太清楚的玄絲吃了個虧，她當即否認先前的話，和文千柳在院子裏追逐打鬧起來。
看著年長的兩位像小孩子一樣快活玩鬧，烏陽看向取了錢袋子的薛九，感慨道：“真是熱鬧啊，玄姨這麽厲害，卻一點架子都沒有。”
薛九用錢換了仙丹，還給烏陽分了一半丹藥，對方也是受寵若驚，連連道謝。
“師父總是很容易開心起來。”
望著她的背影，少年唇角勾起溫柔的笑容。就算不知道以後會變成如何，也不確定她會不會翻臉無情，至少薛九很珍惜眼下的時光。
“薛九，我想問問，你有沒有看到過玄姨生氣的樣子？”
“不是天天都在發脾氣嗎。”
“好像是呢，玄姨脾氣火爆。”
“如果指的是暴跳如雷，連話都聽不進去的樣子，好像還沒有吧。”
烏陽看到輕而易舉就把文千柳單手抱起來的玄絲，又聯想到之前被平息的戰亂，她根本不敢想象對方暴怒了會是什麽樣子。
薛九低聲道：“若是真的有師父怒火滔天的時候，三界就要遭殃了吧。”
烏陽：“……”嗯，她是讚同的。
這會兒有了文千柳來逗樂子，玄絲不至於太無聊，她原本想著薛九和烏陽去寒冰潭修煉，她就在家睡大覺，正好養養傷。
現在可以抓著文千柳帶自己去玩玩，他一個到處浪蕩的，肯定知道哪裏好玩。
“你們去修煉吧，去幾天都沒關系了，師父這段時間和一千兩去玩。”
她把這話丟出去，就是講給薛九聽的。畢竟徒弟總是放心不下自己，大概是怕她到處惹禍做些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薛九沒有阻止，並且默認了，轉而與文千柳交代，像極了長輩的叮囑。
“文叔叔，師父就托付給你了，帶她好好玩一下。”
文千柳壓力很大，他連忙擺手：“玩沒問題，但我可沒有本事勸住她不惹禍。”
薛九淺笑，安撫道：“沒事的，師父和你玩，就不會想著找別人麻煩，讓她開心點就好。”
文千柳：“……”這個意思就是說玩他對吧，是獻祭他的意思對吧！怎麽小九侄子算盤打這麽好！
“好了，師父不會給你闖禍和丟臉的。去吧，和烏陽趕緊出發。”
玄絲笑得招財貓一樣，揮著雙手催促。
目送走了年輕人，玄絲眼睛發亮地看向文千柳，後者惡寒地捂著衣襟後退兩步，露出小媳婦的表情。
“你別亂來哦，絲絲。”
“嘿嘿，有什麽好玩的，帶我見識見識。”
“喝酒？”
“我真的喝醉了，你們會死。”她半開玩笑地說。
“……你不是說自己酒品好麽。”
“那是薛九在的時候酒品才好，徒兒要去修煉，不能打擾他。”
這麽一答一問間，文千柳的表情很耐人尋味。玄絲才不管這些，她覺得對方是樂意帶著自己的，畢竟沒像藏雪那樣把厭煩擺在臉上。
“小九侄子還真是丟了個大包袱給我。”
“我不白嫖你好吧！你帶我去玩，我去打幾個妖怪，錢都給你買酒怎麽樣。”
文千柳頓時豎起大拇指：“你真是被小九侄子教得很好啊。”
她怎麽覺得哪裏不對，算了，管它的。
玄絲吩咐山怪好好看家，轉身就跟著文千柳離開長福村。她確實沒有好好地體驗過這繁華世界，基本上都是被薛九養著，平常就是打打妖怪賺錢。
偶爾跟著薛九下山，也只是在村裏買點東西，算不得融入凡人生活，對於娛樂項目也是一概不知的。
第一個晚上兩人就住在城裏的客棧，本來文千柳覺得找個破廟就得了。但玄絲想住好點，他根本拗不過對方，就去了城中開房。
掌櫃一瞧這兩人，衣著雖不華貴，但氣度非凡，男俊女靚，不由得問道：“客官開幾間上房？”
文千柳想說兩間普通房間就好，被玄絲一把捂住嘴，“一間最好的房間。”
掌櫃：“一間？”
玄絲還想點頭，文千柳卻拿開她的手，頭疼地說：“兩間。”
她挑眉：“我倆不一起？你不和我睡，誰伺候我洗漱？”
這是把他當小廝了，文千柳就知道會是這樣，他可是見過小九侄子怎麽照顧對方的。雖然是對玄絲有好感，但他做不到這麽細膩入微呀。
“你得自己完成。”
玄絲看著一臉無辜的文千柳，對方似乎做好了逃跑的準備，就怕她動手。
嘁，她還不屑恃強淩弱呢，沒意思。畢竟薛九是薛九，文千柳是文千柳，這點她還是清楚的。
“好吧，兩間。”
文千柳雖然沒有和玄絲住同一間，但該交代的還是說清楚了，叮囑她如果有什麽需要就找店小二。
玄絲記得了，當下就讓店小二送洗澡水上來，還要好多花瓣鋪進去，而且還要準備一桌子飯菜。
她吩咐完了後，看向文千柳：“吃宵夜嗎？”
文千柳晃晃自己的酒葫蘆，“有這個就行，明早見。”
玄絲來了大城市的第一次，就吃到了半夜，洗澡的時候還哼著歌，看起來心情很不錯。隔壁的文千柳聽著她的歌，奇怪的曲調，卻也覺得蠻好玩。
翌日，玄絲在賴床，她習慣了等薛九來叫自己起床，但她很快想起來，自己是和文千柳出來玩了，自家徒弟在修煉呢。
沒有人伺候自己梳洗，她只能使用冷冰冰的法術。
光鮮亮麗地走出房門，玄絲看向旁邊同時開門的文千柳，“早啊。”
“你能自理啊。”文千柳驚訝道。
“當然了，用法術就行，很難嗎。”
“那你為什麽每次讓小九侄子伺候。”
“人工的更有感覺，用法術沒意思，我想體驗真實感！”
“……你真是磨人。”
“我徒兒都沒說，輪得到你指指點點。”
“也是。”
現在徒弟托管了，也找過鴻淵打架，如今她實在沒事做，就是一門心思去玩。
摟過文千柳的胳膊，她興奮道：“哎！去哪？”
“絲絲，你這麽拉拉扯扯，我會很為難的。”
大概又是那一套男女有別之類的，玄絲反倒笑道，“你還在意這個？我看你這麽瀟灑，應該是不介意的，你又不是我徒弟。”
“我……”
“你什麽？我又不咬你。”
她覺得稀奇，逼問著文千柳，卻發現這向來沒個正經樣子的仙人紅了臉，眼神都飄忽了。
擡手摸了摸這張臉，玄絲好奇道：“你臉紅了，為什麽？”
“害羞啊，絲絲是個小笨蛋。”
“你有什麽好羞澀的，都活了幾千歲了，又不是薛九才十六歲，也沒見過什麽女人。”
處處都被拿來和薛九對比，文千柳也不惱，他就是有點害臊。是不該像個毛頭小子那樣紅臉，但這管不住啊。
玄絲把他當什麽稀罕的東西研究，炯炯有神的綠眼睛莫名給人增添壓力，看得他不敢胡亂講話。
“你這樣親近我，我會心亂的，絲絲。”
抵擋不住，所以文千柳抖落出了心中的話。
玄絲感到驚訝，隨即興奮地指著自己，熱情地問：“這個意思，是不是說你喜歡我？”
文千柳汗顏：“你怎麽，這麽莽啊。”
“需要扭扭捏捏，不承認？那是我誤會了，你並不喜歡我？”她蹙眉不解，感情到了就在一起，然後繁衍後代，這不是很正常的。
難不成她講錯了？也是，這個世界的人和仙還挺含蓄的，還是妖魔更接近她的思想，痛痛快快。
三言兩語就把文千柳逼到這份上，要是緣千澈看到了，估計得笑死他。
“說話唄，你是不是喜歡我？”玄絲開始不耐煩，語氣也變得急促，一副馬上想看答案的心急樣子。
她沒什麽想法，就是想知道一個答案，是或者不是。
察覺到她有些不高興了，現在可沒有薛九打圓場，也害怕自己穩不住對方，文千柳得快速處理了。
而他妙就妙在，就算是窩囊的時候，也是自有一番風度，不讓人覺得孬種。
“好好好，我承認，我是有幾分喜歡你。”文千柳有所保留地承認了，然後小心觀察對方的神色。
玄絲舒暢了，拍拍男人的臉蛋，“你真有眼光，喜歡我不虧的。”
“那你是？”
“我也喜歡你啊。”
“當真？”這回輪到文千柳震驚，嘴巴長得老大。
“是啊，你們我都喜歡。現在我已經知道你喜歡我了，還要搞什麽嗎？難道你想和我生孩子？”
“……”
面對如此生猛的玄絲，就算是文千柳也有點招架不住。而且聽起來，玄絲對於喜歡的理解與常人不太一樣，好似對貓貓狗狗。
他哭笑不得，心中那份忐忑也消除，輕松答道：“倒也沒到這一步，在一起還是很麻煩的。我對絲絲的情感，停留在此就好了。”
“什麽意思，你說直白點。”
“就是，這樣就好，不用像話本那樣驚天動地可歌可泣，細水長流、偶爾能出來玩一玩就行了，不適合再深入了。”
“哦，不結婚，只要繁衍嗎？”她就一直掛念著這個問題。
“你怎麽就知道問這個，很想做那種事？”
“不知道，我沒繁衍過，不知道爽不爽？可是，你會不會被我做死。”
“……”
文千柳徹底被打敗了，臉紅得像猴屁股，好歹也是個風流倜儻的地仙，怎麽就全方面被壓制了。
原來他還有這嬌羞的一面，玄絲挑起眉梢，像是登徒子那樣用手指勾弄一下文千柳的下巴。
“一千兩，沒想到你這麽不經逗。”
“那也得看是誰逗，我對你有點好感，不就是難以抵擋。”
“我真厲害。”
“服了你，這種話不要隨便對人說。小九侄子沒教過你？”
玄絲搖頭，文千柳心想也是，畢竟是師徒，哪裏有徒弟給師父講這些的，更何況徒弟也是張白紙。
玄絲本來還想欺負一下對方，可腦子裏想到薛九對自己的交代，不要隨便玩弄朋友。那還是見好就收吧，文千柳是沒有繁衍意願的。
要是見過她的原形，搞不好都會嚇得不孕不育。這麽壞壞地想著，她拍拍對方的肩頭。
“去吃早飯，一會兒想想帶我去哪裏玩。我們是好朋友嘛，不欺負你。”
“……”這不是已經欺負完了？
玄絲確實沒有再拿文千柳對自己的好感大做文章，也不會故意羞辱，她馬上把這件事拋去了腦後。
文千柳既感到松口氣，又隱約有一絲絲的酸楚，所以還是沒被放在心上吶，她才這麽毫無芥蒂。
如此，做師父的在外面玩得不亦樂乎，做徒弟的在寒冰潭勤學苦練。
玄絲這回跟著文千柳出門，痛快玩了一些天，好好地漲了見識。
乘船游湖、茶館聽書、賭坊搖骰子、鬥獸場下註、山中尋仙友、煙花之地賞美人、市井品酒嘮嗑，甚至還去了凡人王公貴族府上做客。
看大海、翻群山、朝看初陽、暮閱彩霞，這日子別提多愜意灑脫。
這些都是玄絲和薛九在一起時沒有體會過的，她才見識到這個小世界如此有趣，和星際真是完全不同。
盡管玩得很盡興，玄絲也沒有忘記自己還有個徒弟的。
看到好吃好玩的，她會買下來，派遣幾個小妖精送去寒冰潭給薛九和烏陽。
藏雪看到隔三差五有小妖怪過來投遞東西，沒想到偶爾送的東西裏面還有自己的一份。
其中有一個木雕，是一條龍，可以說是粗制濫造，用的雕刻材料也只是普通的木頭。
“你師父是不是用這個來羞辱我的。”
藏雪拿著眼珠子雕刻得老大的木雕，詢問對著潭水施法的少年。
薛九看到這禮物，笑道：“怎麽會，師父是真心送的。”
藏雪：“真心覺得我長這樣。”
烏陽趕忙安慰：“玄姨一定是覺得這個很可愛，才會送給龍主，絕不是羞辱的想法。”
“你怎麽知道她認為這可愛。”
“因為我就覺得很可愛啊，大眼珠子龍，多肥美。”
“……”
藏雪面無表情地看著烏陽，對方似乎招架不住地轉開了視線，他輕飄飄地說道：“你，加練兩個時辰。”
烏陽：“……”
只是說了真話就要被加罰，烏陽自認倒黴，覺得這冷冰冰的藏雪還是有點脾氣的。
不過她在加罰的時候，薛九也陪著她。烏陽說道，“你不用陪我的，去休息吧。”
“我也睡不著，還是陪著五公主多練練。”
“謝謝哦，薛九，我看得出來你很照顧我。”
“朋友之間應該的。”
看著薛九就像看著大哥，烏陽也感覺更為親切，她喃喃道：“我有些想家裏人了，是不是很沒出息。”
“怎麽會，我也會時常想念薛碇師父，五公主要不要回家看看呢？”薛九溫和地說。
烏陽搖頭：“不，我想學了點本事再回去。而且，說好了，等你會騰雲駕霧了，我再走的。”
“嗯。”
“薛九，這些天你不想玄姨嗎？”
若說不想，那一定是假的。這還是第一次，薛九和她分開這麽久，但總會有這麽一個過程的。以後出師，她也會離開自己的。
“我想師父，不過我覺得文叔叔會照顧好她的。”
“你說，文千柳和玄姨會結成仙侶嗎？感覺兩個人相處的很輕松。”
烏陽的話讓薛九表情凝住，他還真沒想到過這一層，男女同游，可以說是友人，但也能發展出男女之情。
雖然生活經驗是很足，但對男女之間的事懂得並不深刻，薛九表情呆滯。
“我不知道。”
烏陽：“你竟然不知？”
薛九搖頭：“嗯，不過這是師父的事，做弟子的無權幹涉，她歡喜就好了吧。”
他想到了玄絲讓文千柳摸頭的畫面，如果師父能高興，每天都是笑著的，就算這份喜悅不是他給的，也可以。
他不應該是對方的束縛，薛九要做的是玄絲的劍鞘，在她要傷人時穩住就行，再多的，便不該去管了。
烏陽聽他這麽說，也不好奇那些男女之事了。
她覺得玄姨那麽強，應該找個更強的，文千柳雖然皮囊好，相處也愉快，但法力差了一大截呢。
還是強點好。
“薛九，氣息亂了，今晚別睡了，練到明日出太陽。”
“是，龍主。”
想把木雕毀掉的藏雪幾次擡起手，又幾次放下。他要是打爛了，下次玄絲突發奇想來找禮物，他拿什麽賠，拿命嗎？
正郁悶著，他發現了薛九不專心。
這個時候藏雪就能把註意力從醜陋的木雕上轉移到薛九身上，撒一撒他的些許煩躁之氣。
而另一邊，玄絲還在縱情山水。文千柳的人脈遍布三界，就連妖市也能帶著玄絲進去玩一玩。
湊在一塊浪了一個多月，玄絲的心思都玩野了，如果一開始不是遇見薛碇，搞不好她都成一方妖王呼風喚雨了。
雖說她現在也能走這條路，當一個霸主，但她現在覺得培養徒弟也是一種樂趣。
如果能看到嬌花徒弟成為無堅不摧的磐石，激發出野心，這種養成的快樂是更加隱秘且長久的。
等到徒弟出師那天，就來一場轟轟烈烈地切磋吧！
妖市和凡人的集市也差不多，有自己固定的規律，就是售賣的東西不一樣，並且尺度更大。
在這裏除了一般的貨幣，還能以物易物。
買了一碗雜血湯，店主說是用各種精怪的血制作而成的，熬了三天三夜，聞著很是香甜。
店主還在吹噓，說是加入了千年雪蓮這種精怪的汁液，所以入口清香，特別解膩。
文千柳是不想喝這個，可是玄絲嘴饞了，她發揮了自己的好吃作風，把自己想吃的一路拿了個遍。
文千柳不得不追在後面付賬，就像當初的薛九那樣。可他並不是特別擅長照顧人，獨來獨往慣了，就算和玄絲相處了個把月，也還是有些跟不上節奏。
“真慢，要是我徒弟，早就處理好了。”拿著一根人參當零食吃，玄絲給出評價。
“我現在是徹底佩服小九侄子了，怎麽能把你伺候得那麽好。”文千柳甘拜下風，自己就不是伺候人的料。
玄絲東張西望地說道：“因為徒弟本身就很會照顧人，他以前就一直在照顧薛碇。”
“完全是他這個做徒弟的在照顧師父吧。”
“你看，那邊有人唱戲，去瞧瞧。”
“是一群鯰魚精搭的戲臺，沒什麽好看的。”
“我能吃那些魚嗎？”
文千柳扶額，“你不要吃人家唱戲的啊！好端端的在臺上，突然被吃，這很恐怖的。”
“都是妖魔，它們吃人，我吃它們，不都差不多。”
文千柳拉開距離，“你不會吃我吧。”
“要吃早吃了，這個犀牛角好好吃，你啃一個。”
“不用，謝謝。”
既然不能吃臺上活蹦亂跳的鯰魚精，玄絲聽了一會兒小曲。這些吹拉彈唱，她覺得還沒有薛九吹得好，轉身就去別的地方逛，文千柳趕緊跟上去，這段日子他可真是痛並快樂著。
如果千百年都這樣和玄絲生活，他可能吃不消，還是偶爾聚聚就行。
突然，文千柳被一個千足蟲怪給撞到。他不打算在妖市與這些本地居民起沖突，所以微笑著先道了歉，還讓開了路。
妖市有外來人，就算是仙人，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情。
但眼前這位千足怪顯然不打算輕易作罷，褪去人皮的外形，身形暴長丈許，現了原形看著渺小的仙人。
“不知道神仙吃起來是個什麽滋味。”
文千柳仰頭看著對自己垂涎欲滴的千足怪，他身上蠕動的長足看著很倒人胃口。
“我勸兄臺三思，我這個仙人身無二兩肉，全是骨頭，吃了會塞牙。”
“那也能用你的仙骨來磨牙！”
面對不講道理地宣戰，文千柳足尖一點，身形急退，他可不想在這糾纏，真要起了沖突，還是溜之大吉。
玄絲走了老遠，沒感知到文千柳的氣息了，她回頭一看，後面還挺熱鬧的。很多小妖精跑去看新鮮，說是有個神仙在打架。
她左右看了看，該不會打架的神仙是一千兩吧。就那個戰鬥力，肯定要被打出粑粑。
認定了文千柳很弱，她連忙回頭去找人。
隱藏身形跑了好幾回，文千柳都以為能甩掉這千足怪，沒想到對方還有點本事，每一次都能把他找出來，並且攻勢越來越密集。
袖袍挨到一下，被撕爛一大塊，眼前黑影罩頂，千足怪已罩頭攻下，口中獠牙有他半個人那麽長。
文千柳這回不動了，不是他不想跑，而是玄絲來了。
銀發女人長身玉立，一只右手穩穩抓住頭頂啃下來的獠牙，她臂膀上連發力的青筋都未浮現，看著很輕易地就阻擋了大妖的進攻。
玄絲看都沒看長蟲，而是抱怨地對身後的人說：“你怎麽不叫我？”
文千柳正好做個背後的小男人，無辜聳肩，“我怎知他那樣難纏，我都道歉了。”
“沒事，我給你找回面子。”
千足怪被無視了，本就氣得不行，看到突然蹦出來的女人能夠四兩撥千斤的頂住他的獠牙，這會兒更是怒火攻心。
可還不等他使出絕招，噴出毒液，他所有的手足就被無形的風刃齊齊斬斷，那被握在女人手中的獠牙也被粉碎。
當他回過神時，地上散落著他的殘肢，還有一些妖怪趁火打劫，把他的肢體撿走了。
妖魔之間互相侵吞是很正常的事，他少說也有兩千多年的修為，吃他也是能進補的。
只是，他好歹也是一個大妖，怎麽會在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就被這個女人斬斷所有手腳？
千足怪暴怒著再生肢體，瞳孔充斥著狂怒，可他一對上玄絲冰冷的綠眸時，他看到這個女人的瞳孔變成了山羊瞳。
那是綠色的橫瞳，有一剎那，千足怪好像看到了無比龐大的、不能言說的怪物在凝視自己。
他差點渾身嚇軟，被恐懼攫取心神，湧出一種幾乎作嘔的懼意。
這種遍體生寒的感覺，讓千足怪想到了一千年前他碰上“無相妖帝”的時候。
他當時在妖帝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差一點就被吃掉，而對方被一個仙子叫走了，他才僥幸撿回一條命。
現在遇到這個女人，簡直是噩夢重現。
玄絲數了數這些斷掉的肢體，“一千兩，他有二十多對手足，拿回家能炒盤菜了。”
文千柳：“別，我不想吃這種菜的。”
笑著調侃兩句，玄絲和藹的目光轉回冷汗嘩嘩的妖怪身上，“想活，就給他磕頭認錯。”
千足怪在莫大的威壓中跪了下去，頭顱壓到地面上貼緊，渾身戰栗地說道：“請仙君原諒，是小妖沖撞了您。”
這個態度她還挺滿意的，“一千兩，放不放，由你說了算。”
文千柳的選擇和薛九一樣，大度地放了對方。而他也再次體會到了玄絲的恐怖之處，這要是沒人能壓制她，怕不是要翻天覆地。
只是，被她如此重視保護的感覺，也是令人貪戀，不由得情緒蕩漾。
看著身前的倩影，文千柳忍不住伸出手，恰巧玄絲回過頭，他就尷尬地僵住了動作。
這是做什麽？難不成想拎她後勁肉？玄絲摸著脖子，“你幹嘛？想偷襲？”
這一開口，他就不尷尬了，對方的粗獷令他自然地撤回手，感慨著，“你可真強啊。”
欣然接受誇讚，玄絲燦爛一笑，“那是，我會保護你的，可惜薛九沒什麽雄心壯志，不然他要天帝的位置，我都能搞來給他坐坐。”
“……”他就當沒聽見吧。
無戲可看，觀眾又都四散離去，妖怪也喜歡湊熱鬧，並且比凡人還要肆無忌憚。
玄絲打算繼續逛妖市，她把持續走神的文千柳拽著，看到各種好玩的都想和他玩一玩。
“有什麽想給小九侄子送的麽？”看到她在挑挑揀揀，文千柳問。
她的目光轉過來了，文千柳不經意地撩了一下自己鬢角的發，算是保持一下自己的魅力。
玄絲沒在意這些細節，她拿起一個發光的骷髏頭，“你看這個燈籠，多有意思，點亮了以後，兩個眼窟窿在發光。”
文千柳翻白眼：“你確定給他送這個？”
玄絲：“多好玩啊。”
其實是她自己想玩，送給薛九約等於買給自己。自己身上很多東西都是薛九買的，口脂、發簪、香囊，就連衣服也是徒弟親手剪裁的。
對著攤販上的東西指了一通，全部打包，玄絲用法寶袋裝好，心滿意足地離開妖市。
回到客棧，她踹開房門，難得文千柳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跟著她進來。
門沒有關上，兩人都很坦蕩地坐在桌前。一個在清點今日買來的戰利品，一個眼神繾綣，在看對方的笑顏。
感受到這道溫情的註視，玄絲擡眸對上，“明日去哪玩？”
“我有一仙友培育了許多名花異草，想不想去看看？”
“花花草草有什麽好看的。”
“很漂亮哦，那山谷清幽，靈氣豐盛。你去了，聽聽大家講經論道、談天說地、怡花弄草，也能讓你這暴脾氣降降火，修修心。”
本是無聊的事情也被文千柳這張嘴說得妙趣橫生，玄絲來了點興致，“我也能養花？”
“當然，還能給你一方土，你自己去種一種。”
“我搞不好，我養石頭都裂開。”
“那就更要試一試了。”
“我要是養壞了，不能怪我。”
“不怪不怪，熊熊很能養花的。”
玄絲又被忽悠去妙香谷養花去了，這一去就待了三個月，到了金秋時節，漫山遍野還是綠意盎然，絲毫看不出到了秋天。
可她是一朵花都沒養好，山谷主人熊大仙每次都把快要死的花草從她的屋前挪走，再給她更好養活的種子。
她覺得，下一次熊大仙要給自己丟塊石頭養了，或者幹脆刻墓碑讓她天天澆水過過癮。
文千柳本意並不是讓玄絲養花來的，而是想讓她陶冶情操，怡情養性，壓一壓她的脾性。
可惜，玄絲沒怎麽治療好自己的暴脾氣。他也被仙友數落無數遍，說帶來的是什麽煞神，專幹辣手摧花的事情，好些靈根花草都被糟蹋。
文千柳和玄絲就保持著這種若即若離的關系，沒有再進一步，兩個人都覺得挺舒適的。
這日她在烤土豆，有點想念徒弟的手藝了，舔舔嘴巴，玄絲看著頭頂明晃晃的日頭。
今天天氣還挺好，秋高氣爽，山谷裏的各色鮮花們也看著很健康。
由於靈氣充足，養了有百十年的花就開了靈識，能口吐人語，和她進行交流。若是再修煉一下，大概就能成精。
她沒和文千柳聊天的時候，就會去找這些七嘴八舌的花聊天，聽聽她們扯淡。
其中池塘裏有一朵五百年的睡蓮，生得格外好看，前些年修煉得道，他已經能夠化人形。
熊大仙給這睡蓮取名藍俏，是個活潑傲氣的少年，生得明眸皓齒。
玄絲從藍俏的身上能感受到少年的活力與驕傲，這倒是從薛九身上很少感受到的一面。
她偶爾心血來潮，也會去逗逗小睡蓮，把對方氣得合攏花瓣，不搭理她。
玄絲踏著池塘的水面過去，藍俏躲在哪裏都沒用，被她捧起來。
花瓣濕淋淋滴著水，發出不爽的聲音，“放我下來，你這粗俗女人。”
“熊大仙都沒說我，你算老幾。”彈一下這嬌弱的花瓣，玄絲聽到少年嘶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弄疼他了。
“放開我。”
“看來你比我徒弟還要嬌弱，不好好養就會死呢。”
“誰比這些了，你徒弟他有我漂亮？”藍俏對自己的外形極為驕傲，他敢說這山谷裏沒一個有他好看。
玄絲還真端詳起手裏清純無比的藍色睡蓮，她想象了一下薛九，幾個月未見，也不知道對方怎麽樣了。
修煉不會讓人變醜的，她堅信。
“我徒弟比你好看。”
“不可能。”
手中的睡蓮“砰”一聲變成人形，她本是捧著一朵花，現成變成捧著少年的臉蛋。
池塘並不多深，少年半身沈於水中，仰著身子不悅地註視玄絲。他藍色的長發傾斜胸前，帶著濕氣與無邪的天然誘惑。
玄絲看著面有不善的秀美面龐，不由替換了一下薛九的臉。
男生女相的徒兒以前是年紀小，所以很是秀氣，沒有什麽鋒利的線條。如今張開了些，倒是越發端正，褪去了柔弱之色。
她心裏想著薛九，手上正好捏捏這嬌嫩的臉蛋，評價道：“手感不錯，軟乎乎。有我徒弟一大半的姿色，你也算不錯。”
藍俏紅著臉打開她的手，“無禮！登徒子，你在這裏住得夠久了，趕緊滾，妙音谷不歡迎你。”
他還想嚷嚷一些難聽的話，但被趕來的熊大仙點化變回睡蓮，抱著他手動靜音。
“我這小花性子急，但心眼不壞的，絲絲姑娘莫怪。”
熊大仙跟著文千柳一起喊絲絲，但關系沒那麽熟，他還是加了個姑娘來稱呼。
一旁的文千柳又拎起酒葫蘆搖了搖，“我該去打點酒喝了，絲絲去不去買酒？”總好過她在這裏欺負小睡蓮要好。
玄絲正要答應，山谷上空傳來一聲淒厲地鳳鳴。隨即，一片金紅的鳳凰羽毛飄落下來。
她凝眸一看，認出這是烏陽身上的羽毛。
落於她掌心中的羽毛化為火焰勾勒出幾個字，沒寫太覆雜的事，只是很簡單的求救。
[寒冰潭，危]
玄絲立即懂了，她還沒開口，文千柳就先於她說道。
“去吧，還有這個。”男人將手中的符紙飛了過去。
她接過輕薄的符紙，這符撕了就能聯絡文千柳，以前徒弟用過，她又聽到對方囑咐。
“雖然知道，你都擺平不了的事，我去更加沒用。但還是怕你萬一需要我呢，帶上吧。”
“夠義氣哦一千兩，我也該活動一下筋骨了。看看是誰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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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定妖魔進攻梧桐山鳳凰族的事情, 已經傳入天界。仙氣繚繞，眾仙雲集的恢弘宮殿上，首座的天帝年輕而冷酷。
文武百官都在議論這位突然殺出來的外界神, 這次妖魔攻打鳳凰族，天界原本想著等鳳凰族的撐不住了, 自然會來求援。
到時候天界收服鳳凰一族, 也就水到渠成。
沒想到, 這盤棋就這麽被打亂了。
“這麽強悍的法力, 千年前好像也有出現過一次。”
“哦, 我倒是想起來。千年前那個邪魔也是突然出現的, 仙也殺魔也殺，沒有陣營，不知來歷。”
“天機卦不是算出來, 那是天外來客麽。超脫三界，更不是人仙妖神佛，是外來物種。”
“那現在這個外界神與千年前的‘無相妖帝’是一回事嗎？她身邊是不是還跟著一個少年。”
“難不成這之間有什麽關聯？”
議論聲細如蚊吶，如數傳入天帝耳中。千年前的事，是他一手了結的。
三界出現了無法匹敵的強悍敵人, 是他放下成見, 與妖魔界一起對付“無相妖帝”。
天界派出了鳳湘天尊、海川神君、百裏戰神共同禦敵, 甚至還把墮仙藏雪也請出山了。
明面上來看，是聯合誅殺不可控的外來者，事實上，天帝有想過收服“無相妖帝”, 來對抗三界之外的敵人。
有一個“無相妖帝”出現, 難保不會再出現一個。把失控的因素控制起來，加以馴服, 才是更好的做法。
可惜，他的想法沒能實現，短短八個月，還未羽翼豐滿的“無相妖帝”就被消滅了，甚至不能算是被強敵聯合誅殺的。
屠戮無數的怪物，在沒有徹底泯滅人性前，被感情給殺死了。
如今又出現一個不可控的因素，三界勢必又要動蕩起來。
“風雷靈官，去查，不要驚動對方。”
“是。”
……
今日的洗漱是薛九的分|身做的，玄絲一眼瞧出來，她還摸了摸對方的腰板。發現和本體差不多，甚至還會避讓她的故意觸碰。
“師父，就算是分|身，也是共感的。”拿開她的手，少年平靜地說。
“你現在法術精進，都能做出這麽相似的一部分，確實不錯。那你本體幹嘛去了。”
“給薛碇師父掃墓。”
也是，最近他忙起來兩邊跑，掃墓的時間只能集中在早上或者晚上。
伺候了玄絲，薛九的分|身就算完成任務，化作泡影般消失。
玄絲的傷口恢覆得七七八八，迎上烏陽關切的眼神，她爽快地說自己沒大事，不用擔心。
“玄姨，這是土地公昨夜給我的。因為你和薛九在忙，我就想著今天轉交。”
她看向少女遞過來幾本封皮厚重的書籍，上面寫著仙法之類的，“誰給的？”
“土地公說是清風仙子。”
哪位啊？她肯定是聽過的，還沒轉動腦筋想一想，一道輕揚的男音響起。
“就是我給你引薦的戰神副將啊，人家叫緣千澈。”
她回眸，看到從籬笆外走來的灑脫地仙。文千柳著一身春意十足的綠衣，拎著酒葫蘆，笑得眉目彎彎。
“喲，一千兩。”玄絲打招呼。
這家夥走地雞一樣到處遛達，現在不用他教導薛九，居然還會過來串門。
玄絲揶揄道：“來我家做什麽？”
“這不是見見朋友麽，這位小姑娘是？”
“我叫烏陽，是鳳凰族的。”
“哦~姓烏，那可是鳳凰族的王室，失禮失禮，我乃‘踏山仙’文千柳，一個小地仙。”
文千柳可會說話活躍氣氛，三兩下就和烏陽有說有笑。他來得正好，玄絲抓住這家夥問這些秘籍怎麽練，為什麽緣千澈丟了東西就走。
“千澈她給的可都是不外傳的秘籍，而且通俗易懂。以薛九的資質，自己也能看懂，你別擔心了。”
“要是不懂，我就打你。”
“你可太蠻不講理了。”
她對文千柳還真是沒什麽客氣，也就是因為這隨便的態度，看起來兩人相處得十分融洽。
薛九回來時，就看到玄絲在拎著文千柳的衣襟晃蕩，而男人則是一臉悉聽尊便的放縱模樣，衣服都被抓皺了，也不生氣。
“文叔叔來了。”薛九放下背簍，上前招呼。
“小九侄子，你快管管你師父，這衣服可是我剛買的。”
玄絲嗤笑：“搞不好你就是詐騙來的衣服，才不信你有錢。”
“我偶爾也是有錢的。我這次來還帶了一些朋友煉制的仙丹，本來打算給小九侄子的，看絲絲這樣子，是瞧不起咯。”
“拿來！”
“正好手頭緊，這仙丹也挺寶貴的，給我點銀子花花唄。”
她還以為文千柳是真的來送仙丹，結果還想要錢。用力拍著對方的手掌心，玄絲挖苦他，“送禮物怎麽還要回報，你不誠心。”
“打發一點吧，賺錢很難的啦。對吧，小九侄子。”文千柳看向在場唯一能言語規勸的人，眨眨眼。
薛九笑道：“師父，低價購買可以嗎。畢竟文叔叔也出力了，不好白拿。”
家中的資產全都是薛九在管，玄絲出去賺多少都會給他，自己壓根不操心的。
既然徒弟都這麽講，她也就不在乎了，“行吧，買就買，十兩一顆。”
文千柳詫異：“我還以為你打算用一兩銀子強占我一瓶仙丹，沒想到論顆買？真是良心啊。”
對物價依舊不太清楚的玄絲吃了個虧，她當即否認先前的話，和文千柳在院子裏追逐打鬧起來。
看著年長的兩位像小孩子一樣快活玩鬧，烏陽看向取了錢袋子的薛九，感慨道：“真是熱鬧啊，玄姨這麽厲害，卻一點架子都沒有。”
薛九用錢換了仙丹，還給烏陽分了一半丹藥，對方也是受寵若驚，連連道謝。
“師父總是很容易開心起來。”
望著她的背影，少年唇角勾起溫柔的笑容。就算不知道以後會變成如何，也不確定她會不會翻臉無情，至少薛九很珍惜眼下的時光。
“薛九，我想問問，你有沒有看到過玄姨生氣的樣子？”
“不是天天都在發脾氣嗎。”
“好像是呢，玄姨脾氣火爆。”
“如果指的是暴跳如雷，連話都聽不進去的樣子，好像還沒有吧。”
烏陽看到輕而易舉就把文千柳單手抱起來的玄絲，又聯想到之前被平息的戰亂，她根本不敢想象對方暴怒了會是什麽樣子。
薛九低聲道：“若是真的有師父怒火滔天的時候，三界就要遭殃了吧。”
烏陽：“……”嗯，她是讚同的。
這會兒有了文千柳來逗樂子，玄絲不至於太無聊，她原本想著薛九和烏陽去寒冰潭修煉，她就在家睡大覺，正好養養傷。
現在可以抓著文千柳帶自己去玩玩，他一個到處浪蕩的，肯定知道哪裏好玩。
“你們去修煉吧，去幾天都沒關系了，師父這段時間和一千兩去玩。”
她把這話丟出去，就是講給薛九聽的。畢竟徒弟總是放心不下自己，大概是怕她到處惹禍做些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薛九沒有阻止，並且默認了，轉而與文千柳交代，像極了長輩的叮囑。
“文叔叔，師父就托付給你了，帶她好好玩一下。”
文千柳壓力很大，他連忙擺手：“玩沒問題，但我可沒有本事勸住她不惹禍。”
薛九淺笑，安撫道：“沒事的，師父和你玩，就不會想著找別人麻煩，讓她開心點就好。”
文千柳：“……”這個意思就是說玩他對吧，是獻祭他的意思對吧！怎麽小九侄子算盤打這麽好！
“好了，師父不會給你闖禍和丟臉的。去吧，和烏陽趕緊出發。”
玄絲笑得招財貓一樣，揮著雙手催促。
目送走了年輕人，玄絲眼睛發亮地看向文千柳，後者惡寒地捂著衣襟後退兩步，露出小媳婦的表情。
“你別亂來哦，絲絲。”
“嘿嘿，有什麽好玩的，帶我見識見識。”
“喝酒？”
“我真的喝醉了，你們會死。”她半開玩笑地說。
“……你不是說自己酒品好麽。”
“那是薛九在的時候酒品才好，徒兒要去修煉，不能打擾他。”
這麽一答一問間，文千柳的表情很耐人尋味。玄絲才不管這些，她覺得對方是樂意帶著自己的，畢竟沒像藏雪那樣把厭煩擺在臉上。
“小九侄子還真是丟了個大包袱給我。”
“我不白嫖你好吧！你帶我去玩，我去打幾個妖怪，錢都給你買酒怎麽樣。”
文千柳頓時豎起大拇指：“你真是被小九侄子教得很好啊。”
她怎麽覺得哪裏不對，算了，管它的。
玄絲吩咐山怪好好看家，轉身就跟著文千柳離開長福村。她確實沒有好好地體驗過這繁華世界，基本上都是被薛九養著，平常就是打打妖怪賺錢。
偶爾跟著薛九下山，也只是在村裏買點東西，算不得融入凡人生活，對於娛樂項目也是一概不知的。
第一個晚上兩人就住在城裏的客棧，本來文千柳覺得找個破廟就得了。但玄絲想住好點，他根本拗不過對方，就去了城中開房。
掌櫃一瞧這兩人，衣著雖不華貴，但氣度非凡，男俊女靚，不由得問道：“客官開幾間上房？”
文千柳想說兩間普通房間就好，被玄絲一把捂住嘴，“一間最好的房間。”
掌櫃：“一間？”
玄絲還想點頭，文千柳卻拿開她的手，頭疼地說：“兩間。”
她挑眉：“我倆不一起？你不和我睡，誰伺候我洗漱？”
這是把他當小廝了，文千柳就知道會是這樣，他可是見過小九侄子怎麽照顧對方的。雖然是對玄絲有好感，但他做不到這麽細膩入微呀。
“你得自己完成。”
玄絲看著一臉無辜的文千柳，對方似乎做好了逃跑的準備，就怕她動手。
嘁，她還不屑恃強淩弱呢，沒意思。畢竟薛九是薛九，文千柳是文千柳，這點她還是清楚的。
“好吧，兩間。”
文千柳雖然沒有和玄絲住同一間，但該交代的還是說清楚了，叮囑她如果有什麽需要就找店小二。
玄絲記得了，當下就讓店小二送洗澡水上來，還要好多花瓣鋪進去，而且還要準備一桌子飯菜。
她吩咐完了後，看向文千柳：“吃宵夜嗎？”
文千柳晃晃自己的酒葫蘆，“有這個就行，明早見。”
玄絲來了大城市的第一次，就吃到了半夜，洗澡的時候還哼著歌，看起來心情很不錯。隔壁的文千柳聽著她的歌，奇怪的曲調，卻也覺得蠻好玩。
翌日，玄絲在賴床，她習慣了等薛九來叫自己起床，但她很快想起來，自己是和文千柳出來玩了，自家徒弟在修煉呢。
沒有人伺候自己梳洗，她只能使用冷冰冰的法術。
光鮮亮麗地走出房門，玄絲看向旁邊同時開門的文千柳，“早啊。”
“你能自理啊。”文千柳驚訝道。
“當然了，用法術就行，很難嗎。”
“那你為什麽每次讓小九侄子伺候。”
“人工的更有感覺，用法術沒意思，我想體驗真實感！”
“……你真是磨人。”
“我徒兒都沒說，輪得到你指指點點。”
“也是。”
現在徒弟托管了，也找過鴻淵打架，如今她實在沒事做，就是一門心思去玩。
摟過文千柳的胳膊，她興奮道：“哎！去哪？”
“絲絲，你這麽拉拉扯扯，我會很為難的。”
大概又是那一套男女有別之類的，玄絲反倒笑道，“你還在意這個？我看你這麽瀟灑，應該是不介意的，你又不是我徒弟。”
“我……”
“你什麽？我又不咬你。”
她覺得稀奇，逼問著文千柳，卻發現這向來沒個正經樣子的仙人紅了臉，眼神都飄忽了。
擡手摸了摸這張臉，玄絲好奇道：“你臉紅了，為什麽？”
“害羞啊，絲絲是個小笨蛋。”
“你有什麽好羞澀的，都活了幾千歲了，又不是薛九才十六歲，也沒見過什麽女人。”
處處都被拿來和薛九對比，文千柳也不惱，他就是有點害臊。是不該像個毛頭小子那樣紅臉，但這管不住啊。
玄絲把他當什麽稀罕的東西研究，炯炯有神的綠眼睛莫名給人增添壓力，看得他不敢胡亂講話。
“你這樣親近我，我會心亂的，絲絲。”
抵擋不住，所以文千柳抖落出了心中的話。
玄絲感到驚訝，隨即興奮地指著自己，熱情地問：“這個意思，是不是說你喜歡我？”
文千柳汗顏：“你怎麽，這麽莽啊。”
“需要扭扭捏捏，不承認？那是我誤會了，你並不喜歡我？”她蹙眉不解，感情到了就在一起，然後繁衍後代，這不是很正常的。
難不成她講錯了？也是，這個世界的人和仙還挺含蓄的，還是妖魔更接近她的思想，痛痛快快。
三言兩語就把文千柳逼到這份上，要是緣千澈看到了，估計得笑死他。
“說話唄，你是不是喜歡我？”玄絲開始不耐煩，語氣也變得急促，一副馬上想看答案的心急樣子。
她沒什麽想法，就是想知道一個答案，是或者不是。
察覺到她有些不高興了，現在可沒有薛九打圓場，也害怕自己穩不住對方，文千柳得快速處理了。
而他妙就妙在，就算是窩囊的時候，也是自有一番風度，不讓人覺得孬種。
“好好好，我承認，我是有幾分喜歡你。”文千柳有所保留地承認了，然後小心觀察對方的神色。
玄絲舒暢了，拍拍男人的臉蛋，“你真有眼光，喜歡我不虧的。”
“那你是？”
“我也喜歡你啊。”
“當真？”這回輪到文千柳震驚，嘴巴長得老大。
“是啊，你們我都喜歡。現在我已經知道你喜歡我了，還要搞什麽嗎？難道你想和我生孩子？”
“……”
面對如此生猛的玄絲，就算是文千柳也有點招架不住。而且聽起來，玄絲對於喜歡的理解與常人不太一樣，好似對貓貓狗狗。
他哭笑不得，心中那份忐忑也消除，輕松答道：“倒也沒到這一步，在一起還是很麻煩的。我對絲絲的情感，停留在此就好了。”
“什麽意思，你說直白點。”
“就是，這樣就好，不用像話本那樣驚天動地可歌可泣，細水長流、偶爾能出來玩一玩就行了，不適合再深入了。”
“哦，不結婚，只要繁衍嗎？”她就一直掛念著這個問題。
“你怎麽就知道問這個，很想做那種事？”
“不知道，我沒繁衍過，不知道爽不爽？可是，你會不會被我做死。”
“……”
文千柳徹底被打敗了，臉紅得像猴屁股，好歹也是個風流倜儻的地仙，怎麽就全方面被壓制了。
原來他還有這嬌羞的一面，玄絲挑起眉梢，像是登徒子那樣用手指勾弄一下文千柳的下巴。
“一千兩，沒想到你這麽不經逗。”
“那也得看是誰逗，我對你有點好感，不就是難以抵擋。”
“我真厲害。”
“服了你，這種話不要隨便對人說。小九侄子沒教過你？”
玄絲搖頭，文千柳心想也是，畢竟是師徒，哪裏有徒弟給師父講這些的，更何況徒弟也是張白紙。
玄絲本來還想欺負一下對方，可腦子裏想到薛九對自己的交代，不要隨便玩弄朋友。那還是見好就收吧，文千柳是沒有繁衍意願的。
要是見過她的原形，搞不好都會嚇得不孕不育。這麽壞壞地想著，她拍拍對方的肩頭。
“去吃早飯，一會兒想想帶我去哪裏玩。我們是好朋友嘛，不欺負你。”
“……”這不是已經欺負完了？
玄絲確實沒有再拿文千柳對自己的好感大做文章，也不會故意羞辱，她馬上把這件事拋去了腦後。
文千柳既感到松口氣，又隱約有一絲絲的酸楚，所以還是沒被放在心上吶，她才這麽毫無芥蒂。
如此，做師父的在外面玩得不亦樂乎，做徒弟的在寒冰潭勤學苦練。
玄絲這回跟著文千柳出門，痛快玩了一些天，好好地漲了見識。
乘船游湖、茶館聽書、賭坊搖骰子、鬥獸場下註、山中尋仙友、煙花之地賞美人、市井品酒嘮嗑，甚至還去了凡人王公貴族府上做客。
看大海、翻群山、朝看初陽、暮閱彩霞，這日子別提多愜意灑脫。
這些都是玄絲和薛九在一起時沒有體會過的，她才見識到這個小世界如此有趣，和星際真是完全不同。
盡管玩得很盡興，玄絲也沒有忘記自己還有個徒弟的。
看到好吃好玩的，她會買下來，派遣幾個小妖精送去寒冰潭給薛九和烏陽。
藏雪看到隔三差五有小妖怪過來投遞東西，沒想到偶爾送的東西裏面還有自己的一份。
其中有一個木雕，是一條龍，可以說是粗制濫造，用的雕刻材料也只是普通的木頭。
“你師父是不是用這個來羞辱我的。”
藏雪拿著眼珠子雕刻得老大的木雕，詢問對著潭水施法的少年。
薛九看到這禮物，笑道：“怎麽會，師父是真心送的。”
藏雪：“真心覺得我長這樣。”
烏陽趕忙安慰：“玄姨一定是覺得這個很可愛，才會送給龍主，絕不是羞辱的想法。”
“你怎麽知道她認為這可愛。”
“因為我就覺得很可愛啊，大眼珠子龍，多肥美。”
“……”
藏雪面無表情地看著烏陽，對方似乎招架不住地轉開了視線，他輕飄飄地說道：“你，加練兩個時辰。”
烏陽：“……”
只是說了真話就要被加罰，烏陽自認倒黴，覺得這冷冰冰的藏雪還是有點脾氣的。
不過她在加罰的時候，薛九也陪著她。烏陽說道，“你不用陪我的，去休息吧。”
“我也睡不著，還是陪著五公主多練練。”
“謝謝哦，薛九，我看得出來你很照顧我。”
“朋友之間應該的。”
看著薛九就像看著大哥，烏陽也感覺更為親切，她喃喃道：“我有些想家裏人了，是不是很沒出息。”
“怎麽會，我也會時常想念薛碇師父，五公主要不要回家看看呢？”薛九溫和地說。
烏陽搖頭：“不，我想學了點本事再回去。而且，說好了，等你會騰雲駕霧了，我再走的。”
“嗯。”
“薛九，這些天你不想玄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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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師父，不過我覺得文叔叔會照顧好她的。”
“你說，文千柳和玄姨會結成仙侶嗎？感覺兩個人相處的很輕松。”
烏陽的話讓薛九表情凝住，他還真沒想到過這一層，男女同游，可以說是友人，但也能發展出男女之情。
雖然生活經驗是很足，但對男女之間的事懂得並不深刻，薛九表情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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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陽：“你竟然不知？”
薛九搖頭：“嗯，不過這是師父的事，做弟子的無權幹涉，她歡喜就好了吧。”
他想到了玄絲讓文千柳摸頭的畫面，如果師父能高興，每天都是笑著的，就算這份喜悅不是他給的，也可以。
他不應該是對方的束縛，薛九要做的是玄絲的劍鞘，在她要傷人時穩住就行，再多的，便不該去管了。
烏陽聽他這麽說，也不好奇那些男女之事了。
她覺得玄姨那麽強，應該找個更強的，文千柳雖然皮囊好，相處也愉快，但法力差了一大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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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九，氣息亂了，今晚別睡了，練到明日出太陽。”
“是，龍主。”
想把木雕毀掉的藏雪幾次擡起手，又幾次放下。他要是打爛了，下次玄絲突發奇想來找禮物，他拿什麽賠，拿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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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藏雪就能把註意力從醜陋的木雕上轉移到薛九身上，撒一撒他的些許煩躁之氣。
而另一邊，玄絲還在縱情山水。文千柳的人脈遍布三界，就連妖市也能帶著玄絲進去玩一玩。
湊在一塊浪了一個多月，玄絲的心思都玩野了，如果一開始不是遇見薛碇，搞不好她都成一方妖王呼風喚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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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看到嬌花徒弟成為無堅不摧的磐石，激發出野心，這種養成的快樂是更加隱秘且長久的。
等到徒弟出師那天，就來一場轟轟烈烈地切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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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裏除了一般的貨幣，還能以物易物。
買了一碗雜血湯，店主說是用各種精怪的血制作而成的，熬了三天三夜，聞著很是香甜。
店主還在吹噓，說是加入了千年雪蓮這種精怪的汁液，所以入口清香，特別解膩。
文千柳是不想喝這個，可是玄絲嘴饞了，她發揮了自己的好吃作風，把自己想吃的一路拿了個遍。
文千柳不得不追在後面付賬，就像當初的薛九那樣。可他並不是特別擅長照顧人，獨來獨往慣了，就算和玄絲相處了個把月，也還是有些跟不上節奏。
“真慢，要是我徒弟，早就處理好了。”拿著一根人參當零食吃，玄絲給出評價。
“我現在是徹底佩服小九侄子了，怎麽能把你伺候得那麽好。”文千柳甘拜下風，自己就不是伺候人的料。
玄絲東張西望地說道：“因為徒弟本身就很會照顧人，他以前就一直在照顧薛碇。”
“完全是他這個做徒弟的在照顧師父吧。”
“你看，那邊有人唱戲，去瞧瞧。”
“是一群鯰魚精搭的戲臺，沒什麽好看的。”
“我能吃那些魚嗎？”
文千柳扶額，“你不要吃人家唱戲的啊！好端端的在臺上，突然被吃，這很恐怖的。”
“都是妖魔，它們吃人，我吃它們，不都差不多。”
文千柳拉開距離，“你不會吃我吧。”
“要吃早吃了，這個犀牛角好好吃，你啃一個。”
“不用，謝謝。”
既然不能吃臺上活蹦亂跳的鯰魚精，玄絲聽了一會兒小曲。這些吹拉彈唱，她覺得還沒有薛九吹得好，轉身就去別的地方逛，文千柳趕緊跟上去，這段日子他可真是痛並快樂著。
如果千百年都這樣和玄絲生活，他可能吃不消，還是偶爾聚聚就行。
突然，文千柳被一個千足蟲怪給撞到。他不打算在妖市與這些本地居民起沖突，所以微笑著先道了歉，還讓開了路。
妖市有外來人，就算是仙人，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情。
但眼前這位千足怪顯然不打算輕易作罷，褪去人皮的外形，身形暴長丈許，現了原形看著渺小的仙人。
“不知道神仙吃起來是個什麽滋味。”
文千柳仰頭看著對自己垂涎欲滴的千足怪，他身上蠕動的長足看著很倒人胃口。
“我勸兄臺三思，我這個仙人身無二兩肉，全是骨頭，吃了會塞牙。”
“那也能用你的仙骨來磨牙！”
面對不講道理地宣戰，文千柳足尖一點，身形急退，他可不想在這糾纏，真要起了沖突，還是溜之大吉。
玄絲走了老遠，沒感知到文千柳的氣息了，她回頭一看，後面還挺熱鬧的。很多小妖精跑去看新鮮，說是有個神仙在打架。
她左右看了看，該不會打架的神仙是一千兩吧。就那個戰鬥力，肯定要被打出粑粑。
認定了文千柳很弱，她連忙回頭去找人。
隱藏身形跑了好幾回，文千柳都以為能甩掉這千足怪，沒想到對方還有點本事，每一次都能把他找出來，並且攻勢越來越密集。
袖袍挨到一下，被撕爛一大塊，眼前黑影罩頂，千足怪已罩頭攻下，口中獠牙有他半個人那麽長。
文千柳這回不動了，不是他不想跑，而是玄絲來了。
銀發女人長身玉立，一只右手穩穩抓住頭頂啃下來的獠牙，她臂膀上連發力的青筋都未浮現，看著很輕易地就阻擋了大妖的進攻。
玄絲看都沒看長蟲，而是抱怨地對身後的人說：“你怎麽不叫我？”
文千柳正好做個背後的小男人，無辜聳肩，“我怎知他那樣難纏，我都道歉了。”
“沒事，我給你找回面子。”
千足怪被無視了，本就氣得不行，看到突然蹦出來的女人能夠四兩撥千斤的頂住他的獠牙，這會兒更是怒火攻心。
可還不等他使出絕招，噴出毒液，他所有的手足就被無形的風刃齊齊斬斷，那被握在女人手中的獠牙也被粉碎。
當他回過神時，地上散落著他的殘肢，還有一些妖怪趁火打劫，把他的肢體撿走了。
妖魔之間互相侵吞是很正常的事，他少說也有兩千多年的修為，吃他也是能進補的。
只是，他好歹也是一個大妖，怎麽會在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就被這個女人斬斷所有手腳？
千足怪暴怒著再生肢體，瞳孔充斥著狂怒，可他一對上玄絲冰冷的綠眸時，他看到這個女人的瞳孔變成了山羊瞳。
那是綠色的橫瞳，有一剎那，千足怪好像看到了無比龐大的、不能言說的怪物在凝視自己。
他差點渾身嚇軟，被恐懼攫取心神，湧出一種幾乎作嘔的懼意。
這種遍體生寒的感覺，讓千足怪想到了一千年前他碰上“無相妖帝”的時候。
他當時在妖帝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差一點就被吃掉，而對方被一個仙子叫走了，他才僥幸撿回一條命。
現在遇到這個女人，簡直是噩夢重現。
玄絲數了數這些斷掉的肢體，“一千兩，他有二十多對手足，拿回家能炒盤菜了。”
文千柳：“別，我不想吃這種菜的。”
笑著調侃兩句，玄絲和藹的目光轉回冷汗嘩嘩的妖怪身上，“想活，就給他磕頭認錯。”
千足怪在莫大的威壓中跪了下去，頭顱壓到地面上貼緊，渾身戰栗地說道：“請仙君原諒，是小妖沖撞了您。”
這個態度她還挺滿意的，“一千兩，放不放，由你說了算。”
文千柳的選擇和薛九一樣，大度地放了對方。而他也再次體會到了玄絲的恐怖之處，這要是沒人能壓制她，怕不是要翻天覆地。
只是，被她如此重視保護的感覺，也是令人貪戀，不由得情緒蕩漾。
看著身前的倩影，文千柳忍不住伸出手，恰巧玄絲回過頭，他就尷尬地僵住了動作。
這是做什麽？難不成想拎她後勁肉？玄絲摸著脖子，“你幹嘛？想偷襲？”
這一開口，他就不尷尬了，對方的粗獷令他自然地撤回手，感慨著，“你可真強啊。”
欣然接受誇讚，玄絲燦爛一笑，“那是，我會保護你的，可惜薛九沒什麽雄心壯志，不然他要天帝的位置，我都能搞來給他坐坐。”
“……”他就當沒聽見吧。
無戲可看，觀眾又都四散離去，妖怪也喜歡湊熱鬧，並且比凡人還要肆無忌憚。
玄絲打算繼續逛妖市，她把持續走神的文千柳拽著，看到各種好玩的都想和他玩一玩。
“有什麽想給小九侄子送的麽？”看到她在挑挑揀揀，文千柳問。
她的目光轉過來了，文千柳不經意地撩了一下自己鬢角的發，算是保持一下自己的魅力。
玄絲沒在意這些細節，她拿起一個發光的骷髏頭，“你看這個燈籠，多有意思，點亮了以後，兩個眼窟窿在發光。”
文千柳翻白眼：“你確定給他送這個？”
玄絲：“多好玩啊。”
其實是她自己想玩，送給薛九約等於買給自己。自己身上很多東西都是薛九買的，口脂、發簪、香囊，就連衣服也是徒弟親手剪裁的。
對著攤販上的東西指了一通，全部打包，玄絲用法寶袋裝好，心滿意足地離開妖市。
回到客棧，她踹開房門，難得文千柳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跟著她進來。
門沒有關上，兩人都很坦蕩地坐在桌前。一個在清點今日買來的戰利品，一個眼神繾綣，在看對方的笑顏。
感受到這道溫情的註視，玄絲擡眸對上，“明日去哪玩？”
“我有一仙友培育了許多名花異草，想不想去看看？”
“花花草草有什麽好看的。”
“很漂亮哦，那山谷清幽，靈氣豐盛。你去了，聽聽大家講經論道、談天說地、怡花弄草，也能讓你這暴脾氣降降火，修修心。”
本是無聊的事情也被文千柳這張嘴說得妙趣橫生，玄絲來了點興致，“我也能養花？”
“當然，還能給你一方土，你自己去種一種。”
“我搞不好，我養石頭都裂開。”
“那就更要試一試了。”
“我要是養壞了，不能怪我。”
“不怪不怪，熊熊很能養花的。”
玄絲又被忽悠去妙香谷養花去了，這一去就待了三個月，到了金秋時節，漫山遍野還是綠意盎然，絲毫看不出到了秋天。
可她是一朵花都沒養好，山谷主人熊大仙每次都把快要死的花草從她的屋前挪走，再給她更好養活的種子。
她覺得，下一次熊大仙要給自己丟塊石頭養了，或者幹脆刻墓碑讓她天天澆水過過癮。
文千柳本意並不是讓玄絲養花來的，而是想讓她陶冶情操，怡情養性，壓一壓她的脾性。
可惜，玄絲沒怎麽治療好自己的暴脾氣。他也被仙友數落無數遍，說帶來的是什麽煞神，專幹辣手摧花的事情，好些靈根花草都被糟蹋。
文千柳和玄絲就保持著這種若即若離的關系，沒有再進一步，兩個人都覺得挺舒適的。
這日她在烤土豆，有點想念徒弟的手藝了，舔舔嘴巴，玄絲看著頭頂明晃晃的日頭。
今天天氣還挺好，秋高氣爽，山谷裏的各色鮮花們也看著很健康。
由於靈氣充足，養了有百十年的花就開了靈識，能口吐人語，和她進行交流。若是再修煉一下，大概就能成精。
她沒和文千柳聊天的時候，就會去找這些七嘴八舌的花聊天，聽聽她們扯淡。
其中池塘裏有一朵五百年的睡蓮，生得格外好看，前些年修煉得道，他已經能夠化人形。
熊大仙給這睡蓮取名藍俏，是個活潑傲氣的少年，生得明眸皓齒。
玄絲從藍俏的身上能感受到少年的活力與驕傲，這倒是從薛九身上很少感受到的一面。
她偶爾心血來潮，也會去逗逗小睡蓮，把對方氣得合攏花瓣，不搭理她。
玄絲踏著池塘的水面過去，藍俏躲在哪裏都沒用，被她捧起來。
花瓣濕淋淋滴著水，發出不爽的聲音，“放我下來，你這粗俗女人。”
“熊大仙都沒說我，你算老幾。”彈一下這嬌弱的花瓣，玄絲聽到少年嘶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弄疼他了。
“放開我。”
“看來你比我徒弟還要嬌弱，不好好養就會死呢。”
“誰比這些了，你徒弟他有我漂亮？”藍俏對自己的外形極為驕傲，他敢說這山谷裏沒一個有他好看。
玄絲還真端詳起手裏清純無比的藍色睡蓮，她想象了一下薛九，幾個月未見，也不知道對方怎麽樣了。
修煉不會讓人變醜的，她堅信。
“我徒弟比你好看。”
“不可能。”
手中的睡蓮“砰”一聲變成人形，她本是捧著一朵花，現成變成捧著少年的臉蛋。
池塘並不多深，少年半身沈於水中，仰著身子不悅地註視玄絲。他藍色的長發傾斜胸前，帶著濕氣與無邪的天然誘惑。
玄絲看著面有不善的秀美面龐，不由替換了一下薛九的臉。
男生女相的徒兒以前是年紀小，所以很是秀氣，沒有什麽鋒利的線條。如今張開了些，倒是越發端正，褪去了柔弱之色。
她心裏想著薛九，手上正好捏捏這嬌嫩的臉蛋，評價道：“手感不錯，軟乎乎。有我徒弟一大半的姿色，你也算不錯。”
藍俏紅著臉打開她的手，“無禮！登徒子，你在這裏住得夠久了，趕緊滾，妙音谷不歡迎你。”
他還想嚷嚷一些難聽的話，但被趕來的熊大仙點化變回睡蓮，抱著他手動靜音。
“我這小花性子急，但心眼不壞的，絲絲姑娘莫怪。”
熊大仙跟著文千柳一起喊絲絲，但關系沒那麽熟，他還是加了個姑娘來稱呼。
一旁的文千柳又拎起酒葫蘆搖了搖，“我該去打點酒喝了，絲絲去不去買酒？”總好過她在這裏欺負小睡蓮要好。
玄絲正要答應，山谷上空傳來一聲淒厲地鳳鳴。隨即，一片金紅的鳳凰羽毛飄落下來。
她凝眸一看，認出這是烏陽身上的羽毛。
落於她掌心中的羽毛化為火焰勾勒出幾個字，沒寫太覆雜的事，只是很簡單的求救。
[寒冰潭，危]
玄絲立即懂了，她還沒開口，文千柳就先於她說道。
“去吧，還有這個。”男人將手中的符紙飛了過去。
她接過輕薄的符紙，這符撕了就能聯絡文千柳，以前徒弟用過，她又聽到對方囑咐。
“雖然知道，你都擺平不了的事，我去更加沒用。但還是怕你萬一需要我呢，帶上吧。”
“夠義氣哦一千兩，我也該活動一下筋骨了。看看是誰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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