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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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玄絲抱著薛九，一步步走回去的，她是在認路，一定要自己走過，才算是熟悉。
長福村薛家宅，就是薛碇師徒這兩年來的住所，雖然稱為宅子，但實際上只是木頭屋子搭建的簡陋屋子，外面用籬笆圍了一圈。
宅子一個方方正正的主屋、一個靠後的竈房。主屋裏面分了廳堂、後室以及四間對門的房間。整宅坐落在長福村最邊緣的山坡上，算得上是遠離村落。
薛碇將薛九養成滋補的體質後，被妖魔發現，從此以後被迫流亡，兩人經常居無定所。
兩年前來到這長福村躲避妖魔，但待得久了，又被本地的妖魔給惦記上。
由於薛碇年紀大了，有什麽事都是薛九下山采購，村裏人對於薛九很熟悉，對於薛碇不太熟，至於玄絲，那是更加不熟了。
所以看到玄絲抱著薛九大大咧咧地走過村子時，村裏的人很震驚，對著她指指點點。
一來是她的衣著的確古怪暴露，二來她還抱著薛九，這組合怎麽看都奇怪。
玄絲面對這些揣摩的目光，直接開口：“看什麽，眼珠子不要了？”
本來都麻木了的薛九聽到這威脅的話，當即好言勸道，“尊者不可傷害百姓，村子裏的人受不住你一點法力的。”
玄絲可沒有好生之德，她不爽地說：“但是這些人的眼神讓我不舒服，長福村是嗎，我把村子鏟了。”
“別，尊者，這些都是人命。”
從女人美艷的臉上看出了殺意與冰冷，薛九知道這不是玩笑。
懷裏的小花朵嗷嗷叫，看著很在乎此地村民。這些生命在玄絲眼裏看來，與螞蟻、蚊蟲沒啥區別。
這個小世界，只有與她產生意念聯系的薛碇，以及他托付給自己的薛九，才能得到她的青睞，至於別的……
那算什麽東西？
但是既然小花花都這麽說了，看起來也挺著急的，她答應薛碇要好好護著薛九，那還是不滅這個村子了吧。
滅了村子，薛九多半要不高興，小花花不高興了，說不定會抑郁。
要是心裏出問題了，按照飛語培育東西的要求，那也是不合格的！
玄絲：“好吧，不滅了。”
如此，長福村的存亡僅在玄絲的一念之間。
但在一刻鐘以後，站在臟亂的薛家宅院裏，玄絲的嫌棄到達了極點。
雖然力量體系略有不同，但她也是能用法術變幻的。
只不過都已經離開無盡之環了，她不想用力量維持，想真真切切地住房子體驗。
“這麽差勁的地方，換！”玄絲不滿意地宣布。
終於能從玄絲的懷裏落地，勉強站穩身體，帶著一身傷痕，薛九愕然道：“尊者想換哪裏？你在這裏有仙府？”
玄絲：“長福村哪家最好。”
薛九：“村長家。”
玄絲：“帶路！”
心頭劃過一絲不妙的預感，但薛九並沒有往壞處想，他只是帶著一種疑惑，把玄絲帶去了村長家。
玄絲看著地勢平坦，建造精巧的屋院還算滿意，雖然也差，但比村裏別的屋子氣派得多，而且後院的景觀也打理得不錯。
“尊者，你想做什麽？”
“從現在起，這裏就是我們的住所了，走，我們進去。”
“……”
玄絲說完，就要從大門口走進去。受著傷的少年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了，他算是有點明白玄絲的想法。
這位尊者和妖魔鬼怪沒有區別，在她的念頭裏大概是沒有正邪之分的，只有個人好惡。
擋在門前，少年張開雙臂，搖著頭，“尊者不可以霸占他人房產！”
“村長很強？”
“這不是強弱的問題。”
“那是什麽。”
“是道德。”
“我沒有道德，你也不要有，上！”
“……”
“快點，別廢話。”
“不可以恃強淩弱，我師父也不會願意看到尊者這樣。”
把薛碇搬出來，薛九希望玄絲能聽勸。玄絲想了想，還是不想松口，但薛九已經撐不住了，昏厥了過去。
少年跌落之際被玄絲抱住，她先前一直沒在意對方身上的傷，也只是把人家的臉給弄幹凈。
這會一看，後知後覺地發現，她連給薛九止血的力量都沒用，完全地忽視了。
她大意了！
玄絲施術暫且止住薛九流血的部位，只是她不擅長治愈，一手攬著少年，她另一只手對著街道一勾。
一個過路的倒黴蛋被無形的力量抓取，飛著貼向玄絲，嚇得吱哇亂叫。
“那什麽，村裏最好的大夫在哪裏？”有點小世界相關知識，但不多的玄絲氣場十足地問道。
差點被嚇哭的路人懸空漂浮，顫巍巍地指著東邊的街道。
本打算一揮手丟開路人，想到薛九恃強淩弱的話，玄絲就小心地把路人放下。
抱著便宜徒弟飛掠過街道，不出片刻，玄絲就站在了醫館門前。
但這次，她就沒有什麽耐心了，把所有的病人傷患都趕走，抓住大夫就說：“治好他！治不好宰了你全家！”
年過半百的馬大夫：“……”好久沒有遇到這麽正兒八經的醫鬧了。
不過馬大夫還是立刻就洗手準備，他一看這少年，發現是總來醫館打交道的薛九，不由得楞住了。
對於薛九和薛碇的情況，馬大夫是清楚一些的。薛九總會在山上采草藥，曬幹以後拿來醫館賣，可以換一些家用補貼。
偶爾醫館忙，薛九也能幫忙，還不收錢。
有時候薛九來醫館，身上會帶著傷，那些傷一看就不是尋常的傷口，是精怪所致。
馬大夫能醫就會一並醫了，也不收薛九的錢。
孩子是個好孩子，但為何不見師父薛碇，而眼前這個奇裝異服，肚皮露在外面的銀發女人又是怎麽回事？
馬大夫的腦子滴溜溜地在轉，但一句話都不敢問。
他完全把玄絲當成了女妖精，盡心盡力地去治療薛九，生怕自己沒弄好就全家死光光。
還好薛九體質強悍，一個多時辰也就穩定了傷情。
等待治療的期間，玄絲很不客氣地把馬大夫的果脯零嘴吃光了，不管是甜甜的蜜棗還是帶點酸的山楂糕，她都喜歡。
比起大吵大鬧，用東西能堵住嘴是最好的，馬大夫巴不得玄絲不吭聲。
用有點刺激性的熏香將薛九喚醒，馬大夫關懷道：“小九，還好嗎？”
發現薛九醒了，一把推開馬大夫，玄絲坐在床邊，“徒弟，沒事吧？”
眼裏的大叔面龐被光彩照人的女人給取代，漆黑的眼眸都好像被點亮了，少年遲緩地眨眨眼，意識慢慢回籠。
“尊者，馬大夫？”薛九悠悠喊出聲。
“你暈過去了，我就找大夫救你。”
薛九點點頭，這裏是馬大夫的醫館，他很清楚。但醫館平常都有抓藥治病的傷病患者，這次卻很安靜。
“為何，只有我一個病人。”薛九不解地問。
玄絲邪魅一笑：“我把他們都趕走了，不能耽誤你的救治！治不好就殺大夫全家！厲害吧。”
薛九：“……”
薛九完全不能理解玄絲的行為，但如果把她當做妖魔來看，這些霸道的習慣，暴躁的處事方式，就很符合。
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便宜徒弟想了什麽，玄絲只覺得自己做得非常好，但她看到少年掙紮著起身。
“做什麽？”摁住對方的肩頭，她歪頭。
“尊者，這樣做不好，但是謝謝尊者對我的用心。”
勉強從病榻上起身，薛九先是安撫玄絲的情緒，然後轉身對著馬大夫作揖躬身。
“對不住馬大夫，尊者她不太懂這些，並非有意攪黃你的生意。這些耽誤的錢，還有救治的錢你清算一下，我會還上的。”
玄絲一聽，眼刀飛過來，“什麽？還要給錢？救治我的徒弟，是他的榮幸。”
馬大夫：“……”
馬大夫生怕她一個不高興，把醫館都砸了，哪裏還敢說什麽。還是薛九再三保證會還錢，這才記了賬。
走出醫館，外面已是落日殘輝，街燈三三倆倆挑起，行人也少了許多。
薛九看玄絲還對著村長家戀戀不舍，他努力解釋道：“尊者，家中只是被妖魔弄得有些亂，不臟的，我回去收拾了就能住。”
“有好地方為什麽不去。”玄絲還盯著村長家。
“別人的再好，那也不是家。”
“家？”
“嗯，就是屬於自己的屋子。”
“我搶了不就是自己的，村長的家就是我們的家。”
“……放過村長吧，尊者。”
玄絲又看向脾氣還不錯的少年，纖長的濃密睫毛、漆黑如墨的溫潤眼睛，這溫馴如小綿羊的樣子，不被欺負才怪。
“尊者，你這身衣裳能否換掉？”
被提醒了著裝，玄絲也發現自己穿得格格不入，她又看了一遍周圍，說道：“是要搞幾套衣服，入鄉隨俗。”
“尊者自己不能變化嗎？”
她扒拉著薛九的衣服，感受著這粗糙的料子，只說道：“能，懶得變，去搶幾件衣服。”
“為什麽是搶。”薛九呆滯，如玉的臉上顯出懵懂。
這個便宜徒弟好像是個麻煩鬼，很多事情，她動動手指就能解決，他非要找困難的路。
一把攬過徒弟的肩膀，玄絲豪邁道：“只要我最強，這些都是我的東西，我想怎樣就怎樣。你是我徒弟，以後也是這裏的霸主，這天下盡在囊中！”
薛九：“……”
沒註意到少年臉上的迷惑，她繼續霸氣發言，“和師父一起稱霸世界吧！把欺負你的人全部碾碎！”
不知道說什麽好，薛九把話題拉到原點，“尊者，先去買衣服吧。”
“對哦。”
趕在布莊關門前，玄絲跟著薛九進了店鋪。一上來，她就把老板摁在了櫃臺上，讓對方把最好的成衣拿出來。
薛九再次被這強盜作風震懾，他上去拉玄絲，結果被她一推，徑直從店裏倒飛出去，撞到了街對面的墻上。
好在骨頭比較硬，傷口又經過處理，不然這麽撞擊一下，又要筋脈斷開大吐血。
玄絲不耐煩的時候，幾乎無人相勸，以前飛語會講兩句，可現在沒有飛語說好話。
她下手沒輕重，對此處的強弱也沒概念，這會兒看著把便宜徒弟打飛出去了，自己也呆了。
好弱。
她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果然自己還是不適合養東西，她的小花花！
布莊老板被嚇得瑟瑟發抖，她丟下老板，飛身出門，落在街面時，她看到小花花撐著膝蓋站起來。
“你沒事吧？”玄絲問。
知道對方是無心，薛九緩過氣來，忍著疼搖頭，“沒。”
但他有點怕對方了，默默地站遠了點。
這個外界神下手沒輕重，也沒是非觀，還以為天下都是她的囊中物，這不是比妖魔更無法無天。
師父到底把他托付給什麽人了，要不還是找機會分道揚鑣吧，他也別拖累對方。
少年的腦子裏飄過這種想法，但他不會輕易亂講。
確定薛九沒事，這次玄絲學會了輕拿輕放，就像飛語說的，養花需要精心呵護。
“以後師父會輕點。”玄絲信誓旦旦地保證。
“……”還是別有下次吧，他根本受不住第二次。
兩人再次走到布莊，拿了幾件女人的成衣，還有兩匹布。薛九會量體裁衣，借著老板的工具，給玄絲測了身形。
以後買布自己做簡單的衣服，能省不少錢。
薛九是逃亡出來的，身上沒帶錢，玄絲也從不帶錢，幸好長福村大部分人都認得薛九，知道他品行好，願意給他賒賬。
這次買了衣服和布，錢又記在了賬上。
換上新衣服，夾襖配著襦裙，也還算好看。她一頭月色般的銀發還是披散在身後，沒有用發飾盤繞。
這次回山坡上的宅院，玄絲帶著薛九飛過去的。
一落地到家，少年從她的身邊退開，然後就準備拖著傷重的身體做打掃。
“尊者請稍作休息，我先收拾一下屋子。”
薛九的態度始終是客氣柔和的，但比起白天更顯得疏離冷淡，似乎還有一絲畏懼。
“等你這個傷殘打掃要等多久，看為師的。”
玄絲一甩銀發，走到屋外跺跺腳，力量從她跺腳的地面散開，將方圓一裏躲藏的妖精山怪全部給震了出來。
薛九震驚地看著十幾只妖精站在院外，這些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怎麽就平白無故地現身了。
其中一只兔妖很有眼力勁，對著玄絲跪下來，“仙尊饒命啊！我們都是不吃人的！也從來沒有欺負過他，他身上再香再甜，都沒出手過啊！”
玄絲聽了兔妖的話，她伸手把薛九吸過來，對著徒弟就是一通聞。
妖怪說的香，是薛九的血肉，他已經是絕佳補藥。但玄絲聞到的，是屬於被層層封疊下，最接近薛九本質的香氣。
距離湊得太近，女人圓潤的鼻頭都要貼在他的脖頸上，薛九呼吸一緊，身體僵直，想要避開卻又被力量給鎮住。
鼻腔下有一抹幽香傳來，像是某種花香，不是丁香、茉莉、桂、梔子、蓮、薰衣草……
那是什麽香味？她接觸的世界不算多，如果另外三個外界神在，大概能分辨出來。
“尊者，夠了麽。”薛九脾氣好，衣服都快被扒了，也還是溫聲詢問，但聲音裏也帶著顫。
“你身上怎麽有花香。”
“花香？不是藥草氣息嗎，我聞不到。”薛九不明所以，他一直以為自己香，就是被薛碇煉制出來的補藥香味。
問不出來，就暫時不糾結，又摸了摸徒弟還有點圓潤的漂亮臉蛋，玄絲心情還不錯。
她指著屋子，笑著說， “你們這些妖怪，把這裏打掃幹凈，不然宰了你們！”
薛九：“……”還真是一視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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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絲抱著薛九，一步步走回去的，她是在認路，一定要自己走過，才算是熟悉。
長福村薛家宅，就是薛碇師徒這兩年來的住所，雖然稱為宅子，但實際上只是木頭屋子搭建的簡陋屋子，外面用籬笆圍了一圈。
宅子一個方方正正的主屋、一個靠後的竈房。主屋裏面分了廳堂、後室以及四間對門的房間。整宅坐落在長福村最邊緣的山坡上，算得上是遠離村落。
薛碇將薛九養成滋補的體質後，被妖魔發現，從此以後被迫流亡，兩人經常居無定所。
兩年前來到這長福村躲避妖魔，但待得久了，又被本地的妖魔給惦記上。
由於薛碇年紀大了，有什麽事都是薛九下山采購，村裏人對於薛九很熟悉，對於薛碇不太熟，至於玄絲，那是更加不熟了。
所以看到玄絲抱著薛九大大咧咧地走過村子時，村裏的人很震驚，對著她指指點點。
一來是她的衣著的確古怪暴露，二來她還抱著薛九，這組合怎麽看都奇怪。
玄絲面對這些揣摩的目光，直接開口：“看什麽，眼珠子不要了？”
本來都麻木了的薛九聽到這威脅的話，當即好言勸道，“尊者不可傷害百姓，村子裏的人受不住你一點法力的。”
玄絲可沒有好生之德，她不爽地說：“但是這些人的眼神讓我不舒服，長福村是嗎，我把村子鏟了。”
“別，尊者，這些都是人命。”
從女人美艷的臉上看出了殺意與冰冷，薛九知道這不是玩笑。
懷裏的小花朵嗷嗷叫，看著很在乎此地村民。這些生命在玄絲眼裏看來，與螞蟻、蚊蟲沒啥區別。
這個小世界，只有與她產生意念聯系的薛碇，以及他托付給自己的薛九，才能得到她的青睞，至於別的……
那算什麽東西？
但是既然小花花都這麽說了，看起來也挺著急的，她答應薛碇要好好護著薛九，那還是不滅這個村子了吧。
滅了村子，薛九多半要不高興，小花花不高興了，說不定會抑郁。
要是心裏出問題了，按照飛語培育東西的要求，那也是不合格的！
玄絲：“好吧，不滅了。”
如此，長福村的存亡僅在玄絲的一念之間。
但在一刻鐘以後，站在臟亂的薛家宅院裏，玄絲的嫌棄到達了極點。
雖然力量體系略有不同，但她也是能用法術變幻的。
只不過都已經離開無盡之環了，她不想用力量維持，想真真切切地住房子體驗。
“這麽差勁的地方，換！”玄絲不滿意地宣布。
終於能從玄絲的懷裏落地，勉強站穩身體，帶著一身傷痕，薛九愕然道：“尊者想換哪裏？你在這裏有仙府？”
玄絲：“長福村哪家最好。”
薛九：“村長家。”
玄絲：“帶路！”
心頭劃過一絲不妙的預感，但薛九並沒有往壞處想，他只是帶著一種疑惑，把玄絲帶去了村長家。
玄絲看著地勢平坦，建造精巧的屋院還算滿意，雖然也差，但比村裏別的屋子氣派得多，而且後院的景觀也打理得不錯。
“尊者，你想做什麽？”
“從現在起，這裏就是我們的住所了，走，我們進去。”
“……”
玄絲說完，就要從大門口走進去。受著傷的少年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了，他算是有點明白玄絲的想法。
這位尊者和妖魔鬼怪沒有區別，在她的念頭裏大概是沒有正邪之分的，只有個人好惡。
擋在門前，少年張開雙臂，搖著頭，“尊者不可以霸占他人房產！”
“村長很強？”
“這不是強弱的問題。”
“那是什麽。”
“是道德。”
“我沒有道德，你也不要有，上！”
“……”
“快點，別廢話。”
“不可以恃強淩弱，我師父也不會願意看到尊者這樣。”
把薛碇搬出來，薛九希望玄絲能聽勸。玄絲想了想，還是不想松口，但薛九已經撐不住了，昏厥了過去。
少年跌落之際被玄絲抱住，她先前一直沒在意對方身上的傷，也只是把人家的臉給弄幹凈。
這會一看，後知後覺地發現，她連給薛九止血的力量都沒用，完全地忽視了。
她大意了！
玄絲施術暫且止住薛九流血的部位，只是她不擅長治愈，一手攬著少年，她另一只手對著街道一勾。
一個過路的倒黴蛋被無形的力量抓取，飛著貼向玄絲，嚇得吱哇亂叫。
“那什麽，村裏最好的大夫在哪裏？”有點小世界相關知識，但不多的玄絲氣場十足地問道。
差點被嚇哭的路人懸空漂浮，顫巍巍地指著東邊的街道。
本打算一揮手丟開路人，想到薛九恃強淩弱的話，玄絲就小心地把路人放下。
抱著便宜徒弟飛掠過街道，不出片刻，玄絲就站在了醫館門前。
但這次，她就沒有什麽耐心了，把所有的病人傷患都趕走，抓住大夫就說：“治好他！治不好宰了你全家！”
年過半百的馬大夫：“……”好久沒有遇到這麽正兒八經的醫鬧了。
不過馬大夫還是立刻就洗手準備，他一看這少年，發現是總來醫館打交道的薛九，不由得楞住了。
對於薛九和薛碇的情況，馬大夫是清楚一些的。薛九總會在山上采草藥，曬幹以後拿來醫館賣，可以換一些家用補貼。
偶爾醫館忙，薛九也能幫忙，還不收錢。
有時候薛九來醫館，身上會帶著傷，那些傷一看就不是尋常的傷口，是精怪所致。
馬大夫能醫就會一並醫了，也不收薛九的錢。
孩子是個好孩子，但為何不見師父薛碇，而眼前這個奇裝異服，肚皮露在外面的銀發女人又是怎麽回事？
馬大夫的腦子滴溜溜地在轉，但一句話都不敢問。
他完全把玄絲當成了女妖精，盡心盡力地去治療薛九，生怕自己沒弄好就全家死光光。
還好薛九體質強悍，一個多時辰也就穩定了傷情。
等待治療的期間，玄絲很不客氣地把馬大夫的果脯零嘴吃光了，不管是甜甜的蜜棗還是帶點酸的山楂糕，她都喜歡。
比起大吵大鬧，用東西能堵住嘴是最好的，馬大夫巴不得玄絲不吭聲。
用有點刺激性的熏香將薛九喚醒，馬大夫關懷道：“小九，還好嗎？”
發現薛九醒了，一把推開馬大夫，玄絲坐在床邊，“徒弟，沒事吧？”
眼裏的大叔面龐被光彩照人的女人給取代，漆黑的眼眸都好像被點亮了，少年遲緩地眨眨眼，意識慢慢回籠。
“尊者，馬大夫？”薛九悠悠喊出聲。
“你暈過去了，我就找大夫救你。”
薛九點點頭，這裏是馬大夫的醫館，他很清楚。但醫館平常都有抓藥治病的傷病患者，這次卻很安靜。
“為何，只有我一個病人。”薛九不解地問。
玄絲邪魅一笑：“我把他們都趕走了，不能耽誤你的救治！治不好就殺大夫全家！厲害吧。”
薛九：“……”
薛九完全不能理解玄絲的行為，但如果把她當做妖魔來看，這些霸道的習慣，暴躁的處事方式，就很符合。
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便宜徒弟想了什麽，玄絲只覺得自己做得非常好，但她看到少年掙紮著起身。
“做什麽？”摁住對方的肩頭，她歪頭。
“尊者，這樣做不好，但是謝謝尊者對我的用心。”
勉強從病榻上起身，薛九先是安撫玄絲的情緒，然後轉身對著馬大夫作揖躬身。
“對不住馬大夫，尊者她不太懂這些，並非有意攪黃你的生意。這些耽誤的錢，還有救治的錢你清算一下，我會還上的。”
玄絲一聽，眼刀飛過來，“什麽？還要給錢？救治我的徒弟，是他的榮幸。”
馬大夫：“……”
馬大夫生怕她一個不高興，把醫館都砸了，哪裏還敢說什麽。還是薛九再三保證會還錢，這才記了賬。
走出醫館，外面已是落日殘輝，街燈三三倆倆挑起，行人也少了許多。
薛九看玄絲還對著村長家戀戀不舍，他努力解釋道：“尊者，家中只是被妖魔弄得有些亂，不臟的，我回去收拾了就能住。”
“有好地方為什麽不去。”玄絲還盯著村長家。
“別人的再好，那也不是家。”
“家？”
“嗯，就是屬於自己的屋子。”
“我搶了不就是自己的，村長的家就是我們的家。”
“……放過村長吧，尊者。”
玄絲又看向脾氣還不錯的少年，纖長的濃密睫毛、漆黑如墨的溫潤眼睛，這溫馴如小綿羊的樣子，不被欺負才怪。
“尊者，你這身衣裳能否換掉？”
被提醒了著裝，玄絲也發現自己穿得格格不入，她又看了一遍周圍，說道：“是要搞幾套衣服，入鄉隨俗。”
“尊者自己不能變化嗎？”
她扒拉著薛九的衣服，感受著這粗糙的料子，只說道：“能，懶得變，去搶幾件衣服。”
“為什麽是搶。”薛九呆滯，如玉的臉上顯出懵懂。
這個便宜徒弟好像是個麻煩鬼，很多事情，她動動手指就能解決，他非要找困難的路。
一把攬過徒弟的肩膀，玄絲豪邁道：“只要我最強，這些都是我的東西，我想怎樣就怎樣。你是我徒弟，以後也是這裏的霸主，這天下盡在囊中！”
薛九：“……”
沒註意到少年臉上的迷惑，她繼續霸氣發言，“和師父一起稱霸世界吧！把欺負你的人全部碾碎！”
不知道說什麽好，薛九把話題拉到原點，“尊者，先去買衣服吧。”
“對哦。”
趕在布莊關門前，玄絲跟著薛九進了店鋪。一上來，她就把老板摁在了櫃臺上，讓對方把最好的成衣拿出來。
薛九再次被這強盜作風震懾，他上去拉玄絲，結果被她一推，徑直從店裏倒飛出去，撞到了街對面的墻上。
好在骨頭比較硬，傷口又經過處理，不然這麽撞擊一下，又要筋脈斷開大吐血。
玄絲不耐煩的時候，幾乎無人相勸，以前飛語會講兩句，可現在沒有飛語說好話。
她下手沒輕重，對此處的強弱也沒概念，這會兒看著把便宜徒弟打飛出去了，自己也呆了。
好弱。
她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果然自己還是不適合養東西，她的小花花！
布莊老板被嚇得瑟瑟發抖，她丟下老板，飛身出門，落在街面時，她看到小花花撐著膝蓋站起來。
“你沒事吧？”玄絲問。
知道對方是無心，薛九緩過氣來，忍著疼搖頭，“沒。”
但他有點怕對方了，默默地站遠了點。
這個外界神下手沒輕重，也沒是非觀，還以為天下都是她的囊中物，這不是比妖魔更無法無天。
師父到底把他托付給什麽人了，要不還是找機會分道揚鑣吧，他也別拖累對方。
少年的腦子裏飄過這種想法，但他不會輕易亂講。
確定薛九沒事，這次玄絲學會了輕拿輕放，就像飛語說的，養花需要精心呵護。
“以後師父會輕點。”玄絲信誓旦旦地保證。
“……”還是別有下次吧，他根本受不住第二次。
兩人再次走到布莊，拿了幾件女人的成衣，還有兩匹布。薛九會量體裁衣，借著老板的工具，給玄絲測了身形。
以後買布自己做簡單的衣服，能省不少錢。
薛九是逃亡出來的，身上沒帶錢，玄絲也從不帶錢，幸好長福村大部分人都認得薛九，知道他品行好，願意給他賒賬。
這次買了衣服和布，錢又記在了賬上。
換上新衣服，夾襖配著襦裙，也還算好看。她一頭月色般的銀發還是披散在身後，沒有用發飾盤繞。
這次回山坡上的宅院，玄絲帶著薛九飛過去的。
一落地到家，少年從她的身邊退開，然後就準備拖著傷重的身體做打掃。
“尊者請稍作休息，我先收拾一下屋子。”
薛九的態度始終是客氣柔和的，但比起白天更顯得疏離冷淡，似乎還有一絲畏懼。
“等你這個傷殘打掃要等多久，看為師的。”
玄絲一甩銀發，走到屋外跺跺腳，力量從她跺腳的地面散開，將方圓一裏躲藏的妖精山怪全部給震了出來。
薛九震驚地看著十幾只妖精站在院外，這些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怎麽就平白無故地現身了。
其中一只兔妖很有眼力勁，對著玄絲跪下來，“仙尊饒命啊！我們都是不吃人的！也從來沒有欺負過他，他身上再香再甜，都沒出手過啊！”
玄絲聽了兔妖的話，她伸手把薛九吸過來，對著徒弟就是一通聞。
妖怪說的香，是薛九的血肉，他已經是絕佳補藥。但玄絲聞到的，是屬於被層層封疊下，最接近薛九本質的香氣。
距離湊得太近，女人圓潤的鼻頭都要貼在他的脖頸上，薛九呼吸一緊，身體僵直，想要避開卻又被力量給鎮住。
鼻腔下有一抹幽香傳來，像是某種花香，不是丁香、茉莉、桂、梔子、蓮、薰衣草……
那是什麽香味？她接觸的世界不算多，如果另外三個外界神在，大概能分辨出來。
“尊者，夠了麽。”薛九脾氣好，衣服都快被扒了，也還是溫聲詢問，但聲音裏也帶著顫。
“你身上怎麽有花香。”
“花香？不是藥草氣息嗎，我聞不到。”薛九不明所以，他一直以為自己香，就是被薛碇煉制出來的補藥香味。
問不出來，就暫時不糾結，又摸了摸徒弟還有點圓潤的漂亮臉蛋，玄絲心情還不錯。
她指著屋子，笑著說， “你們這些妖怪，把這裏打掃幹凈，不然宰了你們！”
薛九：“……”還真是一視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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