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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事逐寒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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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事逐寒潮2

江晏深領命前去, 裴承司卻依舊不能安心。這件事來的太突然,甚至於有些兒戲。

傅長谷手裏捏著他不少把柄,尚有談判的餘地,如今祁君朔中毒還不到兩個月, 無論做什麽都是來得及的。

他哪裏知道, 傅長谷本打算速去速回, 根據沈清辭的態度以及她想要的東西, 來選擇自己下一步該怎麽走。

畢竟沈清辭如果要他的命很容易,在浮玉山就可以動手。之所以繞這麽大一個圈子,更多的還是想要利用他達到某個目的, 或者說,他不過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可就算是棋子也要拼盡全力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傅長谷沒想要跟裴承司立即翻臉, 這才借著江晏深的掩護逃出上清門去, 卻沒想到江晏深轉身就將他給賣了。

傅長谷此刻還不知道門派內發生了什麽, 沈清辭給出的誘惑太大,他心甘情願上鉤。猶豫再三後, 他在紙上寫下一個名字,交給沈清辭。

“裴懷安?”沈清辭疑惑道:“這人誰?裴承司他爹?”

傅長谷的嘴角抽了抽:“……他弟弟。”

“哦。”沈清辭道:“所以他們二人都是於家主的私生子?”

傅長谷驚詫道:“此事極為隱秘, 你怎麽連這個都知道?”

沈清辭心道慚愧,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內情的, 人手不足就是這點不好,事情難辦啊。

想到這裏, 她忍不住嘀咕起來。江晏深是占了個近水樓臺的先機沒錯,可他不是還得處理門內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務麽, 竟能騰出手來查裴承司的事情,果真是有三頭六臂。

她面上故作高深, 冷冷盯他:“這好像不是你該問的問題。”

傅長谷一噎,果然不再追問,轉而與她解釋:“於家主對他們兄弟二人的母親很是喜愛,但他有正妻在堂,長子聰慧能幹,所以不太將他們放在心上。而裴承司幼時性格陰沈孤僻,並不討喜,其弟更是有樣學樣,久而久之,於家主幾乎都快忘了這對兄弟倆了。”

沈清辭:“當真一點愛屋及烏的心思也沒有?”

傅長谷道:“他不缺孩子,更不是特別喜歡孩子。哪怕是正妻所出,也有他並不鐘愛的。”

沈清辭點點頭:“也是,畢竟不是他親自生的,數量多就挑挑揀揀起來了。”

裴承司幼時極力想證明自己給父親看,想要得到他的認可,還幻想過自己有朝一日可以被尋回於家認祖歸宗,光明正大地向旁人介紹自己的身份。

可還沒等他有些像樣的作為,母親就因病離世,於家主雖悲痛不已,卻沒有要將那兩個孩子接回去的意思,葬禮後給了些金銀,便任他們自生自滅去了。

或許是他命不該絕,在斷了回於家的念頭之後潛心修行,四處游歷,結識有志之士,而後進入上清門,幾年後坐上門主之位,揚眉吐氣。

門派崛起,世家自然沒落。裴承司還未當門主時,這位於家主曾來尋過他一次,命他不許跟著那些要創立門派的人瞎胡鬧。

裴承司聽了這話心寒不已,忍不住頂撞了於家主,二人大吵一番,不歡而散。

可在裴承司坐上門主之位後,這位父親又換了一副嘴臉,與之親近關切,還主動提出要他改姓歸宗,將裴承司母親的墳塋遷入祖墳,其姓名上族譜等等。

不僅如此,他還提出要讓於家並入上清門內,他為父親,自然不能居於兒子之下,裴承司該將門主之位相讓,待到自己百年之後,再傳繼於他。

此一時彼一時,裴承司已經嘗到了權利的滋味,見過萬人之巔的風景,被眾多名人俠士追隨,又怎還會去留念從未存在過的父愛,當即拒絕了於家主,將其趕回臨安。

於家主被自己的兒子拒絕,又遭這般羞辱,心中嫉恨不平,便想要毀了這位剛上位沒多久的新門主。

裴承司在察覺到對方意圖之後,一不做二不休,幹脆與傅長谷帶著一眾心腹趕往臨安,將於家全族殺害,並用一把大火燒去了所有痕跡。

傅長谷在臨安留了數月,到處散布‘天罰’之說,期間殺了許多人,以此達到他們的目的。

先前沈清辭半蒙半猜的那些,終不及傅長谷親口招認。那個於家主的確不是什麽好東西,但裴承司這殺伐果決毫不留情的做派,卻令她無法茍同。

沈清辭盯著紙上的那個名字:“他弟弟人怎麽樣?”

傅長谷道:“比他差些。但……總歸是一路貨色。”

“原來如此。”沈清辭嗤笑一聲:“果然是親兄弟。”

傅長谷:“裴承司雖無情,但與這個弟弟卻是從小相依為命,十分疼愛,如果能夠順利將他抓來的話,或許對你有用。”

沈清辭:“但我並沒有聽說過這號人物。”

傅長谷:“裴承司有意隱瞞他的存在,就是怕有人對裴懷安下手,從他身上做文章。所以裴懷安平日雖在門派內走動,用的卻是化名,享的是門派客卿的待遇。”

“加上裴懷安這人性子瀟灑,喜好玩樂,並沒有什麽要名揚天下的大志願,裴承司倒也樂意讓他一世閑散富貴。”

沈清辭道:“還有別的嗎?”

傅長谷搖頭:“沒有了。”

沈清辭挑眉:“確定嗎?如果被我查出來哪怕一件你刻意隱瞞之事,不僅你的小命不保,你兒子包括你那位已經死了的心上人,都不會好過。”

傅長谷眼皮狠狠跳了幾下,皮肉抽動的樣子看著很是詭異。

他聽明白了沈清辭的暗示,只要不如她意,哪怕開棺戮屍這種事情她也是做的出來的。

傅長谷便道:“這麽多年,他做過的事情何止一兩件?我現在年紀大了,一時想不起來也是有的。”

沈清辭冷笑幾聲:“好啊,那你就慢慢想,我有的是時間。哪怕在這兒想到半夜,我也陪著你。”

傅長谷一口回絕:“不行。我得立即趕回上清門,不然會被裴承司發現。”

沈清辭支手撐著腦袋,懶懶道:“這件事情就別想了,你回不去了。”

傅長谷猛地站了起來,衣擺差點扯翻手邊的硯臺:“你想反悔?!”

“沒有。”沈清辭仰臉看他:“你既然敢跑出來見我,就要做好自己回不去的準備。難不成你想再到裴承司面前忽悠一通,稱你只是來試探我的底細?”

傅長谷面色略有急切:“我出來這件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

沈清辭:“他已經知道了。”

“他不……”傅長谷倏然意識到了什麽,低頭狠狠瞪向沈清辭:“你出賣我?!”

沈清辭淡淡道:“我只是斷了你的後路而已,畢竟你們‘感情深厚’。”她擡眼望向他:“而且我還不知道你寫的這些究竟是不是真的呢。”

傅長谷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腦袋裏一陣陣暈眩,扶著桌沿才能勉強站穩:“我既然已經出現在這裏,還能有假?!你現在斷了我的後路,就不怕我接下來不配合你的行動,或者拼死逃出去,與裴承司一起對付你!!?”

沈清辭:“不怕。因為你還有兒子,你的兒子,將來還要做上清門的門主。”

傅長谷聲嘶力竭:“裴承司知道我背叛了他,還能留阿朔性命嗎!!”

沈清辭:“當然能。因為他要用祁君朔作為人質來牽制你。”

沒等傅長谷再出言質疑,她又道:“我在上清門內安排了人,他會護住祁君朔的性命,解藥我也一並給他了。你放心,現在你兒子比你安全的多。”

傅長谷的身形晃了晃,竟不知該說點什麽,情緒驟然大起大落,一時之間還有些緩不過來。

沈清辭這是在逼著他往前走,逼著他馬不停蹄地去完成她的計劃,去叛主、去做戲、去當那個被推出來的靶子,變成她沈清辭的一條狗,直到被不知道誰殺死的那一天。

今日出門前放心不下去看望祁君朔的那一眼,或許就是他們父子倆之間的最後一面。

“事已至此,你別無選擇,只能去賭。”沈清辭道:“因為就算你現在選擇去向裴承司低頭,他也不會再原諒你。從你離開上清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你或許還不甘心,想要給我使絆子,想著哪怕自己死了也不讓我快活,覺得我可能會心軟放過祁君朔一馬……總而言之,懷著那麽幾分僥幸,不願把事情想到最糟糕,是不是?”

說到這裏,沈清辭竟然無比平靜,她反問道:“你覺得,當年你們在我面前殺我的親人,折辱我的父母時,我的心中,有沒有心存那麽一絲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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